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差眉頭一皺：“橫死之人的鬼魂本來就不是地府第一類接收范圍。”
自古以來，橫死之人便難以投胎。
比如文茵的幾個姐姐，文茵的大姐嚴格意義上來說，是病死的，所以她死後怨氣不重，會很快被地府的陰差帶走。
而其他的孩子，都是被父母掐死、溺死或直接扔土坡害死的，屬於橫死，怨氣重，又不在地府陰差的第一時間接收范圍內，所以久而久之，盤踞在一處，不是成瞭孤魂野鬼，就是成瞭厲鬼的補藥。
黎見沐諷刺一笑：“所以便幾十年沒管過？那娘娘廟裡一個身負功德還受供奉香火的鬼，忽然要用所有的功德賄賂你將那些孩子送入地府投胎，這般破釜沉舟，你也沒想過她是做瞭什麼極端的決定？”
“那你這個陰差當的也不怎麼樣，說不定轄區內還有不少齟齬。”黎見沐攤手：“看來，不能如你所願，咱們日後少不得要多打交道瞭。”
陰差臉黑瞭。
“呵，我叫都文，黎大師放心，下次來，這地界絕對是最幹凈太平的地界。”
黎見沐聳肩：“希望吧。”
鬼門關閉，都文帶著那些小鬼消失在鬼門中。
老阿婆終於支撐不住，猛地身子一軟……
周錢錢大驚失色：“阿婆……阿婆你怎麼樣……”
*
周錢錢送老阿婆回去休息瞭。
黎見沐給她看瞭看。
老阿婆是長壽的命格，又有功德加身，身體硬朗著呢。
早晨天氣微涼，東方的地平線上逐漸有紅色的光芒發出。
快要日出瞭。
黎見沐朝著村北走去。
身側，文茵失魂落魄的跟著她。
“你的姐姐她們下輩子會投個好胎的。”黎見沐以為是這件事兒，安撫瞭一句。
文茵回神，卻道：“黎大師，世人都說因果，那這村子裡的殺人犯，難道就沒有因果嗎？憑什麼他們殺害瞭那麼多的孩子，厲鬼報瞭仇就算造殺孽？”
“而且，你還要護著這些人？”
她已經聽懂瞭來龍去脈。
也知道梨花兒吩咐那些小鬼兒不許傷人，隻許玩兒弄，卻是打算自己覆滅全村的。
可他們是受害者，被殺瞭殺回去，又有什麼不對？
這算什麼因果？
黎見沐搖搖頭：“因果而生，並非隻看眼前，那些人殺害自己的親生孩子是因，果卻不一定要讓他們死。”
文茵皺眉：“我不懂。”
“那我問你，昨天那些孩子裡，有哪個孩子沒找到仇人嗎？”
文茵想瞭想，搖搖頭。
黎見沐便道：“天西村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那些孩子都能找到自傢的仇恨，最早被困在土坡的嬰靈，都五六十年瞭。”
“也就是說，五六十年間，天西村扔過孩子的人傢，沒有一戶能走出這個村子。”
“還有，這個村子的女孩兒越來越少瞭，但他們還是不知足，依舊渴求兒子。”
“生活水平，根深蒂固的觀念和風氣，全都在止步不前，世世代代走不出這一片小村，故步自封……”
黎見沐頓住腳步，看著面前還在地上躺著的那些玄師。
說道：“有一句話，這些玄師之前和村長說過，也讓他們說對瞭。”
“這個村子的生氣，正在逐漸消散。”
“不是有人在奪取，而是他們在自取滅亡。”
“天西村的走向，是死村，這才是他們結的果。”
渴求香火到瘋魔，最終，會斷瞭香火。
渴求兒子能養老，最後，被所有兒子厭棄。
這是天西村未來的命運。
文茵心神震瞭震。
她垂眸，心頭思索不已。
那些玄師疼瞭一晚上，這會兒見到早上的晨光，才稍微有點兒舒緩，聽見黎見沐這話，立刻又不舒服瞭。
“黎大師，你在說什麼？你詛咒一個村子走向滅亡？”
黎見沐瞥瞭那人一眼：“你道行不深，是因為你沒看懂你師父留下的書籍吧？”
那人：“……”
黎見沐搖搖頭。
她朝著那些人身上挨個踢瞭踢，獨留下兩個人。
隻一瞬間，那些人便身形一個放松，心臟處蝕骨的疼痛便消失瞭。
他們摸著心口，怔愣的坐起身來。
黎見沐目光落在最後兩人身上。
劉懷目露警惕。
此前就屬他吃的最多，一夜過去，鬼蠱發作的最厲害。
現在黎見沐將他放在最後，難保不會做什麼。
“你……你想幹什麼？”
黎見沐偏頭，“想問劉大師和古大師一點事兒。”
那同樣沒有被解開鬼蠱的古大師，從黎見沐剛進天西村就註意到瞭。
他和劉懷坐在一條凳子上，但性格更加沉穩。
比例劉懷一直在接受阿諛奉承且大吃大喝，這位古大師基本不說話。
但他的修為不比劉懷差。
而且昨晚劉懷叫嚷著要搞陣法讓大傢助力的時候，這位古大師和劉懷一樣，是藏拙的。
但他也沒有幫助劉懷。
黎見沐覺得這兩位應該不是一路人，但……
古大師目光沉沉道：“你說。”
“兩位大師，來天西村，都隻是為瞭老阿婆身上的功德嗎？”
劉懷鼻尖冷哼：“你都知道瞭還問這話作甚。”
黎見沐看向古大師。
古大師頓瞭頓，搖頭：“我是為瞭娘娘廟而來。”
黎見沐挑眉。
古大師沉默片刻，又道：“總之，娘娘廟有我惦記的東西，不過現在應該沒瞭。”
黎見沐眼皮閃瞭閃。
娘娘廟有什麼？
不就是那一截神木嗎？
想瞭想，她拍瞭拍古大師。
古大師身形一僵，渾身松軟不少，他深吸一口氣：“謝謝。”
黎見沐再次看向劉懷。
劉懷抿唇，威脅道：“我是三田門的長老，三田門乃是海城的大宗門，這次我敗給你我承認是我實力不濟，但你再強，難道能和我三田門整個門派作對嗎？我勸你還是……”
黎見沐一隻手拍在對方的肩膀。
下一刻，劉懷身形一軟，在眾人的目光之中，快速縮小，縮小……最後，落在一個粗糙的小木頭人上。
黎見沐指尖飛速打瞭幾個陣法刻上去，將那掙紮的小木頭人的封住，再隨意扔進書包。
起身，看著一臉震驚的幾個玄師，她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