蛾身螭紋雙劙璧1
山谷盡頭的森林中,傳來一陣陣沉悶的雷聲,“轟隆隆轟隆隆”,正是晌晴白日的中午,長空如洗,未見烏雲,怎麼突然打起雷瞭?眾人心中都是一沉,好不容易從古墓中爬瞭出來,卻又是什麼作怪?
再仔細用耳朵分辨,還不太象打雷,那聲音越來越近,似乎是什麼巨大的野獸,遠遠的朝山谷中奔來,腳步沉重,再加上奔跑中軀體不停撞擊樹木,乍一聽顯得象是綿延不斷的雷聲,這起中還夾雜著幾聲犬吠。
我聽見狗叫,這才發現山谷中的狗少瞭三條,隻有五條大獵狗趴在地上,另外三隻巨獒不見蹤影,剛才心力憔悴,沒顧得上去細看那些獵犬,可能我們久去不歸,獵狗們自發的輪流去獵食瞭,巨獒驅趕的什麼野獸跑起來這麼大動靜?
英子仔細聽瞭一會兒,笑著說沒事,是在趕野豬,咱們都去山坡上瞧熱鬧吧,等一下就能整野豬肉吃瞭。
我們爬上半山坡,就已經看見森林中的大樹,一棵棵的被撞斷,山谷中的獵狗們也趴不住瞭,它們一聲不發的成扇形散開,要在山谷中堵住野豬的去路。
隻見谷口一棵紅松喀嚓折斷,從樹後撞出一隻大野豬,要不是這隻野豬沒有長長的鼻子,我差點把它看成是頭半大的大象,它足有上千斤的份量,鬃毛又黑又長,嘴兩邊的獠牙向上彎彎著,跟兩把匕首一樣,這對獠牙既是驕傲的雄性象征,也標志著它就是森林中的野豬王,它膘肥體圓,四肢又短又粗,撒開四蹄,旋風般的一頭紮進山谷。
在大野豬的身後,三隻巨獒不緊不慢的追逐著,既不猛撲猛咬,也不離得太遠,一前三後,都跑進瞭野人溝。
野豬身上的皮比起犀牛皮來,也不懲多讓,它在森林中閑著沒事,就把肥大的身子在松樹上蹭,一是解癢癢,二來還把松脂都沾在身上,不怕蚊蟲叮咬,夏天,深山老林中的蚊子大得象小鳥,山裡有句話是:三個蚊子一盤菜。這話一點都不誇張,就連老黃牛都架不住山中大蚊子的叮咬,唯獨野豬不怕蚊子,它的皮就是一層鐵甲,誰也咬不動它。兩隻獠牙和自身的巨大體重,就是野豬在森林中橫行的法寶,絕對是攻守兼備,山裡的老虎人熊金錢豹都對它無從下口。
然而獵人們訓養的巨獒,專門有對付野豬的絕招,獒犬的體形跟小牛犢子一樣,不過比起這隻大野豬來,還是顯得塊頭小,這三隻巨獒是想把野豬攆到山谷的深處再解決它,因為在森林中全是大樹,施展不開,而且野豬沖起來簡直就是坦克。
野人溝山谷中落葉層極深,大野豬還沒跑到一半,就因為自重太大,四肢全陷進瞭落葉中,三隻大獒犬圍在它周圍,東咬一口西咬一口,消耗野豬的體力和銳氣,另外五條大獵狗也包在外圍,這種情況下,它們不敢插手和獒犬爭功,隻有在一旁充當小嘾囉吶喊助威的份。
大野豬又氣又急,蠢笨的在落葉層中掙紮,使出全力向上一躍,竟然從中拔出四肢,向上躥瞭起來。
巨獒等的就是這個時機,在野豬躍到最高點的同時,三隻巨獒中最大的那隻,也猛然跳起,跟出瞭膛的炮彈一般撞向大野豬,這一撞用的力度和角度恰到好處,把野豬撞翻瞭過去,肚皮朝上,落在瞭又深又軟的枯枝爛葉上。
在旁伺機等候的另外兩隻大獒,不給野豬翻身起來的機會,撲上去對大野豬肚皮狠狠撕咬,肚子和屁眼是野豬唯一的罩門,這裡一暴露給敵人它就完瞭,更何況是獅子一樣兇狠迅捷的獒犬,還不到三四秒鐘,野豬的腸子肚子心肝肺就都被掏瞭出來。
我們三人見野豬完蛋瞭,就從山坡上慢慢走下來,胖子和我見這三隻巨獒,竟然如此默契,還懂得利用地型運用戰術,忍不住想去拍拍獒犬門的腦袋,以示嘉獎,嘻皮笑臉的招呼它們過來。
沒想到獒犬和獵狗們繞過我們倆人,都圍到英子身邊,英子拿出肉幹,喂給它們,大狗們見主人高興,也都搖著尾巴討好。
被冷落在一旁的我和胖子對望瞭一眼,我搖頭嘆道:“他娘的,咱倆的熱臉貼上瞭狗的涼屁股。”
胖子氣哼哼的說:“老胡你記得魯訊先生怎麼說的嗎?他說:呸,這幫勢力的狗。狗這東西就這德性,狗眼看人低,狗臉不認人,***,咱倆不跟它們一般見識。”
胖子回帳篷那邊取瞭刀子鎬頭和獵槍回到谷中,他幫英子切割野豬,我背著獵槍帶瞭兩條大狗,去山坡下找塊地方,把那對童男女埋瞭,免得他倆又找咱的麻煩。
英子說:“胡哥你餓不餓?先整兩口吃的再走唄。”
我說:“不用瞭,好飯不怕晚,我就往後餓餓吧,別等到瞭晚上再埋死人,那可有點漛人瞭。”
我讓兩條大狗拖著用黃尼子軍大衣包裹的童屍,在面向大草原的山口處,挖瞭個深坑,我的工兵鏟丟在瞭古墓中,用鎬頭挖很廢力,太陽偏西,才挖瞭一米多深,已經把我累得滿頭大汗,肚子裡不停的打鼓。
我看瞭看這個一米多深的坑,心想這就差不多瞭,小孩嘛,埋那麼深也沒用,他們身體裡灌的全是水銀,也不用擔心蟲吃鼠咬。
於是我把那兩個小孩從軍大衣包裹中取出來,又用兩件軍大衣重新工工整整的包瞭一遍,並排放在坑裡,雙手合什拜瞭兩拜:“兩位古代小朋友,很遺憾你們沒有生活在文明民主到處充滿陽光的新社會,社會的關愛你們都沒享受到,不過這都是命中註定的事,你們也不必太過執著。命有終會有,命無須忘懷,萬般難計較,都在命中來。人死之後,當入土為安,入土不安的,那是僵屍,咱這條件有限,沒有棺材來安放你們,也沒有香火祭拜你們,我回去之後一定給你們多燒點紙錢,希望你們早去西方極樂凈土,不要再來糾纏我們,我們的工作也很忙,能為你們做的隻有這些瞭,貪得無厭欲求不滿的可不是好孩子。”
說罷和兩條大狗一起把土推進坑中,幾捧泥土就埋葬瞭兩個苦命的童男童女,回首眺望遠方,隻見殘陽似血,心中感慨萬千。
時候已經不早瞭,英子在遠處招呼我回去,當下帶著獵狗回到瞭我們宿營的山坡,胖子搬來一塊大石,把豬臉大蝙蝠飛出來偷襲馬匹的通風孔堵個嚴嚴實實,火上翻烤著的野豬肉,還有豬下水和磨菇木耳煮的一鍋湯,松香混合著肉香直撲人臉,我迫不及待的沖過去,用刀割下一塊肉塞進嘴裡。
吃完飯後,我們喝著英子煮的茶磚,商量瞭一下怎麼回去,失去瞭馱行李的馬匹,想回崗崗營子還真不那麼容易,鍋碗帳篷都沒法搬動,我們一路上獵殺的動物皮子沒法攜帶,那損失實在太大瞭,最後英子想瞭個辦法,讓兩條狗回去送信,叫屯子裡的人組織馬隊來挖關東軍的要塞,這裡那麼多好東西不搬出來不都瞎瞭麼,而且狗是最好的向導,它們可以給屯子裡的人帶路,咱們就先在這附近找個安全的地方住下來,等大夥來瞭,一起搬夠瞭好東西再回去。
事到如今,也隻得如此瞭,胖子對這些事不太上心,他又把那兩塊玉璧取出來觀看,我罵道:“你他娘的真沒出息,受窮等不瞭天亮,這兩塊玉你別揣著瞭,一天看一百多遍,你也不怕給它看沒瞭,以後放我這保存。”
胖子把玉璧舉在我的眼前,滿臉都是驚疑的神色:“老胡,這是咱從古墓裡整出來的那塊嗎?你看看,是不是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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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在墓中得瞭這雙玉璧,我就從未來得及細看。胖子大驚小怪的遞給我:“這顏色怎麼又變瞭?”我伸手將那兩塊玉璧接過來細看。
兩塊玉璧都雕刻成類似飛蛾的形狀,須眉俱全,活靈活現,璧身上有一些古怪動物的紋飾,這種動物應該不是真實中存在的,胖胖的,身體有幾分象很瘦的獅子,又象是沒鱗的蛟龍,還有幾隻爪子和一條卷曲的大尾巴,總之這種紋很怪異,也許不是動物,是雲或波浪之類的飾紋。
璧身花紋的工藝,不如造型上的雕工精致,隻是寥寥幾劃勾勒而成,不過雖然粗糙,倒也有種簡樸而傳神的感覺,有時候簡單也是一種美。
還真他娘的怪瞭,記得剛從古墓的棺中取出來之時,這雙玉璧顏色深綠,然而在關東軍要塞裡面看的時候,它色澤呈淡黃。
此時的顏色卻是深黃深黃,一天之內顏色變瞭好幾次,這是怎麼回事我們都不清楚,難道說這世上有種變色玉?我們對古玩一竅不通,看來隻有回北京找倒騰古玩的大金牙給長長眼瞭。
說起來這次倒鬥的行動,真是不太順利,一路辛苦不說,首先野人溝中上上之穴的古墓是座將軍墓,沒想到裡邊陪葬品少得可憐,唯一可能值點錢的,也就是這雙玉璧瞭,為瞭拿出來差點把三個人的小命都搭進去,真是挾山超海都不足以喻其難,臨淵屢冰也難以形其險。要是鑒定的結果不值多少錢,那我真得找個地方一頭撞死瞭。
這件事給我一個教訓,貴族的古墓不一定都有大批貴重的殉葬品,必須得多瞭解古墓的歷史背景,以及文化背景,而且還要盡可能的多掌握古玩鑒賞的知識,如此才能做到有的放矢,賊不走空。
胖子倒是顯得信心很足,跟我打賭說這對玉璧最起碼也能值個三兩萬,搞不好還是個國寶,那咱就不賣給港商臺胞瞭,咱直接獻給故宮博物院,政府一高興,獎勵咱倆十萬八萬還不跟玩似的,在北京再給分套房子,還讓咱戴上大紅花上全國各地去做報告演講,到時候咱什麼煽情就講什麼,一講完瞭,那些在臺下聽得熱淚盈眶的女大學生,就跑上來獻花,獻情書。
我說你別做夢瞭,還讓你參加英模事跡報告會?不給咱倆發土窯裡蹲著去就不錯瞭。不過如果真如胖子所言,能換個三五萬塊錢,那就已經是意外之喜瞭,我們東奔西走的賣錄音帶,一年下來,頂多就就混個三四千塊,趕上生意不好的年月,除去吃喝住宿的費用,基本上都賺不到錢。
我已經兩天沒合眼瞭,吃飽喝足之後跟胖子英子閑扯瞭幾句,倒頭就睡,反正有獵狗們放哨,也不用擔心野獸襲擊,這一覺睡得天昏地暗,在夢中我又回到瞭硝煙彌漫的戰場上,陣地上空全是我手下弟兄們的臉,每一張臉都很年輕,他們隻有臉沒有身體,這些臉都在不停的流血,慢慢的向天空飛去,我在地上哭著喊著想抓住他們,但是手腳不停使喚,一下也動不瞭……
晚上什麼情況也沒發生,那些地下的大蝙蝠不知都躥去瞭哪裡,周圍全無它們的蹤跡,可能受瞭槍聲的驚嚇,去尋找新的洞穴安傢瞭。
我一直睡到中午才醒,英子已經派瞭三條獵狗回去送信,每一條狗的脖子上都拴瞭個小皮囊,裡面是胖子寫的字條,上面寫明可讓屯子裡的人多帶人馬工具,最好能點炸藥來,來野人溝挖關東軍的洋落。
中午吃瞭些野豬肉,帶著獵狗把帳篷資重都搬到山谷入口附近,找個背風的大山石,在下面架瞭帳篷,這裡位於森林和草原的交界地,等屯子裡的人來瞭,會很容易找到我們。
隨後英子帶狗去林子裡摘野菜,我掘些土石埋瞭個灶頭,把鍋擺上燒起瞭開水,我們帶的有些面粉,由胖子動手,包瞭一頓臻蘑野豬肉餡兒的餃子,用來慶祝我們初戰告捷,這次雖然是有驚無險,但是不管怎麼說,至少三個人沒出什麼意外,還多少有些收獲,尤其是關東軍要塞裡物資眾多,對屯子裡鄉親們的生活有很大幫助,為這也值得喝兩杯。
就這麼每天縱狗打獵,連續過瞭十餘日,我覺得我都快變成山裡的獵人瞭,屯子裡的人們終於來瞭,總共四十多人,由支書和會計兩人帶隊,因為男人們都去牛心山打工瞭,這次來的幾乎全是婦女姑娘和半大的孩子,屯子裡的馬匹不多,總共不超過十匹,他們聽說有大批洋落,怕馬不夠,又把騾子毛驢都拉瞭來,再加上各傢人自帶的獵狗,鬧鬧哄哄的進瞭黑風口。
大夥馬上就想動手,我說大傢這一路跋山涉水,多有辛苦,不如咱先休息一天,等明天養足瞭力氣再幹,另外咱們不能瞎整,我當過工程兵,我毛遂自薦,給大夥分配一下任務,咱們要利用運籌學,制定計劃,按部就班的行動,別跟烏合之眾似的瞎整。
人群亂噪噪的,又興奮,又覺得好玩,交頭接耳議論紛紛,把我說話的聲音都淹沒瞭,誰也沒聽清楚,最後還得是支書出面大喊一通:“都別吵吵瞭,都別吵吵瞭,全都聽俺大侄兒的,他說的話,就是俺說的話,也就是組織上的話,咱們這次能撿小鬼子的洋落兒,多愧瞭俺這倆大侄兒和英子這丫頭啊,他們咋說,咱們就咋整。”
我又把話說瞭一遍,讓大夥都去架帳篷支鍋,吃飯休息,然後跟書記和會計一商量,沒有炸藥,想挖開地下要塞也不算太難,可以從將軍墓那邊動手,那離要塞的通道距離很近,有五個人,用不瞭半天,就可以把塌陷的墓室挖通。但是要塞裡可能有野獸,這方面大夥要做好準備,生活在地下的動物都怕火,要多點火把。需要特別強調的是進去之後,誰也不能私自行動,裡面的軍火都不能拿,隻拿生活上需要的物資,例如軍大衣,日本大頭鞋,毯子,發電機,電纜電線這一類的,有多少咱搬多少,搬完瞭再把要塞埋上,不能走露消息,要不然咱這些東西都得交公。
支書拍著胸脯保證:“大侄兒,這你盡管放心,隻要這些人都拿瞭東西,那嘴那都老嚴實瞭,因為大夥以前都吃過虧,地震那年不少人都進牛心山撿寶貝去瞭,那不都讓文物局的一來就都給整走瞭嗎,這回可都學精瞭,拿槍頂著腦門子也沒人說瞭,再說咱那屯子太僻靜,一年到都也來不瞭一個外人,這回咱就整個悶聲發大財。”
當晚埋鍋造飯,安營歇息,轉天早上起來,我把四十多個大嫂子大姑娘半大小子們分成四組,第一組都是年紀最小的幾個人,他們由英子帶領,去山裡打獵,另一組則相反,全是歲數最大的,她們由會計帶領留在營地給大夥燒飯,我和胖子各帶一組年輕力壯的,輪流去挖燒塌的將軍墓,由支書指揮全局。
屯子裡的人們,帶來瞭大量的工具,鍬鎬鏟子,甚至有人還帶來瞭幾把完全用不上的鋤頭,我又把我這一組的十個人,分成兩撥,一撥挖掘塌方的封土琉璃瓦,另一撥負責搬運挖出來的土石,工程進展得有條不紊。
這時不知從哪裡飄來一片烏雲,霹靂閃電驟然而至,下起大冰雹來,眾人亂瞭套,為瞭躲避冰雹,都向谷口的帳篷跑去。
回到營地,會計一點人數,除瞭進山打獵的那一隊之外,還少瞭三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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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外的天氣說變就變,這場冰雹來得太快,冰雹砸死過人和動物的事不是沒有過,所以大夥一看下起來雹子,都用一切可以利用到的東西,遮住頭頂往回跑,慌亂之中,難免有人跑錯瞭方向。
不過我最擔心的就是傳說中的“大煙泡”,自從我們來瞭野人溝之後,處處小心謹慎,卻並未發現谷中有大煙泡,這幾天也慢慢的有些大意瞭。要是萬一不小心,讓大煙泡給捂到裡面,那就連神仙也出不來瞭。
我對支書說:“支書,咱們清點一下,看看究竟是少瞭哪三個人,是哪一組的,這樣咱就能推測出她們的活動位置,然後我帶幾個人去找找看。”
支書道:“哎呀,還是我大侄兒這小腦瓜好使,我急得都眼前直發黑,一出啥事我腦子就不好使,趕緊讓會計侄兒查查,缺瞭哪仨人。”
人群們從躲避冰雹的慌亂中平靜瞭下來,這時冰雹也停瞭,這場雹子下的雖急,但來得快,去得也快,刮起一陣陣大風來,把天上的烏雲吹散瞭,山風呼呼的嚎叫,吹得野人溝中的落葉漫天飛舞,天氣突然之間就變涼瞭。
會計一個帳篷一個帳篷的清點,最後過來對我和支書匯報:“叔啊,三個人是百靈,桂蘭這倆丫頭片子,還有老王傢的二兒媳婦,這可咋整,咱趕緊帶狗找去吧。”
這三個人是胖子那一組的,由於還沒輪到她們幹活,就在溝裡東邊兩個,西邊三個的紮堆兒噝磕,變天的時候大夥都顧著往回跑,誰也沒註意她們。
支書說:“這三塊料,說瞭不帶她們來,非要來,來瞭這不就添亂嗎,胡大侄兒,你看咋整?要不咱們一起去找找?”
我說:“剛才這一通雹子加大雨點子來得太猛,她們可能是跑到哪避雨去瞭,去的人不能太多,多瞭也沒用,別回頭人沒找著,又走丟瞭幾個,那就更麻煩瞭,我帶四五個腿腳利索慣走山路的人去找,我在這野人溝住瞭半個月,地形很熟,你們不用著急,就安心留在營地等著吧,天氣涼瞭,讓嫂子們給大夥熬些薑湯驅驅寒。”
支書一拍大腿:“就是這麼地瞭!”
我和胖子又帶瞭五個獵戶出身,平日裡川山越嶺慣走的人,從野人溝中心的古墓處找起,大部分的獵狗都被英子她們帶進山裡打獵瞭,因為我們需要大量的糧食和肉食,用來供應將近五十人吃飯,打獵的那一隊,狗少瞭不夠用。
還要留下幾隻狗看守營地,防止野獸來襲擊,我們隻帶瞭三條狗,它們中隻有一隻是獵狗,其餘兩隻是看傢的看傢大黃狗。
南北走向的野人溝,北邊是遼闊的外蒙大草原,我們的營地也設在這邊,南面,連接著綿延起伏的大山和原始森林,此時正刮著大風,呼呼呼的灌進野人溝,我們是順著風,狗的鼻子在這時候也不太靈光瞭。
我帶領著搜索隊邊找邊喊,一直走到野人溝南端的出口,這裡的樹木已經很密瞭,全是白樺樹和落葉松,除瞭我們這些人的喊聲走路聲和獵狗們發出的吠聲之外,隻有呼呼的風聲,我感覺這裡有些不同尋常,太安靜瞭,甚至顯得有些陰森森,似乎這片林子沒有任何動物和鳥類,就連森林中最常見的小松鼠都沒有,讓人心情很壓抑。
三隻巨獒曾經從這裡趕出來一隻大野豬,因為這片林子很靜,我們從來沒到這邊打過獵,我正有些猶豫,忽然獵狗叫瞭起來。
我放開獵狗,它箭一樣躥瞭出去,其實眾人緊緊跟在後邊,在一棵大松樹下找到瞭三個失蹤的女人,百靈和桂蘭兩個姑娘正抱著老王傢的二兒媳婦不知所措,見我們來瞭趕緊招呼我們幫忙救人,她們早就聽見瞭我們的喊聲,由於是逆風,她們的聲音我們始終沒聽到。
老王傢的二兒媳婦口吐白沫,昏迷不醒,我用手指試瞭一下她的鼻息:“沒事,呼吸平穩,不是中毒,有可能是嚇昏過去瞭,回營地歇會兒就能醒過來,你們怎麼跑到這來瞭,是不是碰上野獸瞭?”
百靈說瞭經過,在等著幹活的時候,她們三個人就在野人溝裡閑聊,女人們的話題,也無非就是哪個小夥兒長得賊帶勁,哪傢的姑娘長得黑之類的,正嘮得起勁,原本晴朗的天空陰雲密佈,連給人抬頭看看天色的時間都沒有,就下起瞭大冰雹,她們三個傢裡沒有獵手,都是務農為業,從沒進過深山,缺少經驗,著急忙慌的躲避,也不知怎麼就躦(跑)反瞭方向,奔南邊下來瞭。
桂蘭又補充說老王傢的二兒媳婦歲數比她們倆大幾歲,她們都管她叫二嫂子,平時在屯子裡關系處的就不錯,當時她們倆跟著二嫂子躦,開始的時候,光顧著低著頭捂著腦袋,沒看周圍的情況,但是後來越躦越覺得不對,等冰雹停瞭,仔細一看,周圍全是樹,除瞭她們三個,連個人影都沒有,密集的大樹如同傘蓋,遮天蔽日,山風吹得落葉象雪片一樣飄,甭提多嚇人瞭,她就問二嫂子是不是躦錯方向瞭,要不趕緊往回躦吧。
二嫂子也覺得奇怪,說剛才天色忽然一黑,看見老些人往這邊躦,幾乎全是男人,長什麼樣也沒看清楚,當時讓冰雹砸得都暈瞭,沒多想,就隨著這些人躦,躦到最後,除瞭她這兩個妹子,周圍什麼人都沒有瞭,這才感覺有點害怕。
忽然,她們發現一棵老樹底下蹲著一圈人,足有好幾百號,全是男人,撅著屁股蹲在那,一排一排的,隻能看見他們的後背,這些人是整啥的?她們聽說過山裡有人參、合手烏、靈芝,都是最值錢的名貴藥材,特別是人參,有很多名稱,又叫神草、地精、天狗、棒槌,這東西都長在深山裡,數百年的老天狗,那就成精瞭,能變大胖小子,也能變大姑娘,要是進山的人遇到極品老山參,這時候絕不能聲張說我看見人參瞭,隻能跟同伴說我看見“二角子”、“燈臺子”、“三花巴掌”,這是黑話,否則人參精一聽見有人看見她,就借地遁躦瞭,必須悄悄的拿紅線系個扣,等到晚上它睡著瞭再來挖,挖之前還要先祭拜山神,吃齋沐浴,用紅佈包住挖出來的人參才能拿回傢去。
這些人蹲在那一動不動的,是不是在挖人參?怎麼又那麼多人參?好奇心起,就想過去看看,百靈和桂蘭膽小,攔著她不讓去,她不聽,自己走過去一拍蹲在地上那人的肩膀:“大哥,整啥呢?”
結果也不知道她瞅見啥瞭,一聲慘叫就暈倒在地,百靈她們倆趕緊過去攙扶,這時蹲在樹下的那些男人都消失不見瞭,就好象憑空蒸發在瞭森林的空氣中。
百靈對我說:“胡哥,然後你們就躦來瞭,可嚇死俺們瞭,大白天見瞭鬼瞭,那老些人……都跟那貓著,也不知道是整啥的……一眨眼就全沒瞭。”
我招呼胖子,和我一起到百靈所說的地方看瞭一看,滿地落葉,秋天已經過去瞭一半,就要到深秋瞭,白樺樹的葉子被風吹得響成一片,哪有什麼幾百號人蹲在地上?我們倆邊走邊找,要是真有什麼情況,必須盡快查明,不能讓這些事威脅到大夥。
沒走幾步,胖子腳下一絆摔瞭個馬趴,罵罵咧咧的爬起來,以為是根樹根絆的他,用手一摸不太象樹根,拿到眼前一瞧,立刻扔瞭:“我的媽呀,人大腿。”
我聽他說的奇怪,走過去撿起來看瞭看,原來是半截人類手臂的臂骨,再到胖子摔倒的地方察看,土中還伸出小半截骨頭,可能是胖子一腿趟上,把從土中伸出來的這條臂骨踢斷瞭。
我派瞭兩個人先送百靈她們回去,帶領剩下的幾個人用獵槍的前叉子挖開泥土,沒挖幾下,土中就露出瞭大量人骨,胖子問我道:“我的天,這麼多?難道是修建關東軍地下要塞的那些勞工,都讓關東軍殺瞭,埋在這林子裡的萬人坑中,剛才桂蘭她們仨見的那些是鬼?”
一陣透骨的山風吹過,寒意漸濃,挖土的幾個人都覺得渾身起瞭一層雞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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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具具骨架埋疊壓著在泥土中,我們隻挖開瞭落葉層下的一小塊地方,就已經數不清究竟有多少人骨瞭,人骨上可以看見明顯的虐殺痕跡,肋骨、頸骨、頭骨上的刀痕,清晰可見,還有不少與身體脫離的骷髏頭散落其中,顯然是被人用刀斬下來的。
關於黑風口的傳說很多,最有名的恐怕就是金末元初,蒙古人大破金兵主力的那次著名戰役,數十萬金兵,屍體堆成瞭山,蒙古人打掃戰場時,把他們的屍體草草地扔進瞭野人溝,據說整條山谷都給填平瞭,作為古戰場至今將近千年,那些金兵金將的死屍,早已腐朽化為瞭泥土空氣。
樹林中累累的白骨,應該不會是那個時代遺留下來的。金元黑風口大戰也是歷史上,唯一一次在此地進行的大型戰役,一直到後來關東軍秘密駐防,就再沒聽說過有別的戰鬥發生。
想來想去,也隻有一種可能,列寧同志曾經說:“在分析任何一個問題時,馬克思主義者的絕對要求就是,要把此問題提到一定的歷史范疇之內。”胖子覺得樹林中大量人骨,都是關東軍殺害的中國勞工,這個假設,完全符合列寧同志的準則。
但是還有一件事想不明白,胖子在樹下走路的時候,被一條臂骨絆倒,這才發現瞭土中埋葬的大批遺骸。不過怎麼會有一具骨架的手臂,從泥土中伸出來半截?
這事實在是有點兀突,如果當年關東軍掩埋屍體的時候,就遺露出來一隻手臂,那這裡埋的死屍早就被野獸挖出來吃沒瞭,難道是……它故意從土中伸出來絆瞭胖子一下,好讓我們發現他們?想到這覺得有點發毛,我不敢再往深處去想,招呼眾人把挖開的泥土,重新填瞭回去,就匆匆忙忙地回營,找支書地商議對策。
匆匆趕回山谷另一端的營地,見英子她們一隊也從山中打完獵回來瞭,雖然遇到瞭冰雹,但是仍然獵到瞭數隻狍子狗熊野獐,足夠人和獵犬們吃上三四頓瞭。
有幾個年紀大的婦女正忙碌著燒飯,其餘的有些在休息,有些圍在帳篷裡看望老王傢二兒媳婦,我進瞭帳篷,見她已經醒瞭過來,喝瞭幾口熱薑湯,正在給支書等人講她在樹林中的遭遇:“俺離近瞭一看吧……哎呀,你們猜是咋回事?……猜的出來嗎?俺跟你們說吧,它是這麼回事……哎呀那傢夥……說瞭你們可能都不相信……老嚇人瞭”
支書不耐煩的催促她:“你在這說評書唱京戲水泊梁山小五義是咋地?你別扯那用不著的,猜啥猜呀?你就直接撿那有用的說。”
老王傢二兒媳婦是個十分潑辣的女人,白瞭支書一眼:“幹啥呀?這不說著吶,別打岔行不?俺剛說到哪來著?噢……對瞭,你們猜咋回事?它是這麼回事,俺看前邊蹲著一圈人,那身上造的,一個比一個埋汰,俺就納悶啊,就想過去看看是咋回事啊,開始以為他們是挖山參的老客,結果離近一瞅不是,都在給一棵大樹磕頭?你說給大樹磕啥頭啊?它樹還能是菩薩咋的?俺就拿手一拍其中一個人的後脊梁,想問問他這都是幹啥的,結果你猜怎麼著?”
支書急瞭:“你說你這個人,哎呀,可急死我瞭,王傢老二怎麼娶你這麼個娘們兒……哎呀,我都替他發愁,說話太廢勁瞭你,讓王傢老二回去削你……”
我怕這倆人越說越戧,就對英子使個眼色,英子會意趕緊把話頭岔開,拉住老王傢二兒媳婦的手:“嫂子,你說啊,後來到底咋樣瞭?你瞅見啥瞭?”
老王傢的二兒媳婦對英子說:“哎呀,他不是蹲著嗎,一轉過身來,媽呀,他沒有腦袋……再後來我一害怕就暈過去瞭,再再後來一醒過來,就發現在這帳篷裡,百靈正喂我喝湯,再再再後來我就開始跟你們講是咋回事咋回事,咋個來龍去脈……”
女人們怕鬼,周圍的人聽她這麼一說,都開始嘀咕瞭起來,支書趕緊站起來說:“啥神啊鬼的,咱們現在都沐浴在改革開放的春風裡,浸泡來聯產承包責任制的陽光下,這光天化日,乾坤朗朗,誰也不興瞎說。”
我把支書從帳篷裡來出來,找個沒人的地方,把在林中的所見所聞都跟他說瞭。
支書聽後,垂下淚來:“咱們屯子當年沒少讓小鬼子抓勞工,一個也沒回來,我二叔就是給鬼子抓去的,後來聽有些人說,他被關東軍送到日本本土北海道挖煤去瞭,也有人說他是跟大批勞工一起被送到大興安嶺修工事去瞭,到底去哪瞭,到現在也沒個準信兒,是生不見人,死不見屍,我奶奶倆眼都哭瞎瞭,就盼著他回來,盼到死都沒盼到。埋在林子裡的那些屍骨當中,興許就有咱屯子裡的鄉親啊,就算沒有,那也都是咱中國人,憑良心說咱可不能不管吶,再者說,萬一這些人的怨氣太重,陰魂不散的出來,還不把大夥都嚇個好逮的,咱也沒法撿洋落瞭,大侄兒啊,你說咱是不是把他們都挖出來重新安葬瞭?”
我勸瞭他幾句,這種情況,憑咱們的能力做不瞭什麼,平頂山也發現瞭一處侵華日軍留下的萬人坑,要把裡面的屍骨一具具的找全瞭,重新安葬,幾乎是不可能的,因為好多屍骨已經支離破碎身首異處,胡拼亂湊,把這人的腦袋和那人的身子接到一起,這對死難者來說也是很不尊重的做法。另外咱們這麼興師動眾的來撿關東軍的洋落,總不能乘興而來,敗興而回吧,我的意思是,咱整些個香火酒肉去林子裡祭拜一番,日後咱們給他們立座紀念碑什麼的。
支書用袖子抹瞭一把鼻涕眼淚應道:“對,就是這麼地瞭,等回瞭屯子,再整幾個旗裡的喇嘛,念經超度超度伍的,讓他們早日安息。”
以前我根本不相信世界上有鬼,直到最近,我明白瞭一個道理,這世界上沒有什麼是必定不存在的,一個獵人,上山打獵,整整一天什麼都沒打到,這不能斷定是山裡沒有野獸。人生在世,所見所聞與天地相比,不過渺小得微不足道,還是應該對那些未知的世界多一分敬畏之心。就算是沒有鬼魅做祟,林中那些死者的遺骸也都值得我們同情,無論從哪方面看,也有必要為他們做點什麼。
經過老王傢二兒媳婦這件事,屯子裡的人們,已經開始有些疑神疑鬼瞭,這地方真是邪門,什麼都有,不能在黑風口長時間的耽擱下去,說不準還得出什麼事。
吃過午飯,我讓胖子繼續帶著兩組人,去挖關東軍的要塞,爭取晚上之前挖出一條通道來,會計依然留在營地,帶幾個老娘們兒,給大夥準備晚飯,看守騾馬物資,我和英子支書,又挑選瞭幾個膽子大的,帶上幾壺酒,這些酒都是屯子裡的燒鍋自己整出來的,又帶瞭些肉脯之類的吃食,去野人溝南端的樹林中祭奠那些勞工的亡魂。
這時風已經停瞭,林子裡靜悄悄的,我們把酒肉擺在地上,沒有香,就插瞭幾根煙卷,支書又是鼻涕又是眼淚的許願發誓,小鬼子早就給打跑瞭,回去一定要給你們請喇嘛超度亡魂,還要立紀念碑。
我這才發現,其實屯子裡這些人,就屬支書最迷信,他說起來就沒完沒瞭,我在一旁抽煙等候,忽然發覺對這林中有些地方不太對勁。
這裡的樹木並不茂盛,與原始森林的參天大樹相比差瞭很多,另外最奇怪的是,這裡竟然有幾棵幹枯的老槐樹,中蒙邊境的森林,多半都是松樹和樺樹,幾乎就沒有槐樹,就連東北常見的刺槐也沒有。
槐樹的屬性最陰,從樹名上就可以看出來,一個木加一個鬼,如果槐樹枯死,更是陰上加陰。《十六字陰陽風水秘術》中的十六字,其中之一是“鎮”,陵墓周圍絕不能有枯死的槐柳梫之類樹種,否則死者的亡魂就會受陰氣糾纏,被釘在死槐樹周圍數裡之內,哪都去不瞭,古代有些人,殺瞭仇傢之後,就把仇人屍首埋在枯死的槐樹之旁,讓仇傢死後也不得超生。
我急忙清點瞭一下這周圍的槐樹,都是枯死的,總共七棵,按北鬥掃尾之數排列,不知是天然生長的,還是日本人裡面有懂陰陽術的能人,難怪老王傢二兒媳婦看見那些人的陰魂都跑到樹下蹲著,肯定是這些魂魄想借著天地變色之機,想逃出這片林子,但終究是沒有逃掉。
我對支書說明瞭原委,咱趕緊帶人把這幾棵枯死的槐樹砍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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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書雷厲風行的指揮大夥動手,眾人說幹就幹,雖然沒有順手的器械砍樹,但那幾棵槐樹,本已枯死,正是催枯拉朽,並不費力。
隻一頓飯的功夫,就把七棵老槐閥倒,支書非常滿意,又把帶來的酒都灑在土中,排下些野果山杏,鹿肉兔肉等等,靜立默哀,我和英子等人挖瞭幾條防火溝,點起一把火,將那些槐樹燒掉。
烈焰飛騰,枯木發出爆裂的古怪聲音,從中冒起一團團黑煙,這種煙霧,臭氣熏天,難以抵擋,人們都用手捂住瞭鼻子,遠遠站開,隻有火星飛濺出防火溝,才走過去撲滅。
在森林中點火,非同兒戲,搞不好就會引發一場燎原的山火,半點也馬虎不得,大傢提心吊膽的守候在旁,直到最後燒沒瞭,又用泥土把灰燼掩埋,以防死灰復燃。
一場忙碌,到傍晚才結束,我們回到野人溝中的時候,胖子他們已經把地下要塞挖開瞭,眾人趕回營地,看老王傢二兒媳婦也已經沒有大礙瞭,肉也吃得路也走得,於是大夥吃飽喝足養精蓄銳。
第二天天一亮,我們就點起瞭松油火把,二十多人,牽著幾匹騾馬,從將軍墓的墓墻擴建出來的通道,進入瞭地下要塞,格納庫鐵門處,打鬥的痕跡歷歷在目,那具古屍已經被撕碎瞭,另又幾隻草原大地懶的屍體,血跡幹成瞭暗紅色,此時再次見到這些東西,仍不免有些毛骨悚然。
這裡不會再有什麼危險瞭,而且帶有大量火把,松油的火把,燃燒時間長,而且不易被風吹滅,即使地下要塞中還有什麼猛惡的動物,見瞭火光也不敢出來侵犯。
支書見有如此眾多的日軍物資,遠遠超出瞭他先前最樂觀的估計,喜出望外,連忙招呼大夥撿洋落,把一捆捆的軍大衣,鞋子,防雨佈,幹電池,野戰飯盒裝到騾馬背上,陸續往外搬運。
深山裡的屯子,最缺的就是這些工業制品,當下人人爭先,個個奮勇,喊著號子,彼此招呼著,仿佛又回到瞭當年大躍進的時代一樣。
我和英子又領著幾個人往通道的另一側搜索,從地圖上看,那邊還有處更大的倉庫,按圖所驥,並不難尋。
倉庫的大門關得很緊,找瞭匹馬才拉開,進去之後大夥都看傻瞭眼,一排挨一排,全是火炮,象什麼山炮,野炮,91式榴彈炮,六零炮,大大小小的迫擊炮,還有堆積如山彈藥箱,望都望不到頭。
看來這些炮都是準備運動戰的時候用的,日軍的全部軍隊,可以分成六個部分,包括本土軍,也就是駐紮在日本四島,包括它的殖民地臺灣朝鮮在內的部隊,這些軍隊,稱為本土軍。
另外還有中國派遣軍,也就是侵略到中國內地的部隊,還有南方軍,即東南亞澳大利亞等地作戰的部隊,再加上海軍空軍,以及駐紮在滿蒙的關東軍,總共有這六大軍區。
其中以關東軍最受天皇和大本營的寵愛,號稱精銳之中的精銳,日本人把中國的東三省,看得比自己的土地都寶貴,第一戰略縱深大,第二物資豐富,森林礦產多得難以計算,第三還可以自上而下,隨時沖擊關內。早在很久以前,日本就有個著名的田中奏折,其中就表明瞭對中國的東北垂涎三尺,直到二戰時期,又冒出個田中構想,即使放棄本土,也不放棄滿洲,由此可見日本人對滿洲的重視程度。
所以關東軍的物資裝備,在日本陸軍各部隊中都是首屈一指的,惟有海軍的聯合艦隊能跟其有一比,不過這些軍國主義的野心,早已在歷史的車輪面前成瞭笑談,我們跟關東軍就不用客氣瞭,當初他們也沒跟咱客氣過,大夥擄胳膊挽袖子,嚷嚷著要都搬回去。
我讓他們小心火把,不要離彈藥箱太近,這要是引爆瞭,誰也甭想跑,都得給活埋在這,無數的火炮後邊,更多的大木箱子,上面印著鹿島重工的紅色鋼印,撬開一看,都是小型發電機,但是沒法抬,這玩意太沉瞭,馬匹根本馱不動.隻能慢慢拆卸散瞭,分著往回拿。
地下要塞中的物資,一直搬瞭整整一天,才剛弄出來不到幾十分之一,會計忙著點數,這回可發瞭,這咱自己用不完還可以賣錢,這老些,那能值老瞭錢瞭。
吃晚飯的時候,支書找到我,他合計瞭一下,這麼搬下去沒個完,馬隊也馱不瞭這麼多東西,現在已經快到深秋季節瞭,要是留下一隊人看守,另一隊回屯子去送東西,山路難行,這麼一來一往需要半個多月,整不瞭兩次,大雪就封山瞭,不如咱們把要塞的入口先埋起來,大夥都回屯子,等來年開瞭春,再回來接著整。
我一想也是,從北京出來快一個多月瞭,總在山裡呆著也不是事,我們倒鬥倒出來的物件也得回去找大金牙出手,於是同意瞭支書的意見,下次再來,我和胖子就不可能跟他們再來瞭,於是我托付支書,明年開瞭春來黑風口,給那對殉葬的童男女燒些紙錢。另外切記切記,地下要塞中的軍火不要動,那不是咱老百姓能用的。
支書問明瞭情由,把事情一口應承瞭下來,說回屯子之後找喇嘛念經,順便也把那倆小孩捎上,一起超度瞭。
為瞭轉天就能出發,幾乎所有的人都一夜沒睡,連夜把東西裝點好,等到都忙完瞭,太陽也升瞭起來,好在這個晚上,雖然忙亂,卻再沒出什麼事端。
一路無話,回到崗崗營子,屯子裡就象過年一樣,傢裡人把在牛心山幹活的男人們也都叫瞭回來,傢傢都是豬肉燉粉條子。
晚上,我和胖子盤著腿,坐在燕子傢的炕上,陪燕子他爹喝酒,剛喝瞭沒幾杯,就聽見外邊有人大喊大叫,就連屯子裡的獵犬們也都跟著叫瞭起來,我的直覺再一次告訴我,出事瞭,而且這事還肯定小不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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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到門外一看,見支書正挨傢挨戶的砸門,把人們都叫瞭出來:“可瞭不得瞭,牛心山山體塌方,把考古隊都給悶在裡邊瞭,大夥快帶上工具去救人吧。”
這件事的詳細情況,我是很久以後才瞭解清楚,原來牛心山裡面的古墓地宮,挖瞭一層又出現一層,考古不象盜墓那麼直接,那麼省事,考古隊挖開一層清理一層,既耗時又費力,同時還要清理周圍的車馬坑、殉葬坑等配葬坑。一直挖到地下七層,考古人員才挖到盛殮太後的棺槨。
中國對於古墓的發掘政策是保護性的,就是從不主動去發掘,隻有施工、地震、盜墓等因素威脅到古墓的存在,才會派出考古人員去現場進行搶救性發掘。
喇嘛溝牛心山的遼代古墓就屬於這種性質,地震導致山裂,露出瞭裡面的地宮,幾年間,隨著考古工作隊的發掘,已經出土文物三千餘件,最後一層地宮的神秘面紗,也即將揭開。
然而就在剛挖開第七層地宮的時候,屯子裡撿洋落的人們回瞭崗崗營子,大傢為瞭慶祝,就讓人去叫在考古現場打工的那些傢人,他們找到管事的一說想請幾天假,平時工程進度的時間非常緊迫,人手也不夠,除瞭逢年過節,根本不批假,那天正好也是鬼使神差,地宮已經發掘到瞭最後一層,沒什麼大活瞭,管事的就準瞭大夥的假,隻留下考古工作隊的十幾個人清理第七層地宮。
屯子裡打工的人們,前腳走,後腳就發生瞭塌方,地震那年,山裂是自下而上,山頂的瀑佈也從那時候幹涸瞭,山體裂開的部分,也許是空心的山體,開裂後承受不住壓力和向外擴散的張力,也許是和工作隊在山裡挖的太深有關,發生瞭十分嚴重的塌方事故,把當時還在裡面清理墓主棺槨的十一名考古隊員埋在瞭裡面。
這件事隔瞭多半日才傳到崗崗營子,我們隻知道是山塌瞭,悶住瞭不少人,從這到喇嘛溝要走半天的路程,明知去瞭也趕不急救人,但是卻不能怠慢,畢竟埋在下面的那些人,都是組織上派下來工作的同志。
支書一面張羅著組織人馬,一面派人去通知旗裡的醫療站,我和胖子也加入瞭進去,在牛心山挖瞭兩天兩夜,大夥算是徹底死心瞭,旗裡的領導也趕來瞭,這一看指定沒救瞭,最後唯一能做的就是把遇難者的屍體挖出來安葬。
這事多少還有些蹊蹺,山體早不塌晚不塌,偏偏是屯子裡的人們請假走瞭之後才塌,大部分人都幸免於難,這可以說是不幸中的萬幸瞭,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天意,誰又能說得清楚。
於是留下五十多人繼續在山上慢慢挖,其餘的老幼婦女都回瞭屯子,這一耽擱,又是三四天,我不想再多做逗留,辭別瞭眾人,同胖子一起返回瞭闊別多日的北京。
我們下瞭火車,哪都沒去,直奔潘傢園,大金牙還是以前那樣,長得俗不可耐,一身市儈氣,不顯山不露水的,其實他在潘傢園是屬於很有資歷很有經驗的大行傢。
大金牙一看我們倆來瞭,趕緊把手頭的生意放下,問長問短:“二位爺,怎麼去瞭這麼多日子才回來?都快把我想死瞭。“
胖子當時就想掏出那兩塊玉璧給他瞧瞧,究竟值幾個錢,這事一直就困擾著我們倆,今天總算能知道個實底瞭。
大金牙急忙沖我們使個眼色,示意不讓我們把東西拿出來:“咱們還是奔東四吧,上次涮羊肉那館子不錯,很清靜,這潘傢園魚龍混雜,人多,眼也多,可不是講話的所在,明器在這露不得。二位稍等片刻,我把手頭這筆生意料理料理咱就走。”
大金牙所說的“明器”,是行話,前邊已經提到瞭,就是冥器的同意詞,這個“明”並不是指明代的古董,是專指陪葬品,就如同“古董”,“古玩”這些詞,這都是為瞭掩人耳目,說著也好聽,其實這些詞的出處都同“倒鬥”有關系,再早的時候就叫“骨董”,“骨玩”,都是指前朝留下來的物件說的。
說話間,大金牙就把一個清代早期的“冰箱”加上一件“雍正官窯款霽虹小茶壺”倒出瞭手,買傢是個老外,帶著個中國翻譯,其實這種東西,不算什麼,都是小打小鬧的玩意兒,具體他賣瞭多少錢,我們沒看見,不過我估計這老外八成是挨瞭狠宰瞭。
做完瞭這筆生意,大金牙數著鈔票:“三天不開張,今天開張瞭夠我吃三年,這幫傻逼洋人,買兩件假貨還跟得瞭寶似的,回去哭去吧您吶。”數完錢,轉過頭來又對我說:“庚子年那會兒,八國聯軍進北京,可沒少從咱這劃拉好東西,爺今天也算替天行道瞭,胡爺,您說是這麼個理兒不是?”
我和胖子現在求他辦事,當然得順著他說瞭,連忙挑起大姆指贊道:“古有霍元甲比武打敗俄國大力士,如今有金爺巧取洋人的不義之財,為國爭光啊真是,高,實在是高。”
收拾收拾東西,我們就再一次去瞭初次相談時的那傢小飯館,大金牙可能今天賺瞭不少,再加上被我們倆捧得有掉飄飄然,一邊喝酒一邊還來瞭兩句京劇的念白:“好洋奴,我手持鋼鞭將你打,哇呀呀呀呀。”
我看瞭看四周,現在不是吃飯的正點,飯館裡冷冷清清的,隻有我們角落裡的這一桌,服務員趴在櫃臺上打磕睡,還有兩個負責點火鍋的夥計,蹲在門前侃蛋兒,沒有任何人註意我們三個。
於是我讓胖子把玉璧取出來,給大金牙長眼,順便把這趟東北之行的大概經過,撿緊要的說瞭一些,大金牙瞧得很仔細,時不時的還拿到鼻子前邊聞聞,又用舌尖舔舔,問瞭我們一些那處古墓的詳情。
大金牙說:“這古物鑒定,我是略知皮毛,都是本傢祖傳的手藝,今天就給二位爺現醜瞭,這一物既來,就如中醫把脈,也有望聞問切之說,尤其是明器,因為明器不同一般古物,傢傳的收藏品,經常有人把玩撫摸,時間久瞭,物件表面都有光澤,明器都是倒鬥倒出來的,一直埋在古墓之中,這古墓也有新鬥、舊鬥、水鬥、臟鬥、陳鬥之說。首先是望,看看這款式做工,形狀色澤。其次是聞,這對明器的鑒定是至關重要的一個環節,南邊有人造假,把厴品泡在屎尿坑中做舊,但是那顏色是舊瞭,味道可就不一樣瞭,那味道比死人的屁塞(古屍肛門裡塞的古玉,防止屍氣泄露導致屍體腐爛)來也臭得多,做得外觀上古舊是古舊瞭,但這一聞就能聞出來,瞞不過行傢的鼻子。再者是問,這物件從何而來,有什麼出處沒有,倒鬥的人自然會把從哪個鬥裡倒出來的一一說明,我就可以判斷,他說的是真是假,有沒有什麼破綻,這也能從一個側面判斷這物件的真假和價值,最後就是用手去感覺瞭,這是隻能意會不能言傳的境界,從我手中過的古董不計其數,我這雙手啊,跟心是連著的,真正的古董,就是寶貝啊,它不管大小輕重,用手一掂一摸一捏,就能感覺出份量來,這份量不是指物件的實際重量說的,古物自身都有靈性,也有一種百年千年積累下來的厚重感,假貨造得再象,這種感覺也造不出來。”
胖子說:“我的爺啊,您說這麼多,我一句沒聽明白,您快說說,我們這兩件明器,值多少錢?”
大金牙哈哈一笑:“胖爺著急瞭,我剛才是囉唆瞭,我也是一片好意,希望你們二位將來能多學點古玩鑒定的知識,那古代大墓中的陪葬品,哪個不是成百上千件,不瞭解一些這方面的學問,將來也不好下手不是嗎。我現在就說說這兩塊明器,它們的名字我可說不出來,咱們姑且給它們起上一個,從外觀上,咱們可以稱其為:蛾身螭紋雙劙璧。至於它的價值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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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玩這東西,沒有什麼固定的價格,不象白糖,煤球,該多少錢一斤就多少錢一斤,古董玩器的價值隨意性很強,隻要是有買主兒,買主兒認這東西,它就值錢。否則東西再好,沒人買,有價無市,它也是一文不值。
這兩件明器,我給估個底價,單就它們自身的價值來說,在國內值四五萬塊錢之間,當然再海外肯定遠遠高於這個價值,不過咱們現在國內就是這種行市。咱們賣的時候,有適當的買主兒,還可以開更高的價錢,這就不好說瞭,得看當時的情況。
大金牙說他以前有個相熟的同行,也是在潘傢園做買賣,丫倒騰的東西都是些瓦當,箭簇,老錢兒,圖章,筆墨,造象,鼻煙壺之類的小玩意兒,後來這哥們兒不練這塊瞭,丫去新疆倒騰幹屍瞭,現在發大財瞭。
胖子奇道:“**,那幹屍不就是棕子嗎?那還能值錢?”
大金牙說:“非也,在咱們眼裡是那棕子操性的幹屍,可是到瞭國外,那就成寶貝瞭,再北京成交價,明代之前的,一律兩萬,弄出國去就值十萬,美子。您想啊,老外不就是喜歡看這些古靈精怪的東西嗎,在洋人眼中,咱們東方古國,充滿瞭神秘色彩,比如在紐約自然博物館,打出個廣告,今日展出神秘東方美女木乃伊,這能不轟動?這股幹屍熱,都是由去年樓蘭小河墓葬群出土的樓蘭女屍引起的.就算在咱們國內,隨便找地方展覽展覽,都得排隊參觀,這就叫商機啊.”
我和胖子聽瞭之後恍然大悟,連連點頭,原來這裡邊還有這麼多道道,真是話不說不透,燈不撥不明,再加上得知這兩塊玉璧價值五萬左右,都覺得滿意,虎口拔牙弄出來的,畢竟沒白費力氣。
我又問道:“金爺,您說我們這明器,叫什麼什麼什麼璧來著?怎麼這麼饒嘴?”
大金牙給我滿上一杯啤酒:“別急啊,今天咱們這時間有得是,聽我慢慢道來,這叫蛾身螭紋雙劙璧,再咱們古玩行裡有這麼個規矩,一件玩意兒,沒有官方的名稱,就一律按其特點來命名。”
就如同那個著名的國寶級文物曾侯乙編鐘,這件樂器以前肯定不叫這個名,但是具體叫做什麼,在咱們現代,已經難以考證瞭,於是考古的就按照出土的古墓和樂器的種類給它按上這麼一個名字。
這蛾身螭紋雙劙璧,這名稱就已經把它的特點都表述出來瞭,蛾身,它的造型象是一對飛蛾,這是從一個金國將軍墓裡倒出來的,這種飛蛾在古代,是一種舍身勇士的象征,不是有這麼句話嗎,飛蛾撲火,有去無回,明知是死,依然慷慨從容的往火裡紮。
當然咱們現在都知道這是因為蛾子看不見,見亮就撲,不過古代人不這麼認為,他們對這種大飛蛾的精神極為推崇,用飛蛾的造型制作一些配飾,給立下戰功有武勛的人配帶,是一種榮耀。
你們再看這上邊的花紋,也有個名目,這是“螭紋”,既象獅子的頭,又象是虎的身體,其實都不是,螭是一種龍,這種龍沒有頭上的雙角,刻上螭紋的器物,可以起到僻邪的作用,前不久在雲南沐傢山,挖開瞭一座明代王爺墓,可能你們聽評書都聽過《大明英烈》,那朱元章手下有一員大將,姓沐,叫沐英,那回出土的就是沐英沐王爺的墓,裡面出土瞭一對“翡翠雙螭璧”跟您二位這回倒出來的蛾身螭紋雙劙璧類似,拿現代的話來說,就是一種勛章,軍功章之類的東西。
咱再說這雙,顧名思義,就是一對,這裡邊也有講究,這種配飾是掛在頭盔兩側的,所以必須是一對,隻有一隻,就不值錢瞭。
什麼是“劙”呢,這是指它的制作工藝而言,另外這對蛾身螭紋雙劙璧的價值,主要來自它的歷史價值,和欣賞價值,其本身的材料並不足為貴,這是種產自外高加索地區的“乾黃變色瓪”,其實不是玉,當然如果硬要把它歸入玉類之中,也不是不可以,乾黃現在是很值錢的,不過這對璧的材料不是上品,上品十二個時辰會分別變化十二種不同的顏色。
嗯,這邊上有字,撰書,是人名,叫“郭子蟆”,看來這對璧的主人就是他,此人好象是金國晚期的元帥左都監,在守城的時候,憑一把硬弓,射殺瞭兩百多蒙古兵將,勇武過人,最後是力戰身亡,也算是那麼一號人物,傳說金主用十萬兩黃金,從蒙古人手中換回瞭他的屍體。
我感覺就象聽天書似的,能聽明白的地方也有,但是不多,胖子幹脆就不聽瞭,把牛百葉,羊肉片,雞片,青菜、蘑菇一盤盤的順進火鍋中,這些天吃烤肉都吃反瞭胃,今天可逮著回涮羊肉,甩開腮幫子,就一個字“吃”。
我問大金牙最近古董市場上什麼東西的行市比較火,能賣大價錢。
大金牙說道:“洋人管咱們國傢就叫瓷器,可以說瓷器在古玩市場交易中永遠是最火的,中國歷史上最輝煌的時期所產的瓷器,就連現代的先進工藝都不能比擬,比方說成化瓷您聽說過嗎,尤其是成化瓷裡的彩器,那是最牛逼的,都不用大瞭,就跟三歲小孩的小雞雞似的那麼一丁點,拿到潘傢園,就值十萬塊,都不帶講價的。您剛說在中蒙邊境黑風口的古墓中有很多瓷器陶器,可惜都沒倒出來,那些應該是北宋晚期的,真是可惜瞭,我說句您不愛聽的,您別介意,您這次算是看走眼瞭,那些您沒倒出來的壇壇罐罐,價值遠在這對蛾身螭紋雙劙璧之上啊。所以說您二位這眼力,還得多學學,找機會吧,下回等我去鄉下收東西的時候,您也跟我去一趟,瞧瞧這裡邊的門道,將來一趟活下來,少說也能對付個幾百萬。”
我連連稱是,對大金牙說道:“我還真有這意思,現在有個比較大膽的構想,下次我們準備倒個大鬥,一次解決問題,發丘摸金這行當,在深山老林中做事比不得內地,風險太大,就算再多有幾條命,也架不住這麼折騰,我準備找個頂級風水寶穴中的大墓下手,不過這事不是兒戲,事前我需要做萬全的準備,否則恐怕應付不來。”
大金牙問道:“胡爺,你真想搞回大的?目標選好瞭沒有?”
我說:“沒有,我就是突然冒出這麼個念頭,那種在偏遠地區的大墓是極難找的,而且我現在跟個農民似的,除瞭會看風水找穴尋脈之外,對歷史考古價值鑒定之類的事倆眼一抹黑,什麼都不懂,選擇目標上非常盲目,也不是想急於在最近就動手,我們這次的行動,就顯得有些急功近利瞭,這種短期行為的勾當,不能再幹瞭。不過這話還得兩說著,雖然這趟去東北沒倒出什麼大件兒,但是多少積累瞭一些經驗和資金,可以算是一次倒鬥的演習吧。”
大金牙說:“聽您這麼一說,我倒冷不丁想起來一件事來,這個新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