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尚說:“你是女生你不懂啊?”
林櫻桃沉默瞭一會兒。
“我最討厭別人說我瞭。”她嘟囔。
杜尚笑瞭:“沒說你,你看我們誰說你瞭。”
“杜尚,”林櫻桃說,“我覺得,你也可以做一個好醫生。”
杜尚一愣:“啊??”
這通電話打瞭許久,中途,秦野雲也過來瞭,搶過電話來和林櫻桃聊瞭幾句。秦野雲質問道:“林櫻桃,你還記不記得你上幼兒園的時候說,你長大瞭要和餘樵結婚!”
後面傳來瞭男孩子們的笑聲、口哨聲,還有餘班長的撫掌大笑。
林櫻桃莫名其妙,她突然也想笑瞭,喊道:“哪有啊!我怎麼不知道!”
秦野雲也“噗嗤”笑瞭:“我也覺得你忘瞭……你現在就光想蔣嶠西瞭!”
林櫻桃從她口中乍一聽到這個名字,竟然也一點兒不覺得難過瞭。
秦野雲手裡拿著電話,她站在餘樵傢的餐桌邊兒,站在那麼多人中間,懵瞭。
“你……你哭什麼啊?”她問林櫻桃。
*
蔣嶠西給林櫻桃打瞭好幾通電話,並不是沒人接,是一直占線。
熄燈後的外國語高中寢室,隻能聽到外面室友偶爾的夢話瞭。蔣嶠西自己坐在黑暗裡,隻有指縫的火星漏出一點兒光。
如果電話沒人接,起碼他還知道,林櫻桃還在生氣,或是林櫻桃睡瞭,她還是不想接電話。
但占線這麼長時間,她應該是在和別的什麼人聊天吧——身邊的朋友,同學,或是傢人、親人。
對於林櫻桃來說,“蔣嶠西”並不是那麼唯一的人。
十點四十分,蔣嶠西愣瞭一會兒,才意識到電話打通瞭。
他問:“喂?”
“我剛才和杜尚他們打電話,沒註意你打電話來瞭。”隻聽林櫻桃在對面解釋。
蔣嶠西沉默瞭片刻。
“蔣嶠西,”林櫻桃主動說,“我剛才突然想通瞭。”
蔣嶠西一愣:“你想通什麼。”
林櫻桃說:“等我們長大以後,以前的事情就像笑料,其實不是那麼重要的瞭。”
蔣嶠西心裡一痛。
“以前的什麼笑料?”他問。
第35章
蔣嶠西走出外國語高中校門的時候,正是上午九點。交流班的最後一節課結束瞭,蔣嶠西需要回實驗去繼續上課。
一輛車停在校門口,隔一條馬路,靠近郵局。蔣嶠西一個人穿過瞭車流,慢慢往前走,他聽到身後有競賽班的學生喊道:“蔣學神,再見!冬令營見!”
蔣嶠西站在車外,不禁呼吸瞭一口新鮮空氣,他伸手拉開瞭車門。
然後低頭坐進瞭車裡,認命一般。
蔣政的司機戴著手套,在前頭把握方向盤。梁虹飛坐在副駕駛上,透過後視鏡,她看到蔣嶠西坐在後排,臉上也沒什麼表情。這個孩子還是像往常一樣,除瞭學習數學,對什麼都沒什麼熱情。
“走吧。”她滿意道。
車子便緩緩推出去瞭。
“嶠西,這幾天住校怎麼樣?”
“還可以。”
“這邊兒老師課講得好嗎?”
“還行。”
“我昨天給你打電話,你沒接啊。”
“……”
“還把電話掛掉瞭,你在幹什麼。”梁虹飛坐在前面說。
蔣嶠西說:“我在洗手間看題。”
梁虹飛說:“看題還用得著手機?”
蔣嶠西深呼吸瞭一會兒。
“十點就熄燈瞭。”他說。
旁邊司機憨厚道:“外國語這邊住校管得挺嚴格的!”
梁虹飛說:“早知道帶個手電。”
車裡沒開廣播,連個音樂都沒有。車子又新,是電建集團剛為集團大領導更換的配車。蔣嶠西坐在後面,他轉過頭,在這邊封閉的寂靜中朝窗外望,望不到什麼顏色。
梁虹飛和司機在前頭聊天,說起,蔣嶠西從小就不喜歡坐車,容易暈車,容易吐,也不喜歡坐火車。
“嶠西,學校怎麼去冬令營定下來瞭嗎?”
蔣嶠西說:“還沒有。”
“時間這麼緊張瞭,”梁虹飛說,“如果省隊和實驗不用統一去,我給你提前把機票定好。”
“好。”蔣嶠西應道。
他從書包裡掏出一份講義,低頭算題。
梁虹飛便沒有再與他說話瞭。
“這幾天在學校多看看講義,”車到瞭實驗高中門口,梁虹飛推開車門,下去說,“已經是最後幾天瞭,嶠西,你要替你哥哥——”
司機從旁邊勸:“嫂子,不用再說啦,嶠西多懂事的孩子啊!”
蔣嶠西下瞭車,拉好書包,他背起來,頭也不回地往實驗校門裡走。
拐進教學樓裡的時候,他忽然深呼吸瞭一口氣,覺得舒服不少。
正好是大課間,剛剛結束瞭課間操。蔣嶠西上樓,樓梯上,走廊裡,處處是高二學生們的歡笑、嘻鬧,分明是同齡人,蔣嶠西卻仿佛與他們生活在不同的時空之中。
“蔣嶠西,你交流課結束瞭啊?”
是費林格,他站在18班門口,驚喜地望著他。
蔣嶠西點點頭,與他擦肩而過,走進教室裡。
他穿過講臺。
“不可能吧!餘錦真的承認瞭?”
他聽到瞭林櫻桃的笑聲,和餘樵幾個人的在一起,林櫻桃激動問:“他原話到底是怎麼說的?”
蔡方元坐在餘樵同桌的座位上,皺眉道:“餘錦才多大點兒,懂個屁啊。”
林櫻桃笑著說:“餘錦現在都上小學五年級瞭,我總覺得他還隻有那麼一點點——”
林櫻桃把手伸到空中,比劃瞭一下餘錦矮矮的身高。
突然,她的手被蔣嶠西一把拽住瞭。
林櫻桃一愣,驚訝地轉過頭看見他。
蔣嶠西背著書包站在黃占傑桌邊,低頭道:“你跟我出來。”
班裡都是課間做完瞭操回來的同學,他們紛紛抬起頭,看著蔣嶠西把林其樂拽出瞭座位,拽過瞭前面講臺,出門就走。
費林格在走廊上,他目瞪口呆地望著這一幕:“蔣……蔣嶠西?”
*
林櫻桃搞不清楚狀況,她被蔣嶠西拽過瞭17班,然後是16班門口,走廊上全都是學生,聊天的,接水的,這會兒都紛紛扭臉看他們。
“你拉我幹什麼啊,”林櫻桃害怕道,她的手腕被蔣嶠西緊握著,“你別拉我瞭,我自己會走!”
蔣嶠西把林櫻桃一路拽到瞭樓梯口,他低頭看瞭林櫻桃一眼,把手松開瞭。
“走吧,下樓。”他說。
林櫻桃一頭霧水,周圍全是人,是朝他們張望過來的同學。林櫻桃心裡一陣慌。
蔣嶠西沉默地走在後面。林櫻桃在他眼前下樓去瞭。
從教學樓出來,經過瞭室外籃球場,又穿過瞭理化實驗樓,一條小路隱藏在樹蔭裡,直直通向小白樓的後門。
林櫻桃一走偏瞭就被蔣嶠西拉著去走對的路。
小白樓這會兒不是開放時間,門鎖瞭。蔣嶠西高高站在門前,他從書包裡拿鑰匙開門,拖著林櫻桃進門去。
林櫻桃沒來過這個地方,她抬頭四處看。
蔣嶠西穿過走廊,隨手推開一間一樓自習室的門,裡面沒有人,他拉著林櫻桃進去瞭,把門關上。
“你昨天什麼意思?”他進門就問。
林櫻桃站在自習室裡,她瞪著倆大眼睛看周圍,又回頭看他。
“什麼?”她問。
蔣嶠西走到她跟前來瞭。
他低頭看她,一開始不作聲,冷不丁又抬起頭,喉結滾動起來。
林櫻桃明白瞭。
“你說,那個……”她後知後覺。
“你怎麼還問啊?”她說。
昨天從電話裡,林櫻桃以為她已經說得夠清楚,解釋得夠明白瞭,蔣嶠西一直問,她不得不一遍遍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