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辭一睜眼發現自己躺在客廳狹窄的小沙發上,胳膊腿因為長時間蜷縮無法動彈,手機屏幕還黑著,但從外面高高掛起的太陽可以判斷時間不早瞭。
又在沙發上癱瞭好久,楚辭終於能使上力氣,扶著沙發靠背坐起來,拿充電器給手機充電,開機,屏幕上顯示九點半,她遲到瞭半個小時。
楚辭揉瞭揉眼,迷迷糊糊地到洗手間洗漱,胃裡空蕩蕩的,但顯然沒時間吃飯瞭。
十點一刻,醫院的電梯人格外少,楚辭邊等電梯邊回葉文煜的消息,那人給她打瞭不少電話,再不發消息恐怕都要殺進她傢裡。
出瞭電梯,葉文煜的催命電話又來瞭,楚辭呵氣,木然地按下接聽鍵:“葉醫生,我已經到醫院瞭,正準備去查房,待會向你解釋為什麼會遲到。”
葉文煜火氣挺大,“查房的事情我已經讓別人做瞭,你直接到辦公室來。”
楚辭掀起眼皮往前看瞭一眼,有護士端著托盤慌裡慌張地往電梯口跑,擦肩而過時被楚辭拉住瞭胳膊,“發生瞭什麼事?”
護士跑得急,說話時喘的厲害:“有人在病房裡打架,我攔不住啊!”
電話那頭葉文煜還在喋喋不休:“喂!楚辭可別過去,等我,馬上就到。”
楚辭低頭掛瞭電話,拍拍護士的肩膀,“你先去叫人,我去看看。”
許牧唐所在的樓層屬於高級病房,房間佈置很大,整個樓層隻有五間套房,且很多時候是空的,所有樓裡有什麼風吹草動很容易就能發現。
楚辭剛走過拐角就判斷出發生事故的房間,噼裡啪啦的破碎聲,同時伴隨著東西倒下的尖銳響聲,接著人悶悶的叫聲和說話聲。
楚辭的腳步頓瞭一下,拐角的地方恰好對上病房的小窗,透過玻璃她可以看到病房中大打出手的兩個人——易許和何晟睿。
何晟睿應該正在掛水,透明的塑料管還纏在左手上,另一端的藥品卻倒瞭,支架歪在床頭掛砸爛瞭桌上擺放的花瓶。他腦袋上還纏著紗佈,被易許摁住脖頸倒在床上,右手緊緊抓住易許的胳膊,也不反抗。
從楚辭的角度,她隻能看到易許的背影,他還穿著昨天的白襯衣,衣角皺巴巴地貼在背上,整個人弓著身體,像隻隨時準備捕獵的獅子。
何晟睿在笑,聲音像漏氣的風箱一樣滑稽,“你不應該高興嗎,易許?我和易楚分手,那你就有機會瞭啊,趕緊去找你的好妹妹談情說愛去吧!”
一句話將埋在楚辭體內的炸/彈引燃,體內的熱血瞬間湧入腦袋,她耳朵嗡嗡的,空蕩蕩的胃部又開始翻騰,她重溫瞭昨天的感受,那種心臟被鈍刀切割的痛苦。
易許暴怒,一拳砸在何晟睿臉上,接著又是一拳。
何晟睿還在笑,笑得跟午夜的幽靈,“我說錯瞭嗎,易許啊,你喜歡自己的妹妹,還怕落人口舌,就用這種拙劣的手段掩人耳目……可惜啊,易楚永遠不會用正眼看你!”
又是一拳,何晟睿嘴角出血,張口都困難瞭。
站在拐角的楚辭一拳打在冰涼的墻壁,指關節尖銳的疼痛讓她清醒,她咬緊瞭嘴唇,抬步沖進病房。
何晟睿已經沒力氣說話瞭,滿臉是血地看著易許,可眼中還是挑釁的笑,像是在看跳梁小醜的表演。
“易許!你在幹什麼!”
楚辭的聲音很大,震得自己胸腔都悶悶地疼。
易許抬起的胳膊停頓瞭兩秒,還是砸在瞭何晟睿的臉上,力氣很大,砸的何晟睿再也睜不開眼睛。
楚辭抄起桌上的果籃砸向易許,她一向手法很準,這次卻歪瞭,果籃擦著易許的背砸到已經傾倒的支架上,支架嘩啦一聲倒下,帶著藥品落到一板,稀裡嘩啦全都碎掉。
易許站起來瞭,仍背對著楚辭,眼睛對著破碎的藥品,片刻,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
楚辭沖到窗前,因藥瓶的破碎,何晟睿的針頭回血,鮮紅的液體爬滿瞭針管。
楚辭彎腰給他拔針頭,手抖得厲害,連拔瞭兩次才成功。
何晟睿已經睜開眼,艱難地咧開嘴,“你的技術也太差勁瞭……真不知道是怎麼進的醫院。”
楚辭猛地抬頭,刀子般的眼神對著他的臉,“何晟睿……易楚看你看得挺準,就是有一點不夠準……靠女人上位的男人不叫有野心,那叫窩囊廢!何晟睿,你個不折不扣的窩囊廢!”
何晟睿咧嘴笑,滿嘴的血沫,“我的話你都聽見瞭吧?感覺如何?”
楚辭手裡還捏著針頭,聞言掀起眼皮看瞭他一眼,眼神懶懶的,手卻狠狠地落下,剛拔下的針頭又紮進肉裡,何晟睿疼得渾身一顫,在病房裡鬼哭狼嚎起來。
走廊傳來雜亂的腳步聲,葉文煜聽見動靜狂奔進病房,正看見楚辭面無表情地把針頭從病人手背上拔出來,末瞭還頗為仔細地用棉簽堵住針孔。
何晟睿已經喊不出來瞭,眼神驚恐地望著楚辭,身體不停往後縮,嘴裡吱吱唔唔不知道在念什麼。
楚辭放下針頭,站起來,抬腿把地上的玻璃碴踢走,轉頭沖葉文煜擺擺手,“你來看看他費瞭沒,我有點頭暈,出去透透氣。”
葉文煜表情復雜地看著倒在病床上的豬頭,問楚辭:“誰打的?你看到瞭嗎?”
楚辭搖搖頭,“沒看到,來的時候就這樣瞭。”
葉文煜頗為同情地看瞭何晟睿一眼,轉頭招呼小護士過來,“那你先出去吧,我先替他處理下外傷,至於廢沒廢還要進一步檢查。”
楚辭沖何晟睿揚瞭下眉毛,轉頭往外走,走到門口時何晟睿終於能吐出幾個完整的音節來。
這回她聽清瞭,何晟睿說的是:“楚辭,你他媽可真陰險!”
楚辭沒吭聲,就聽見葉文煜的暴喝:“閉嘴!還想再被揍一頓?”
何晟睿不說話瞭,整個樓層都安靜下來。
楚辭趴在走廊的欄桿前,心裡墜墜的,耳朵裡還回響著葉文煜聒噪的聲音。
原來她的猜測是真的,半夢半醒間她還安慰自己,也許一切隻是她酒後的胡思亂想,誰料到林琪竟一語成讖。
兄妹戀啊,她仰頭,抬手遮住瞭眼前泛濫的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