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晨跑出房間,想要跑到外面,卻怎麼也打不開大門。
他臉色一變,使勁兒擰著門把。
‘寧曉寧’緩緩走出來,嗓音溫柔:“阿晨,我還在你傢呢,你現在出去留我一個人,我會害怕,你陪我留在傢裡好不好?”
賀晨鐵青著臉,瞪著眼睛看著她,“你做瞭什麼,為什麼打不開?”
女人嘴角微勾,纖細的手臂撫摸著他的臉,眼神癡迷:“阿晨,你剛才不是還答應,命都可以給我嗎,現在我隻是把門鎖上瞭而已,你怎麼就急瞭?”
賀晨一把將她推開,氣急敗壞:“我是和小寧說的,不是和你,你不是小寧,我的小寧在哪裡,她在哪裡?”
女人倒在地上,語氣帶著幾分冷意:“是啊,她在哪兒呢?”
賀晨眼神微滯,驀的在屋子裡翻找,“小寧,小寧你藏哪兒去瞭,別躲著我瞭,我知道錯瞭,我剛才認錯人瞭,我跟你保證以後絕對不會瞭,求你別躲瞭,快出來,出來啊。”
“不對,小寧還沒有來,來的是冒牌貨,我要去找她,我得去找我的小寧瞭!”
他又跑到大門口,瞧見地上的女人,語氣生冷:“把門打開,我要去我的小寧瞭!她要是看到我和其他女人共處一室,會生氣的。”
女人倒在地上,好整以暇的抬頭看著他,嘴角掛著譏誚的笑容。
“賀晨,你在裝什麼?我們都在一起一個星期瞭,你親瞭我多少次,吻瞭我多少次,你該不會以為現在裝瘋賣傻,就能讓自己純潔吧?”
賀晨臉色變瞭又變:“你閉嘴,我沒有!是你,是你扮成小寧的樣子,你是誰,你到底為什麼要纏著我!”
“你口口聲聲說愛她,卻連我和她都分不清楚,真可笑啊。”
女人哈哈一笑,起身,精致清純的五官,在燈光下陡然變換,快速組合成另一張臉。
賀晨盯著那張臉,緩緩道:“王佳!”
“真高興你還記得我的名字。”
她走過去,抬手抱著他的脖子,額頭抵上去。
賀晨想要掙紮,卻不知為何,面前的人力道很大,讓他無法掙脫。
“阿晨,寧曉寧早就移情別戀,隻有我是真的愛你啊,你看,我都願意扮成別人來討好你瞭,你怎麼不知足呢,怎麼非要認出來呢?”
她聲音呢喃溫柔,仿佛在說這個世界上最美好的情話,可是手臂卻一點兒也不老實,逐漸圈住賀晨的脖子,收緊。
賀晨瞪大眼睛,拼命的想要掙紮,但渾身像是被什麼東西禁錮瞭一樣,無法動彈,眼前淺笑吟吟的臉,面目可憎。
呼吸逐漸困難,賀晨被束著脖子,雙腳離地。
“我本來不舍得傷害你的,可是都怪你媽,為什麼非要找什麼玄師來呢,還有你,為什麼非要認出我來呢,就之前那樣不好嗎?”
“不過也沒關系,我想通瞭,換一種方式,我們能在一起的更加長久,阿晨,我可以讓你永生哦,我們永永遠遠的在一起,永遠!”
“阿晨,別怕,隻要疼一會兒就好瞭,隻要一會兒……”
聲聲誘哄之中,賀晨逐漸眼眶突出,臉色發白……
“砰”
房門猛地被推開。
猝不及防被打斷的王佳,手腕一松,賀晨跌落,跪在地上捂著脖子瘋狂幹咳。
黎見沐站在門口,面無表情。
“來的倒挺快啊!”王佳冷笑一聲。
黎見沐目光卻放在瞭陽臺上。
賀傢陽臺的搖椅上,扶桑悠閑的坐著,搖搖晃晃,被風吹起的窗簾時不時的飄蕩著,將他本就透明的身影遮掩的若隱若現。
“小玄師,我勸你不要多管閑事,這個男人是我的,我要定瞭!”王佳眼神凌厲,毫無畏懼。
黎見沐忽然道:“你還記得你死的時候是什麼樣子嗎?”
“什麼?”王佳愣瞭。
下一秒,卻見黎見沐微微一笑:“不記得瞭?那我幫你回憶回憶吧。”
說著,她蓄靈抬手,一團白光朝著王佳打過去。
王佳姣好的臉龐,瞬間變得血肉模糊,鮮血直流,四肢也呈現一種有氣無力的狀態耷拉著。
一般鬼魂最穩定的狀態,就是臨死之前的狀態。
有些恐怖,有些惡心,他們會利用自身陰氣自我修復,但也僅僅隻是障眼法而已。
就像化妝,化的再千變萬化,素顏是不變的。
黎見沐速度太快,王佳都沒反應過來。
等意識到什麼之後,她捂著臉尖叫一聲。
刺耳的聲音恨不得掀開房頂,根本不是人能發出來的。
賀晨痛苦的捂住耳朵。
“殺瞭你,我要殺瞭你!”
王佳尖利的聲音震的人頭皮發麻的同時,朝著黎見沐沖過去。
陰氣濃鬱的仿佛將她整個人包裹,幾乎看不見面容,讓剛剛緩解一點點的賀晨,呆愣在原地。
黎見沐眉頭輕皺。
這陰氣可不少!
她抬手撥瞭撥,精準的從那團濃厚的陰氣中抓住她的頭發。
狠狠地朝著地上一甩,王佳瞬間被甩飛出去。
黎見沐微微跺腳,結界成型,王佳的鬼影撞在地板上,發出一道巨大聲響。
“啊!”
尖叫聲再次響起。
黎見沐忍無可忍,走過去踢瞭一腳:“你太吵瞭!”
綿長的尖叫聲陡然掐斷,她凸起的眼珠子直勾勾的盯著黎見沐一眼,驀的身形飛速朝著陽臺跑去。
黎見沐雙手抱胸,好整以暇。
果然,她並沒有如願的從大開的窗戶上離開,反而被一道看不見的東西隔住。
不知道想到什麼,她忽然低聲念叨著一串聽不懂的話。
黎見沐眉梢微揚,沒有動彈。
十秒過去瞭。
王佳依舊沒能破開那看不見的‘玻璃’。
她心頭絕望,又念瞭一遍。
周圍還是沒有任何反應。
她回頭看瞭黎見沐一眼,整個鬼心裡生出恐懼。
“你……你放我出去,否則大人一定會殺瞭你的,快放我出去!快啊!”她大概也知道自己是虛張聲勢,越是喊叫著,面容越是猙獰恐懼。
“大人?”
黎見沐垂眸。
王佳身上並無人命官司,第一次見她的時候,還是之前大柳樹村的案子回來的那天晚上。
當時她雖然是鬼魂,但笑容恬靜,又保持著距離沒有傷害賀晨。
她在聽肖隊講述賀晨的故事之後,還以為她是寧曉寧,不敢傷害愛人,卻心存執念,這樣的事兒,玄師自然不會多管。
哪怕是現在,王佳身上的陰氣都是幹凈的。
可是她陰氣很重,從實力看得出來,也不是會修煉的鬼。
剛才還想殺賀晨。
短短一周左右的時間,她到底發生瞭什麼?
那個大人……給她灌輸這麼多的陰氣拔苗助長,又有什麼目的?
王佳見黎見沐沒搭理她,扭頭更加努力的想要破開結界,垂死掙紮。
“死心吧,這結界少說能攔住一隻千年道行的厲鬼,你是掙不開的。”扶桑換個姿勢翹著二郎腿,在旁邊懶洋洋的提醒。
王佳扭頭,這才看見扶桑。
她腿一軟,心頭發顫。
鬼!
一隻比大人還要氣勢強大的鬼?
她眼珠子轉瞭轉,驀的跪著,爬到黎見沐腳邊:“饒瞭我,我求你饒瞭我,我沒做壞事兒,我沒有殺人,我隻是太愛賀晨瞭,按照玄學界的規矩,殺瞭我你也會沾染因果的,你放瞭我好不好,我可以給你錢,我可以去投胎,求你瞭,求你瞭……”
黎見沐和扶桑對視一眼。
“對玄師的規矩很熟悉啊。”黎見沐道:“那順便說說那位大人是怎麼回事兒吧。”
提及那人,王佳目露遊移。
黎見沐指尖微動,一小撮火苗燃燒。
那看著尋常的火苗,卻讓人膽戰心驚。
王佳猛地松開黎見沐,遠離,唯恐燒到瞭自己身上。
“我,我說,大人就是……”
“砰”
魂體陡然爆炸,陰氣四散沖擊。
黎見沐沒有防備,下意識的扭頭避開,一道身影比她更快,抱著她飛速後退。
兩秒後,扶桑才放開手。
黎見沐扭頭:“你怎麼樣?”
扶桑搖頭,“沒事。”
黎見沐打量瞭他一眼,確認他魂體沒有受損,才放心。
她又走到陽臺。
靈魂爆炸帶來的沖擊很大,但更讓她覺得受到震動的,是王佳刻在靈魂深處的禁制。
這種一旦說出相關秘密就會觸發體內禁制,進而整個靈魂爆炸的術法,按理說早該失傳瞭。
早在千年前,黎見沐那個玄學還算活躍的時代,這種術法都無人會用瞭。
據說修煉這種術法要求極高,能刻入靈魂,又不讓其他玄師察覺,這不僅僅是玄學修的好,還要能操縱陰氣。
行走在陰陽兩界,不是大奸大惡,就是玄學界大佬。
黎見沐也是偶然接觸過這個術法的書籍,當時那孤本被藏在清玄門的角落裡。
沒想到在這末法時代,玄學沒落的今天,竟然見到瞭。
“在想什麼?”扶桑問。
黎見沐回神,搖搖頭:“鬼魂禁制爆炸殺傷力很大,下次別擋在我前面瞭。”
“無妨,一個禁制而已。”扶桑自信一笑。
黎見沐揚眉,深深看瞭他一眼:“你該不會就是王佳口中的大人吧?”
扶桑笑容一滯:“怎麼可能!”
“那不然怎麼解釋,你讓賀晨受傷成這樣?”
她在賀晨趕他們離開的時候,就擔心那女鬼會趁虛而入,所以當時就偷偷將扶桑放瞭出來。
原是因為今天見到的賀晨,身上沾染瞭太多的陰氣,她擔心那女鬼會忽然改變主意傷害賀晨。
沒想到還真讓她的擔心成真瞭。
可這鬼倒好,優哉遊哉的坐在陽臺旁看戲,差點兒賀晨就沒命瞭。
扶桑心虛的摸瞭摸鼻子:“他之前那麼冒犯你,我尋思著,給他點兒教訓。”
黎見沐輕呵,不知信沒信。
“放心吧,不會死的,我看著呢,就算你不來,我也準備出手瞭。”扶桑說完,又道:“而且我真的不是她口中什麼‘大人’”
黎見沐從他身側走過去:“最好是這樣。”
賀晨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暈過去瞭。
黎見沐懶得將人提起來,正要蹲下幫他驅除陰氣,扶桑忙過來:“我來我來。”
黎見沐看瞭他一眼,點點頭,打開門出去瞭。
人一走,扶桑臉上的笑容落下。
他雙手後背,冷笑著,朝著賀晨屁股上狠狠踢瞭一腳:“相親?呵!下次再敢冒犯她,我滅瞭你!”
*
賀晨被送到醫院瞭,除瞭受驚過度,沒什麼大礙。
王佳的屍體已經被警察帶走,初步判定,至少死亡半個月瞭,不知道用瞭什麼特殊方法,依舊是死之前的樣子,但具體死因還沒判斷出來。
在警方的努力下,王佳的父親終於聯系上瞭。
那個中年男人,在聽到自己女兒去世之後,非常冷漠,說不管他的事兒。
後面警察問他線索的時候,他很不耐煩的告訴警察,半個月前他和王佳的母親離婚瞭,當天他就搬瞭出去,王夫人去國外散心,所以那棟房子隻有王佳自己住。
“夫妻離婚瞭,關女兒什麼事兒,親生女兒死瞭,他這個反應,是不是也太過於冷淡瞭?”餘夫人聽完之後,嘀咕瞭一句。
餘小魚神色尷尬,小聲:“我們警局的人問多瞭,那王先生有點兒急,最後說瞭一句,王佳不是他的女兒。”
眾人齊齊朝著餘小魚看過去。
餘小魚沉默兩秒,說道:“有可能,這也是王先生和王夫人離婚的原因。”
黎見沐搖頭起身:“還是先朝王佳的死因調查,另外,我提醒你一句,王佳的身體被擺放在供案前面,肯定是有邪物作祟,那邪物一天沒找到,就有可能出現第二個第三個王佳。”
餘小魚面色嚴肅起來。
賀夫人從病房走出來,形容憔悴,但眉宇之間的愁緒散開不少。
她拿著一張卡遞給黎見沐:“大師,今晚真的多謝你瞭。”
黎見沐點點頭,收下。
她打瞭個哈欠,起身對愁眉苦臉的餘小魚道:“有什麼需要可以聯系我,如果是幫警方辦案的話……打八折,我先走瞭。”
餘小魚:“……”
他看著黎見沐的背影,問賀夫人:“阿姨你那卡裡給她多少?”
賀夫人不明所以:“一百萬。”
餘小魚:“……”
“怎麼瞭,是不是太少瞭?”賀夫人有些忐忑。
餘小魚搖搖頭。
這個價格,別說打八折,就是打骨折,他們警局也申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