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片刻後,孩子轉身跑開瞭。
*
中午飯沈禾吃撐瞭。
肚皮圓鼓鼓的,將小衣裳都頂起來瞭一塊。
他旁邊的鄭學則,不動聲色的,也悄悄摸瞭摸自己的肚皮。
好在分量是夠的,另外兩個也沒餓著。
孩子因為太撐走不動瞭,小表哥任勞任怨的將孩子抱起來,帶著往回走。
走瞭大半程,才將孩子放下來,讓他自己走。
沈禾已經好受很多瞭,邁著小短腿回課堂。
他一進去,發現習慣踩點的五皇子,今天中午竟然不踩點瞭。
而是不知道什麼時候便回到瞭位置上,在沈禾他們一進去,一雙眼睛立刻看過去。
小豆丁臉上寫滿瞭不高興。
他一路盯著沈禾,等他被柳崢抱上瞭高腳椅,才不甘心的扭回頭去。
柳崢這時候才發現個問題。
他終於看到瞭椅背後卡著的,半個已經涼掉的餅,裹在油紙裡,孩子甚至給細心的折好瞭邊邊角角,一副準備之後給吃完的樣子。
柳崢想到自己午間聽見一些人走出課堂時,嘴中小聲的嘟囔。
“好想吃餅啊,香瞭我一早上。”
“我被香的肚子都叫瞭。”
“你也聞到瞭嗎?我還以為是我的鼻子壞瞭呢。”
“有人把餅帶進課堂瞭?實在可惡!別讓我找出來是誰!”
柳崢:“……”罪魁禍首竟在我身邊。
他還以為是早間沈禾帶來的餅,吃完後味道沒能散幹凈,讓那群饑腸轆轆的小公子們逮著味道嗅,聞味止餓。
不想他傢小表弟真在課堂裡藏瞭半個餅子。
孩子顯然還不知道自己一早上,讓多少人心懷怨念。
他坐在小椅子上,已經重新投入瞭自己的畫畫大業,兩隻小胖胳膊都趴在桌面上,讓椅子的後半截完全空出來。
小表哥默默的,將那半張餅卷瞭起來,藏在袖中,出門去給孩子銷毀證據。
戚厭病問:“先生馬上來瞭,你去哪兒?”
柳崢停頓瞭兩息,背對他說:“去方便。”
戚厭病有點莫名其妙,去茅房就去,還吞吞吐吐的?
他揮揮手:“那你快去快回,我照顧弟弟。”
然後扭頭,看見沈禾畫瞭什麼,“嚯”一聲,跟孩子聊起來:“弟弟你這畫的是我跟鄭學則吧?看不出你還有這本事呢?真厲害呀。”
沈小朋友被誇瞭,興奮的甩著小腿:“我以後會畫的更好。”
再而後,兩個腦袋湊在一起,針對畫嘀咕起來。
無人在意柳崢,讓他得以順利脫身。
柳崢原本還在思索,這餅到底去哪裡銷毀證據,需要這個近點的,很快能趕回去的,又不會叫人發現這餅的地方。
多虧瞭戚厭病這傻子,讓他想起來一個勉強能用的地方。
柳小表哥這輩子第一次做這麼鬼鬼祟祟的事。
端方的小公子,緊張得一手心汗。
他跑瞭個來回,趕在博士進課堂前,沖瞭回去。
孩子還在埋頭畫畫呢,瞧見柳崢回來瞭,開開心心露出一口小米牙:“哥哥你回來啦!”
柳崢在心底長舒一口氣。
為瞭小禾,這樣的事雖不太好,卻也是值得的。
……
童舍的茅房,為瞭照顧小孩子的短腿,離課堂的位置不算遠。
一排三個位置,不多不少,夠用瞭。
裡面有小小的聲音冒出來:“金願,你聞到瞭……餅子的香氣嗎?”
另一邊過瞭好一會兒,才有個小聲音說:“我覺得我們之前想錯瞭。”
“什麼?”
“應當沒有人在課堂裡藏餅。”
“……”
“我們的鼻子真的壞瞭,隻不過湊巧,一起壞掉瞭。”
“……那你回去,要告訴你爹娘,給你找大夫治嗎?你爹娘問你如何覺得自己鼻子壞瞭,你預備怎麼說?”讓他參考參考。
那邊又過瞭好一會兒,沉痛的回答:“……不治瞭吧。除瞭這個問題,其他的氣味還是能夠正常聞到。”
“嗯,那好,我也不治。”
當作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吧!
這種丟臉的事絕對不會讓第三個人知道瞭!
第25章再見
下學之前,沈禾畫完瞭兩張。
他鄭重的將畫塞給柳崢:“哥哥,你可以幫我保存嗎?”
他絕不讓雞娃宋少傅跟男主發現他的新技能!
孩子眼睛亮晶晶的,誰看瞭受得瞭?
柳崢馬上就被可愛迷住瞭眼,將畫紙小心卷起來,甚至沒有問為什麼,點頭:“好,哥哥幫你保存,不告訴別人?”
孩子小腦袋連忙點點,眼睛更亮瞭。
小表哥真聰明嘿嘿。
至於不說話的鄭學則跟怕太子的戚厭病,沈禾不擔心他們說漏嘴。
他倆看見太子跟老鼠見貓似的,別說多說話,恨不得能溜掉就溜掉,跑得遠遠的。
藏好瞭自己的畫,孩子跟著人離開,被抱上瞭馬車,還不忘探頭和小表哥揮手:“哥哥再見!”
柳小表哥也揮揮手,看著孩子的小腦袋從車窗收回去,才上車回傢。
馬車一路回到瞭柳傢。
下車的時候,柳小公子再度成為一個儀態俱佳的世傢小公子。
他走進去前,吩咐自己的小廝:“去將我的書袋放回房間,我去見母親。”
柳崢到瞭自傢母親院中。
柳少夫人正在看賬簿,傢中大小事務一應由她過手,她每日很是忙碌。
瞧見小兒子回來,露出笑容:“崢兒回來瞭?”
柳崢點點頭:“母親。”
柳少夫人一邊看著賬簿,一邊問小兒子:“今日在童舍學得如何?可有什麼不懂的?若是不懂,便讓你大哥教你。”
柳崢本來想說,沒什麼不懂的,學博士講給他們的那些,他早便學過瞭。
可話到嘴邊,柳崢想起來這兩日跟在自己身邊,還要靠他抱著才能坐上椅子的孩子。
他還想在童舍多留一年呢。
他說:“大體是懂的。”
柳少夫人仍舊溫和,說的話卻很嚴格:“不能是大體,懂得便是懂得,不懂便是不懂。不可糊弄瞭事。有哪些不懂的,去問你兄長吧,他入瞭夜便回來。”
柳崢乖乖認錯:“我曉得瞭母親,我會問兄長的。您別太勞累,好好休息。孩兒先回去看書瞭。”
柳少夫人叫住他:“等等。將這個拿著吧,母親前兩日瞧見的,給我們崢兒正合適。”
少夫人給的是一隻青玉發簪。
及冠之前,公子們都是用簪束發。
青玉顏色不沉,玉質也不夠透,摻著些淺白飄絮,但打磨簪子的人是個心思格外精巧的,將這些白色飄絮留下來的位置很獨特,像是玉簪上飄瞭幾片白色的竹葉。
簪子甚至仔細刻出瞭竹節。
看得人眼前一亮。
將簪子放進瞭孩子的手中,少夫人摸摸小兒子還稚嫩的臉頰,語氣輕柔:“好瞭,也不必讀書太晚,會傷到眼睛。去吧。”
小公子握著簪子,得到瞭禮物有些歡欣,認認真真同自傢母親行瞭禮,然後快步離開。
背影雖然還是端方的小公子模樣,但看起來要比來的時候更加活躍。
少夫人身邊的嬤嬤笑道:“小公子高興呢。要奴婢說,夫人您對小公子也太嚴苛瞭些,小公子才九歲,這般模樣,尋常世傢公子這時候也沒小公子一半穩重呢。”
柳少夫人唇畔含笑搖搖頭:“我們傢哪兒能像其他世傢?娘娘在宮中得盛寵,她性格是不拘束的,宮中總是得罪人。小禾的母親也是一樣的性子,在宮中都敢頂撞皇後娘娘……”她說到這裡,話音落瞭下去。
“不知道小禾的娘親是如何,叫小太子願意照看小禾,但她聰慧,為小禾尋瞭個頂好的去處。咱們傢孩子太多,若崢兒是個女孩兒,我也願意松著些,不說將他養成娘娘那般恣意的性子,但大體也能隨著他。可他是個男兒,長房嫡子,多少眼睛瞧著。我不求他有多大的前途,他兄長在前頭頂著,但求他端方,無什麼錯處。”
嬤嬤聞言,嘆息著:“夫人說的是。”
柳傢的孩子確實太多。傢風清正,能有如今的好名聲,皆是因為傢中的兒郎教養的好,女兒也聰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