這警覺性，怕是被人賣緬甸瞭都得反應兩天。
陸衍將手裡的合同端正放置到茶幾上，放上簽字筆，雙手交叉端放在膝蓋上，公事公辦：“合同一式三份，沒問題的話就簽字吧。”
葉燃拿起合同也不知道在翻什麼，反正隨便翻瞭幾頁，就當是看過瞭，拿起筆就在上面簽字。
擺在他面前的是明顯不合常理的高額違約金，黑心的陳益為瞭防止葉燃跑掉，故意把違約金提高到十倍，還洋洋得意地給他發消息：我聰明吧？他垂涎你的美色可能是一時的，但我這個違約金肯定能把他牢牢套住。
陸衍咳嗽一聲，指瞭指合同，“看清楚再簽。”
葉燃睜大眼睛又看瞭一遍，還是沒看出哪裡有問題，“怎麼瞭？待遇都挺好的呀。違約金十倍……意思是戰隊違約的話，會賠我十倍嗎？”
雖然道理是這麼個道理，但陸衍總覺得哪裡沒對，他提醒他：“你簽瞭合同，再想反悔，你也要賠十倍，這是雙方的約束。”
葉燃“嗯”瞭一聲，趴在矮小的茶幾上，埋頭刷刷簽字，手速極快。
事情進行得太順利瞭，讓陸衍有種在哄騙小孩的錯覺，他看著葉燃簽完，又乖乖把身份證、復印件交給他做資料，真一點要跑的意思都沒有。
陸衍收起合同，按耐下心裡的異樣，拿出手機，“你重新加一下我的微信號。”
“之前不是加過瞭嗎？”
“那個號不常用。”
其實是陸衍怕葉燃給他發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騷擾他，拿瞭備用號加他，結果加完後葉燃就跟死瞭一樣安靜。
“滴——”的一聲，重新加上。
看葉燃一點也沒懷疑他換號的目的，陸衍的內心忽然受到一點譴責，身形微微站定，“你還有什麼別的要求嗎？比如住宿要求之類的。”
葉燃搖搖頭，然後耳根微紅地望著他，有點不好意思：“如果可以的話，可以留下陪我半個小時嗎？酒店說十點線路檢修，會停電半個小時。”
陸衍看瞭下時間，還有兩分鐘就到十點，他心裡瞬間有瞭不好的預感，立馬起身，“我還有別的事，我先……”
他話音剛落，忽然“滋——”的一聲，酒店全黑。
在適應黑暗的過程中，陸衍的心跳奇快。
酒店，夜晚，停電，還有一個想讓他留下來的男人，這些元素湊在一起真是有夠糟糕的。
陸衍的呼吸重瞭一下，用力拉瞭拉已經到頂的外套，眼睛適應黑暗後，在窗外的月光的作用下他看到葉燃緊緊裹著毯子，整個人都縮在椅子上，呼吸聽起來有點抖，“你有事就先回去吧，沒關系。”
葉燃的外表真的沒有任何攻擊力，已經到瞭明知道對方喜歡男人，還是能心平氣和跟他獨處一室的地步。
陸衍的腳步無奈凝滯，看向他的神色有些復雜，“你……一個人沒問題吧？”
“我沒事，就是有點怕黑，怕打雷，挺過去就好瞭。”正說著外面忽然閃過一道閃電，葉燃趕緊把頭埋到毛毯裡，露出的腳趾崩得緊緊的，聲音抖得跟簸箕一樣：“你你你快點走吧，不然等會兒發生瞭什麼你不要怪我……”
陸衍聽完下意識笑瞭，他不知道葉燃這手無縛雞之力的樣子，能發生什麼事。
他重新坐瞭回去，放下合同，看葉燃裹在毯子裡都不透氣，拍瞭拍他的頭，看他不肯出來，又拉瞭拉，然後忽然一道雷聲猝不及防炸響。
黑暗中葉燃尖叫瞭一下，然後是茶幾、杯子噼裡啪啦倒地的聲音，陸衍隻感覺身上一沉，然後一具軟軟的身體忽然鉆進他懷裡，死死抱住他。
葉燃是真的很瘦，顯得四肢修長，他跪在他腿上，彎腰攀附他的時候，真的很像一隻長尾貓。
陸衍渾身僵硬。
在一股溫熱擦過他面龐的時候，引以為傲的冷靜在臉上四分五裂，“你幹什麼？下去！”
葉燃打死不下，哆嗦著抱得更緊瞭，“你自己不走的，成年人要自己承擔後果！”
陸衍：……
他被逼得退無可退，還在往懷裡拱，酥癢的呼吸落在他衣領裡，一片滾燙，明明沒有直接接觸，隔瞭層衣服貼在一起感覺更奇怪瞭。
他臉色忽變，用力將葉燃推開。
“你去床上坐著，我不走。”
葉燃微微松手，遲疑：“沒騙我？”
窗外的狂風趨於平靜，葉燃也冷靜瞭下來，他裹著小毯子坐在床上，冷靜下來後想到剛才的事也覺得尷尬：“剛剛不是故意的。”
陸衍面上的酥癢還沒散去，他冷聲“嗯”瞭一下，保持著看向窗外的動作已經很久瞭。
葉燃看他不說話，以為他在生氣，小心解釋：“我平時不是這樣的，衍哥你放心，隻要你不喜歡我，我絕對不會再動你一根手指頭！但是打雷的時候你一定要離我遠點，因為我會不自覺地往安全的地方鉆……”
他越說聲音越小，可能也覺得底氣不是很足，頭都要埋到地裡去瞭。
不知道過瞭多久，才聽到陸衍：“知道瞭。”
葉燃心裡暖暖的，很感激他陪著自己，但也有些難過，陸衍的冷淡會給他一種被討厭的感覺。
就在他內心沮喪，裹緊被子的時候，一直沉默的陸衍忽然開口：“你的房間我讓陳益給你多加幾層隔音板，打雷的時候關緊窗戶聲音就不會那麼大瞭。”
葉燃睜大眼睛，在黑暗中亮晶晶地看著他，陸衍被他的眼神看得不自在，“作為你的隊長，關心你是正常的，不要多想。”
他用力點頭，“沒有多想。”
在漫長的等待中，陸衍不斷收到消息，蔣安還跟他開玩笑：三個特邀章？你是有多喜歡他。
他沒回復，很快蔣安又嚴肅瞭起來：但下次這種事情還是盡量不要有瞭，不然我不好跟股東們交代，你也要體諒一下我的難處。
陸衍態度強硬：不管我做什麼決定，都是為瞭戰隊，那邊麻煩你幫我解決一下。
蔣安：知道瞭，活爹。
他退出頁面，點開陳益的消息，第一句就是：YPG果然把消息賣給駱彥舟瞭，你小心他挖墻角。
陸衍：簽都簽瞭，他愛怎麼挖怎麼挖。
陳益：（大拇指）（大拇指）我就喜歡你速戰速決的風格，所以你今晚還回來嗎？不回來我幫你找個借口。
陸衍：……
陸衍：多事。
他熄掉手機，抬頭就看到葉燃安靜看著他，眼睛像小狗一樣亮亮的，“衍哥有事就回去吧，我沒關系的，你能陪我一會兒我已經很高興瞭。”
陸衍忽然覺得心裡不太舒服，他明明隻是坐在這裡，什麼都沒有做，卻好像給瞭他莫大的恩惠一樣。
他的腦海中不由浮現出葉燃三年前的模樣，在臺上意氣風發，連FM的Relly坐在他面前都沒怕過，怎麼會變成現在這幅膽怯又小心翼翼的樣子。
“葉燃。”
他喉嚨微動。
有很多事想問他。
……
“葉燃？怎麼可能是葉燃啊？他直播不是天天擺爛嗎？你確定是葉燃從XG的總部走出來瞭？”
FOM的老板駱彥舟此時正貼著手機，嗓音不由自主地拔高，引起周圍人的註意還不自知，喊著：“不是，你確定那局阿卡麗是他玩的？什麼！！我弟那號也是他打的？他那天正好就在G市？你沒跟我開玩笑吧，然後他就去XG試訓瞭？”
他惱怒地捏住手機，忍住摔爛的沖動，“我艸，我怎麼沒想到！都是阿卡麗，我怎麼就沒想到是葉燃呢！難怪他停播瞭這麼久！原來是在暗度陳倉！”
“完瞭，這次是真完瞭，兄弟這次世界賽名額又沒我份瞭……你？你笑屁啊，你也要小心點，就三個名額，你先搶得過XG再說吧。”
他掛完電話，依舊罵罵咧咧，想到今年又是白幹，忍不住踹瞭旁邊的酒櫃一腳，然後打電話把賽訓部經理臭罵一頓，心裡總算舒坦瞭一點。
旁邊的朋友笑得直不起腰，拍他肩膀安慰他，被他煩躁地一把揮開。
有人往最裡面的包間看瞭一眼，保鏢裡三層外三層，圍得嚴嚴實實，意味深長道：“今晚有個大人物在裡面談事情，咱們還是小點聲吧。”
駱彥舟氣糊塗瞭，“哪個大人物？”
那人神經兮兮地指瞭指頭頂，“咱們圈裡的頂層天花板，江傢的少爺，你說是誰？”
駱彥舟的火氣瞬間就下去瞭，他連忙壓低聲音：“我剛才聲音應該不是很大吧？”
然後下一秒就從包間裡出來一個跟他們一樣混圈的熟人，無奈地看瞭駱彥舟一眼，“江少讓你進去，有事要問你，走吧。”
駱彥舟：？？
朋友賤賤地笑瞭起來，表示愛莫能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