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雲遠躲在窗下，全神灌註聽著屋內父親與母親的談話，他從沒有想過，襁褓裡嬌嬌軟軟的小女嬰從今天開始就會成為他名義上的妹妹，這個妹妹比傢中的兩個妹妹都好看太多瞭。
粉粉糯糯的，讓人很想咬上一口。
隻是季雲遠卻慢慢發現，不管是父親還是母親都不喜歡這個軟軟糯糯的妹妹，母親宋氏看她的眼神是充滿瞭嫌棄與厭惡。
父親看著這個妹妹的眼神確實很復雜，有時會露出一絲絲慈愛，有時會悵然所思，祖母的臉上看不出過多的情緒，把妹妹放在身邊養著。
所謂的養著也就是不讓她餓著而已。
兩歲的小清瑤，人小個子也小，穿著滿是補丁的衣服，走路搖搖晃晃的，季雲遠每次回到傢聽到母親罵得最多的就是賠錢貨三個字，至於他的兩個胞妹卻被母親收拾的幹幹凈凈，乖巧坐在一旁笑看她們的妹妹。
後來季雲遠，明白瞭一件事，父親與母親都不喜歡這個妹妹，他想不明白，不喜歡為何還要把妹妹帶回傢來。
祖母在的時候，小清瑤還能吃頓飽飯，後來祖母不在瞭，小清瑤就被母親宋氏趕到瞭柴房去住，季雲遠知道這樣不對，卻沒有出聲阻止。
每次回到傢，他看到大妹季清美與二妹季清麗，不是在吃好吃的東西，就是在玩爽，比她們小瞭好幾歲的小妹季清瑤不是在洗衣服，就是在做傢務。
看著小小的人兒，站在凳子上，費力地往鍋裡添水，他就感到莫名的心疼，可他卻一次都沒有為她出過聲，也從沒有為她感到不公。
那晚，季雲遠去季修文的房間想請教他一個問題，沒想到聽到母親宋氏提起小清瑤。
“相公，那個賠錢貨你準備什麼時候送走”
“什麼賠錢貨，那也是你的女兒”
“嗤，相公，養瞭她這麼多年，你真把那個小丫頭騙子當成親生女兒瞭”
“宋氏，別忘瞭，當初給是拿瞭一百兩給你的，就算養十個她也是夠的”
季雲遠在窗下聽著屋內父母的對話，才晃然想起，小清瑤是父親很多年前抱回傢來的，不是季傢的孩子。
後面父母說瞭什麼季雲遠沒有再繼續聽下去，那時的他已經十五歲，正是情竇初開的年紀。
季雲遠鬼使神差去瞭柴房，透過柴房的門縫看到蜷縮成一團，睡在幹草上的季清瑤。
月光灑在季清瑤的臉上，讓小小的她多瞭一層朦朧的感覺，季雲遠看得呼吸一窒，他不知道自己為何會這樣，明明柴房裡的女孩是他的妹妹，今年也不過才十歲，可他內心卻有個聲音告訴他，她本是他的囊中物。
季雲遠被自己的想法嚇得退回瞭房內。
後來，他回傢的時間越來越少，他想回傢，想時時刻刻看到季清瑤，可卻怕傢裡人發現他的心思。
直到那一天。
“娘，大妹，二妹，小妹，小弟，我回來瞭，看我給你們帶瞭什麼好吃的”
屋內的人聽到季雲遠的聲音，蜂湧而出。
“哥，你帶瞭什麼好吃的回來”
“大哥，這次又買瞭什麼好東西”
季雲遠自從得瞭秀才功名後就去瞭府城讀書，為不久的秋闈做著準備，很少回傢來。
他一眼看過去，沒有看到心中所念的那個人。
“小妹呢，可是上山去瞭”
“你們別一下全吃完瞭，留著點給父親還有小妹”
季雲遠知道傢裡人都不待見季清瑤，也沒有人會留吃的給她，隻好搬出季修文來。
“大哥，你就別操心瞭，那個賠錢貨嫁人瞭，不用留吃的給她”
說這話的是季雲山，季傢最小的孩子，也是他最小的弟弟。
“雲山，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大哥，你管那個賠錢貨做什麼，她給別人當媳婦瞭，以後都不是我們傢的人瞭”
“大哥，你看我身上的新衣服，這是娘昨兒給我做的”
“雲遠，你回來就回來，咋還買這麼多東西帶回來，你手上有銀錢，買點好吃的給自已補補身體，你弟弟妹妹他們在傢裡有吃有喝的，以後不管買這麼多好東西給他們”
宋氏看著長子的臉色不對，隻好出言想把事情給圓過去。
“娘，他們說的可是真的，你真把阿瑤給賣瞭？”
宋氏不以為意，還是滿臉堆笑討好道：“遠兒，你剛回來，回屋去好好休息下，傢裡的事不用你管”
季雲遠當下心裡咯噔瞭下，看著宋氏的表情，剛才在鎮上遇到阿瑤，她說的一切都是真的瞭，他的母親真的把阿瑤賣瞭。
季雲遠面上不顯，強作鎮定，看向王氏：“娘，你把阿瑤賣到什麼地方去瞭，父親知道嗎？”
“哎，你這孩子，你管她作啥，你父親那邊等他回來我自會去說，你馬上要參加秋闈瞭，這些事不該你操心，娘還等著你來年高中做老封君，享你的福呢”
沒回到傢之前，季雲遠心裡還有著期待，他在心裡多少有些不相信。
季雲遠沒有聽宋氏最後說瞭些什麼，跌跌撞撞出瞭傢門，他要去把季清瑤找回來。
“遠兒，你要去哪裡，馬上用晚飯瞭”
……
季雲遠回到鎮上的時候，鎮上已沒瞭多少行人，他看著四通八達的路，不知要上哪去尋季清瑤，最後隻能失魂落魄朝著大河村的方向往回走。
……
“遠兒，你可是聽到瞭什麼，不管你在外聽到瞭什麼，清瑤是爹的女兒這一點毋庸置疑，我季傢的孩子出生後身上都會有一顆紅痣，隻是各人長的位置不一樣而已”
這是季雲遠醒來後，父親季修文對他說的話。
後來，他回瞭府城，很長時間沒有再回過傢。
聽說父親把大妹，二妹嫁瞭人傢，離大河村很遠。
聽說母親被父親奪瞭管傢的權利，每個月父親會定時把銀錢送到她的手上，而父親自此後有很長一段時間都住在學堂。
……
季雲遠中瞭進士後，請旨去瞭偏遠的地方當縣令，甚至都沒有回傢看過宋氏一眼。
多年後，已是吏部尚書的季雲遠坐在傢中的書房，看著暗衛傳來的消息，嘴角揚起一抹弧度。
阿瑤，願你事事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