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師傅,跟江湖上著名大師一個名字,卻是同名不同命,大師住王府,錦衣玉食,收明星為徒,開出租車的王師傅早年下崗,先是給別人開出租車,一直都是夜班,幹瞭五六年,省吃儉用買瞭輛車,雖然有瞭車和手續,卻一點也沒有覺得輕松,王師傅的老婆跟他是一個工廠的,下崗後一直在傢帶孩子,整個傢庭都要靠王師傅和他的出租車來支持,孩子越來越大,已經上瞭高中,今後用錢的地方更多瞭。
王師傅隻能是沒白天沒黑夜的跑活,一天兩天的行,時間一長也支撐不住,就想找個夜班的司機,他自己幹白班。把打算跟老婆一說,他老婆立刻就給他找瞭個白班的司機,王師傅的小舅子。
王師傅的小舅子一直在社會上晃蕩,沒什麼正經事幹,不如跟姐夫一起開出租車,畢竟是一傢人。可王師傅的這位小舅子夜班幹不瞭,說困,也耽誤他出去玩,在枕頭風的吹拂下,王師傅無奈的讓小舅子幹白班,他自己幹起瞭夜班
以上這些我都沒有問,全是王師傅念念叨叨自己說的,他是怕我無聊,盡量跟我聊天,可我跟他不太熟悉,何況我這個年紀對傢長裡短實在是沒有興趣,隻能是嗯嗯啊啊的應付。
王師傅是個老實人,見我嗯嗯啊啊的,也就不在多說,沉默著接瞭幾個客人,也沒出什麼事,出租車這個行業近兩年也是大不如以前,城市的交通系統越來越發達,加上一些打車軟件的開發,影響非常大,前半夜還好點,過瞭十一點之後,打車的人就越來越少瞭。
押車其實是一件很無聊的事,尤其是兩個人還不太熟的情況下那就更無聊瞭,彼此之間都有些顧忌,話說的也不多,沉悶當中,王師傅打開瞭收音機,找瞭個交通音樂臺,裡面放著流行歌曲。
聽著歌,坐著車,加上快到十二點,哥們開始昏昏欲睡,迷迷糊糊中車猛地一拐,哥們沒紮安全帶,腦袋磕到瞭旁邊的防護欄上,頓時一個激靈清醒瞭過來,想急眼都不知道跟誰發火去,扭頭去看王師傅,就見他方向盤急打,從兩個在馬路上攔車的男人身邊竄瞭過去。
迷迷糊糊的我也沒看到兩個男人什麼樣,應該是一個男人喝多瞭被另外的男人扶著,揮手招車大晚上的本來活就少,既然是打車的,王師傅咋還不拉呢我有點不明白,開口問道:“王師傅,那倆不是打車的嗎為啥不拉”
王師傅開車跑出去挺老遠才松瞭口氣對我道:“小偉啊,你不知道,幹我們這一行的,有幾種人是打死都不拉的,那兩位就屬於其中之一,憑我的經驗,肯定是喝多瞭,酒精刺激下,平時沒膽子的也有膽子瞭,沒準就會砸罐。”
砸罐是北方話,意思是不給錢白坐車,可對方兩個人,我和王師傅也是兩個人,有什麼可怕的又問:“咱們也是兩人,真動手也不怕啊,不用怕砸罐吧”
“喝醉的就是麻煩,就算規矩給錢,要是吐車上瞭怎麼辦晚上的活還幹不幹瞭又是這個點,沒幾個人敢拉他們,除非是剛幹這一行的,不懂事才敢拉”
我被磕醒瞭,一時半會也睡不著,無聊的跟王師傅扯起瞭大天,問他還有哪幾種人不能拉,畢竟術業有專攻,王師傅開瞭七八年的出租車,行業老師傅,門道那是相當的門清,聽我問起,打起精神跟我講開出租車裡面的道道。
白班司機說道少,對於夜班的老司機來講,說道就多瞭,有幾種情況不能拉,喝醉的漢子不能拉是其中之一,醫院附近穿著病號服的病人不能拉,偏僻地方,美艷穿著紅衣服或是白衣服的女人不能拉,十歲以下的小孩子不能拉,還有一種是車燈照過去,看不清楚頭臉的客人更不能拉。
各行各業都有自己的行業規則,出租車行業雖然沒有其他行業古老,但近幾十年已然形成瞭一個特殊的群體,尤其是開夜班車的司機,據說碰到過許多稀奇古怪的事,最有名氣的就是某個出租車司機拉瞭個客人,給的卻是冥幣的傳聞。
給冥幣的事,是張子陽跟我說的,自從這貨經歷瞭屁股長臉事件之後,開始變得神神叨叨的,經常找些靈異的帖子看,看完就跟我白話,問我知道不知道
我也挺好奇出租車司機收冥幣的真實性,就問王師傅:“王師傅,聽說有夜班出租車收到冥幣的事,真的假的啊”
王師傅對我道:“我沒收到過冥幣,跟我一個公司挺好的哥們碰到過,去年清明的事。”
我頓時就來瞭精神,問道:“咋回事啊,跟我說說。”
王師傅似乎不太想說這些,扭頭看瞭看我,見我很感興趣,還是邊開車邊講起瞭故事,他哥們姓郝,大傢都叫他老郝,去年清明的時候,跟往常一樣出車,那天晚上許多十字路口都在燒紙,紙灰漫天飛舞老郝出車前也給死瞭七八年的老爹燒瞭紙。
燒紙都是在前半夜,後半夜基本上就沒什麼燒紙的瞭,那天老郝收入還不錯,後半夜準備早點收車,就在車行駛到東二環邊上的時候,前面有兩個人在燒紙,此時是快深夜兩點,老郝覺得好奇,這個點還有人燒紙
燒紙的地方也實在是怪異瞭些,雖說燒紙要在十字路口,可也不能在二環上面環橋的十字路口燒啊。老郝好奇的去看,看不清楚那兩個燒紙的到底是什麼人,二環上的路燈可是一直都亮著的,隱約看到一個人一身白,另外的人一身黑。
看不清楚身高長相,卻能看見兩人的燒紙手法十分怪異,跟普通的燒紙大不一樣,地上燃瞭三支香,手一揚一張黃紙飛起,到那三炷香上面,轟的一聲就燃燒起來,然後平地就起瞭一陣微風,旋轉著離開,然後再揚手,再轟一聲燃燒,平地又起一陣微風如此往來反復。
奇怪的是風平地起的一點規律都沒有,並不是朝著一個方向旋轉,而是四面八方都有,老郝看的膽戰心驚,從心底裡感到一陣發寒,不知道遇到瞭什麼人,加瞭油門趕緊離開瞭二環橋,上瞭輔路。
車開到輔路,老郝驚魂未定的看瞭眼倒車鏡,一張紙錢飄飄忽忽跟在車後面,像是被風帶起來的,到瞭車頂上後轟一聲燃燒瞭起來。隻要是個正常人碰見這麼詭異的事都會嚇一跳,老郝一驚,腳下油門踩的有點大,車子差點撞到馬路牙子上,幸虧老郝是個老師傅,開車經驗豐富,及時踩瞭剎車,車子憋滅瞭火停下來,身上冷汗都下來瞭。
老郝鎮定瞭下,有些惱怒,那有特媽大晚上在二環環橋上燒紙的呸瞭口,想罵兩句,回頭去看,卻發現剛才燒紙的位置根本沒人,老郝罵人的話愣是憋瞭回去,忍不住打瞭個哆嗦。
老郝知道碰到邪乎事瞭,車也沒敢下,準備開車要走,這時候車後門突然被打開,上來個人,嘭的把車門關上瞭,嚇瞭老郝一跳,扭頭去看,後座上坐瞭一個男人,穿瞭一身的黑西裝,胳膊下面夾瞭個老板包,戴瞭頂挺老式的前進帽,把眉毛眼睛都給遮上瞭。
受瞭驚嚇的老郝覺得有古怪,對上車的客人道:“我交班瞭,不接活瞭,你換輛車吧。”
客人沒搭理他,坐在後座上面穩如泰山,老郝膽突突,又說瞭兩句不接客瞭,讓他換車的話,客人突然開口瞭:“去友誼賓館,開車”
男人語氣很淡,對老郝的話置若罔聞,偏偏語氣之中陰氣森森,老郝心神不定從後視鏡看到客人帽子下面的眼睛冒著寒光,後脊梁有些發寒,從車窗向外看瞭看,輔路上什麼人都沒有,連路過的車都很少。
先離開這地方再說,客人要去的友誼賓館在市中心,應該不會出什麼事,老郝無可奈何,安慰著自己,默默祈禱著一路平安,摁下瞭計價器,朝著友誼賓館開去,過瞭二環輔路,什麼事也沒發生,後座的客人扭頭看著車窗外的世界很沉默,一切都顯得正常。
老郝覺得自己想多瞭,腳踩油門奔友誼賓館,開瞭沒多遠,車裡的計價器壞瞭,壞到瞭什麼程度,計價器上的數字瘋瞭一樣的狂跳,開瞭一段路,計價器上的錢數跳到瞭最大數999999,老郝想關瞭計價器,卻怎麼都關不上。
老郝不耐煩起來,使勁拍瞭拍計價器,還是不管用,隻能無奈的想,把送客人到友誼賓館後,象征性的收個起步價十塊錢算瞭,就算是砸罐也認瞭。
從二環輔路到友誼賓館也就十幾分鐘的路程,很快就到瞭,也沒出什麼事,老郝不由得松瞭口氣,把車停到賓館門口,車剛停穩,從後面伸出個手來,手指上夾著一百塊錢,淡淡卻陰冷無比的聲音響起:“不用找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