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惑白狐本來警惕的姿態頓時放松瞭下來,就這麼垂著四肢被紅蓮刀吊在半空中,一晃一晃地搖來晃去蕩秋千,瞇起眼睛發出一聲聲愉悅的叫聲。
“鈴~~~”
這麼副姿態,越看越熟悉。
隱約就是那隻小幼崽的翻版。
謝危低頭看瞭眼不遠處那隻破舊的狐貍玩偶,心裡一個猜測漸漸湧瞭上來。
這隻大乘期的成年大狐貍,該不會就是那隻剛出生的小幼崽吧?
不過短短三百年,竟然就直接到達大乘瞭?
他試探著往那隻狐貍玩偶靠近,不出意料,本來放松的天惑白狐突然警惕起來,沖著他發出一聲威脅的尖叫。
謝危果斷停住。
應該沒錯瞭,就是那隻幼崽。
生物天性裡會對生死瀕危之時救自己的東西產生一種本能的執念,他當初救那隻幼崽時用的是玩偶和紅蓮刀,它會對這兩樣東西產生執念是再正常不過的。
紅蓮刀是本命法寶,無法再復制,但玩偶……
謝危微微一笑,手腕上的儲物手鐲突然光芒大放,隨即天空開始下起瞭雨。
一場玩偶雨。
“鈴?”
正在蕩秋千的天惑白狐突然頓住,試探性地伸出一隻爪子,隨即一隻狐貍玩偶墜入瞭毛絨絨的爪心。
它眨瞭眨眼,又眨瞭眨眼。
下一刻,整個廢墟宮殿瞬間被一陣陣歡欣愉悅的叫聲籠罩。
巨大的天惑白狐從天而降,落在滿地的狐貍玩偶堆裡歡快地打起瞭滾,滾一圈就有玩偶從它身上墜落下來,恍惚間那些玩偶似乎化作瞭曾經的族人,一隻隻簇擁在它身邊,大傢一起熱熱鬧鬧的玩耍,不再隻是它一隻狐貍。
“鈴……”
它躺在地上,眼睛一眨一眨,玫紅色的眼睛漸漸濕瞭。
“噠噠!”
腳步聲靠近,眼前隨即籠罩下一片陰影。
謝危伸手輕輕一摸它腦袋,柔聲道:“喜歡的話,這些都是你的瞭。”
天惑白狐懶洋洋地搖瞭搖尾巴,不再隻是一味地齜牙咧嘴瞭,但也說不上親近。
謝危微微一笑,“我要先去找一個人,等找到他我再過來,到時你能告訴我這裡發生瞭什麼嗎?”
頓瞭頓,他道:“如果你不想待在這裡的話,我會帶你離開,外面的世界很熱鬧,也有其它的狐貍,我帶你認識新夥伴好不好?”
“鈴……”
天惑白狐可有可無地叫瞭一聲,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好歹沒什麼敵意。
謝危抬手一招,紅蓮刀從半空落入他掌心,隨即在天惑白狐警惕的註視下迅速縮小,化成瞭一個小小的吊墜,刀柄處延伸出一條細細的繩索,系在瞭狐貍脖頸上。
“以它為證,”謝危輕輕摸瞭摸它的頭,“我一會來帶你走。”
“鈴——!”
天惑白狐的聲音瞬間高亢瞭很多,它一躍站瞭起來,爪子撥弄著脖頸上的刀型吊墜,九條尾巴歡快地搖瞭起來,隨即又在滿地的狐貍玩偶裡打起瞭滾。
那吊墜隱藏在它濃密的毛發裡,看不出一點痕跡。
謝危微微笑瞭笑,視線在地上的大型陣法上轉瞭一圈,目光有些意味深長。
剛剛天惑白狐在玩偶堆裡打滾的時候,他已經在周圍看過一圈瞭。
那陣法殘跡因為時間久遠,乍一下看不出是什麼陣法,但他比較擅長陣法推演,仔細推算一番,連猜帶蒙大概知道瞭這陣法的用途。
這是一個古老到已經失傳的自我獻祭陣法。
集所有狐貍的修為精氣於一隻狐貍身上。
當時應該是發生瞭什麼慘烈的事情,以至於讓所有的大狐貍不得已放棄自己的生命,將所有修為和精氣全部集中到這隻小狐貍身上,用堪稱慘烈的方式讓它強行長大,以至於心智受損,至今也隻有七八歲心智。
而他唯一能聯想到的,就是三百年前那場突如其來的秘境坍塌,坍塌原因至今都是一個謎。
如果罪魁禍首還活著,現在不出意外也到瞭這裡,現在這滿地的狐貍血皮骨完全一副任君采擷的模樣,謝危不信他不會來收取成果。
而這個時間嘛……
第二層傳送剛剛開啟,奪取過一次秘境本源的對方應該已經洞徹瞭第一層的晶石真相,不會出手獵殺兇獸,這個人極有可能也在一環,或許是在他之後傳送進來的。
第三層的傳送通道在自己手中,他去不瞭三層,隻能原地等待,或者往白霧裡走。
換言之……
他快來瞭。
至於要不要管這件事是不用有任何有猶豫的。
就算不為瞭天惑白狐,那個人既然第一次讓仙境坍塌,難保不會有第二次。
為瞭自己,也為瞭在仙境的所有人。
謝危瞇瞭瞇眼,又看瞭一眼還在打滾的大狐貍,身上突然散出淡淡的金紅光芒,隨即化成萬千光點融入瞭空氣裡。
白霧迷蒙,不辨方向。
濃濃的白霧裡隻有天惑白狐歡快悅耳的叫聲一聲聲響起,孤零零地甚至連回音都沒有。
過瞭不知多久,直至天惑白狐的聲音也漸漸消失瞭,整個空間靜悄悄的,安靜到讓人毛骨悚然。
突然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在寂靜的空間裡響起。
“噠!”
“噠!”
“噠!”
白霧裡一道黑色的身影漸漸顯出行跡,以一種不快不慢的速度緩緩走來。
從他走路的姿態就能看出一種成竹在胸的淡定,黑色的鬥篷包裹住瞭他全身上下,兜帽一直垂到鼻尖,大概是有什麼特殊的隱蔽效果,神識並不能穿透那層防護鬥篷,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人。
他的腳步看起來很輕快,仿佛是去獵場收取獵物的獵人,姿態透著股淡淡的悠閑。
這姿態一直持續到他踏入那座宮殿廢墟,看到瞭地上趴著的天惑白狐。
他腳步一頓,稍微有點驚訝,“哦,這還有一隻活的呢。”
他的視線又在地上的一堆玩偶上掃過,聲音裡帶瞭一絲笑意,“哦,他來過瞭?看來這裡的秘密已經暴露瞭。”
地上正百無聊賴趴在地上抱著玩偶舔來舔去的天惑白狐本來還以為是謝危,一開始沒太在意,直至聽到這突然響起的聲音時,整隻狐貍眼神頓時一變。
它突然一躍而起站瞭起來,全身的毛發根根炸起,獠牙齜出尾巴豎起,朝著他大吼瞭一聲,玫紅色的眼睛猛然綻放出耀目的紅芒。
“鈴——!”
鬥篷人淡淡道:“不自量力。”
他輕輕一抬手,掌心一團微光亮起,整個空間轟然一震,一股巨大的壓力從天而降,直直落在瞭天惑白狐身上。
“嘭!”
天惑白狐巨大的身體重重砸在瞭地上,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鈴——!”
鬥篷人一步步朝天惑白狐走去,掌心微光越來越亮,天惑白狐的身體細細地顫抖起來,似是恐懼,似是憤怒,淡淡的紅芒不斷在它眼中閃現,尖銳的獠牙在光下泛出縷縷森白寒芒,足以可見它的情緒起伏之大。
它之前遇到謝危的時候,就算是第一次見面,也沒有如此之大的憤怒感,單純隻是對獵物的殺意。
而現在更像是在對待一個仇人。
鬥篷人的語氣毫不意外,“看來你還記得我。”
“鈴!”
天惑白狐的叫聲猛然高亢起來,堪稱是尖銳刺耳幾乎刮破人的耳膜。
鬥篷人淡淡道:“正好遇到瞭,就順帶收瞭你吧。”
他掌心光芒突然大漲,隨即朝著天惑白狐頭頂天靈蓋猛地一落。
“嗤!”
一道細碎鋒利的紅芒猝然從天惑白狐脖頸底下的空隙裡射瞭出來,以極快的速度穿透鬥篷人右手手腕,濺出一抹殷艷血色,直奔著他的脖頸致命處而去。
鬥篷人迅速抬手在脖頸前一擋,“叮”一聲輕響,那道紅芒轉瞬被彈射出去,又在飛起的瞬間直直奔著他的鬥篷兜帽而去。
“噗嗤!”
一聲佈料被劃破的聲音響起。
落到鼻尖的兜帽被紅芒一砍兩半,露出瞭底下那張被遮擋地嚴嚴實實的臉。
鬥篷人下意識一低頭,舉袖遮臉,然而一道聲音瞬間讓他的動作僵住。
“別擋瞭,我都看到瞭。”
四周飄起點點細碎的金紅光芒,聚攏到一起化成瞭一道人影。
謝危一抬手,接住瞭飛來的紅蓮刀,眼眸定定看著鬥篷人半擋住的那張臉。
那竟然是一張很熟悉的臉,他重生回來後已經見過瞭兩次。
一次是遇到燭九陰的柳炎村,一次是遇到大地金焱獸的禦獸宗。
卿耀門大師兄邵元清。
以及金灼厭的兒子金燁。
那張臉上融合瞭兩人的部分外貌特征,除此之外還有另一個人的特點,那是他重生之前親手所殺的五個大乘之一。
天道院院長臨雲。
就是那個他們一直猜測的,五人之中未死的一個。
謝危瞇起眼睛,冷冷地笑瞭起來,眼裡一瞬間迸射出凜冽懾人的殺意。
“大命運術還真是個神奇的東西,你這身外化身堪稱是不死之身吧,是不是宰掉你這個身體,你還有其它身體可以復活?”
他抬刀一指對方,聲音冰寒徹骨,“那就一個一個的殺過去,總有一天會把你殺到不敢復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