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轉頭便看到風胤聯臉上不再是一臉木然與毫無生氣的眼眸,在那張俊美的面容上,她看到的是他的一臉恐慌與眸中生出的一絲痛苦,這樣的表情令他的臉變得有些猙獰。
“胤”她慢慢走上前,看著他的變化她比任何人都關心,隻是這一刻她不知道怎樣去安慰他,因為她根本就不知道到底發生過什麼
那一日他隻是對自己說要去啟山見長老,而她無法確定他到底是否是見過長老之後遇見瞭某些人而受瞭傷,還是未到啟山就已經慘遭他人的毒手,而這個他人如果她沒有猜錯,想來隻有一人能夠讓他這樣的痛苦,而她方才說出的那一個字便讓他覺得痛不欲生,他們之間到底發生瞭什麼
心中所想毫無保留地表現在瞭臉上,她看著風胤臉上的表情,心中隻剩下痛惜。
“胤,不要去想,不要去想,好好養傷,我替你再去熬一份藥”南宮洛璟定定地看著他,其實她心中是想問清楚的,但是看著風胤滿是痛苦的臉,她知道自己觸碰到的不是一個一般的傷口,那個傷口長在他的心裡,根深蒂固,碰不得,隻要一碰他便是苦不堪言的痛苦,為瞭他,她暫時不能夠問出口,也不能夠再觸及他身上的這個傷口。
蹲下身,她伸手去拾起那一片片破裂的陶瓷,心中卻是另有所思地想著別的。
她想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這裡,然後出去,隻是她的動作不夠嫻熟,隻是剛拾起兩片便已經讓自己的手割出瞭兩道細小的傷口,因為過於細小所以她並沒有疼痛的感覺,隻是再小的傷口始終都是傷口,若是不讓裡面該流的血流出來,傷口永遠都不會好,外在的傷口是這樣,那麼,裡在的傷口也是這樣
“胤,你可以什麼都不說,我並不強迫你,但是”低低的聲音在這房中慢慢地流轉著而後稍作停頓:“但是不說出來你的心裡會很疼,那種疼我並沒有感同身受,但是我很清楚那樣的疼是怎樣的感覺,所以,有事也不要憋在心裡”
帶著幾分勸的話語落下,南宮洛璟繼續拾著地上的那一片片碎片,那個碗碎的太過徹底瞭,讓她想要撿得輕松都難,隻能任著肌膚被那鋒利的邊緣劃傷。
一片,兩片,三片,不知她撿瞭多少在手中的時候,視線之內幾條發絲輕輕地飄落而下,銀白的光華有些話晃眼,卻讓她多瞭幾分欣慰。
頭上多出瞭一絲重量,她想要抬頭,卻被低沉沙啞的聲音制住瞭:“隻要一下便好”
低低的嗓音不難聽出沙啞的同時還帶著鼻音,聽得她心中起伏難定,隻能安靜地聽著他說話,因為她知道他累瞭,累的苦不堪言卻還是隻能強忍著,如果,她不說那一番話,他還能忍多久,也許一天他也會把自己逼的無路可退,遍體鱗傷,那時,一切便已經晚瞭。
“無論多久都沒有關系,隻要胤你能好好地”緩緩地開瞭口,她的聲音本就是柔性的,但是被她一放慢,便帶著一種讓人聽瞭特別舒緩的感覺,仿佛她的聲音如同一種甜而不膩的良藥,一點一點地在無形之中治愈著他內心的傷口,讓他不自覺地想要落下他已經忘瞭自己到底有多久不曾流過的淚。
啪嗒,啪嗒,一滴滴如串珠散落在地,無聲卻堪比千斤重石打落在地。
這一刻她看不到風胤的臉,但是她卻能夠從那一顆顆滾燙的眼淚之中看到他心中的傷痕,什麼安慰的話對於此刻來說都不可能奏效,她知道,哭出來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於是就這樣,他的額輕靠著她的頭這樣的動作一直僵持著,直到眼淚終於幹涸瞭,再也沒能夠落下來,直到風輕輕地從他們中間倘佯而過,帶走瞭一些些混亂的思緒,讓人變得清醒瞭幾分。
那些時候她的腦中一片空白,風輕輕地從耳畔吹過,帶來瞭那一句滿是憂傷的話語,讓她下意識的將它當作是一種幻覺,隻是下一刻,她猛然從自己的空白思緒中尋找瞭一抹灰色為主的色調。
反應過來的她瞳孔微微放大,視線裡的一切都變得模糊不清,好似耳旁的風也不復存在,這個世界仿佛真的隻剩下瞭空白色。
他、他在說什麼微微抬起頭,這樣的姿勢恰好讓他與她之間的距離隻有兩個鼻子之間的距離,她恰好看到瞭他微閉的雙眸,也恰好將他臉上的淚痕看的一清二楚。
這一刻她才明白,原來他的眼淚是這般的沉重,他身上背負的是怎樣的罪責,隻是他自己的便已經夠他受瞭。
“胤”單手輕輕拂過他的臉頰,不經意間她觸碰到瞭那淚水隻覺手中一片炙熱疼痛之感隨之襲上身,顫顫的聲音在這一刻讓她自己聽著都覺得是那般的不真切,她不相信自己所聽到的話,所以她想要求證:“為什麼到底為什麼你與他之間這是你們的最後在,隻能走上這一條路麼”
一連串的問題迎頭砸下,他六神無主地看著眼前這張與自己靠的如此之近的臉,心中的苦澀令他苦不堪言,為何要走上這一步,這個問題在風霖落下懸崖的時候他就曾問過自己不下數百遍,為何,為何,他要怎麼說,為瞭讓那個秘密成為永遠的秘密,為瞭保護他最想要保護的人,一切一切他不是為瞭自己,自顧都道忠義兩難全,他終於明白瞭這一句話,也深深感受到瞭這一句話裡的萬般無奈和苦澀。
隻是見他抿瞭抿唇卻並沒有說話,隻是任著她的手在他的臉上淡掃而過,為他拂去臉上的淚。
感覺不到微涼的指腹落在他的臉上,反而是他心中的痛在一點一點地蔓延開,清晰得讓他連呼吸都覺得痛苦不已,每一次閉上眼睛他都能夠想到風霖落下懸崖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