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賢思閣內,強哥、黃石和簡英三個人閑聊,連續好幾次早朝以後,他們逐漸發現瞭與電視劇裡不同的地方,不是每天都要早朝,每次早朝的官員人數都不太一樣。
簡單來說就是他們三個人閑得無聊,開始對照著電視劇的內容,輪流向魏璋提問,並逐漸意識到電視與歷史的天壤之別。
比如,上朝和廊下食,魏璋耐心給他們解釋,按大郢律法,國都城內的官員,二品以下每個月逢一、五日參朝;三品及以上的官員,每月一、五、九日參朝。
而職位比較重要的官員,文官五品以上,及兩省供奉官、監察禦史、員外郎和太常博士這些,被稱為“常參官”,每次早朝都有他們在列。
凡是參加早朝的,差不多要在凌晨二點起床,趕到永樂宮外拿著魚符簽到。
這個時間,夜禁還沒結束,路上不可能有賣早食的攤位;所以,凡是參朝日,絕大多數官員都餓著肚子上朝。
朝會結束以後,官員們就一起聚集在宮殿飛簷和廊廡下,負責辦食的光祿寺會送來的“廊下食”,給暈瞭小半日的大腦和餓癟的身體提供能量。
外派的二個人聽完,原來如此,就繼續琢磨其他事情去瞭。
……
太子殿□□恤官員,也知道“要想馬兒跑又想馬兒不吃草”是最可笑的念頭,所以最近的“廊下食”都挺豐盛。
隻可惜,連續高強度工作瞭半個月的官員們累得雙眼發直,內裡揣著無數心事,吃起來味同嚼蠟。
明面上,太子隻是暫代生病的潤和帝執掌政務,但就最近所有的事情都表明,太子已經是大郢的一國之主。
因為潤和帝連平衡之術都不用瞭,太子要罰誰要換誰都是一句話的事情。
以前官員們覺得太子溫潤如玉,處理起事務來不緊不慢;直到“恢復健康”的太子再次出現,他們才知道這位殿下有多麼深藏不露。
官員們像被架上磨的驢,繩子拴得很牢根本逃不掉也不想逃,隻能使出渾身解數替君分憂,高效得連自己都不敢相信。
徹查“大小般若寺”的進展剛過半,太極殿內已經有將近一半的新面孔。
這些新面孔讓六部尚書心有餘悸,他們都在各部做事多年,平日絲毫不起眼,也沒有靠山,什麼苦累差使都是他們的,偏偏像牛馬一樣毫無怨言。
歷練多年獲得升職的他們,不論上官安排什麼職位,做起來都得心應手,想刁難都沒法子,像被埋沒的人才。
更讓人心驚的是,六部合作從來都是接洽繁瑣,費時費力還推二阻四,朝堂上整日爭吵不休,下瞭朝表面一團和氣打著各自的算盤。
也不知道為何,合作的事情到瞭他們手裡卻易如反掌,似乎什麼人都能立刻找到,什麼事情都能很快解決,效率又提高許多。
於是,常參官也好,六部尚書也罷,分明感受到瞭“一朝天子一朝臣”,隻能打起十二分精神來,不讓自己被比下去。
辦事效率再次卷出新高度。
公示的內容就更加考驗文官筆力,他們非常聰明地分割開瞭“靈驗的寺廟、被冊封的張天師和僧侶們”,簡而言之就是,寺廟是好的、眾仙仍然會保佑,但寺中僧眾借佛之名做下太多無良之事。
真是人神共憤!
這樣的輿論導向,既保住瞭潤和帝的顏面,又不會動搖百姓們的信仰之心。
畢竟神佛與潤和帝怎麼會有錯呢?
二個獄內的僧侶寺眾按各自犯的事情,判瞭挨板子、流放和斬首示眾。
關在大牢裡許久的張天師,被綁在京兆府門前公審,瘦骨嶙峋的看不出半點仙氣,白發白須臟污不堪,一雙眼睛空洞無神,喪傢之犬也不過如此。
先是京兆府尹的師爺,逮瞭兩名獄吏,指出他們偷摸給張天師送吃送水,才讓絕食明志的張天師活到現在。
圍觀的百姓一片嘩然,說好的餐風飲露得道天師呢,怎麼就成瞭肉胎凡人?
首先,一位道長上場,指出張天師十多年前歸入道門,是自己的弟子,大肆斂財、欺騙百姓被發現,事情敗露後逃出道門。
這位道長說完,還出示瞭作廢的道傢度牒,上面的名字真是張鼎。
緊接著,又有二位寺廟住持上臺證明,張鼎曾在各自寺廟修行,但既懶於做功課,又滿嘴謊言,都被自己逐出山門,同時也出示瞭作廢的佛教度牒,名字仍然是張鼎。
然後,又一位僧人上臺,拿出度牒自證身份,是張鼎同期的般若寺僧人,說他如何誆騙住持,結交官員,為自己造勢,最後氣得師父身亡,成瞭般若寺住持的事情。
臺下圍觀的百姓再次嘩然,什麼得道天師?什麼佛教道教雙修?張天師竟然是個大騙子。
之後,就是張天師治下的六位護法,還是一樣,先有人講述他們出傢前的惡行惡狀,然後再有人證物證控訴他們欺詐、強占房屋田地、隨意提高田租……
尤其是他們在般若寺的廂房內設置機關,欺騙普通僧人“他們睡覺無形”的把戲,也被揭穿。
一件件,一樁樁,人證物證流水一樣呈上,又在師爺的安排裡下臺。
公審二日後,將張天師和六大護法的十大惡行公佈於眾,先是在國都城遊行一日。
遊行時,國都城的百姓們追隨遊行,一路扔爛泥巴、潑污水,民憤化成實物。
一天遊行下來,張天師和六大護法們人人體無完膚,傷痕累累。
京兆府尹見百姓們相信,張天師和六大護法都是騙子,給他們判瞭斬立決。
人頭落地的那一刻,圍繞著大小般若寺的許多玄妙都成瞭泡影,消散在人群裡。
公告貼滿全城,有人專門站在公告旁,從早到晚地讀,目的很簡單,讓更多人知道。大小般若寺僧眾的惡行惡狀,被更多百姓知曉。
大小般若寺的許多良田都在城外,佃農們聞訊趕來,聽瞭一遍又一遍,知道不用再繳高額稅租,開心地當街跳起舞來。
被逼成佃農的、被占瞭傢產和良田的百姓,領回瞭自己的田契和房契,在公示榜旁邊痛哭流涕,房子和田地都回來瞭,可是燒死在大火裡的至親們連屍骨都沒有。
痛哭的人群裡,就有下山作證的柳巧和劉阿婆,她倆冷眼看著護法挨打、套上枷鎖流放……堵在心中的惡氣,一日出盡,失去的傢人不能再見,但她們不用再提心吊膽地過日子。
百姓們都在京兆府門前跪謝,感謝京兆尹、左馮翊和右扶風二位官員秉公執法。
至此,太子與潤和帝合作的“滅佛”,表面上已完結,但暗地裡還在追查與張天師關聯緊密、並從中獲利的官員,包括被幽禁的錦王和賢妃。
……
新舊交替是大勢所趨,六部官員除瞭忙還是忙。
官員們守口如瓶,對傢人也不會透露一星半點,以前令人放松的“廊下食”,現在也覺得有些難熬。
但是,官員們的上報卻更加頻繁,無他,沒有機會擺爛,又沒法糊弄太子,所以隻能在太子面前爭功,顯示自己的價值。
比如,禮部官員剛剛呈報,加試的春闈報名已經結束,共有五千多考生報名,考試場所與人員調度已經全部完成,隻等四月中旬開考。
兵部官員立刻呈報,武試報名已完成,考場和考生也都準備完畢,隻等各地選送的武人到達國都城,就可以開始武試。
總之,凡是太子殿下交待的事情,都在以不可思議的進度提前完成,而這高效工作背後的壓力、籌謀、調度的辛苦,冷暖自知。
官員們不停地卷,太子殿下更加高效,高效得令他們頭疼,整天都覺得累。
大病初愈的太子卻始終精神奕奕,處理政務得心應手,連飛來醫館開出的藥都一頓不拉地吃瞭(當然,電子藥盒功不可沒)。
以至於“廊下食”經常吃到一半,太子殿下就要召見;每到召見,官員們必須擱下手中的碗筷,急走去見。
今天也不例外,但到瞭太極殿,卻聽到“胡粉引起慢性中毒”這樣驚悚的事情。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大郢官員們對自己的容貌也有要求,除瞭個別天生膚白貌美的,幾乎人人敷粉,極個別的也曾全身敷粉,朝會時空氣也是芬芳的。
但是,替太子治病的張醫師和周奉禦,潛意識覺得什麼都可能傷害他,所以敷粉這樁事情從未出現在太子眼前,太子妃成親以後,隻要醫師說過對太子無益的東西,就棄之不用,包括香粉。
因此,太子非常幸運地成瞭永樂宮內極少數從未塗過粉的人。
太子是輕松瞭,官員們聽完下意識摸臉,緊接著就是一身冷汗,誰知道鉛是慢性毒藥呢?
當下,秦國公出列:“太子殿下,您打算如何處置?”
大郢的英粉與胡粉兩大產業有豐厚的利潤,胭脂水粉的鋪子到處都有,關系到鉛礦與作坊的生存,以及背後無數人的生計。
太子已經想好對策:“首先,讓百姓知道胡粉對身體有害
,舞者樂伎表演禁止全身塗敷;其次,讓所有鋪子增加英粉的使用,減少鉛粉的售賣;最後,讓鉛礦減產……”
簡而言之,不會一刀切,會循序漸進地減少鉛粉使用。
至於如何才能研制出無毒又好用的英粉,胭脂水粉鋪子的掌櫃一定會絞盡腦汁推出新款,就交給時間。
太子這些舉措很快以公文的形式,郵差攜帶公文發佈到整個大郢。
官員們還懸著心:“太子殿下,那敷瞭胡粉的呢?”
有些官員敷瞭十幾年胡粉,冷汗不止。
太子回答得也很爽快:“自覺病重的可以請假上山,飛來醫館的醫仙們有法子減輕,胡粉有毒也是大醫仙提醒陛下的。”
官員們面面相覷,這種高效辦公,恨不得吃住都在太極殿的形勢下,誰想請假治病就是不想幹瞭,替補名單那麼長,眼巴巴地盯著的人更多。
一時間,官員們互相使眼色,最後也隻是找瞭更衣的由頭,把今早上的敷粉都洗幹凈。
等他們更衣完畢,互相打量時才發現,大部分人的臉色都有些灰暗,在心裡直打鼓的同時,又很快投入到堆積如山的公務之中。
太子回到書房,想知道魏璋在國子監授課的進度,隨口一問:“東宮冼馬何在?”
無人回應。
太子詫異地抬頭,湊上前來的是內侍官明鏡。
明鏡恭敬行禮:“啟稟太子殿下,東宮冼馬出宮去瞭,還帶上瞭旅賁軍,說是要去救人。”
“救人?”太子擱瞭手中的筆,望著明鏡。
“魏七郎君魏璋的昆侖奴來送來一張紙條,東宮冼馬收到後就帶瞭一隊旅賁軍走瞭。當時,殿下正在與群臣商討事宜,所以請奴轉告。”明鏡說完,將紙條呈到太子面前。
太子自然認得魏璋的字跡:“安善坊救病人,骨折的舞姬華秋燕、摔傷的鄰居陳氏阿婆和趙四嬸。”紙條背面是極小的字跡,說明華傢和鄰居的艱難。
看完以後,太子難得皺瞭眉頭,張天師和六大護法已經處決,為何這種胡言亂語還能在安善坊盛行?屬實是餘毒難消瞭。
也許東宮冼馬也覺得不對,才親自帶旅賁軍去安善坊救人。
……
大郢國都城內,東貴西富南貧賤,安善坊位置偏城南,住著樂師舞伎居多,還有能工巧匠,整體來說不算貧賤之所,坊內的街道也還算幹凈,沿街的房屋也不漏雨進風。
東宮冼馬帶著旅賁軍直奔安善坊,坊門內外沒人,卻隱約聽到深遠的嘈雜聲。各坊的坊正,為瞭更快收到上官的消息,都住在坊門附近。
東宮冼馬找到坊正的屋子,裡外同樣沒人。
旅賁軍隊副忽然聞到焦糊味兒,嘟囔一句:“大白天點什麼火把?”
東宮冼馬大喊一聲:“追過去!”
一長隊人馬立刻急馳起來,循著火把味兒轉過幾個拐角,看到瞭圍滿的人、高舉的火把以及空的便桶。
人圈中間是兩個緊挨的小
院子,圍的人太多,隻能看到院墻和屋。
人馬急馳到人圈外,居高臨下,卻發現坊正攔著氣勢洶洶的眾人,大喊著:“青天白日縱火行兇,你們眼中還有王法嗎?”
舉著火把的是二名中年男子,怒視坊正:“不燒死他們,難道等著他們把我們都禍害幹凈嗎?”
還有人大罵:“我們隻是趕他們走,可他們一直賴著不走……昨兒個我傢孩子又起熱瞭,還咳嗽,不趕走等著他們克死孩子嗎?”
“來啊,燒瞭他們!”
二個人隨手扔出火把。
東宮冼馬夾緊馬腹一個縱身翻到空中,搶瞭二根火把,旅賁軍隊副空中滅火,一瞬間,二根棒子掉落在地。
“誰?誰敢搶我的火把?!”被奪瞭火把的中年男子氣得跳腳。
東宮冼馬高聲斥問:“坊正何在?!怎可容人白天縱火?!”
二名男子見東宮冼馬衣飾普通,就沖過去奪馬,被旅賁軍隊副一記老拳,捧著肚子在地上打滾哀嚎。
圍觀百姓嚇瞭一跳,“人圈”迅速松散,盯著東宮冼馬和旅賁軍們看。
坊正抹瞭一額頭的白毛汗,滿是感激地過來行禮:“奴就是安善坊的坊正。”
“我是旅賁軍隊副。”
“東宮冼馬!”
兩人回答完,同時亮出腰牌。
圍觀的百姓立刻下跪行禮,剛才罵罵咧咧要放火燒屋的二名中年男子臉都嚇白瞭,捂著肚子撐起身體就想逃,被旅賁軍士一把提溜住扔瞭過來。
東宮冼馬向來話少:“坊正,安善坊華秋燕和兩位摔傷的鄰居何在?”
坊正當場楞住,又很快回神,指著緊閉的屋門:“這裡就是,她們都在屋子裡。”
旅賁軍隊副翻身下馬,敲響屋門:“裡面可是舞姬華秋燕,吾奉命送你和鄰居上飛來醫館治病,快把門打開。”
東宮冼馬敲響隔壁的屋門:“裡面可是上巳節出遊摔傷的好心婆媳二人?吾奉命送你們上飛來醫館治療,把門打開,趕緊上路。”
兩個屋子裡靜悄悄,仿佛沒人。
坊正趕緊幫著敲門:“華傢小娘子,你們別怕,真的是東宮冼馬和旅賁軍,出來吧。”
旅賁軍隊副一腳將中年男子踹起來,罵道:“二個漢子堵女子傢門還要縱火?”
“華傢受瞭詛咒的!他們住在這裡,安善坊就不得安寧!”被踹的男子大吼。
隊副隨手就是一巴掌。
男子捂著臉滾在地上。
另外兩名男子也想逃,被旅賁軍踹在一起,二個人神情各異卻害怕得很統一,瑟瑟發抖地看著旅賁軍隊副和東宮冼馬。
隊副唬著臉,順便指瞭一圈周圍的百姓:“張天師和六位護法招搖撞騙都被斬瞭,你們裝不知道是嗎?!”
“一坊的人欺負二位生病的女子,真是什麼臉都不要瞭!”
圍觀的百姓被罵得頭都抬不起來,很快散開,卻又在不遠處偷看。
正在這時,屋門打開,華秋燕拄著木棍慢慢挪出來,看著東宮冼馬和旅賁軍,美麗的臉龐在陽光下顯得暗淡無光:“奴的阿兄現在怎樣?”
隊副趕緊把魏璋的話一字不落地重復:“你阿兄華倚欄在飛來醫館,大醫仙直接用通話器找魏七郎君,請他派人接你們上山。”
圍觀的百姓倒吸一口涼氣,飛來醫館的大醫仙會這樣要求?!天爺啊!
華秋燕的眼神透著冷意:“接我們上山做什麼?”
“你的腿骨折需要妥善治療,你和你阿兄一樣,經年累月塗胡粉,導致慢性中毒,需要盡快上山治療。你傢的鄰居也是一樣。”
“我傢還有些積蓄,但也肯定付不起藥費診費。”華秋燕非常清醒。
“藥費診費,太子殿下會支付,你們不用擔心,盡快跟我們上山才是。”
華秋燕又挪到鄰居傢門前:“阿婆,嬸子,收拾行囊,我們上飛來醫館。”
“真的嗎?”門後傳來滄桑的老婦人聲音。
華秋燕回答:“阿婆,嬸子,想來是阿兄求瞭醫仙,醫仙才會提出這樣的要求。我們走。”
“你們不能走!你們滾出安善坊!哎……”中年男子的話被隊副打瞭回去。
旅賁軍隊副又給瞭他一腳:“我見過的百戲和話本子,比你這輩子的都多。別在我面前胡扯,詛咒這種事情就是僧人胡謅來騙錢的!”
“你們拿著騙人鬼話當幌子到底想做什麼?看上她們傢的屋子還是地產?或者有什麼令人不恥的打算?”
二名中年男子滿臉的不可思議,他們明明還有許多話要說,偏偏就這樣被噎在喉頭,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華秋燕背著包袱重裝走出門,向東宮冼馬行半禮:“他們看中我傢屋子,卻想著壓低房價,逼我們賤賣。但我和阿兄都不同意,他們就用這種爛借口。”
“他們就不是什麼好人!”
旅賁軍隊副看到華秋燕在無人註意時,突然向自己使眼色,左思右想,把二名中年男子捆起來,直接送到京兆府門前,罪名是“白天意圖縱火燒安善坊”。
京兆府尹聽到消息,頓時嚇出一身冷汗,太子嚴查的關鍵時刻,安善坊要是來一場大火,自己的官帽都有可能不保。
師爺立刻命武侯把二名中年男子收進大牢,好生看管。
因為二名病患傷勢不輕,旅賁軍士將她們扶上馬車,立刻上路。
馬車在國都城的道路上顛簸,阿婆很緊張地握著兒媳的手:“別怕,咱們也沒什麼可讓人圖謀的,更何況是飛來醫館的醫仙們?”
“醫仙們救治病患,令瞽者復明,都是很好的醫仙們,我們有福瞭。”
等馬車駛出國都城,到瞭偏僻的遠郊時,華秋燕突然拍馬車:“東宮冼馬在嗎?!”
旅賁軍隊副有些詫異,這名舞姬的膽子真不小,東宮冼馬可是從五品的官員,哪能這樣被她呼來喝去的?於是上馬車去查看。
隊副進瞭馬車,華秋燕硬
撐著骨折的腿行禮,然後問:“奴知道自己卑微,也知道舞姬舞伎在你們心裡都是什麼?但奴真的有要事求見東宮冼馬。”
隊副出去後,東宮冼馬進瞭馬車。
華秋燕將背上的包袱解下,恭敬送到東宮冼馬手中:“這是意外得到的物件,六名舞伎因此沒瞭性命,請一定轉交太子殿下。”
“阿婆和阿嬸因為華傢受瞭許多磨難,奴不能再細說,把她們置於危險的境地。”
“請盡快送到太子殿下手中。”
東宮冼馬解開包袱,裡面有一個周身透亮的木盒,即在不起眼的邊緣看到瞭錦王徽記,心裡咯噔一下,向華秋燕微一點頭,離開馬車,翻身上馬後又調轉馬頭,徑直回國都城。
一路急馳,東宮冼馬拿著令牌入宮,在太極殿附近的書房找到瞭太子殿下,把木盒交到他的手中:“殿下,這是有人用詛咒逼迫華氏兄妹交出來的東西。”
“殿下,奴試過,這木盒打不開,要不要找工匠來?”
太子搖頭,將木盒翻來覆去地查看,然後將垂在腰側的瓔珞取下,拆瞭一顆珍珠慢慢地在木盒的六面上滾動,直到嵌進木盒,然後左右晃動。
東宮冼馬怎麼也沒想到,木盒會是這樣的開法。
木盒在太子手中發出清脆的機關聲,從中間裂開,顯出裡面一張又一張的書信。
書信上的內容是組合起來毫無意義的大郢文字,太子知道這是秘信,需要有隨附的對照才能看懂,等識破中間的規律以後,不由地手指一頓。
秘信上的內容,一件件一樁樁都觸目驚心,太子與皇後上山遇襲、差點命喪半路,是錦王與張天師共同策劃並實施的。
由此發現,錦王、賢妃與張天師聯系緊密,張天師還私通吐蕃和突厥,這個發現讓太子和東宮冼馬的後背發涼。
張天師慫恿錦王處處為難太子,私下替錦王排除異己。事實上,張天師借錦王之手排除的,都是忠誠可用的優秀人才。
背後則是,讓大郢忠臣良將寒心,摧毀大郢的圖謀。
即使鎮定自持如太子都被氣得呼吸急促,堂堂大郢的錦王和賢妃,竟然早在幾年前就與外敵勾結,勸潤和帝服用丹藥,勸封賞“張天師”……
氣歸氣,怒歸怒,太子整理相互勾結的人證物證,上呈到潤和帝面前。
潤和帝在搶救大廳的病床上坐著,喝著豆腐湯,那叫一個心平氣和,隻說句:“孤會帶他們走。”
太子一怔,求情的話還沒出口,筆記本的視頻通話就斷瞭。
當然,挖出這樣可怕的“禍害”也不是全無收獲。
大小般若寺查抄出的所有財物,扣除給被害百姓的賠款、歸還非法侵占的良田地產,扣除兵部軍餉輜重花銷,剩餘部分全都充入國庫。
戶部官員們忙得腳打後腦勺,卻也樂得合不攏嘴,夢裡都在數錢。
柳巧和劉阿婆卻在自傢門口遙拜飛來醫館,沒有那裡,哪來現在的自己?然後遙祝太子殿下福壽延綿,太子妃早生貴子。
有這樣能聽到民怨的太子和以後的陛下,實在是百姓之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