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做錯瞭什麼事?他不過是好端端地走在路上,就因為避讓得慢瞭一些,就遭瞭一頓毒打。你王傢的良心都被狗吃瞭嗎?”
她惡狠狠地瞪著王員外,“但凡你有個爹,但凡你是一個好爹,便不會跑來跟我說這樣的話。我恨不得吃王富貴的肉,喝王富貴的血。”
“想讓我原諒他?”
“做夢!”
王員外被她一通怒罵,也是羞愧難當,隻好帶著人走瞭。
這個情節寫完,傅文鈺再把前面的部分從頭看瞭一下,修改瞭幾個細節。他覺得新人物刻畫到這裡就可以瞭,接下來視線應該移到王傢,揭露張狗剩的身世。
第10章
王員外心情沉重地回到傢後,從王太太的口中得知,張嬤嬤給焦急的王太太出瞭一個主意,說她傢裡有個小孫子狗剩,不但和王富貴同年同月同日生,身形也是差不多,就連臉也長得有幾分相似。
她願意獻出這個孫子,把王富貴換回來!
而在王員外上門求苦主原諒的時候,她們不但把張狗剩帶回瞭王傢,還找到瞭某個貪財的獄卒,對方答應將張狗剩和牢裡的王富貴對換,讓張狗剩替死。
不等他回過神來,張嬤嬤就急忙把已經穿上王富貴衣裳,做瞭和王富貴一樣打扮的張狗剩喊瞭進來,還亢奮地道。
“老爺,像吧?這孩子像富貴少爺吧?”
“足有三分像呢!”
張嬤嬤的眼中佈滿血絲,緊緊地抓著張狗剩的手道:“老爺,監牢那樣的地方,哪裡是富貴少爺能待的啊,我們快去把富貴少爺換回來吧。等過些日子事情一瞭,富貴少爺改個名,便也還是王傢少爺!”
王員外震驚瞭。
更令他驚訝的是,他還發現眼前的這個張狗剩,竟然是兩年前與自己有過一面之緣,他還很有好感的那個少年。
他顫抖地問:“你,你願意替富貴去死?”
張狗剩自然是不願意的。
之前是張傢以孝道相迫,並且他人也被帶到瞭王傢,所以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他原本的打算是先假裝順從,然後再找機會對縣令大喊冤枉。但現在看到王員外居然是自己見過的善心人,於是求生的念頭上湧。
“我不願意!”他大聲喊道。
然後場面一陣大亂。
不等王員外和王太太說話,被王富貴入獄刺激得心亂如麻,焦急萬分的張嬤嬤對著張狗剩就是一頓打罵。還說瞭些什麼‘我張傢養你一場,你就要報答我張傢,替富貴去死’之類的話,那極端的想法、那瘋魔的行為,把原本焦心、錯愕的王員外和王太太都嚇瞭一跳。
最後還是王員外發瞭火,張嬤嬤才消停瞭下來。
事後,王員外嘆瞭口氣,對王太太道:“莫要多此一舉瞭。”
“先不說平安縣的縣令包大人是明察秋毫的大清官,換人的事瞞不過他。就是那個叫做狗剩的無辜孩子,他和我們的富貴一般年紀,都沒有成親,還隻是個孩子呢。他的傢人為瞭錢財就要推他去死,難道我們也要他去死嗎?”
“算瞭吧,就當是給富貴積些福吧。”
王員外苦澀地道:“寺廟裡的大師們說,殺人是要被打下十八層地獄,上刀山下火海的。富貴殺瞭一個人,就要受那麼多的苦,再害死一個,下輩子怕不是要投胎成畜生。”。
“……算瞭吧,給孩子積些德”
這話一說,王太太頓時失聲痛哭。
“富貴,我的富貴啊……”
王員外也眼中含淚,過瞭一會兒後,他突然道:“對瞭,你原本打算給張傢多少銀子?再備一份給那個叫做狗剩的孩子吧,他今天受驚瞭。而且出瞭今天的事,他以後估計也不好在張傢待瞭。”
王太太抹幹凈眼淚,“老爺,都聽你的。”
“不過我沒有說要給張傢銀子啊,”她想瞭想,疑惑道:“富貴出瞭這樣的事,我六神無主,哪裡還能想出什麼主意來。”
“這主意是張嬤嬤出的,她也沒說要銀子。”
過瞭一會兒,她又突然小聲說道:“其實我剛剛看到那孩子,就有些後悔瞭,我覺得他長得像老爺你年輕時候,我也不忍心……”
“……你說什麼?”
王員外突然警覺。
他可不是王太太這樣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婦人,走南闖北多年的他精明得很。張嬤嬤剛才的表現,以及王太太的這兩句話單獨看沒什麼,但放在一起卻讓他本能地覺得不對勁,非常的不對勁,不合常理。
於是他追問道:“你說主意是張嬤嬤出的,而且張傢沒要錢?”
王太太有些茫然地回答:“是啊。”
“老爺你去劉傢賠禮沒多久,張嬤嬤就把她孫子帶來瞭,跟我說瞭換人的主意,還說他們一傢都是甘願的,所以……”
事情不對!
王員外豁然坐直瞭身子。
張傢一沒要錢、二主動出主意、三表現得比他們急切……
再加上剛才張嬤嬤說,兩個孩子其實是同年同月同日生,長得還有幾分相似,以及剛才太太說的那句話,她說張狗剩和自己年輕時候長得像……
王員外的心砰砰砰地跳瞭起來。
一個可怕的想法,在他的腦海中浮現!
……
在傅文鈺奮筆疾書的時候,張掌櫃已經找到瞭開元書坊的東傢唐員外,並與對方說起傅文鈺提出的‘連載’和‘廣告’的主意。
唐員外是個生意人,他很快就理解瞭這兩個東西。不過他覺得比起話本連載,廣告更為重要,因為後者能帶來更多利益。
“這主意不錯!”
他點頭贊道:“如此一來,每一個看到柳州小報的人,都能看到哪傢的東西好,價格公道又新鮮。隻要十人中有一人上門,那些店傢便能大賺一筆。”
唐員外是個雷厲風行的人,他覺得這個主意不錯,於是馬上就安排下去。
“既然如此,那就別耽擱瞭,明天就開始印。唔,先把我們唐傢的鋪子印上去,若是能引來客人,後面也好跟別的鋪子商量。至於那什麼話本,你隨便挑兩本賣得最好的就行瞭,對瞭,傅文鈺的話本你帶來瞭嗎?”
“一起印上去吧。”唐員外笑道:“畢竟是他出的主意。”
張掌櫃拱手,“多謝東傢。”
唐員外想瞭想又道:“小報的紙和墨廢不瞭多少錢,我記得以前一次是印一千份,五天印一次。如今既然想要讓更多的人看見,那幹脆第一份就不要錢,讓人印個五千份,逢人就送,尤其是茶樓這些地方。”
“這次的錢,就從我這兒出……”
於是幾天過去,傅文鈺在古代的第一本話本,《鳩占鵲巢:真假少爺難分辨》就正式進入瞭古代讀者的眼中。
……
開元書坊。
因為昨晚陪著叔父忙碌瞭大半夜,所以今天早上的張二顯得有些無精打采,不過他的這種表情,在看到進來的某個人影後瞬間消失瞭,取而代之的是滿臉笑容。
“劉少爺,快請快請!”
來者是書坊的大客戶劉昌淼,每個月都要消費十幾兩銀子的那種,所以張二在認出來人之後馬上就迎瞭上去,然後熱情地寒暄。
“有些日子沒見劉少爺您瞭,今日可還是按照往常的慣例,將這兩個月新出的話本子都給您包上?對瞭,這個月有三柳先生新作。”
“《樵夫》!”
“三柳先生出瞭新話本?”
劉昌淼是一個年約十五六歲的少年,他聽到‘三柳先生’這個名字後想也沒想,就對張二道:“拿來我看看!”
張二不敢怠慢,馬上就拿瞭過來。
而劉昌淼接過之後,下一瞬間就將話本翻開瞭,看得津津有味。與此同時,他的表情也格外豐富,時而眉頭緊鎖,時而拍桌歡呼。
“寫得好,不愧是三柳先生!”
“這畫也是一如既往的好看,三柳先生好像說過是他兒子畫的?真是好看啊,不知道什麼時候能見上一見。”
不過柳州城內沒有誰見過三柳先生,所以劉昌淼遺憾瞭一會兒後就放棄瞭,心思又沉浸在瞭話本的精彩世界裡。
等張二忙忙碌碌地將最近兩個月新出的話本都找出來,並且用油紙包好之後,閱讀速度不慢的劉昌淼,已經將《樵夫》看完瞭。
他如同吃瞭一頓美味佳肴一般,整張臉都生動瞭起來。
“寫得真好,就是太短瞭!”
第11章
劉昌淼依依不舍地將《樵夫》放在瞭桌上。
“果然話本還是要看三柳先生的,若是知道三柳先生這個月會出新話本,那我就不在江州待那麼久瞭。江州雖然挺有意思的,但話本卻不好看。”
“對瞭,這兩個月還有什麼好看的話本?”
張二對書坊內的東西瞭然如心,聽到劉昌淼的問話後,馬上就回答道:“有,有的。孫秀才上月也出瞭新話本,叫做《東廂記》,小的馬上給您找。”
但同樣賣得很好的《東廂記》,卻沒有在劉昌淼的手裡待多久,他翻看瞭幾頁後,隨手就將那本話本往桌上一扔,嫌棄道。
“又是那些東西,他也不換個別的花樣。”
“算瞭,都包起來吧。”
張二好脾氣地包瞭起來,對於劉昌淼的這個態度,他早就習慣瞭。
眼前的這位劉昌淼,是城裡劉舉人的小兒子,因為出手闊綽,並且說話毫不遮攔經常得罪人,所以暗地裡被人取瞭個‘劉紈絝’的外號。今天這種絲毫不給人面子的事,放在他的身上,真是一點都不奇怪。
不過張二包著包著,眼角餘光突然掃到瞭架子後的一堆紙張,那是昨晚才趕出來的柳州小報,他頓時就一拍腦袋。
“哎呦,小的險些忘瞭一件事。”
“劉少爺,我們書坊出瞭個新玩意兒,上面也有話本。”
他不等劉昌淼說話,就從那堆小報裡抽出瞭一張,然後道:“您看,這是我們東傢和其他幾位貴人一起印的‘柳州小報’。”
“上面也有話本!”
“真的?”
劉昌淼本來聽到“柳州小報”後縮回去的手,再度伸瞭出來,半信半疑地接過瞭這張比以前要大一倍的報紙。因為不喜歡詩詞歌賦,也不喜歡文縐縐的文章,以往他都是不看這份小報的,即便要看,也隻是看裡面的街頭趣聞。
“小的哪敢騙您?”
“劉少爺您看,這篇就是您剛才看過的《樵夫》。當然瞭,《樵夫》您已經看過瞭,不稀奇,小的要說的是另外一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