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燭搖曳,月影稀疏。
偌大的暮璟宮靜謐仿若連那窗外的紫雨綻開又敗落的聲音也清晰可聞。
幽暗中,鳳逸寒將手遞至她的面前,南宮洛璟平撫瞭氣息,怔愣地望著他,復而轉到瞭面前的手,緊緊握在手心的是一顆藥丸。
解藥,原來,他並不是存瞭自己所料想的心思
隨即,一抹淡笑在女子的唇邊漾開,心裡更是有著一股莫名的奇妙之感,各種的情感夾雜在一起定是無法言明。
“為何要笑”他伸手撫弄著那鋪散瞭一席的銀發,動作甚是輕柔,眉間的笑卻偏偏帶著幾分妖邪。
“笑也需理由”幽光柔面,她揚瞭眉,霎時,那張容顏上如夜間綻放的曇花,妖嬈卻不失清雅。
“不”他移瞭移身體,側身躺在她的身旁,單手支起半邊臉,伸手摩挲她的臉頰,劃過那張容顏的輪廓,幽幽地說道:“這樣的笑,隻許在本王面前露出”
“真是霸道”南宮洛璟凝著那冷硬的線條輕輕地說著,可是隻有她清楚地知道此時聽到這樣的話,心裡有著另一番別樣的感覺。
“對瞭”南宮洛璟忽地想起瞭在南國行宮的事:“南王為何能夠輕而易舉地放過我們”沒有索要一城一池,也沒有為難他們,雖說鳳逸寒是西泠的王,南王對他的這個身份心有顧忌是很正常,但是正常地有些奇怪。
聞言,鳳逸寒輕撫在南宮洛璟臉上的手一頓,就連臉上的表情也僵瞭幾分,卻隻是一瞬,下一刻那張俊美的容顏上,柔意依舊,隻是眼底的那片冷意掩飾不瞭,凝得南宮洛璟隻覺心中微微一顫,倏地閉上瞭眼,不敢再去看那抹冷意。
“別多想”他伏身在她耳邊低語著:“南王見我隻不過是敘敘舊,並無另外的意思”隨即伸手拂去她眉間擰起的地方。
“敘舊”南王與他。
“嗯”他的聲音低低地至耳便傳來,帶著幾分飄渺:“他是本王的舅舅呢”
舅舅,南宮洛璟怎麼也沒有想到鳳逸寒與南王竟有這樣的關系。
“驚訝”鳳眸半睜有意無意地望著身旁的女子,半響,他終於淡淡地笑開瞭:“南王是母妃的哥哥”
“那就是說寒的母妃是南國的公主,而寒也算是南國的人”
“嗯”他的身上流著的血一半是南國的血,這是無法磨滅的事實。
淡聲之後,南宮洛璟掩不住吃驚的表情,愣愣地望著鳳逸寒,此刻的他,正閉著眸,臉上的倦意生生地納入瞭她的眼簾,方才想說的話便吞回瞭肚裡,靜默地望著眼前這個即將成為她的夫君的人。
她笑著望著眼前的這張睡顏,眸光停留在那眉宇間時,不禁揚瞭手去撫平那眉間的褶皺,心想看來他真的是累瞭,就連睡覺都不忘皺眉
她側身躺下,依偎在他的身旁,無言的心安,無言的滿足。
銀發相纏,難辨屬誰。
隻知,此夜他與她同夢
西元四年春,西王迎娶衛國三公主,並立其為西泠之後,授其鳳印。
這一年的春天似乎格外的生機勃勃,西泠依舊繁榮,而身為西泠盟國的衛國也日漸民富,真可謂是國泰民安,風調雨順。
衛國坊間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便是那位公主給衛國帶來如此的繁榮之景。
而這樣的繁榮之景卻隻維持瞭半年。
烽煙起,戰火燎,自古江山美人如那古語所言,魚與熊掌不可兼得。
美人一笑,君為醉,顧盼流轉,醉人心。
天下,有能者居之,能者得瞭天下,是否亦能得美人。
笑望江河,睥睨天下,何人相攜。
高處寒,是否唯君一人知。
轉眼間已是秋暮,南宮洛璟倚在那楓晚亭的欄上,望著那片片入目的猩紅飄落而下,眼中不時地露出幾分愜意。
秋暮竟這般的快那時那景那人一切仿如便是在昨日。
華衣美服,明喜殿堂。
眾人的艷羨下,高位之上,他與她手手相攜,一步一步走上那金階,她與他並肩俯視群臣,自那日之後,有多少人向她諂媚,又有多少人為她而呼千歲,更有數不清的人稱她為王後。
是啊那日之後,她便是高高在上的西泠之後,她便是那個王者寧為她架空那後宮,獨寵她一人,在其他女人眼裡,這該是多麼大的殊榮啊
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
王後她不屑這個稱呼,這個身份僅是因為她的夫君是一國之王,她愛的人是西泠的王,僅此而已。
“夜雨見過王後,王後怎地一人坐這兒”身後的微冷的聲音響起,南宮洛璟便立刻斂起自己的思緒,轉瞭身,望著來人,淡笑漾開:“免瞭,夜兒,你來瞭”這半年,她與鳳夜雨交流甚少,而她再也不像以前那樣在她面前展露出一絲發自內心的笑顏,而個中的原因她更是比任何人都明瞭。
“王後召見夜雨所為何事”鳳夜雨挑瞭眉,望著那亭外的滿目猩紅,卻從未有一刻將眸光停留在女子的身上,她無法面對她看到她,她便會想起那個可憐的女子,亦會想起那個傷瞭她的心的男子每每想起這些,她的心便再也無法原諒眼前的這個女子。
南宮洛璟揚袖一揮,守在亭外的燕兒便進瞭亭中,南宮洛璟移步至燕兒身旁,拿過燕兒手中的錦袍,揮手一揚,絲滑綻開:“這件衣服是我特地命人為夜兒而做,過幾日便是夜兒的生辰宴,希望夜兒那日能著這身衣裳”南宮洛璟說著,便將衣服遞給鳳夜雨。
“我不要”鳳夜雨冷冷地瞥瞭一眼那件紫衣,那是她最喜歡的顏色,也是她最愛的蘇錦,可是再怎麼樣的喜歡在她面前她始終不想表現出來。
“公主,這是王後特意命人設計的衣裳,而且這衣服上的花式都是王後親手繡上的”後半句還未說完,便被打斷。
“放肆,主子在說話,哪裡容得你這個宮婢說話”鳳夜雨狠狠地凝瞭一眼燕兒,怒意自是不可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