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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娘挖野菜,卜世仁寫情詩。
珍娘煮野菜,卜世仁遇貴女。
珍娘吃野菜,卜世仁猜燈謎
……
劉傢女眷們坐著的地方,漸漸騷亂起來。
到如今隻要不是瞎子聾子,便不會看不出來問題,那卜世仁先是面對詢問,不說自己傢中已有妻室,再是隻給母親請封,最後將自己寫的情詩傳揚出去,再在花燈節上‘巧遇’座師的女兒,故意和她猜中瞭同一盞燈謎……
何其相似!
可那貴女不是珍娘,珍娘還在老傢挖野菜!
而此時,臺上被幕佈遮擋的地方傳來瞭歡快的童聲:
“挖野菜,我在老傢挖野菜。挖到野菜頭,吃喝不用愁;挖到野菜尾,煮菜多加水;挖到野菜根,從此不愁生。”
“挖野菜,我在老傢挖野菜。”
“挖呀挖呀挖野菜。”
“挖到野菜回傢煮,加水加鹽不加油。”
“煮瞭野菜頭,夫君考頭籌。”
“煮瞭野菜尾,夫君考末尾。”
“煮瞭野菜根,夫君娶新人。”
“挖野菜,我在老傢挖野菜,挖到野菜頭,夫君考頭籌;挖到野菜尾,夫君考末尾;挖到野菜根,夫君娶新人。”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幕佈再一次落下。
這次幕佈落下之後,沒有很快就拉起來,於是已經觀察到大姐深受震動的劉昌淼心中略松,好奇問道:“傅先生,這首詞是你寫的嗎?”
剛剛幾個小孩唱的這首詞聽著朗朗上口,但細想卻很是古怪,還充滿瞭諷刺的意味。劉昌淼覺得這首詞跟話本很配的同時,也下意識地覺得應該是傅先生寫的。
因為隻有寫瞭《真假少爺》,寫瞭《神眼傳奇》和《重生之藏寶圖》,以及《珍娘傳》的傅先生,才能寫出這樣朗朗上口,聽瞭一遍就記在心裡的詞。
傅文鈺點頭。
這首“挖野菜”的確是他寫的,不過不是詞,而是一首兒歌。
目的嘛,當然是覺得很適合這出戲。
而此時的臺下,已經有小孩下意識地唱瞭起來,“……挖到野菜頭,吃喝不用愁;挖到野菜尾,煮菜多加水;挖到野菜根……”
那是劉傢目前唯一的孫輩,劉昌炎和劉大奶奶的獨子,此時不過五歲的他覺得剛才聽過的歌很好聽、很好玩,於是馬上便跟著背誦。
劉大奶奶嚇瞭一跳。
聰慧的她結合之前丈夫的提醒,以及今天沒有男丁在場,還有劉昌蓮的異樣意識到這出戲有些不對勁瞭。於是略一思索,便讓奶娘將自己的兒子,公公的兩個妾室,以及其中一個妾室所出,同樣年紀不大的小姑子還有劉昌蓮的女兒一起帶走瞭。
事實證明,她的舉措非常正確。
因為《珍娘傳》並不是一個‘皆大歡喜’的結局。
卜世仁回傢,不但沒認出珍娘,而且在卜母以‘無子’為由將珍娘休出卜傢的時候,他還說什麼‘我也不願的,可珍娘你不能生,我卜傢不能無後。’
對於後面找上門來的嶽父嶽母,他也不予理會,任由兇神惡煞的下人們拿著棍棒將他們趕出門去,流落到大街之上!
趕走瞭珍娘三人的卜傢母子得意回房。
卜母高興地說道:“總算是將她趕走瞭,‘無子’乃七出之一,仁兒你休瞭她,沒人會說你的半句不是,我們可高枕無憂瞭。”
“休妻也不妨礙你另娶佳婦。”
卜世仁卻有些不高興,“娘,你怎麼將她折騰成這樣?”
“好在我們傢離京城遠,消息傳不過去,不然被人看見她,怕是都以為你是個惡婆婆呢。京城的那些大官選女婿,都是千挑萬選,仔細打聽的。”
“我們還是早些離開吧。”
卜母忙道:“大官?可是有大官看上瞭你?”
卜世仁微微抬頭,擺出瞭一副倨傲的臉孔,“自然,臨行前座師已暗示我,待我回到京城後,可擇媒人上門提親。”
卜母大喜,忙站瞭起來吩咐人整理行囊,從這頭走到那頭,從那頭走到這頭,頭上那支原本屬於珍娘的金釵止不住地晃動著。
與此同時,她還得意唱道。
“傢有一兒,如有一寶;”
“娶媳珍娘,不用到老。”
“一碗湯藥,讓她不孕;”
“萬貫傢財,輕易到手。”
“我兒上進,高中進士;”
“座師親眼,許以貴女。”
“我乃慈母,傢宅和睦;”
“我乃慈母,兒孫滿堂。”
而門的另一邊,被趕出門去的珍娘及其父母茫然、害怕、難過……
正在這時,許久未曾出現的卜母‘娘傢侄女’穿著一身粉色衣裳,帶著兩個丫鬟走瞭出來,瞧見珍娘後她咯咯咯地捂嘴笑瞭起來。
“……這不是我那賢惠的表嫂嗎,怎麼成這副模樣瞭?”
等珍娘茫然著將事情說完,她頓時哈哈哈地笑著,“你是不是傻啊!”
“你難道不知道,在你剛嫁入卜傢的那一陣子,我那姑母見天兒的讓你喝藥,那些藥裡便含著讓人不孕的湯藥?”
“喝瞭湯藥,當然生不瞭!”
珍娘及其父母齊齊震驚,珍娘母親忙問道:“怎會如此,怎會如此?!我兒珍娘是卜傢的兒媳婦啊,她是卜傢的兒媳婦啊!”
“那卜母不是急著抱孫子的嗎?”
‘娘傢侄女’嗤笑,“我那好姑母,好表哥,一點兒也不急。”
接著她便指著瞪大瞭眼睛的珍娘,大聲唱瞭起來。
“你愚笨不堪,你認人不清;”
“你軟弱好欺,你步步退讓。”
“你就是那抱金過鬧市的小兒,早就被人盯上。”
“我姑母早有準備;”
“我表哥心懷不軌。”
“先是娶你進門,再是讓你不孕,不能生的咒罵天天圍繞著你,讓你低頭、讓你愧疚、讓你痛苦不堪、憔悴不已。”
“你低頭,你退讓。”
“從此萬貫傢財便拱手相讓!”
珍娘及其父母恍然大悟,隨後癱軟在地,痛哭流涕。
而不知何時,臺下的劉昌蓮已淚流滿面。
第80章
縱使臺下竊竊私語,但臺上的劇情依然未變。
珍娘一傢得知瞭全部的真相。
至於原本站在卜傢一方的‘娘傢侄女’為何會說出此事,她冷哼道:“我那姑母和表哥好算計,特特將我接過去,不但成全瞭表哥的癡名,還騙得你更死心塌地。”
“但卻害得我與人做妾!”
卻原來‘娘傢侄女’癡纏表哥卜世仁,上趕著做妾的事,早就傳瞭出去。所以她回到傢裡之後沒有什麼正經人傢上門提親,於是其父母最後將她嫁給瞭一老頭為妾。懷恨在心的她今日特地帶著人守在卜傢門外,將自己在卜傢時偷聽到的事情全盤托出。
事情說完之後,她又嘲諷瞭幾句,說‘但凡你還有一絲骨氣,就讓卜傢罪有應得,不然還是趁早用一根麻繩吊死自己吧’,然後她走瞭。
留下珍娘一傢悲痛欲絕。
“怎麼會有這樣的人?”
“這世上怎麼會有這樣惡毒心腸的人啊——”
珍娘母親哭天搶地。
珍娘父親老淚縱橫,不住地呢喃著,“怪我,都怪我當年選瞭這麼一個人面獸心的東西,都怪我,都怪我啊。”
而女主珍娘則呆呆地跪坐在地上,久久無法回神。似乎是這個打擊太大,已經擊碎瞭她的心神,往後便如那些受不瞭太大刺激的人一樣,瘋瘋癲癲的瞭。
正當其父母想安慰她的時候,卻見她突然站瞭起來。
然後她拔下瞭頭上那根卜世仁親手所刻,而她保管得很好,哪怕是挖野菜的那段時日裡也從不離身的木簪,狠狠地掰斷瞭。
“我與卜世仁,猶如此簪!”
然後披頭散發的珍娘,高舉著半支斷簪憤怒地唱道。
“她欺我辱我,他欺我辱我;”
“她面毒心狠,他虛情假意。”
“她包藏禍心,他助紂為虐;”
“她不得好死,他不得好死!”
“他不得好死——!!”
幕佈快速地放瞭下來,珍娘明亮的眼眸久久地停留在瞭眾人心中。
而後有嗩吶聲、敲鑼打鼓聲,賓客熱鬧聲等傳來,等幕佈再次被拉起的時候,臺上已經再次被佈置成瞭喜堂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