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得直吸氣:“帝君癖好太奇怪瞭,您要是不喜歡,咱們就走吧。”
兔子一族觀念開放,唯一的底線就是不能勉強。
“咬兩口而已,不算什麼,”流景已經懶得解釋自己和非寂什麼都沒發生的事,伸瞭伸懶腰隻覺神清氣爽,“果然還是得跟他睡啊,一晚上什麼都不做,都能抵過自己單獨修煉十日。”
舍迦嘴角抽瞭抽,確定她沒有勉強後松一口氣:“我幫您把牙印清瞭吧。”
“別,我留著有用。”流景立刻拒絕。
舍迦:“?”
一刻鐘後,貍奴送來瞭養身的靈藥,看到她的臉後沉默許久,道:“我再去給你端一碗。”
舍迦:“……”
流景如願喝到兩碗靈藥,喜滋滋告訴舍迦可以把牙印消掉瞭,舍迦沉默幫忙,處理好之後嘆瞭聲氣:“天界在您手中三千年仍能完好無損,也是不容易啊。”
流景假裝沒聽出他的諷刺,喝完靈藥就回屋打坐去瞭。
傍晚,非寂又一次出現在她門口,等她開門後一口咬住她的下巴。
流景:“……”
一向心大的她,終於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瞭。
半個時辰後,貍奴、悲老翁和舍迦齊聚她的寢房內,非寂看著多出來的幾人,心情煩躁地晃著腳。
看著他坐在床上,臉是一如既往的淡漠沉鬱,兩隻腳卻晃來晃去宛若少女,貍奴沉默瞭。
“他看到這麼多人,心裡煩躁甩尾巴呢。”流景解釋。
貍奴松一口氣,慶幸自傢帝君沒有返璞歸真到喜歡翹腳腳的地步。
非寂繼續甩變成腳的尾巴,冷著臉抱著流景,不準任何人靠近。幾人看到他這副護崽的樣子,一時間都有些尷尬,流景倒是淡定,靠在他身上還有空飲茶吃糕點,偶爾被非寂敲敲胳膊,還順手給他喂一塊。
矜貴冷峻的帝君一邊釋放不悅,一邊晃著腳,一邊還要喀嚓喀嚓吃糕點,這畫面實在是過於……沒眼看。
貍奴跟在他身邊幾千年,第一次有種再也不想看到他的沖動,深吸一口氣催促悲老翁:“趕緊給帝君檢查。”
悲老翁連忙答應,結果還未抬腳,就被非寂用眼神警告瞭。
“這……”他隻能求助地看向流景。
流景無言片刻,舉手捏瞭捏非寂的臉:“老實點。”
“你老實點!”貍奴立刻護主。
流景放手,一臉溫柔:“那你來。”
貍奴:“……”
一片安靜中,舍迦嘆瞭聲氣做和事佬:“現在的當務之急,是給帝君仔細檢查一番,隻要能讓他配合,什麼手段都不重要。”
這是點貍奴呢。
流景贊賞地看他一眼,舍迦默默望天,實則為她操碎瞭心。
貍奴果然安靜瞭,任由流景安撫非寂。聽到她說讓老頭過來,非寂眉頭微微蹙起,兩隻腳晃得更快瞭,流景失笑,捏瞭捏他的耳垂:“乖一點。”
非寂微微一怔,驀地想起很多年前,好像也有人這樣捏過他的耳垂,告訴他要乖一點。他滿目怔然,沒等想明白那個人是誰,記憶便再次混沌,整個人又恢復到懵懂又煩躁的狀態。
流景見他安靜下來,立刻示意悲老翁過來。
悲老翁戰戰兢兢靠近,確定非寂不會傷害自己後,才默默釋放一個靈力球,輕輕推進非寂的識海。
非寂察覺到陌生靈力,本能就要推拒,卻被流景握住瞭手,瞬間安分瞭。
……沒眼看沒眼看,實在是沒眼看!第一次看到人形帝君這麼黏流景的貍奴大受刺激,索性就背過身去。
悲老翁面色凝重,任由靈力在非寂識海中不斷遊走,許久之後突然青筋暴起滿臉漲紅,流景眼疾手快,當即切斷瞭他與非寂的鏈接,悲老翁跌坐在地上,渾身癱軟地大口呼吸。
他鬧出的響動驚住瞭舍迦和貍奴,兩人閃身出現在流景和非寂身前,一人護瞭一個,同時警惕地看著悲老翁。
差點窒息的悲老翁:“……”真是謝謝二位瞭。
“他不慎被帝君的識海禁錮瞭。”流景言簡意賅。
被識海禁錮瞭?舍迦和貍奴同時一愣。所謂識海禁錮,便是強的一方有意或無意,將弱的一方的靈力困住,再以對方的靈力為引子,源源不斷汲取對方修為,弱者一方無法反抗,直到靈力幹枯力竭而亡才停止。
方才要不是流景反應快,悲老翁現在就隻剩一張人皮瞭。
悲老翁漸漸喘勻瞭氣兒,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後,鄭重對流景行瞭一禮:“流景姑娘,救命之恩無以為報,將來但凡有用著我的時候,我定萬死不辭。”
流景掃瞭他一眼:“我哪有用得著你這小孩的地方。”
悲老翁:“?”
貍奴也面露不解。
“呃……那個,帝君怎麼樣?”舍迦強行轉移話題。
眾人的註意力果然回到瞭非寂身上,悲老翁擦瞭擦額上的汗,幹巴巴開口:“帝君的識海全黑瞭,難怪最近愈發疲憊懶倦。”
識海大多明亮溫暖,即便是魔修,也不至於是黑色,非寂如今識海全黑,意味著神魂即將潰壞,而神魂一旦潰壞,莫說保住性命,就是死後都未必還能投胎轉世。
氣氛果然凝重起來。
貍奴攥緊的雙拳微微顫抖,耗費極大心神才略微冷靜下來:“情毒雖難纏,可以帝君的修為,也不該到識海全黑的地步,可是他的身體又出瞭別的問題?”
“我除瞭情毒,沒瞧出別的,具體如何還得等我師父回來才知道。”悲老翁小心道。
貍奴頓時怒瞭:“你師父去尋合歡花葉,還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回來,若隻能在這裡幹等,要你有什麼用!”
悲老翁被吼得訕訕,縮著脖子不敢吱聲。
舍迦看他唇色發白,臉似乎比剛才還老,便勸貍奴道:“他才跟著斷羽醫神幾年,能有如今的醫術已是不易,你也別太強求瞭。”
貍奴深吸一口氣,蹙眉看瞭眼吃糕點的非寂,咬牙壓低聲音:“我倒是不想強求,可帝君如今這模樣,我如何能不強求?”
“那你殺瞭他,他也治不好帝君。”舍迦實話實說。
貍奴眼圈突然紅瞭,梗著脖子不言語,悲老翁被汲取不少靈力,虛弱之餘也是沉默不語,一片愁雲慘淡中,非寂低頭在流景脖子上咬瞭一口。
眾人:“……”
雖然很想繼續沉重,但是流景一邊哎呦哎呦一邊揍非寂,貍奴立刻不樂意瞭,跟著嚷嚷護主不讓打,舍迦隻好勸勸這個勸勸那個,還得小心護著流景,一時間場面鬧騰又荒唐。
好不容易用清心訣把非寂哄睡,屋裡終於再次安靜下來。
流景氣惱地揉揉脖子上的牙印,替所有人做瞭決定:“塵憂尊者送的美人們呢?”
幾人當即看向她。
“帝君識海全滅,無非是因為情毒,若情毒得以緩解,應該能再拖些時日等斷羽回來。”流景斟酌道。
貍奴頓時皺眉:“不行,且不說塵憂尊者送人的條件,是要帝君解除非啟的幽禁,就是美人本身,帝君也是不屑要的,如今那些女人就在偏殿,我準備明日一早將她們送走。”
“眼下這情況,還送什麼送,救命要緊,”流景掃瞭他一眼,“不然等帝君神魂潰散而死,非啟一樣能從洞府出來。”
“不僅能出來,還能做新一任帝君。”舍迦接話。
悲老翁點頭:“打帝君的下屬,拆帝君的不利臺。”
貍奴:“……”
沉默許久,他終於動搖,但想到什麼瞬間瞇起貓瞳:“我憑什麼信你?”
這話是沖著流景說的,流景一頓,不明所以地和他對視。
“塵憂尊者剛送來幾個號稱有解毒之效的女人,帝君便神志不清瞭,而你又恰好出現,趁帝君不清醒,說這些要他接受那些女人的話,”貍奴越說越警惕,方天畫戟無聲出現在手中,“流景,這一切是不是太巧合瞭?是這些女人身上有什麼貓膩,還是你想趁這個機會和塵憂尊者裡應外合借機救出非啟?”
他問得擲地有聲,悲老翁默默咽瞭下口水,小心看向流景。
被質問的人一臉淡定,甚至還幫非寂掖瞭掖被角:“帝君沒跟你說,他已經打消對我的懷疑瞭?”
“他從未說過。”貍奴立刻道。
流景笑瞭一聲,直視他的眼睛:“你可知我那日帶帝君去非啟洞府幹什麼去瞭?”
“幹什麼?”貍奴皺眉。
“潑屎。”
貍奴:“?”
悲老翁:“?”
“嗯,給非啟潑屎,幫帝君出氣。”流景一臉無辜。
貍奴:“……”
悲老翁:“……”
“我姐姐說的都是真的,你若不信可以自己去查,鵝舍的雜役、非啟洞府前的守衛,和非啟本人都可以證明,”舍迦適時開口,“如果我姐姐真的跟塵憂尊者他們是一夥的,你覺得她會先下尊者面子,再給非啟潑糞?”
貍奴表情已經很難維持淡定:“帝君也參與瞭?”
“他在旁邊看。”舍迦回答。
“……還好,”貍奴保住瞭主人在自己心中的偉岸形象,默默松一口氣,“難怪帝君那天回來之後,就不準你們進不利臺。”
合著是嫌他們臟。
“所以我現在說的話,你能信瞭?”流景抱臂。
“我信……”都鬧到這地步瞭能不信嗎,貍奴滿臉復雜,“你都去給非啟潑糞瞭,我還有什麼不信的……如此,便召那些女人來吧。”
悲老翁:“……”活這麼大歲數也算開瞭眼。
“可帝君未必會配合。”舍迦提出最關鍵的問題。
流景看著熟睡的非寂,眉頭微蹙。
“我有一個辦法。”悲老翁弱弱舉手。
眾人當即看向他。
夜漸漸深瞭,不利臺卻始終沒有光亮,相比幽冥宮裡其他地方,如同一塊黑佈融於黑暗。
不利臺相鄰的偏殿裡,三五個美人毫無睡意,隻能聚在一起閑聊。
“咱們都來兩天瞭,除瞭昨日清晨見過帝君一次,之後便一直被關在這偏殿裡,你們說帝君究竟是什麼意思?”有美人憂心忡忡,“不會是瞧不上我們,要將我們送回塵憂尊者那兒吧?”
“我覺得不會,塵憂尊者都說瞭,在咱們身上放瞭解毒妙藥,帝君與我們合歡可以緩解情毒,帝君即便對我們幾人的顏色不滿意,也不至於會拒絕。”另一人寬慰道。
美人仍眉頭緊蹙:“那可不一定,帝君身邊不是已經有人瞭麼,日日隻幸她一人,還讓她執掌明火,顯然是情根深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