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見沐還沒開口，黎青青便皺眉：“玄師就玄師，什麼小玄師，聽著怪不尊重人的。”
老樹樁：“嘿，你們才幾個歲數，我老樹活瞭一千多年，見過無數玄師誕生隕落，叫她一句小玄師，並無不妥。”
一千多年？
黎見沐側目。
黎青青不信：“騙誰呢，一千多年的樹樁子怎麼可能隻有這麼點兒粗，而且你要真活瞭一千多年，卻還擋不住她一招，你這一千多年活的也不怎麼樣嘛。”
老樹樁沉默瞭。
好一會兒，才幽幽道：“小姑娘說話真不好聽。”
黎青青摸瞭摸鼻子，意識到自己可能紮心瞭。
“你都見過哪些玄師？”黎見沐忽然開口。
老樹樁又沉默瞭一會兒，蒼老的聲音才出來：“記不清瞭，他們有的說是玄陰派，有的說是正陽門，還有什麼三上觀……這座山風水極好，鐘靈毓秀，總會有玄師來這裡，或隱居修煉，或創建門派。”
黎見沐點點頭。
這處確實風水不錯，就算官方沒有設聚靈陣，也比其他地方的靈氣要高，在末法時代，很適合玄師居住。
“聽過清玄門嗎？”
老樹樁似乎愣住：“清玄門？居然還有人知道清玄門？”
看來他聽過！
這是黎見沐穿過來之後第一次知道師門的消息。
她不免聲音帶著幾分急迫：“為什麼不能知道？你見過清玄門的玄師？”
“沒見過。”老樹樁聲音遺憾：“清玄門覆滅之時，我才初初開智，隻是後來聽過這玄學界第一門派的風采。”
覆滅！
黎見沐瞳孔猛然一縮。
她嗓子發幹，“……什麼時候？”
“什麼？你說覆滅？我算算，嘿，正正好好一千年。”老樹樁道。
黎青青：“你都活瞭這麼久瞭，還能記得這麼清楚？”
老樹樁冷笑一聲：“那當然，我老樹就算是湮滅，也不會忘瞭那年！”
“當時我就站在這座山的最頂峰，奮力數百年，終於初開靈智可以修煉，可天地忽然降下大火，若非我斷枝求生，隻怕現在……”
黎青青嘀咕：“不是說那個什麼門覆滅嗎？”
黎見沐瞇瞭瞇眼：“清玄門也是被那場大火覆滅的？”
“是啊，那場大火燃燒瞭半個華夏疆域，覆滅瞭當時久負盛名的多個玄門派系，首當其沖被毀的最慘的，就是清玄門，聽說清玄門無一人存活，大火滅瞭之後，那清玄門駐地，三百年無生機。”
黎見沐冷著臉站在那裡，渾身散發著一股肅殺的冷意。
她不是沒想過或許師門早就不在瞭。
盛極必衰，是世間規律。
她可以接受師門因傳承不善，或出瞭叛徒，或因末法，或因當權者等原因逐漸沒落，消失在歷史的洪流中。
但不能接受這樣的天降橫災。
“那場大火說來奇怪，黎民百姓未受什麼影響，倒是各處玄門受到重創，許多玄學術法因此斷送，留下來的能人寥寥無幾。”
“這座山當年也是一個玄門駐地，也因降下的業火覆滅，連累整個山上的生靈。我也是倒黴，唉！”
“許多人都說，玄門自稱溝通天地，實則是利用天地規則裡的漏洞泄露天機，所以才會被天道懲罰，降下業火，至此之後，玄門鮮少大肆發展，反而隱居山間，玄師也少之又少，除瞭你，上次我見到玄師，還是十八年前，不過那小玄師忒笨忒無能，連我都追不上。”
老樹樁很嫌棄。
黎見沐盯著老樹樁上下看瞭一眼。
老樹樁作為千年前開瞭靈智的松樹，又以樹樁的狀態修煉瞭一千年，能說話，能繞山跑，說明本身資質很好。
但饒是如此，那身上燒焦後留下的黑乎乎外殼也沒能洗去，可見他口中的那場大火，確實不是人間凡火。
從老樹樁口中得到這些消息之後，黎見沐便解開他身上的束縛走瞭。
黎青青挽著黎見沐的手，好奇道：“你不把他收瞭嗎？玄師和精怪不是敵對的嗎？”
“上天賜予萬物平等的生命，萬物皆有靈，嚴格意義上來說，玄師也是人形精怪，和靠天地靈氣修成精怪的樹樁並無不同，隻是人類站在瞭萬物的頂端，所以才被賦予不同的意義，玄師和精怪，並無對立，除非，他沾過血！”黎見沐說道。
老樹樁身上並無人命官司，相反，除瞭黑乎乎的外表，他身上的靈氣很純正。
隻是如今山上除他之外無精怪，數十年未曾與人說話，閑極無聊便喜歡戲弄人。
軍區的人警覺性高，什麼石子兒樹樁都不會被扳倒，所以每年來軍訓的新生，就成瞭他戲弄的對象……
挺惡趣味的。
黎青青：“那他要是殺過人，你會怎麼樣？”
黎見沐腳步一停，緩緩道：“誅！”
黎青青心頭一顫，咽瞭咽口水。
莫名覺得那一瞬間的黎見沐身上有一種殺氣！
黎見沐沒有收老樹樁的想法，他在山間千年歲月，該有自己的機緣和造化。
但老樹樁似乎挺想跟著她的。
第二天早晨，照例天不亮出來跑操。
這次沒有老樹樁的使壞，隊伍跑的很齊整，但僅限於其他人。
黎見沐位置在外圈，黑乎乎的山道上，一截小孩兒手腕粗的黑乎乎木樁看準時機，飛到她口袋。
黎見沐眉梢微擰，隨手將木樁扔出去。
老樹樁摔懵瞭，但越挫越勇。
過瞭五分鐘，又朝她口袋飛去。
黎見沐面無表情，繼續扔。
老樹樁繼續鉆口袋。
她繼續扔……
如此反復，老樹樁都累瞭。
黎見沐也終於跑完瞭。
最後一次，黎見沐站在終點口，看著路邊躍躍欲試的木樁，低聲警告道：“再鬧別怪我不客氣！”
同時，掌心覆著一層薄薄的靈力，蠢蠢欲動，蓄勢待發。
木樁呲溜一下，貼著茂盛的草叢跑瞭。
後方的同學：“咿，我剛才好像看到一個老鼠跑過去，黑不溜秋的。”
黎見沐：“……”
目睹一切還聽見黎見沐說話的黎青青：“……”
她噗嗤一聲笑瞭，說道：“這老頭賴上你瞭，你不帶著他他會不會嫉恨你啊？”
黎見沐沒說話。
當天晚上，五名新生失蹤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