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他們都不能退。
陣法雖還未完全開啟,但已經將島嶼徹底籠罩,他們要麼將陣法關閉,要麼就等著被陣法吸幹所有力量和生命,並無第三種可能。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流景又一次被光矢劃破胳膊後,終於出現在非寂身邊,“若不合作,隻怕無法靠近。”
非寂側目看她。
流景以為他不信自己,正要再勸幾句,他突然朝自己伸手。她愣瞭一下立刻抓住,借著他全身力道朝陣眼撲瞭過去。
……這人不會想趁現在弄死她吧?飛向陣眼的瞬間,流景生出一分顧慮,然而還未等她有所防備,便感覺到周邊暴動的靈力被驅散瞭些。
他在為她護法。
流景意識到這一點,終於放心一搏。三千年前並肩作戰的日子仿佛近在眼前,一起打過上百場架的默契更是不必多言,流景憑心而行,直接殺進陣眼。
轟隆隆電閃雷鳴,又是一次天地變色。
開啟到一半的陣法被一把冰劍強行卡住,地心深處的顫動和陣眼周圍的靈力也終於停止。流景被陣眼最後一波餘力撞瞭出去,如一隻小蝴蝶飛過礁石落進海裡。
許久之後,海水將人沖回岸上。
非寂亦是力竭,倒在地上半天沒起來,也沒註意到流景跑去哪瞭。直到恢復些力氣,才發現海岸上躺瞭個人,隱隱約約看不清長相。
他蹙瞭蹙眉,搖搖晃晃站直之後,抬眸掃一眼空中卡頓的陣眼,這才用劍撐著身子,艱難朝著海邊走去。
海岸上,流景渾身濕透,倒在地上人事不知。
非寂一步步逼近,漸漸發覺有些不對勁——
眼前這道背影,似乎過於眼熟。
正當他要再上前查探時,昏睡的人幽幽轉醒,掙紮著從濕沙裡坐起來,捶著心口小聲咳嗽。
“流景?”非寂眼神微變。
還不知道自己變回原身的流景驚愕抬頭,對上他的視線後頓瞭頓,突然悲憤欲絕:“帝君救我!”
非寂周身殺意未消,便已經轉瞬出現在她面前。
第50章
流景渾身濕透,又加上剛才攻擊陣眼時耗費太多靈力,如今識海一片空空蕩蕩,被風一吹便忍不住瑟瑟發抖。
她作為‘流景’憑空出現在沉星嶼,這件事怎麼都透著蹊蹺,自然要好好解釋。流景略一斟酌便要開口,一件法衣卻兜頭罩瞭過來,徹底為她隔絕瞭夜間的涼氣。
流景頓瞭頓,濕漉漉抬起頭,恰好對上非寂沉靜的目光。
“本座先帶你去休息。”他低聲道。
流景:“你……不問我為何會出現在這裡?”
非寂看一眼她發白的唇色:“稍後再說。”
……你剛才怎麼沒這麼好心!流景無言以對,隻能默默貼在他身上汲取體溫。
非寂抱著她便往外走,結果剛一離開,舍迦便帶著老祖急匆匆趕瞭過來。
“人呢?方才明明還在這裡。”舍迦來的時候已經看見瞭風語君的屍體,一雙眼睛此刻紅得駭人。
老祖抬頭看一眼被冰劍強行卡住的陣眼,掐指一算後松瞭口氣:“兩個都沒事。”
“可我們仙尊……”
“興許是跑到什麼地方躲起來瞭,”老祖面色沉靜,“她鬼主意多得很,應該是沒事的,你且回去等著吧,以你的修為在外頭找人,隻會暴露更快。”
老祖的卜算能力毋庸置疑,舍迦沉默片刻後低聲道:“那我先去給風語君收屍。”
老祖眼眸微動:“去吧。”
舍迦勉強笑笑,行禮之後便轉身離開瞭。
老祖在沙灘上獨自站瞭片刻,醞起靈力試圖將上空被冰劍卡住的陣眼強行毀瞭,可靈力沖進陣眼的瞬間,冰劍突然不堪重負地發出一聲輕響,老祖眼神一凜,意識到這陣眼在吞噬她的靈力化為己用,立刻強行將放出的靈力收回一部分。
轟隆——
又是一聲巨大的震動,這次沒有她的護法,聲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傳遍整座島嶼,不出片刻沙灘上便聚滿瞭三界五族的人。
“上面是什麼東西,好像是個陣眼。”
“裡頭似乎卡瞭把劍,我怎麼覺得這劍如此眼熟呢?”不聽看著晶瑩剔透的冰劍,心裡隱隱有瞭一個推測。
“不知道啊,瞧著有點像仙尊的,但仙尊又不在這兒,劍又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議論紛紛中,老祖緩緩開口:“此間上古大陣,不知何故突然開啟,眼下雖已強行停下,但陣眼不除為穩妥起見,諸君可盡快離去,三界會談擇日再辦。”
眾人不明就裡,但出於對老祖的信任,猶豫再三後還是選擇各自離去,唯有不聽糾結再三,才在同伴的催促下暫時離開。
舍迦還頂著仙士的外貌,收屍回來後紅著眼圈站在沙灘上。
“你也走吧。”老祖放緩瞭聲音,“去對岸等著,陽羲脫身之後,自會去尋你。”
舍迦也知道非寂在島上,他繼續留下很可能會暴露身份,於是沉默地點點頭。
老祖見他還算聽話,目光愈發慈祥:“去吧。”
“老祖您呢,不走嗎?”舍迦不放心地看一眼半空中卡頓的陣眼,總覺得這東西懸在頭上不太安全。
老祖聞言,也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你可知這是什麼陣。”
“弟子不知。”
“是天地回旋陣,佈陣者可借此陣法汲取生靈氣息,一旦徹底開啟,方圓上萬裡都會跟著遭殃,老身必須毀瞭這陣眼方可放心離開。”老祖緩緩解釋。
“原來如此,”舍迦頓瞭頓,“仙尊雖然此刻下落不明,但之後肯定會來幫您,萬一她和帝君遇上……”
“老身在,就不會讓他們同門相殘。”老祖打斷他的話。
舍迦得瞭老祖的保證,總算是放松瞭,深深行瞭一禮後才轉身離開。
老祖獨自盯著半空中的陣眼看瞭片刻,最後幽幽嘆瞭聲氣。
三界五族都相繼撤離,沉星嶼夜晚的寧靜被徹底打破,流景穿著非寂幹燥柔軟的寢衣,坐在他寢房的床上裹著被子,小口小口地喝薑湯,每喝一口就忍不住抱怨一下,對外界的嘈雜倒是充耳不聞。
“這東西對凡人或許有用,但對我真沒什麼用。”抱怨半天,她隻喝瞭幾口就不肯再喝瞭。
非寂盯著她看瞭片刻,突然朝她伸手,流景下意識要躲,但對上他的視線後硬生生停下。非寂沒有察覺到她的警惕,伸手摸瞭摸她的後頸確定出汗後,才將她手裡的薑湯拿走。
“可以不喝瞭?”她眨瞭眨眼睛。
非寂:“嗯。”
“那你喝瞭吧,別浪費。”流景看一眼還剩一半的薑湯。
非寂:“不喝。”
“為什麼?”
“難喝。”
流景:“……”
短暫的沉默後,她哭笑不得:“難喝你還給我喝。”
“怕你生病。”非寂再次看向她的眼睛。
流景頓瞭頓,突然嗓子有些癢:“你……應該有很多問題吧,可以問我瞭。”
“你自己說。”非寂坐在床邊,將她身上的被子扯下來點。
流景清瞭清嗓子:“你是不是想問我為什麼會在這裡?”
“被人抓來的?”非寂反問。
流景表情逐漸微妙。
“什麼反應?”非寂敲瞭一下她的腦袋。
……沒什麼,就是沒想到你連理由都幫我想好瞭。流景一本正經:“對,是被抓來的。”
“南府?”非寂想起自己先前在海上看到的身影。
流景這回學聰明瞭:“誰?”
非寂指尖一彈,空中便出現瞭南府的臉。
這張臉,真是不論什麼時候看都令人作嘔。流景輕咳:“好像是他。”
南府的臉瞬間化作一股煙,徹底消失不見。
“亦或是扮成他的人。”非寂淡淡道。
流景眼眸一動:“什麼意思?”
非寂卻不打算多說,隻是問她一句:“你靈力脫竭,可是與他有關?”
跟你有關。流景一臉乖巧:“嗯,跟他打瞭一架,沒打過。”
“無妨,日後本座自會幫你討回來。”非寂眸色沉沉。
流景表情逐漸微妙:“你這就信瞭?”
“嗯?”非寂看她。
流景一臉無辜:“沒事,我還以為你得再審問一番呢,畢竟我憑空出現在這裡,總是太奇怪瞭。”
非寂繼續盯著她看,先前因陽羲而生的肅殺之意早不知散到哪去瞭,清俊的眉眼竟透著幾分煙火味。
流景本不想與他對視,可一看進他的眼睛裡,便突然有些失神。
“沒事就好。”許久,他緩緩開口。
流景心口仿佛中瞭一箭,靜默許久後笑瞭笑,低頭捏著他的手指把玩:“你方才提著劍幹嘛呢,可也經過一場惡戰?”
“嗯。”
“跟誰?”
“陽羲。”
流景沒想到他是半點不瞞自己,突然不知道該怎麼套話瞭,結果非寂今晚也不知是怎麼瞭,竟然格外配合,沒等她問起便主動解釋瞭這幾日發生的事。
“單憑師父對她的態度,本座還不太確定,後來見她與風語舉止親密,便驗證瞭。她一向不參加三界會談,如今卻突然跑來,定是因為發生瞭什麼事,本座便靜觀其變,本想趁機殺瞭她,誰知遇上陣法開啟,隻能先關陣法,就讓她給逃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