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你來這裡見我隻是為瞭告訴我這些事麼”她背身對著他,以至於他無法看見此刻她臉上是怎樣的表情,隻是,從她的聲音裡,他早已聽出瞭與自己心中如出一轍的答案。
來見她隻是為瞭告訴她這些事,這個問題的答案,他也很想知道。
所有人都認為隻有他才能擔得起這樣的重任,唯有他清楚地知道,從一開始,這就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因為若非是到瞭極限,她絕不會輕易地與自己的姐姐為敵。
“風胤,明白瞭”淡淡地說出瞭口,他凝著那個身影,連自己都沒有發現自己心中對這個女子的感情正一點點被自己的眼神所出賣。
他曾想過,守護她是自己的這一生都難以逃脫的宿命,直到那日,他才明白原來終有一日,她也會從自己的身邊離開,就那樣從他的生命裡消失不見。
所以早已在她遠嫁的那一天,他便已想得很清楚,也早已決定斬斷對她種下的情根。
隻是奈何,許多事都並非自己所想便可做到,亦如這個“情”字。
迷足深陷的他從來都不知道,原來當自己想要抽身而出的時候,已然是尋不回回去的路。
“胤,謝謝你告訴我這些事”南宮洛璟慢慢走向蹲坐在旁的凝霜,凝著眼前這個可憐的女子,她心中的憐憫愈漸深刻:“帶她走吧她不適合留在這兒”輕輕撫上那頭凌亂的發,動作異常輕柔,她怕驚擾這個生活在自己的世界裡的女子,她不願打擾她。
瞥過她眼裡隱約閃現出的憐憫,他心間的疼意霎那間蔓延瞭。
她連曾經讓她受到傷害的女子都肯放過,唯獨不肯放過自己,這樣的她真的讓他心疼瞭。
“帶她離開後,好好照顧她”輕輕嘆息一聲,南宮洛璟便緩緩起瞭身,緩步走向瞭那軟塌,不知為何,她隻覺得心間的厚重讓她愈來愈沒瞭力,就如同現在的他,早已沒瞭力氣去多傢思考。
柔聲落下,沒有人回答,空落滿室的寂靜的落寞。
在風胤帶著凝霜離開這個房間之後,南宮洛璟便伏身在瞭軟塌之上,心間凌亂得她不知該如何去梳理。
風胤的話她懂,很多事,她也看得很清楚,隻是她不忍,不忍心去相信,僅此而已
西泠王宮。
雨,如註地灌下,將滿世界都淹沒在它的世界裡。
楓晚亭內,兩個同樣有著俊美容顏的男子迎面而坐,對著亭外如註的大雨熟視無睹般,依舊優雅自如地品茗著手中的清茶,襯著那淺深不一楓林,一時間,這樣的景色已然成瞭這座王宮的風景線。
“王兄有話不妨直說”淺聲自那薄唇溢出,男子低沉而帶磁性的聲線融著那雨聲落入對面坐著的男子耳裡,聞聲的男子頓時停下瞭手中的動作,凝著那個優雅的男子,他頓時失瞭聲。
凝著那雙略帶訝異的雙眸,鳳逸寒便勾瞭勾唇,繼續說道:“擅長品茶的六王爺竟連龍井的茶香都問不出,豈不是貽笑大方”
聽著那一聲戲謔,鳳逸辰望瞭望手中的茶,茶杯裡的液體恰時倒映出自己清晰的影子,伴著淡淡的茶香縈繞撲鼻,帶著一股清爽而甘甜的茶香在鼻下縈繞開來,鼻尖一嗅,他才恍然覺察出自己手中的茶並非什麼碧雪,而隻是普通的茶葉。
鳳逸寒望見鳳逸辰微微蹙起的眉頭,手中的茶杯也緩緩放瞭石桌之上,迎上那雙停駐在自己身上的眸光,他才緩聲道:“王兄心不在焉所為何事”
“王上早已猜到,又何須再問”凝著面前這張冷峻的面容,鳳逸辰心間便不由地生起怒意。
唇邊的弧度緩緩降下,鳳逸寒面色冷冷地說道:“王兄的來意,王弟又豈能猜到”
“王上要對付南國的事,從未向百官提及,也從未與眾臣商議,難道王上就不怕惹來非議,”憤聲在耳旁落下,一向淡然的男子此刻眼中隻剩下瞭熊熊燃燒的烈火,就連那亭外的冰涼的雨點也無法澆滅。
在聽到那個傳言之時,那把火便已然瞧瞧燃起,沒有任何預兆。
“此事本王不想多談”不改冷聲,鳳逸寒的眸光從男子滿是憤怒的臉上一掃而過,直直地落在瞭亭外。
“王上的一意孤行會惹來多少人的不滿,王上可曾想過”
“王兄覺得本王會失瞭勝算”冷聲落下,他眸間一閃而過一道凌冽的光芒,他的話語裡滿是自信,就連那眸光也是將人的心生生地震撼著,隻是一眼便是讓人心生懼意的害怕。
隻要一想到那個人用她來威脅自己,他心間的憤恨便已然無法做到公私分明、
他傾盡天下也要那個人付出他要付出的代價。
“王上的雄才臣下不敢質疑”鳳逸辰拱手答道,眼底盡是看不清的眸色
“不敢質疑,興許天下的人都是這樣質疑本王的,是麼”幽緩的聲線落下,鳳逸寒垂眸凝著那落下的雨滴,眼中不甚迷離,遠處霧氣繚繞,連同那楓林的一切都已然被那迷霧環繞得早已望不清楓林的盡頭。
難掩的一抹落寂悄然爬上那張俊臉,不易被人察覺,卻被鳳逸辰捕捉得恰到好處。
正因恰到好處,他才能明白那個男子這樣迫切的舉動到底是為何
原來他做的這一切,為的都是那個女子
“為她,王上覺得值得麼”藏掖在心中的話在這一刻再也藏掖不瞭,鳳逸辰很清楚這個問題會有怎樣的答案,卻還是問瞭出口。
“為何王兄從不質疑自己對碧落的感情是否值得”
不是值得與不值得的答案,他用著想同的口吻提起的一絲質疑,掀起瞭鳳逸辰掩埋在內心多年的往事,從他口中溢出的質疑,讓他頓時也明瞭瞭眼前這個男子對那個女子的感情,是任何的障礙都無法阻礙的,縱然此刻,他們之間不是隔著一條大江,一座大山,而是無法輕易跨越的屏障,他相信他會竭盡一切全力去跨越
“臣下明白瞭”他微微頜首,心中有瞭一絲瞭然。
“他要本王承受的一切,本王要他傢國都不復存在”極盡狠絕的話語,任誰也能聽出這話中之意,亦聽出這個男子心中的恨意。
聽著鳳逸寒說的話,鳳逸辰頓時無言,隻是心間的擔憂無處置放,南王的目的顯而易見,然而鳳逸寒這一舉更像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感覺,讓他著實不安。
可他又是那樣的瞭解,鳳逸寒從來都不是一個隱忍的人,他要得到的邊一定會得到,天下亦是如此。
雨傾盆落下,未曾有過停歇的意思,然而亭中人卻已然被這雨攪得有些心煩意亂。
回到宮中的日子,對於南宮洛璟而言可謂是度日如年。
她整日在南宮靈安排的地方從未離開,也不曾見過其他人來看過她,那日風胤與凝霜離開之後,她便再也沒有與人說過一句話,隻是偶爾,她能夠註意到門口路過的宮人們會透過那門縫偷眼瞄著她。
而她隻是一人獨自倚在那軟塌上想著許多事,許多在西泠的事,然而,不聽話的記憶,更多的是會憶起那個溫軟的男子,那個高高在上的男子。
窗外的雨一直下,仿佛永無止境般敲打著那扇半合的窗子,帶著一絲春雨的纏綿與悱惻。
萬千愁思縈繞在心間,讓她從越發地想念那個男子給予她的溫柔與包容,卻無法忍受他給予她的冷漠。
那日將她帶走的人是他麼,她疑惑。
興許是,興許不是。
她從未好好梳理過的思緒,此時此刻,全然一躍而上。
她知道,有些事發生瞭便再難改變,亦如他與她。
藍凌軒的所做的一切成功地將她從他身邊帶走,卻無法將她丟掉的心拾回,她的心依舊在那個男子身上,縱然此刻,她與他身處異處。
亂瞭,亂瞭
一切已然超出瞭她的想象,所有的一切就像一個夢,一個長得讓她心生恐懼的夢。
她想醒來卻無論怎樣掙紮都無法再醒來,讓她隻覺滿心都是無措。
微微睜開眼眸,她凝著那雨水打落的窗沿,心中滿是揮不去,散不開的惆悵。
“王後”淡漠而疏離的話語落在身後,一聽來人的聲音,南宮洛璟便辨出是秦月的聲音,便斂瞭思緒,坐起身子,緩緩地踏下軟塌,一身紫衣隨即輕飄地落在瞭地上。
盈盈的身姿移向窗邊,她伸手去接過那打落的水珠,任著那冰涼的霧氣打在自己的手心,沁涼的觸感讓那白皙如玉的手變得更加瑩潤,風起,那輕紗攏著女子曼妙的身姿,美的讓人不禁迷瞭心魂,就連一直站在身後的女子也入瞭迷一般地望著眼前盈盈而立的女子,直到聽到那一聲“如何”才猛地從迷離之中恍然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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