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晚膳,沈禾嘀嘀咕咕,與宣妃說瞭回在柳傢的事。
重點抱怨瞭下四舅舅吸孩子。
柳宣妃樂不可支,給孩子撐腰:“姨母下回見到你四舅舅,就教訓他,怎麼能這麼欺負我們小禾呢?”
孩子鼓著他雪白綿軟的小臉蛋子,用力點頭:“好!”
柳宣妃說到這裡,眼底有一閃而逝的遺憾。
下回見。
下回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瞭。
怕是要等到今年年底的宮宴上罷。
這麼一點情緒,轉瞬消失的無影無蹤,隻有她自己心中知道方才略過的念頭。
孩子走之前,柳宣妃抓著他的小胖手不放人:“小禾先前說想姨母的,這麼快就走,姨母怎麼覺著小禾是在騙姨母呢?”
沈禾眨巴眨巴眼睛,湊上來捧著柳宣妃的臉,親瞭她一口。
非常的響亮。
柳宣妃心滿意足瞭,哈哈笑著又摟住沈禾,回瞭他兩個親親,終於願意讓東宮的人將孩子抱走。
柳小表哥在一旁看瞭全程,心說幸虧他現在不是小孩子瞭。
柳小公子規規矩矩的又行瞭個別禮,隨著離開瞭棲霞宮。
雀枝瞧著自傢娘娘那副愉悅的模樣,也笑著低聲說:“小公子可真是聰慧,聰慧又可愛,討人喜歡。難怪太子殿下那般看重小公子。”
宣妃理瞭理發間珠釵,臉上的笑還有殘餘,不過慢慢淡瞭。
“他的確將小禾養得不錯,不過那是因為小禾是國公府嫡子,老國公那些年在外征戰,軍功累累,可不是無用之物。”柳宣妃說到這裡,話語止住。
她淡淡道:“陛下這兩日消氣瞭吧?”
雀枝臉上的笑也跟著主子收瞭,低聲說:“是,太子殿下在書房外跪瞭一整夜,今早滿朝重臣都為太子殿下聲援,而且聽聞晚間龐大人發跡地便有人狀告,一行人日夜兼程,趕瞭月餘入京,要敲登聞鼓鳴冤……”
柳宣妃說:“……遞信給老四,讓他漏些風聲給那些學子。”
柳宣妃的聲音徹底低下去:“看在小禾的面子上,幫他這一回。”
*
沈禾這一夜睡得非常好。
久違的回到東宮,自己的床上,哪兒哪兒都很熟悉,讓他倒床沒多久便去跟周公暢遊。
第二日天剛蒙蒙亮,沈禾就醒瞭。
柳崢還在睡,沈禾醒的太早,這個點離去太學還有好一段時候。
他輕手輕腳的,從榻上爬下來,沒有驚動還在熟睡中的小表哥。
他走到外間,小聲喊:“荷菱,連翹?”
連翹不在,昨晚守夜的是荷菱,她起身,瞧見沈禾光著胖腳丫子,穿著裡衣走出來瞭,又看眼天色,去將他抱起來放上小榻:“小公子今日怎麼這樣早便醒瞭?還有一個時辰才去太學呢。”
現在外面還是暗的。
沈禾語調輕快:“睡不著啦。”
荷菱找來衣裳,給沈禾穿好,讓他洗漱幹凈,帶著他出殿門。
連翹沒過多久也醒瞭,去叫廚房準備早膳。
因著柳崢還沒醒,他們動靜都很輕。
柳小表哥頭一回住在陌生地方,還是東宮,不像沈禾適應的那麼快,昨夜睡著的有些晚。
沈禾四處轉悠,邁著小短腿巡視一下自己闊別十幾天的地盤。
然後去問連翹:“連翹,哥哥昨日沒有回來嗎?”
不是說好晚上要來看他的,他睡著瞭都沒來。
哦,不過也是,現在他的偏殿裡住瞭小表哥,男主這個監護人不好半夜來陪孩子。
連翹輕聲回答:“小公子,昨夜殿下沒來偏殿呢。”
沈禾四處看瞭圈,心說這麼早,男主應該還沒來得及去上朝吧?
那他去瞧瞧自傢監護人好瞭。
於是朝著主殿溜達去。
他溜達到主殿的時候,外面宮人瞧見他行禮。
沈禾逮住一個小太監問:“哥哥還在嗎?”
小太監說:“殿下在裡間休息,小公子您若是有什麼事,不若問問忠洪公公?”
還在睡?
不應該啊,往常這個點不是都該起來,準備去上朝聽政瞭麼?
沈禾用抓抓自己的臉蛋子,陷入沉思。
他隻是跟孩子處得多瞭,四處要撒嬌賣萌,一時之間有點太拿自己當小孩瞭。
可他不是真小孩,疑點一多,他就開始覺得不對勁。
所以,真是到哪個他沒記住的大劇情點瞭吧?
還把他送去柳傢住一段時間,是因為忙到沒空管他瞭?
那現在把他接回來,是事情告一段落?
沈禾不太放心,邁著小短腿,也不找忠洪瞭,自己躡手躡腳,對著守門的一堆人一個勁:“噓噓!”
不準作聲。
這些人沒法,沈小公子在東宮裡,除瞭太子殿下,誰都得讓著。
很多時候,連太子殿下都要讓著。
他們隻能眼巴巴瞧著孩子用力去推門,連白嫩嫩的臉蛋子似乎都在用力,但沉重的殿門紋絲不動。
門口侍衛看不下去,偏過頭,偷偷伸手幫他推瞭一把。
孩子太矮瞭,根本沒註意頭頂伸出的援手。
門開瞭條縫,沈禾大喜,心說可算推開瞭。
然後就順著這條縫擠瞭進去,活脫脫一隻鬼鬼祟祟的小貓。
第39章苦肉計
外面天色灰蒙。
大殿門沒開,讓殿內的光線更加昏暗。
孩子個頭矮,順著邊邊角角溜進去,真的如同小貓一樣,沒有什麼聲響。
他現在外間豎著耳朵觀察瞭一會兒,聽見裡間有動靜,沒有急著進去。
裡間是忠洪,他像是在哭。
壓著嗓音很輕的說:“殿下這腿……周院判說是一定得好生將養,否則日後興許會留下遺癥,傷及腿骨……”
沈禾:“?”
他的小胖臉頓時變得格外嚴肅瞭,屏住呼吸,貓在外間的角落裡,豎著耳朵,決定先聽一會兒再進去。
有淡淡的藥味在殿內彌漫開。
戚拙蘊的嗓音很平淡。
平淡的甚至有一點冷漠,像是沒有感情一般:“無妨,不會有事。孤今日早朝不去,上完藥,你去陛下那頭代孤請罪,告訴他們,孤無法下地,還望陛下原宥。”
什麼?
怎麼腿傷的不能下地瞭?
沈禾在腦子裡刮瞭一圈,都沒想起來男主的腿什麼時候壞過。
怎麼會這樣?
被他蝴蝶出來的嘛?
沈禾頓時貓不住瞭,邁著小短腿急的要命,往裡間沖,嘴裡嚷嚷:“哥哥!哥哥!”
你腿怎麼瞭?快讓我看看!
孩子的聲音冒出來的太突然,裡間的人嚇瞭一跳。
沈禾沖進去的時候,正看見戚拙蘊要用被子將自己的腿蓋住。
他扒到床榻邊緣,拽著被子:“我看看,我看看!”
戚拙蘊:“……”他在看見小團子冒出來的一瞬間,身上那股不近人情的漠然,盡數消退,蕩然無存。
好像根本沒有存在過一般,神情變得柔軟。
眸子無數情緒湧動,最後變作無奈與好笑,壓瞭下去。
他低聲問:“禾禾什麼時候來的?”
戚拙蘊這才抬頭,忠洪將裡間與外間隔著的簾子掀開,瞧見殿門口被推開瞭一條縫隙。
孩子就是從這條縫隙裡擠進來的。
不用想也知道,十之八九是外面的侍衛幫瞭忙的。
這孩子真是越大越機靈,竟然能偷偷溜進來瞭。
沈禾沒空管這些,他嘟囔說:“剛剛來,哥哥你讓我看看。”
快撒手,讓哥看看你腿怎麼樣瞭。
那喪心病狂的狗皇帝不會打自傢太子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