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
餘小魚張嘴揮手，那男孩已經跑不見瞭。
他站在原地，嘆瞭一口氣。
“那孩子從小就被父母要求做個優秀的接班人，要笑不露齒，要衣冠整潔，要嚴於律己，不能玩遊戲，不能停止學習，不能和幼稚浪費時間……不然就是嚴苛的懲罰和毒打，終於，十三歲的孩子，被活生生的逼瘋瞭。”
餘小魚看向不知道什麼時候斜靠在一旁墻邊的人。
他面容頹廢，身形消瘦，看著也就二十出頭，但眼底的滄桑讓人無法忽略。
他指尖夾著一根短短的樹枝，面容陰鬱的看著餘小魚。
“你是新來的？什麼時候被送到這兒來的？”
餘小魚道：“昨天晚上。”
“傢裡出瞭什麼事兒？”男人將樹枝叼在嘴裡，手指做瞭個點打火機的動作，旋即，狠狠地吸瞭一口，再將樹枝拿開，神色變得放松又沉浸，仿佛真的吸瞭一口煙。
餘小魚：“……”
“沒出什麼事兒，車禍受傷被人送到這裡，這兩天就走瞭。”
“走？”男人嗤笑一聲，再吸瞭一口‘煙’。
“這地方來瞭還能去哪兒？都說自己沒病，可其實，每個都有病，這裡有病！”他指瞭指自己的腦袋，最後語氣加重著。
餘小魚搖頭：“我腦袋很健康，真的沒病。”
男人眼神玩味，惡劣道：“哦？既然沒病，你的傢人為什麼把你送到這裡來？你該不會不知道，這裡是精神病院吧？”
他等著看餘小魚變臉，或者恐懼，或者震驚。
卻沒想到餘小魚隻是眼神復雜：“現在知道瞭。”
精神病院。
怪不得，護士小姐姐不讓他們過來。
怪不得，他們聽不到其他的聲音，因為他們住的病房根本不在一棟樓。
怪不得，護士小姐姐說給他們聯系瞭轉院。
唉。
男人疑惑：“你不害怕嗎？”
“害怕什麼？”
男人故意道：“他們會把你按著打針，喂你吃藥，讓你故意意識昏沉，更加瘋狂，然後情不自禁的想要自殺，想要做壞事兒……你再也無法回到正常的世界，你在正常世界人的眼中，是個瘋子，哪怕死在瞭這裡，也將沒有人知道，從今以後，你的世界隻有這個精神病院，直到死亡……你不怕嗎？”
餘小魚無奈道：“是是是，我很怕，我怕極瞭，這樣說你能開心點兒嗎？”
男人看出瞭他的敷衍，有些急瞭。
他將‘煙頭’扔在地上，還不忘踩一腳，旋即才朝著餘小魚走過來。
“你怎麼可以不怕呢，精神病院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地方，沒有之一，你應該要怕的，這裡都不是正常人，你會死在這兒，即便你覺得自己是個正常人，你也會死在這兒你知道嗎？而且這個醫院不僅有精神病人，還有……”
男人驀的瞪大眼睛，說不出話來，像是看到瞭什麼可怕的東西一樣。
餘小魚回頭一看。
他的身後，有幾個穿著醫護人員服裝的人，還有一個年輕斯文的眼鏡男孩。
“怎麼瞭，還有什麼？”他回過頭，卻發現方才那抽‘煙’男人已經消失不見瞭。
果然不正常。
餘小魚搖搖頭。
他目光又放在斯文眼鏡男人身上。
兩個醫護人員在他身邊，卻跟他有說有笑，沒有要將他帶走的姿態。
不太確定這是個正常人還是病人。
大概是餘小魚的目光太直白，男人一下子看過來。
眼鏡片在陽光下似乎反瞭一下光，褪去瞭銳利，讓他看起來越發的無害溫和。
他頭發有些長，長相很秀氣，若不是穿著明顯以及餘小魚作為警察看過太多的人，這會兒可能會把對方當成年輕女人。
“你們好。”餘小魚對著三人點點頭，怕對方把自己當成病人，思忖瞭一下，說道：“我是昨天晚上送來的病人，我住那邊的，不是精神病人。”
眼鏡男人笑瞭笑：“知道，我們這裡的精神病人手上都戴著手環。”
餘小魚肩膀松懈瞭些。
還真怕這些人把他當成精神病人對待。
雖然剛才抽煙男人說的話他表面沒有動搖，但仔細想想，如果一個正常人被放在精神病院，一直說自己是正常的，但沒有人相信……確實很崩潰很可怕。
“你是小平房的病人吧，怎麼跑這裡來瞭？小文姐應該和你說過，不要出來的。”
小文姐就是護士小姐姐。
餘小魚尷尬的撓撓頭。
總不能說自己是偷偷跑來的吧。
但眼鏡男人也猜到瞭什麼，輕笑瞭一下，伸手：“你好，我姓尤，你可以叫我尤醫生。”
“醫生？你那麼年輕就是醫生瞭？”餘小魚抬高聲音。
那兩個醫護也笑瞭。
“是吧，尤醫生保養的很好，看著真的很年輕，像個還沒畢業的大學生。”
“主要是頭發濃密，和一般的醫生看著不一樣。“
尤醫生笑著搖頭，和餘小魚解釋道：“我今年三十二歲，已經在這傢醫院工作七年瞭，不小瞭。”
“不對，尤醫生應該說在這裡工作十年瞭。”一個醫護接口道：“尤醫生的父母以前也在這傢醫院工作，尤醫生大學就在這兒實習兼職瞭。”
餘小魚訝異：“那挺厲害的。”
主要是面對這麼多的精神病人這麼多年也沒崩潰，很難得。
“當然，我們尤醫生非常優秀。”
醫護人員對他非常推崇。
尤醫生打斷兩個醫護的彩虹屁，對餘小魚道：“走吧，這些患者不願意睡午覺，這會兒正是鬧騰的時候，有時候控制不住容易跑出來傷人，你有傷在身，我送你回去。”
餘小魚向後看瞭一眼，點頭應允。
*
黎見沐來到第五人民醫院。
一旁是穿著警服的焦成和醫院的某主任。
剛走到病房區，便聽到一陣陣的嘶吼和尖叫聲。
間或伴隨著怪異的大笑和奇奇怪怪的臺詞。
主任尷尬的笑著道：“近年來大傢的壓力都大，受不住打擊的人很多，我們五院的病人也多瞭點兒，不過我們的醫生正在努力積極的和病人溝通治療，我們的理念也是用最溫和有效的方式幫助病人恢復正常，警官你們可以隨便查，絕對沒有違規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