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說閑話的球員,寧洲不慍不悲。
他的瞳孔呈琥珀色,就那樣靜靜落在身後球員身上,仿佛能看透一切……
那人預料中的反撲沒有到來,反倒被盯得心懸在嗓子眼:
“看什麼?難道我哪句話說的不對?”
“不,你說的都是對的呀!”
寧洲掰著手指,聲線懶散地細數道:
“我和寧洋都是寧副教的養子、我昨天練習賽上經常晃開對面攔網、最近被傳瞭些流言……
沒錯,辛苦你跟別人科普關於我的事。”
那人仰脖子的動作呆住,難受得沒收住音量:
“你……我說的是這個意思嗎?聽不懂好賴話?”
“那邊吵嚷什麼呢!”
副教練寧旭眉尾上豎,嚴厲呵斥:“一點兒紀律性都沒有,重要的話出列說!”
寧洲眼觀鼻鼻觀心,以為這事能到此結束。
沒料到身後的球員倒打一耙:“報告教練,寧洲他專門找我茬!”
寧洲眉梢動瞭動,懷疑“咸魚”這種屬性有毒,越試圖擺爛引起的騷動越多……
他臉皺成一團,忍不住回頭吐槽:
“你怎麼和小學生使用的招數一樣?”
那人昂首挺胸,眼神裡充滿挑釁:誰先告狀誰有理!
寧旭走到他們這一列正前方:“怎麼回事?”
“小學雞”立馬搶答:“寧洲他轉過身來說詆毀我的話!”
寧旭一副鐵面無私的模樣,與寧洲對視:“你說,發生瞭什麼?”
寧洲一臉晦氣,完全不願意參與這種幼稚的鬧劇:
“我甚至不認識他……”
“報告!寧洲並沒有詆毀他,是他一直主動謠傳!”
第一排的一名球員指著“小學雞”,義憤填膺。
“對,我也聽到瞭,寧洲隻是請他別說話,被惡人先告狀瞭!”
“沒錯!這附近的人都知道是他說的過分!”
寧洲詫異地看過去,幫自己說話的幾人,是聶飛昂和昨晚一同吃飯的球員們……
“小學雞”眼中閃過慌張。
他還以為寧洲總是獨來獨往,沒有人緣,不會有人給他出頭……
明明就是個走後門的小矮子,大傢難道不應該聯合起來把他趕出去嗎?
“小學雞”越想越理直氣壯,憤憤道:
“寧副教,您可千萬不能因為私人關系就偏袒寧……啊!”
一句話還沒說完,後衣領猛然傳來一股巨力,他脖子被身前的衣領緊勒著,幾乎被拖拽出去……
他腳下幾個踉蹌,沖破後排球員們的隊伍,被一隻大手生拉硬拽,重重坐到瞭地上。
“咳!尼瑪誰啊?咳咳……”
“小學雞”痛苦地捂著脖子嗆咳,憤怒抬頭,一連串臟話哽在喉間——
餘柏居高臨下,眼簾半垂,眼神中淬著幽深寒光:
“你聽不懂教練的話嗎?有重要的話,出列說。”
充滿危險氣息的壓迫感不僅來自於高度差,“小學雞”瞥到餘柏緊繃的肌肉線條,感覺對方一拳下來,能把自己砸爛……
“小學雞”汗毛一根根豎立,嗓子裡何止臟話,連呼吸都吐不出來。
“我……那個……”他胳膊抖如篩糠,從地上爬起來,戰栗著,“我沒有想說的,就不出列瞭哈!”
話音剛落,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鉆回隊伍中……
寧洲震驚:你小子還有兩幅面孔!?
寧旭表情難看:“你們三個,一會兒到教練組辦公室!”
……
解散後,寧洲、餘柏和“小學雞”乖乖站成一排,聽羅教練訓話:
“排球這項運動,與籃球、足球那些不同,不論個人能力有多強,都不能僅憑一個人拿分……”
他說到這,視線刻意在餘柏停留幾秒,才語重心長地補充道:
“排球的一支隊伍像是大合唱,最重要的是整體感,隻要其中有一個人一意孤行,整首曲子便會走調。”
羅教練對自己的即興發言滿意至極,兩根手指撥瞭撥“空氣劉海”:
“聽懂我的意思瞭吧?”
“小學雞”爭著表現自己,率先回答:
“教練,我聽懂瞭!我一定努力提高唱歌水平!”
羅教練:?
寧旭:……
羅教練嘴邊掛著的半永久笑容帶上殺氣:“寧教,把他關一天禁閉,好好反省!”
寧旭拍上“小學雞”的背,把人帶出辦公室,感慨道:
“能讓羅教生氣的人不多,你可真是個人才……”
送走一位,羅教練的目光移到剩餘兩人身上:“你們聽懂瞭嗎?”
寧洲打瞭個激靈:“懂瞭,我們要團結一心,把自己融入和諧的球隊氣氛中!”
餘柏緊接著附和:“他說得對。”
寧洲:……
眼看著羅教練笑容即將再次變質,寧洲趕緊用手指戳向餘柏。
餘柏收到暗示,淡淡道:“做事不能隻憑我自己的主觀意願。”
羅教練勉強點頭:“下次再發現你對隊友動手,我就直接給處分!”
寧洲又戳瞭戳餘柏,餘柏低眉順眼應下:“不會瞭……”
“很好,鑒於你們兩個認錯態度誠懇,不用禁閉,今天體能和力量訓練加倍,不練完不能碰排球!”
寧洲:!?
他怎麼覺得還不如關禁閉呢……
寧洲回到球場後,面如菜色。
聶飛昂光是看他的表情,都驚出一身冷汗:“怎麼,懲罰很重嗎?”
“特別重!”寧洲鬱悶豎起兩根手指,“居然讓我們排球外的訓練量乘二倍!”
“?”
聶飛昂撇嘴:“我還以為是什麼,咬咬牙就完成瞭,說不定還能趕上下午的排球訓練……”
“對你來說可能是咬咬牙,對我來說是九九八十一難!”
寧洲帶著滿身怨氣,踏上瞭罰練第一步……
第一項:慢跑。
被罰二人組步調不統一,各跑各的。
體育館內跑圈距離短,寧洲再一次陷入被餘柏套圈的輪回中……
寧洲跑夠瞭正常圈數,見羅教練和寧旭都沒有註意自己,蹭到墻邊,由跑變走,調整呼吸。
擺爛守則第二條:堅持練習,但超出能力范圍、可能透支身體的練習量,為何不避?
讓身體時刻保持最佳競技狀態,才不會錯過打球的機會!
“?”
餘柏顯然沒有精修過《擺爛守則》,跑過寧洲的時候投來不解:
“這就跑完瞭嗎?我身體還沒出汗。”
這句話成為壓倒寧洲的最後一根稻草。
寧洲扶住墻,連走都不想繼續:“別說瞭,我知道你在暗諷我體力垃圾……”
“沒有。”
寧洲凝視餘柏的臉,真的找不出任何諷刺色彩:
“你……天然黑啊!”
餘柏不明所以,轉回頭,腳下重新跑起來:
“我還剩一圈,跑完等你。”
寧洲聞言眼前一亮,賣力緊咬在餘柏身後……
副教練寧旭那邊的訓練正好到瞭休息時間,他來到場邊監督跑步二人,嚴厲問道:
“跑幾圈瞭?”
寧洲精神煥發,比劃出一根手指頭從他面前跑過去:
“我們就剩最後一圈啦!”
餘柏聽著身後飛揚的語調,沒出聲,隻是默默放慢配速……
“嗯?我記得你們剛才沒在一起跑步!”
寧旭目送他們的背影,百思不得其解,自言自語道:
“算瞭,洲洲不是那種會偷懶的性格……”
第二項,力量訓練。
寧旭全程監督,跑步偷懶那一套不管用。
寧洲能順下來雙倍的手指力量訓練,一輪到上健身室器材舉鐵就不行瞭。
仰臥推舉還剩下最後一組的時候,他胳膊發酸,每次上舉的時候,抖得和蝴蝶振翅一樣……
為瞭不被自己扇感冒,寧洲索性躺器材上不動瞭。
他仰著臉,在倒立的場景中捕捉到早已完成任務的餘柏,瘋狂暗示:
救救我救救我……
餘柏沉默著喝蛋白粉沖的水,無法忽略那道慘兮兮的眼神,連滑過口腔的水溫似乎都開始上升……
他喉結滾動幾下,咽下水,幾不可聞嘆瞭口氣。
“你動作不對,手臂這個地方需要伸直。”
餘柏走到寧洲器材旁邊,用身體堵住寧旭的視線。
他假裝幫忙糾正動作,直接用一隻手抓在杠鈴中間,給寧洲分擔瞭一部分重量……
寧旭:?
他還沒反應過來,寧洲已經加速完成瞭最後一組。
“結束!”寧洲從器材上彈起來,拉著餘柏逃離健身室,“快,該拉伸瞭!”
寧旭:???
總感覺哪裡不對勁!
……
球場上,其他球員們正進行分組比賽。
寧洲邊觀賽邊保持拉伸動作,餘柏便跟著他,復制他的姿勢。
場上的聶飛昂打瞭一會兒比賽,被換下場,往寧洲這邊一掃,正好對上餘柏扭曲的臉……
聶飛昂指著餘柏笑噴:
“太有勇氣瞭!居然敢模仿寧洲這種級別的柔韌度拉伸,骨頭都快撇斷瞭吧hhh!”
餘柏沉下臉,因拉伸疼痛的表情瞬間帶上兇狠的意味。
聶飛昂笑聲驟弱,求生欲湧現:“餘,餘哥,你比我強多瞭!”
寧洲從比賽中回神,這才發現餘柏壓著腿收不回去……
“沒事吧?”寧洲拉他起身,好笑道,“腿僵瞭倒是喊我一聲呀!”
餘柏木著臉,從牙縫中擠出一句:“沒事。”
聶飛昂側目,不忍直視:這人嘴比柔韌還硬……
“對瞭寧洲……”聶飛昂擦著汗,總算想起來正事,“我剛才搜瞭你要錄的那個節目,節目官號已經官宣常駐嘉賓瞭。”
寧洲心思又轉到場上的比賽中,隨口“哦”瞭一聲。
聶飛昂揪著毛巾,語氣復雜:
“官號艾特瞭一個關註數、粉絲數、發博數均為0的新號,總不會就是你吧?”
*
“小學雞”在一個房間裡反省一天,臨近傍晚,聽到敲門聲。
送晚飯的助教嗎?還是羅教練來宣佈結束禁閉?
他激動地打開門,門後出現一張意外的面孔——
來人笑容爽朗,眼神裡卻沒有一絲溫度:
“你好,我想問一下,是誰給你的底氣去招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