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你,如果不是你,我可能真的已經沒瞭吧。”丁耘臉上有些不好意思。
一把年紀瞭,還要鉆牛角尖,讓鄰居傢妹妹操心自己,怪不好意思的。
黎見沐搖頭:“是你自己救瞭你自己。”
如果不是他忽然湧現出強烈的求生意識讓她留在他身上的符咒生效,他可能真的就那麼沒瞭。
黎見沐確實不願意看到有流血事件發生,但如果對方真的沒有一絲一毫的求生意識,就算這次救瞭,下次他還是會選擇另一種方式自殺。
她不可能永遠的跟在他身邊。
好在他後悔瞭,好在他還有求生意識。
人在自殺的時候,往往在失去意識的最後一秒,是後悔。
她賭這個可能。
她希望他能徹底的走出來。
丁耘不明所以,黎見沐沒有再說,而是問道:“你跳下天臺之前,還記得給誰發的消息嗎?”
丁耘愣瞭愣,摸出手機:“是一個q群的群主,他是我的朋友,和我關系很好,雖然我們素未謀面,但他一直在幫助我鼓勵我,想讓我好好活下去,可我還是辜負瞭他,我現在要告訴他,我以後再也不會自殺瞭,我……”
丁耘看著手機,眼神微妙。
黎見沐和肖齊對視一眼,看出瞭點兒什麼。
“q群消失瞭,群主也把你刪除瞭?”
丁耘抿唇,表情逐漸嚴肅。
他已經意識到有些不對勁兒的地方瞭。
“你們,是不是知道什麼?這個群主有問題?”
他忽然想到,肖齊是警官。
黎見沐來找他也就算瞭,她救瞭自己,又是西西的妹妹,來探望一下很正常。
可是肖齊為什麼來?
他和肖齊可沒多少交情。
所以……
電光火石之間,他腦海中忽然想到那個群裡平時的聊天內容,頓時臉色一白。
抑鬱的時候,他看著那個群,覺得所有人都和自己同病相憐,所以那些人的遭遇讓他感同身受,群主的話讓他逐漸信賴他。
可如今他想通瞭,腦袋豁然開朗,整個兒看待世界都不一樣瞭,再回想那些話,終於覺察到不對勁兒瞭。
那些人,那些曾被群主宣佈解脫瞭的人,是真正的解脫嗎?
他們死瞭之後真的能步入極樂世界嗎?
他們在失去生命的最後一刻,有沒有後悔過,掙紮過?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樣,也曾被人救起呢?
丁耘白著臉,哆哆嗦嗦的再次點開手機。
q群,歷史紀錄,備份……
什麼都沒有瞭。
所有關於那個q群和群主的信息都消失不見瞭,仿佛從未存在過一樣。
“看來你明白瞭,那我就簡單的跟你說一下,你說的那個群,不是所謂的抑鬱癥患者交流群,群主組織群的目的也並不是為瞭讓所有人都康復,相反,他在將你們一個個的拉入自殺的深淵,你們都被他的話術蠱惑瞭。”
“在你之前,全國已經發生過多起類似案件,我們調查追蹤之後發現,他們都是來自同一個群,且接觸過同一個群主,那個群主的頭像,是黑色圈套著空白,對嗎?”
丁耘立刻道:“是,就是他!我認識他好幾個月瞭,他……”
他頓瞭頓,艱難道:“他對我真的很好,我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瞭他,我覺得他是這個世界上最懂得我的人,當時沒有仔細想,可是現在想想,那些話,似乎怎麼都覺得不對勁兒……”
丁耘搖搖頭:“是我太大意瞭。”
“正常,他騙術很高,很懂的拿捏人的心理,不僅僅是你,很多人都被他騙得一愣一愣的,也是正常。”
肖齊這寬慰,丁耘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瞭。
黎見沐驀的道:“除瞭平時聊天,他和你沒有其他的接觸嗎?我的意思是,之前在拍賣會上,你都看到瞭什麼?為什麼忽然情緒失控的跑瞭?”
丁耘恍惚瞭一瞬。
他似乎又回到瞭那艱難又難堪的一幕。
“你當時……不是在場嗎?”
黎見沐搖頭:“你當時身上縈繞著一股陰氣,整個人變得很不對勁兒,我懷疑你看到的東西和我們看到的不一樣。”
丁耘愣瞭愣,他手足無措道:“我看見,我的畫這次畫的不好,讓你們失望瞭,無人競拍,他們還笑話我那張畫是垃圾,他們罵我,和我吵,西西和青青他們還……還奚落我……”
黎年西:“我們沒有!”
肖齊挑眉。
“我當時看到的就是這樣的,還有我爺爺以前那些朋友,說我太急躁,說我妄圖一步登天,說我人品差勁,說我墮瞭爺爺的名聲……”
“胡說!”門口忽然傳來一道斥責。
幾人看去,一個中年男人站在門口,黑著臉。
黎見沐他們剛剛沒多久前便見過這位。
廖先生,一個有名的收藏傢,平時最喜歡收藏畫作,他和丁老爺子當年也是忘年交。
“廖叔叔……”丁耘喊瞭一聲。
廖先生搖搖頭,嘆瞭一聲:“你這孩子,怎麼成瞭這樣。”
黎年西給他搬瞭個凳子坐下。
廖先生毫不客氣的坐在那兒,對丁耘道:“你爺爺以前就說你內向,有什麼事兒喜歡憋在心裡不說出來,我們這些人當時還覺得小男孩兒靦腆點兒好,沒想到還真給憋出病來瞭,原來在你心裡,我們這些人就是隨意逼迫小輩的嗎?”
“丁耘,我們確實很喜歡丁老的作品,也確實對你抱有希望,但我們覺得你未來能成為中國美術界的新星,不是因為你是丁老的孫子,而是因為你有這個天賦,你讓我們看到瞭你的希望,所以我們期盼著你能成長,這隻是一種祝福,就像我希望我女兒可以考試拿一百分一樣,但是她不拿一百分,她依舊是我的驕傲,丁耘,沒有人在給你壓力。”
“哪怕你最後沒有成為比你爺爺更厲害的畫傢,那也沒有關系,你是丁耘,你依舊是老爺子最疼愛的孫子,依舊是我們看著長大的晚輩!你有自己的畫風和風格,有自己的藝術表達,你隻是你自己!”
“丁耘,你作畫,難道隻是為瞭功成名就,得到別人的認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