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做完記錄,註意到瞭傅主任的擔憂,這類眼神他打小就熟悉,因為張醫師和周奉禦常常這樣註視自己,什麼都不說,嘆口氣轉身又投進古籍醫書裡,一看就是整晚。
太子迎上傅主任的視線,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註視,微一點頭。
傅主任的擔憂忽然就消散大半,太子做完記錄似乎就把情緒渲泄出去,剛才的眼神異常平靜而且鎮定。
可以,難怪太子能活到現在,必定有一套獨有的情緒控制方法。
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呢?
傅主任坐在護士站裡,琢磨下一步的手術前準備方案。太子吩咐:旅責軍何在?
旅賁軍隊副應聲而出,恭敬行禮,雙手接過太子交付的紙頁。太子異常冷靜:“調查新昌坊火事,盡快來報。”
“是,殿下。”隊副離開搶救大廳後,徑直離開飛來醫館。
候在一旁行著叉手禮的柳巧和劉阿婆,立刻明白,太子殿下真的接住瞭她們的冤屈,並在第一時間付諸行動。
柳巧和劉阿婆躬身退出搶救大廳,看到駱金山和莫然兩位醫仙,滿懷感激地再次行禮。駱金山一看她倆沒事,打著大呵欠向莫然揮手:“我補覺去瞭。”
莫然站起身來,對她倆說:“劉阿婆還要回臨時病房,今天的藥繼續吃,確認穩定以後再出院也不遲。
柳巧把莫醫生的話轉告劉阿婆。
劉阿婆不顧柳巧和莫然的阻攔,近乎虔誠地再次行禮,感謝飛來醫館的醫仙。三人一起向門診走去。
而搶救1床的崔盛,今天是保肝保腎支持治療的第三日,各項生化指標都有明顯的好轉,最重要的是,醫護人員也好,崔五娘也好,發現崔盛情緒激動、受到突然驚嚇,也沒有發癲癇。
尤其是剛才,崔盛聽完白發蒼蒼的老媼劉蘭的控訴,把拳頭捏得死緊,恨不得即刻下山去京兆府把京兆尹痛掛一頓,依然沒發癲癇。
安主任覺得時機到瞭,問:“崔盛,喜歡解謎麼?”崔盛不假思索地點頭。
安主任微笑:想不想看你腦子裡究竟有什麼?
崔盛先是神情一僵,猶豫片刻,又堅定點頭。
安主任臉上的笑意更深,拿起對講機:3
4;放射科,急診有個腦部ct要做。對講機裡傳出許仁的回答:“安主任,十五分鐘。”“走,照ct去,”安主任胸有成竹,回來再輸液。
於是,放射科的許仁,又一次接受瞭大郢貴族拍片的大陣仗,中醫科醫生和護士,崔五娘和婢女以及搶救床上的崔盛……浩浩蕩蕩一群人。
許仁挺想對他們說,沒事少來放射科吃射線,話到嘴邊又咽回去。
許仁把ct的註意事項詳說一遍。
崔盛從進ct室到拍完出來,全程充滿好奇又冷靜,回到搶救大廳輸液,一切正常。安主任這才放下心來,確定之前癲癇頻發是因為臟器功能嚴重受損觸發的。臨近中午,許仁把ct片送到搶救大廳,恭敬地交到安主任手上。崔盛望著安主任手上黑白灰的片子,這……
安主任把崔盛帶到急診外科的讀片燈旁,把片子裝上去:解謎時刻到。
這下,連崔盛都看清瞭片子上那道怪異的細長亮條,隻覺得一陣涼意從腳底逆躥向上,直沖顱頂,忍不住接連後退三步,整個人都木瞭。
崔五娘跟進來,在安主任的指點下也看到,不禁捂嘴:這……可如何是好?
安主任就著ct片解釋:“這是堅硬的顱骨,外層是皮膚血管和頭發,裡面是大腦。有不屬於這裡的東西誤入,就會誘發癲癇,就是這條蟲,目前無法判斷是死是活。
治療方案的原理很簡單,把蟲子取出,永絕後患。
崔盛和崔五娘一陣毛骨悚然又強作鎮定。
如果不取出,保守療法也可以,過幾日再拍……安主任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崔盛打斷。
“奴要取蟲!”沒有誰能在知道自己腦子裡有蟲子,並親眼見到以後,還能繼續容忍蟲子留在腦子裡的,至少崔盛不能。
“稍安勿躁,”安主任摁下對講機,“神經外科,急診會診,大郢武將之後,帶著開顱手術的模型來。
崔盛和崔五娘面面相覷,安主任這麼厲害,為何還要請其他醫仙來?
很快,神經外科主治醫師董斌到瞭急診,手裡提著一個特別逼真、可以逐層講解的教研用頭顱模型走進來,擱在外科診室的桌子上,出場自帶驚嚇效
果。
董斌不高不矮不胖不瘦,因為一雙眼尾略向上的大眼睛和略短的下巴,面部輪廓莫名有些像兔子,外號“董兔刀”,麻辣兔頭愛好者,尤其喜歡順著骨縫拆兔頭,吃完再拼起來。
崔五娘和崔盛不約而同地在衣袖掩飾下搓衣角,緊張而不自知。
董斌醫生清瞭清嗓子,成功掩飾瞭對大郢貴族的無限好奇心,微笑點頭,開始自我介紹:“我是神經外科副主任醫師董斌,我們主任出去開會再也回不來瞭。
安主任給瞭董斌一記眼刀,然後向崔五娘和崔盛解釋:“我和他分工不同,若是取蟲,就由董醫負責向你們講解並動刀。
董斌一眼就看到看片燈上的ct片蟲影,直接把頭顱模型打開:“請看,按照ct片所示,蟲影大概在這個部位……”然後演示手術操作過程。
半小時後,董斌講解完畢,把頭顱模型推到崔盛面前:不著急,時間很充裕,想好以後通知我來簽手術同意書,告辭。
崔盛抱著頭顱模型,極緩慢地躺回床上,非常沉默。
崔五娘走回床邊,隻覺得心驚肉跳,渾身像浸在冰水裡,越來越驚慌,也越來越擔心:“盛兒,要不……別做瞭吧?
崔盛沒有立刻反對,但也沒同意,隻是反復擺弄模型。搶救大廳比平日裡更安靜。
與此同時,門診三樓眼科,有兩個診室在做小手術,大部分眼科醫生則在手術室。
這次的術前簽字卻比以往都順利得多,太子殿下在病床上工作,簽字的事情則由打量一切的太子洗馬完成。
因為診費和手術費由太子殿下私庫出,若手術失敗有任何後遺癥影響勞作,都會被安排到寺廟悲田坊妥善照顧。
眼疾病人和醫護們都沒有後顧之憂。
相對於搶救大廳這兩天的沉悶和壓抑,留觀一室的魏勤則開心得要起飛,因為護士長周潔在查房以後,換瞭床尾的飲食牌,流質”終於換成瞭“普食。
最重要的是,周潔不用魏勤提醒,就從護士值班房的冰箱裡取出冷凍的小龍蝦,為瞭安全起見,還送到食堂去回瞭一下鍋。
??午時分,魏勤激動的心顫抖的手,滿心歡喜地等著飛來醫館的美味午飯。等到周潔從保溫盒裡取
出十三香小龍蝦盒瞭瞬間。
魏勤發出瞭激動又興奮地歡呼聲:“可以吃瞭嗎?真的可以吃嗎?”
隨身小廝梧桐趕緊替魏勤系好塑料圍裙,又替他戴好手套,順便提醒:“十七郎君,挺燙的,剛出鍋。
護士長周潔也好心提醒:“當心燙,因為冷凍的,食堂大廚特意多熱瞭十分鐘。”
魏勤聞著令人陶醉的十三香,迫不及待拿起一個鮮紅油亮的小龍蝦,立刻被燙得嗚嗚嗚不舍得放回盒子裡。
梧桐覺得自傢郎君死裡逃生真是遭瞭大罪,想要代勞才發現自己從沒見過、更別提怎麼吃,思來想去,問:十七郎君,這個什麼吃法?奴替您剝開?
魏勤特別嚴肅地搖瞭搖手指:不,七叔說過,拿起來先吸一口湯汁,自己剝的才特別好吃,本郎君可以等。
梧桐覺得自傢郎君自從進瞭飛來醫館,好像變成另外一個人,以前動轍有脾氣,現在不知道怎麼的,越來越像溫和閑散的魏七郎君,什麼都要自己做。
可自傢郎君什麼都自己做,那必須是小廝的無能,想到這裡梧桐有些難過。
魏勤努力吹涼瞭一隻小龍蝦,學著魏璋的樣子先掰開頭部,吸一口靈魂湯汁,不由地長嘆一聲:這滋味兒實在太好啦!
剝開蝦殼,再蘸湯汁,扔進嘴裡,蝦肉緊實彈牙,滋味十足,魏勤閉上眼睛,舒服地嘆瞭一口氣,終於吃上瞭,真是太好瞭!
吃完一隻,緊接著就是第二隻,魏勤吃得停不下來,剛想向魏璋炫耀,發現他又不見人影,隻能再嘆口氣,沒辦法,誰讓他是七叔呢?
回想起自受傷以來,魏璋對自己的看護,再比較梧桐對自己的精心照顧,魏勤前所未有地感受到瞭梧桐的重要性。
梧桐,來,張嘴。
啊?梧桐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塞瞭一整隻龍蝦肉,味蕾毫無準備地受到瞭復合香料的洗禮,整個人都呆住瞭,這世上怎麼會有這樣好吃的東西?
“好吃嗎?
“嗯嗯嗯,”梧桐連連點頭,太好吃瞭。
你不知道啊,那天我就這樣,看著七叔一個人吃獨食,他隻
分瞭小半隻,害我還沒吃出味兒就咽下去瞭……那天我好想哭啊……
“喲,總算吃上瞭?”魏璋剛給譯語者組上完飛來語課,又趕去眼科上醫學專業知識課,現在滿腦子都塞著術語,有點宿醉的感覺。
“七叔,太好吃瞭!”魏勤吃得停不下來。
魏璋毫不客氣地坐到病床邊,挑瞭一隻最大的小龍蝦,旁若無人地剝起來。“七叔!”魏勤驚呆瞭,你怎麼能這樣?
“見者有份,你懂不懂?”魏璋完全不搭理,吃完一隻又拿一隻,漫不經心地評價,沒有那天的新鮮,味兒差瞭那麼一點。
魏勤雙手遮住小龍蝦盒:“味道不好,我自己吃!”
“嗯,你吃吧。”魏璋從衣服裡掏出一瓶可樂,是眼科花主任自掏腰包從自動售貨機裡買來送給他的,說是辛苦費。
魏勤盯著可樂瓶,眼睛都直瞭:“七叔,這又是什麼?”
“飛來醫館的飲料,”魏璋擰開瓶蓋,先喝瞭一口泡沫,“雖然有些紮嘴,但比第一次好喝些。
魏勤嘴裡的龍蝦肉頓時不香瞭:什麼?你都喝第二次瞭?
魏璋當然不可能說喝第一次的大糗:“因為飛來醫館救瞭你的命,你七叔我真是拿命在還,醫仙們體恤我的辛苦,送我的,你別大驚小怪。
魏勤閉上眼睛,默念“不生氣”,因為女醫仙提醒過,現在還是恢復期,要處處小心。
沒事,等自己完全好瞭,活蹦亂跳瞭,一定把飛來醫館好吃的吃個遍!
忽然,魏勤萌生出一個不該有但不時冒出的念頭,如果能把飛來醫館的食材和菜色送進國都城,開個飯莊,一天能賺多少銅錢?
魏璋還是不太適應可樂的紮嘴,以及喝完以後不斷噯氣的感覺,秉持著不喜歡的一定要分享,找瞭小塑料杯,給魏勤和梧桐都倒瞭一些:“你們嘗嘗?”
魏勤立刻陰轉晴,望著杯底和杯壁聚集的小氣泡:為何會冒泡?
魏璋提醒:泡消瞭就不是那個味兒,你倆快點。
梧桐捧著小塑料杯,仿佛裡面裝滿瞭金子:“奴謝過魏七郎君。”然後一飲而盡,先微苦再
回甜,無數泡泡在口腔裡跳躍的感覺,實在超出想象,就……還挺好喝的!
魏勤喝一小口,覺得飲料的口感實在太豐富瞭,然後打瞭個嗝。
梧桐也沒忍住嗝瞭一下,這可太失禮瞭,幸虧是在醫館,如果是在魏府,免不瞭被大管傢責罰一頓。
魏璋等他倆喝完,把可樂分光,再拿著空瓶扔進分類垃圾箱,剛要往回走,就聽到藍鐵皮外的敲門聲。
咦?這早不早,晚不晚的時候,誰又上山來瞭?
不對,半山腰的崔傢鐵騎怎麼能把人放上來的?靠近山頂和醫館附近的東宮六率竟然也不阻攔,
難道是第二批替者?
魏璋立刻調轉方向,走到門衛打算看個熱鬧。
保安隊長王強正盯著兩個小朋友吃午飯,孩子們先吃,因為飯盒的保溫性不錯,也不用擔心飯菜變冷。
聽到敲門聲,王強看向監控顯示屏,又是浩浩蕩蕩一大群人,有幾位還穿著官袍,立刻摁下對講機:急診,馬路有一群人,讓不讓進?
急診蔣主任的聲音從對講機裡傳出來:“穿官袍的?那就等他們自報傢門,遞來拜貼再說。”畢竟皇後與太子都在,還是小心為妙,特別是太子正處在手術前準備期,容不得半點差池。
收到。王強關掉對講機,給盲童擺好便當盒,把筷子塞在他的手裡,給他比劃瞭餐盤分格,與此同時王——小朋友同步講解。
盲童聽明白瞭,拿著筷子憑借嗅覺與聽覺,慢慢吃午飯,完全不用旁人幫忙,不當累整是他無比堅定的決心。
王強從另一個監控屏看到,上山的人停在最遠處,就地圈出圍障,過瞭好一會兒,圍障撤掉,那幾位穿官袍的人還精心裝扮瞭一番。
不僅如此,還有隨從捧出銅鏡,前後左右地照。
……王強一時間不知說什麼才好,上山那麼多人,什麼官階的都有,皇後與太子甚至都是先上路,連婢女侍從都撇在身後的。
這位不知道是什麼官,竟然還要原地更衣打扮,上飛來峰這麼艱難,還讓隨從背銅鏡……真是……裝腔作勢的狗官做派。
好不容易在遠處重新整隊,一行人再次走動起來,知道的是上飛來醫館,不知道的還以為在擺法陣唱戲呢,
走的那叫一個講究。
王強瞥瞭一眼監視器上的時間,好嘛,快半小時瞭,一一和盲童午飯都吃完收好餐盤瞭,這群人還沒走到門衛。
——把三份餐盤分開放好,把廚餘扔去垃圾分類房,把餐盤送回食堂,繞瞭一圈回到門衛。王強哼瞭一聲,這群人終於到瞭。
王——盯著監視屏看瞭又看:“爸爸,這就是京兆府的京兆尹程鳴,這是師爺,京兆府都尉,京兆府衛尉,還有上次在醫館撒潑的兩名武侯……
終於來登門道歉瞭,王強呵呵,也不知道打算唱哪一出戲,官架子倒是擺足瞭。還是上次的武侯,這回不敢再造次,終於學會瞭有禮貌地敲門,敲三下,等著。
王強摁下對講機:“急診,上次金老大發雷霆,那倆武侯帶著京兆尹上門來瞭,嗯,我們三分鐘跑完的馬路,他們走瞭半個多小時,比戲班子還熱鬧。
“武侯正敲門呢,比上次有禮貌多瞭,開不開?”
…對講機那兒一陣沉默,隨後響起魏璋的聲音,“我馬上就來。“收到。”王強一聽魏璋來就知道有好戲看。
藍鐵皮的門隔音不是很好,為瞭溝通有效,大傢的對講機音量都調得很高,所以,外面等的一幹人都能聽到小屋裡有人說話,擺明瞭就是不開門。
武侯下山後挨瞭好幾次板子,天天過得生不如死,還被程兆尹硬點上山,目的很明顯,如果登門道歉醫仙們氣還不消,自己很可能再次倒黴。
於是,武侯隻能捏著鼻子再次恭敬敲門,不輕不重三聲響。王強見魏璋來瞭,小聲問:準備怎麼搞?魏璋給瞭王強一個意味不明的笑,然後迅速打開門。
武侯剛準備敲第三次,指節剛要碰到門的瞬間,打開瞭,險險收住手,見門後站著的不是守門仙,也不是上次的孩子,而是國都城有名的閑散魏七郎君。
一時間,上山前預備許久、要對守門仙表達的歉意,忽然就卡殼瞭,人不對說什麼說?
武侯和魏璋面對面站著,互不相讓。
魏璋面無表情高聲說道:“來者何人?報上名來!”
武侯的臉皮抖瞭抖,咬著牙開口:“京兆府程兆尹攜京兆府衛尉和都尉大人,上山向飛來醫館的大醫仙
致歉,並澄清上次登門的無禮。
魏璋不以為然地伸手。
武侯瞪大瞭眼睛,一個沒官階的世傢閑散郎君,竟敢站在飛來醫館門前,公然索要門包(通傳小費),這是根本不把程兆尹放在眼裡啊!
“拜貼!”魏璋沒好氣地提醒。
武侯這才如夢初醒,趕緊從師爺手中取瞭拜貼,雙手呈上。“等著。”魏璋接過去,轉身關門。
!!!
武侯能感覺到身後如芒在背的眼神,隻覺得自己今天可能會交待在這裡。
另一名武侯同樣瑟瑟發抖,飛來醫館如果能很快開門還好,但凡等的時間久一些,說不定會在這裡就地挨板子。
十步開外的程兆尹臉都綠瞭,明知京兆尹、京兆府衛尉和都尉都在外面,飛來醫館就這樣把門關上瞭,關瞭……
天上烏雲厚重把太陽遮得嚴嚴實實,山風吹得冰寒刺骨,眼看著就要下雨。
王強坐在門衛小屋裡,時不時瞥一眼時間,現在急診門診都知道京兆府瀆職嚴重,對站在外面的那群人,不開門已經算很客氣瞭。
“——,你帶著他去門診三樓找羅娟阿姨,說是要量眼睛準備義眼。”“知道瞭,爸爸。”——牽著盲童的手去瞭門診。
王強時不時瞥一眼監視屏上的時間,好傢夥,已經過去一小時瞭,魏璋還沒出來。
程兆尹的臉色比天上的烏雲還要黑,恨不得把兩名帶路的武侯大卸八塊,要不是他倆蠢貨,自己至於受這種氣?
師爺恭敬地站在程兆尹身旁,跟著上山的衛尉和都尉的臉色也非常難看,但他們心裡清楚,如果這次不能得到飛來醫館的諒解,閣老那關更難過。
偏偏就在這時,另一邊的山路又來瞭一波人,背著各種農田工具,氣喘籲籲,明顯是不知道飛來峰的對側有上山極為方便的“梯索”,純爬上山來的。
這波人先看到一身官袍的程兆尹,趕緊結伴來行禮。
程兆尹特別傲慢地受瞭禮,然後就把人晾著。
這些農戶裝扮的完全不在意,特別恭敬地敲飛來醫館的門。
王強摁下對講機:“又來瞭一波人,農民打扮、還背瞭農田工具……正在敲門,開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