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酣睡綜合征

作者:流雲南 字數:3039

殷富興高采烈地離開診室,像個活蹦亂跳的堆疊棉花糖,也不用導診陪著,自己上瞭自動扶梯,甚至還哼起瞭小調兒。

內分泌科二診室的醫生們,心裡很不是滋味兒。

因為強制穿越的關系,不少上瞭年紀的醫護們也開始看穿越網文,工具包括但不限於kdle裡的存貨,手機裡的緩存等等,實習生們刷瞭一大波好感。

大傢看的時候挺爽挺愉快的,但看到殷富刻在骨子裡的悲憤和發自內心的喜悅時,忽然就很沉重。

劉秋江搖頭:“哎,你們說,如果我們現在的出身,擱在大郢還有機會讀書當醫生嗎?”“我傢祖上就是門口放個掃把,賣油鹽醬醋的小本買賣人。”

骨科醫生說:“我爺奶是走傢躥戶爆糙米花的,推著黑鐵爐到處走。”張蕾直搖頭:“我爺奶是漁船上的。”

皮膚科魏醫生說:“我爸媽是雙職工,我小時候一個人看傢。”

說來說去,傢裡祖上沒一個當官的,連大郢裡正、村正那樣的都沒有,可大傢也知道桃莊的村正被武侯打得那個樣子,在麻醉科復蘇室待瞭八天才脫離危險。

正在這時,鄭院長和金老走進來:“喲,挺熱鬧啊。”

劉秋江忽然伸手一指:“鄭老頭祖上是大地主,金老祖上是當大官的。”必須拉一波仇恨。鄭院長無辜躺槍:哎,別人不知道就算瞭。你還不知道我因為祖上是地主吃瞭多少苦頭?金老呵呵:沒錯,我傢祖上是當官的,結局呢?聊不下去瞭,每個時代都有刻骨銘心的痛點。

劉秋江自知理虧,急忙岔開話題,把所有檢查報告都推過去:“這個疾病薈萃的殷富,得安排一個單獨的icu給他。

鄭院長把檢查報告飛快地看瞭一遍,直截瞭當地問:殷富這個情況,首先把楊梅瘡治好,再治最嚴重的就是肝臟巨大腫瘤,放普外科,消化內科和內分泌科一起治。”

“骨科,你看他那麼多陳舊性外傷,畸形愈合也算愈合,但慢性疼痛是免不瞭的……這可能是他把酒當水喝的原因。

金老作為“大郢通”解釋:“大郢酒粗制濫造的很,這也可能是他肝病嚴重的原因,喝迷糊的時候就沒那麼疼瞭。

醫生們若有所思,起

初看殷富的基本情況調查表,都對他或多或少有些負面的預判,現在看起來,真是誤會他瞭。

劉秋江看著墻上的掛鐘,不多不少一小時,這還算是快的,然後發話:“催一催化驗科的錢主

任,那些要等兩三天的血液和激素報告,能快點就更好瞭。

鄭院長聽瞭直搖頭:“哎,這必須等,快不瞭。檢驗科全體,為瞭搭建大郢的基礎數據庫,湊滿十份樣本就開始忙瞭,你們還有閑的時候,他們可一點不閑。

你們別忘瞭,病人入院出院時恭敬行禮千恩萬謝,可從沒謝過檢驗科。

劉一刀的刀子嘴這次沒張得開,隻好捏捏鼻子,說得特別有道理一點都不能反駁。

鄭院長很幹脆:“先給他做好個人清潔,然後收進icu,基礎治療先上,針對性治療等後續的報告。

劉秋江主任牽頭,組建殷富肝巨大腫瘤切除的醫療團隊,各科醫護任選,怎麼樣?“可以。”醫患矛盾大大降低的現在,醫護們的顧慮幾乎沒有,就更願意向疑難雜癥下手。除瞭皮膚科,各科醫生回去準備自己的單科治療方案,都散瞭。

所以,殷富回到內分泌科診室的時候,隻剩張蕾、崔茗和魏醫生三個人,不解又擔心:“醫仙們怎麼都走瞭?

魏醫生特別沉穩:殷富,跟我來,先做個全套的個人清潔。崔茗向殷富解釋。

殷富高高興興地跟著去瞭,體驗瞭現代沖淋和硫磺皂藥浴,洗完後覺得自己清爽極瞭,換上瞭最大的病號服,穿著拖鞋,在去普外科icu的路上,興致勃勃地追問:

“醫仙,那個沖淋房要多少銅錢?我能不能買回去?”還有那個皂也挺好的,多少銅錢?這個什麼病號服,穿著也舒服,多少銅錢?

問到後來,不止魏醫生,連譯語人都笑瞭,先不說這些東西都不賣,就算真的都給買回去,殷富傢的錢庫估計也要好好減個肥。

現代化工業產品放在大郢,如果按“物以稀為貴”來定價,就算是殷富也不一定買得起。

然而,等殷富走進icu,環顧四周,躺在充氣床墊上,蓋著柔軟的薄被,舒服得長嘆一口氣,腦子裡冒出奇怪念頭,大郢陛下

的生活也不過如此,哦,可能還比不上飛來醫館。

醫院裡有博士生導師和碩士生導師好幾位,當然不會放過這個給學生們大開眼界的機會,於是通過對講機和劉秋江主任溝通以後,開始瞭分時間段的參觀。

殷富趕瞭半天路,再加上虛胖,內心又經歷瞭巨大起伏,實在乏得很,頭沾上枕頭就睡瞭,鼾聲一陣陣。

所以,每批來參觀的醫護們,剛進icu的大門,就聽到頻率奇特、聲音特別響的鼾聲,恨不得戴上降噪耳機。

帶教老師們講得再大聲,不論是給殷富上心電監護、打留置針、輸抗生素和使用各種藥物,也絲毫不影響他的睡眠。

金老給譯語人組安排的都是白班,一是因為晚上病人和危重病人都少得多;二是日常的對話醫護人員也可以搞定。但殷富的情況特殊,病情復雜得像裂開的冰面,稍有不慎就可能裂開,甚至於自動裂開

萬萬沒想到,魏璋找到金老,要求上普外科icu的夜班。

金老不太明白,明明準備瞭一群羊來薅毛,魏璋這頭羊又自己頂上瞭,不薅還不行。拗不過魏璋,金老同意瞭。

下午六點交班,魏璋全副武裝地進瞭icu,望著滿滿一床的殷富。

晚上八點,值班護士徐梅經過殷富床邊,發現他半小時睡眠裡發生瞭五次呼吸暫停,立刻通知值班醫生王波,並遵醫囑上瞭血氧儀。

這個發現,讓值班醫護們高度緊張,但如果能讓殷富這樣“不定時炸彈”款的病人恢復健康,或者能維持不錯的生活狀態,那也是成就感滿滿的事情。

徐梅取出24小時記錄單,認真記錄後,又增加瞭巡回的次數。值班醫生就是王波也根據徐梅的觀察,調整瞭藥品和用量。每次發現殷富呼吸暫停,徐梅就給他翻身,可即使這樣他都不醒。

事實證明,殷富這樣的病人晚上更危險,一晚上狀況頻發,心電監護儀時不時報警。最後,徐梅和王波各搬瞭一張凳子守在殷富床旁,省得跑來跑去。

說來也怪,晚上各種折騰都不醒的殷富,聽到每天的鐘鼓聲就睜開瞭雙眼,笑得像個傻憨憨:“昨晚真是我這十幾年,睡得最舒服的一覺。”

魏璋冷笑:“要不是這兩位醫仙守瞭你整晚,你都不知道死幾次瞭?”

徐梅和王波不自覺地扭瞭一下酸痛腫脹的手腕,必須讓

殷富減肥。殷富聽瞭一怔:“魏七郎君?你怎麼在這兒?你也生病瞭?”

“呸!”魏璋毫不客氣地啐回去,倒也不生氣,日常鬧慣瞭的。

殷富慢慢下床,向徐梅和王波鄭重行禮……到一半又卡住,一時間心電監護嘀嘀報警。

徐梅和王波嚇得撲過去,強行制止殷富並拽回床上,不用行禮,隻要別把腫瘤給擠破就謝天謝地瞭!

殷富笑得憨憨的,不好意思地撓頭:“昨日劉醫仙說過,我忘瞭。”

平時早晨八點交班,可是各科主任擔心殷富的病情有變化,商量之下決定分批查房,所以最早查房的醫護六點半就進瞭icu,還是急脾氣的劉秋江主任一個人先進icu。

劉主任看著24小時護理記錄單,又看著黑眼圈明顯的徐梅和王波,給予充分肯定:“這個夜班值得很好。

魏璋經過麻醉復蘇室的守夜,很清楚什麼時候站哪裡,才不會影響醫護們的正常工作,非常熟

練。

劉主任檢查完殷富,早起就繃緊的神經稍微松瞭一下,然後餘光才瞥到乖巧站立的魏璋:“魏七郎君,你怎麼在這兒?

魏璋嘿嘿:好友住院,總該來探望一下。

殷富笑瞇瞭眼睛,硬是把腫脹的眼皮擠出不少褶兒:魏七郎君,你怎麼會說醫仙話?“你趕緊減肥!”魏璋毫不客氣地指出,一年多不見,看你胖成什麼樣瞭?殷富很冤但也是真高興:“你以為我願意啊?我也不想好嗎?一走路就喘。”這時,icu外面來瞭第一波大查房的皮膚科醫護,魏璋迅速閃開,免得擋路。

殷富不敢相信地眨瞭眨眼睛,躺得十分乖巧,聽醫護們喻喻地說話,不時看魏璋,希望他能趕緊翻譯。

魏璋起初聽瞭個八成,漸漸的就隻能五成瞭,最後幹脆放棄,醫生考醫生,他聽什麼聽?

設置 目錄

設置X

保存 取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