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這麼想我也沒辦法 第68節

作者:山有青木 字數:3516

“是。”

流景又一次在暗牢安營紮寨的日子,轉眼便過瞭二十天,非寂一次也沒去看過她。

第二十一天時,舟明與非寂下棋,小月亮坐在他肩膀上昏昏欲睡,時不時就要順著衣裳掉下來。

“帝君,你真打算將流景關足一個月?”舟明把又一次滑下去的小姑娘端到桌子上,小姑娘看一眼非寂,默默往舟明的方向挪瞭挪。

嗯,她才不要跟瘋子坐在一起。

非寂垂眸落下一子:“關你何事。”

“還生氣呢?”舟明無奈落子,“我都說瞭,是因為小丫頭鬧個不停,我才迫不得已幫瞭她,並非有意要欺瞞你。”

“是麼,本座還以為你是因為與她相識許久,才會出手相幫。“非寂吃他一子。

“你不用套我話,我沒來冥域前,的確與她不認識,”舟明笑瞭笑,“我在天界的地位如何你也知道,這樣一個血脈不純的小仙族,平日連主殿都無法靠近,若非如今成瞭你的夫人,還真的不配出現在我眼前。”

非寂不悅抬眸。

“事實而已,你不高興什麼。”舟明相當無辜。

非寂冷嗤一聲:“你媳婦兒的神魂又單薄瞭,盡早準備後事吧。”

舟明:“……”真惡毒。

第41章

舟明被非寂噎得心頭一哽,半晌才冷笑道:“帝君說話這麼好聽,日子一定過得很苦吧。”

“比你強點,”非寂掃瞭他一眼,“鰥夫。”

小姑娘懵懵懂懂,扭頭看舟明。

舟明面無表情捂住她的耳朵:“的確不如帝君守活寡的好。”

“再有九日,人就放出來瞭。”非寂再吃他一子,言外之意自己可沒有守活寡。

舟明眉頭微挑:“人出來瞭,心可未必出來。”

非寂拿棋子的手一停:“什麼意思?”

“帝君,你把人關在暗牢那種地方,還一次也不去看她,憑什麼覺得她吃盡苦頭後出來,還會一如既往喜歡你?”舟明戳瞭戳小月亮的臉。

非寂丟下棋子,看向他的眼神頗為無語:“吵不過,便挑撥離間?”

舟明勾唇:“不行?”

非寂盯著他看瞭片刻,道:“可惜讓你失望瞭,她如今在暗牢吃好喝好,每日不是喝酒就是賭錢,那隻兔子每天都跑去陪她,都快將暗牢鉆成篩子瞭,就連本座最信任的屬下,也一天去八趟,將人照顧得無微不至,她如今樂不思蜀,半點苦也沒吃得。”

“看來帝君雖不曾去過暗牢,卻日日關註著那邊,否則也不會知道得如此清楚。”舟明嘖瞭一聲,“既然挑撥無用,我便不挑瞭,還請帝君看在我主動求饒的份上,幫忙做個事。”

非寂抬眸看他。

舟明微笑,弓起手指在桌上敲瞭三下。

“……你還信這個?”一個仙君,竟然信凡間所謂敲敲木頭百無禁忌的鬼話,饒是非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瞭。

“圖個吉利罷瞭,帝君剛才說的那些話雖也太討嫌瞭,沒到她最後一點神魂消散,便不能預設結局,說不定我能在那之前找到救她的辦法呢?”舟明笑意更深。

非寂神色淡淡:“白費功夫。”

萬物皆可輕易再生,唯獨神魂極難,而神魂碎裂時經受的精神上的痛苦越重,愈合難度也就越高,小月亮當年是心碎引起的神魂震裂,死前內心遭受瞭巨大的折磨,舟明這兩千多年來上天入地,也不過勉強將她最後一塊神魂保存至今,想修復幾乎是不可能的。

“隻要心懷希望,便不是白費功夫,帝君以後會明白的。”舟明還噙著笑,眼神卻是篤定。

非寂盯著他看瞭片刻,道:“本座或許一世都不會明白。”

說罷,卻還是在桌上認真敲瞭敲。

正在偷棋子的小月亮被他弄出的動靜嚇一跳,與他四目相對的剎那,趕緊轉身藏進舟明的袖子裡。

舟明含笑隔著袖子摸摸她,才對非寂道:“你如今有流景,怎會不明白?”

非寂沉默看他,眼底沒有半點波動:“本座如何明白?”

舟明臉上的笑漸漸淡去,許久嘆息一聲:“也許……現在已經長出來瞭。”

“何其容易,即便長出來,也不是以前的瞭,”非寂面無表情,“當年折辱,本座定加倍奉還。”

“……我身為天界二當傢,這時候勸你放下執念是不是不太合適?”舟明無奈。

非寂掃瞭他一眼:“本座向來恩怨分明。”

舟明嘆息,裝模作樣地擦瞭擦眼角:“多謝帝君。”

非寂冷淡警告:“別學流景。”

舟明笑瞭一聲,不動聲色轉移話題:“我似乎輸瞭。”

非寂這才看棋盤:“有人幫你偷棋子又如何,三心二意,自然要輸。”

“沒趣兒,回屋煉丹去。”舟明掩唇打個哈欠,慢悠悠離開。

“本座寶庫裡有一盞聚神燈,燃之可多保她半年。”非寂收瞭棋子,開始左右手博弈。

舟明停下腳步,淺笑著答應一聲。

送走舟明,非寂也擺好瞭棋局,可惜不知是屋裡太靜,還是別的原因,突然有些心思浮動,面對擺好的棋局竟然也無從下手。

他不悅地捏瞭捏眉心,待平靜之後打個響指,半空中立刻出現流景的臉。

“買定離手啊,貍奴大人你這把要是再耍賴,我們就不帶你瞭。”流景握著骰盅,生龍活虎地警告坐在對面的壯漢貓貓,與先前剛從鬼哭淵出來時相比,簡直是容光煥發。

看來二十餘日的調養生息,的確讓她恢復瞭不少。非寂緊繃的唇角勾起一點弧度,端起茶杯輕抿一口。

畫面裡,骰盅打開,周圍頓時爆發一陣歡呼,流景愈發得意:“不好意思啊貍奴大人,我又贏瞭,是不是該兌現賭約瞭?”

貍奴面露不滿:“怎麼次次都是你贏,莫不是做瞭什麼手腳?”

“你要這麼說可就沒意思瞭,在座的諸位可都看著呢,我怎麼做手腳?”流景爭論。

旁邊的獄卒立刻點頭:“就是就是,冥妃娘娘最是磊落,不可能做手腳的。”

“貍奴大人要實在輸不起就別玩瞭,不要打擾我姐姐的興致。”舍迦也跟著附和。

貍奴臉憋得通紅,半天都不說話。

非寂還從未見過他如此進退兩難,突然好奇賭約究竟是什麼。

眾目睽睽之下,貍奴經過漫長的掙紮,終於隔著桌子朝流景低頭。

非寂眉頭微挑,將畫面拉得近些,然後便看到流景心滿意足地捏住貍奴的耳朵。

他:“……”

“摸夠瞭沒有!”貍奴臉都紅瞭,不知是羞的還是氣的。

流景嘿嘿直樂,松手之前又捏兩把:“貍奴大人的耳朵可真軟,我喜歡。”

非寂突然不悅。

畫面上的流景抖瞭抖:“怎麼突然有點冷。”

“這大晌午的,怎麼可能會冷。”貍奴隨口接一句。

流景打個哈欠:“都晌午瞭啊,那先不玩瞭,吃飯吧。”

三五句便讓人把桌子收拾瞭,舍迦幫著鬼卒端瞭飯菜過來,一大群人也沒個尊卑,此起彼伏的‘謝謝娘娘’之後,便圍在桌子旁邊一起吃飯,連貍奴這個最重規矩的也不例外。

非寂眼不見心不煩,索性將畫面撫去,屋裡頓時又恢復瞭清凈。

也過於清凈瞭。

他隨意掃瞭一眼屋子,才發現自己住瞭幾千年的屋子不知何時開始,突然多瞭許多亂七八糟的東西,單是他這一眼看過去,便看到瞭地上醜醜的涼席、不知哪裡弄來的奇奇怪怪的花,還有從無盡那順來的兩片魚鱗,放在屋裡有除塵的效果。

而角落裡,還擺著一張他絕不會用到的梳妝臺,上頭擺瞭一堆下階法器變出的首飾,粗制濫造,顏色卻是鮮艷豐富。非寂抬眸看向梳妝鏡中的自己,才發現唇角一直浮著弧度。

他頓瞭頓收回視線,扭頭在桌上捏瞭一顆蜜餞放入口中。甜意彌漫,他眉眼和緩,下一瞬腦海裡卻突然出現一道女子的聲音——

“等我以後做瞭仙尊,將所有暮靄都送你如何?”

“將所有暮靄都送你如何?”

“都送你如何?”

桌上的茶壺被掃到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非寂如溺水的人一般,呼吸急促的同時,心跳也如擂鼓一般。

那張熟悉的臉在腦海一閃而過。

三千年瞭,他記憶中的陽羲一直面目模糊,可近來卻漸漸變得清晰,上次是一雙眼睛,這回是整張臉。非寂面色陰沉如水,抬手化出一支筆,趁自己忘記之前在空中畫出她的模樣。

片刻之後,空中的畫凝結成紙張,輕飄飄落在地上。非寂看著畫像上的臉,眼底一片冷凝。

“阿嚏!”正認真吃飯的流景沒忍住打瞭個噴嚏。

“怎麼瞭?”舍迦頓時緊張地問。

流景揉揉鼻子:“沒事,隻是鼻子有點癢……”

“剛才是突然覺得冷,現在又鼻子癢,您不會是生病瞭吧?”舍迦擔憂地去摸她額頭,這邊貍奴立刻嘩啦啦倒出一堆靈藥。

流景無語:“貍奴大人,你每天拿這麼多靈藥來,確定帝君不會有意見嗎?”

“帝君豈是小氣之人,”貍奴翻出治風寒的藥丟給她,“他連我拿靈藥喂鬼獸都沒說什麼。”

流景嘆氣:“我許的諾言,本來該我去實現,沒想到還是得請你代勞。“

“同我客氣什麼。”貍奴板著臉看她一眼。

流景笑瞭笑,拿起杯子朝他舉瞭舉,一切盡在不言中。

貍奴看她神情淡定,清瞭清嗓子又問:“帝君這麼久都不來看你,你沒生氣吧?”

“我這日子過得比神仙還好,有什麼可生氣的?”流景反問。

貍奴頓時放心瞭,將杯中清酒一飲而盡,才輕松道:“不生氣就行,我現在不求別的,隻求你們倆好好的,別再像前些日子那樣,一會兒殺母之仇一會兒刑臺相見的。”

“以後不會瞭。”流景輕笑。

吃過飯,繼續開賭局,等一下午的時間消磨盡,流景手邊也多瞭幾十顆上階靈石。她心滿意足地送走玩伴們,便獨自到羅漢床上開始打坐。

與非寂合修的效果極佳,這段時間她即便不在他身邊打坐調息,也不再像最開始時那樣凝滯不前瞭。如今七條大裂有一條愈合得隻剩表面一點痕跡,另外六條也緩慢進行中,按照這個速度,最快一年便可全部恢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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