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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溫雪杳醒來後屋子裡已經沒瞭寧珩的身影,服侍她更衣時,小暑說:“今日天才剛亮,世子便走瞭,說是宮中有事,讓夫人在傢自己照料好自己。”
說著,小暑幫溫雪杳褪去裡衣,在看到她身上紅一塊紫一塊的斑駁後,小暑愣著忘瞭動作,眼眶登時便紅瞭。
溫雪杳順著小暑的視線察覺自己身上的痕跡,她連忙穿上新的衣裳,可饒是如此,也遮不住脖頸上錯落的紅痕。
“夫人,你這身上是......”小暑驚訝地長大瞭嘴。
見溫雪杳垂眸,雙頰飄紅,小暑臉上的震驚不減,似是意識到什麼,臉也跟著紅瞭紅,小聲道:“夫人,這些......莫不是世子他......”
溫雪杳嗔怒等她一眼,“你莫要亂說,也更不要亂想。”
小暑張瞭張嘴,臉上神情凝固。
太羞人瞭。
怎麼能將人折騰成這般模樣。
可夫人又叮囑她莫要亂說亂想,小暑小心翼翼地偷瞄溫雪杳一言,見她面上羞赧卻無半分不情願,未經人事的小丫頭霎時又迷茫起來。
正在心思各異的兩人穿戴整齊後,門外忽地響起通傳聲。
溫雪杳連忙讓小暑去開門,就見來人慌忙道:“寧夫人,不好瞭,我傢小姐暈過去瞭。”
溫雪杳定神一看,認出對方乃是季婉婉的貼身侍女。
她顧不得其他,一邊問著對方事情的始末,一邊快步往季婉婉所在的院子趕。
“什麼?你將方才的話再說一遍。”溫雪杳說。
那侍女低著頭,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小王爺今日傳來消息,說八王爺薨逝,郡主一聽便昏瞭過去。”
音落,溫雪杳眉頭緊皺,更是加快瞭腳步。
溫雪杳趕到時,季婉婉已經醒來,看見來人,她哭得更加厲害。
“雪杳,我沒有爹爹瞭,我再沒有爹爹瞭。”
溫雪杳嘆息,將顫抖的季婉婉抱緊懷裡。
天黑時,皇宮內來瞭車馬,接走瞭季婉婉。
溫雪杳抬頭看瞭看天,日升日落,周而復始。
正當她轉身準備回府時,恰好看到遠處青年從馬背上翻身躍下。
她站在原地等瞭等,心中的悵然消散不少,“你回來瞭。”
寧珩頷首,“今早走得急,見你睡得沉,便沒舍得吵醒你。”
溫雪杳心中一暖,與他自然地牽起手,“八王爺薨逝,方才宮中來人接走瞭婉婉姐姐。”
寧珩將傳位遺詔的事告知溫雪杳,後者聽後怔然一瞬,又釋然點頭,“子焉哥哥會是一位好皇帝。”
寧珩不置可否。
兩人攜手穿過前院,溫雪杳忽地想起什麼,腳下步伐一滯,回身看向身側人:“對瞭,阿珩哥哥,昨夜老國公......”
“今日清晨我離開時已經見過他瞭。”
寧珩言語中的寡淡,就連溫雪杳都能輕易辨別出。
想到對方曾與她說的身世,溫雪杳沉默著不知該如何接話。
還是寧珩岔開話題道:“明日我休沐,陪你回一趟溫傢?”
溫雪杳剛想問為何突然要回傢,意識到原因後,她沉默著點點頭。
“晚膳吃瞭麼?”
“公爹說等你回來一起吃。”話音剛落,溫雪杳就忍不住回首看向寧珩。
瞧見她臉上緊張的模樣,寧珩無奈揉瞭揉她額前的發,“不必因我覺得不自在。”
“那還要一起去麼?”
“去吧。”寧珩道:“吃一頓便飯而已,又不是什麼大事。”
寧珩心中嘆息,他與寧國公難以親厚,並不是因為對方做錯瞭什麼,而是因為自己的心病。
他明知自己不是寧國公的親生兒子,也知曉對方同他一般知曉瞭真相,自然無法再以過往的模樣面對這位名義上的父親。
“不過......”話說到一半,寧珩又拽著溫雪杳的手,另一隻手在她脖頸右側一抹,淡笑道:“這裡要不要先回房遮一遮?”
“什麼?”溫雪杳一時沒明白他忽然的轉變,等順著他的指腹摸到脖頸一側的那片痕跡,她想到對方說的是什麼,當即支支吾吾說不出話。
用瞭些力氣甩開青年,她轉身快步朝著小院走去。
寧珩頓在原地揉搓著指尖輕笑一聲,繼而快步追瞭上去。
這一來一回的折騰,等兩人趕到時,寧國公與寧寶珠二人已經在桌前坐瞭許久。
溫雪杳面上閃過一絲不自然,正欲開口解釋,就聽身後緊隨她而來的寧珩淡定越過她,走到她身前,朝著對面人道:“方才我下職回來正巧撞上阿杳,便讓她陪我一道回屋換瞭身衣裳。”
對面的寧國公摸瞭摸鼻尖,視線從寧珩身上移開,然後笑瞇瞇看向溫雪杳:“乖兒媳,來瞭就成,快坐快坐,咱們寧府沒那麼多規矩。”
溫雪杳溫婉一笑,與寧珩分別入座。
一頓飯吃完,溫雪杳先前沉積在心頭的陰霾也被這和樂融融的氛圍一掃而空。
等幾人紛紛落筷,寧國公的視線才兜兜轉轉在面前小夫妻身上徘徊,小聲朝著溫雪杳道:“好兒媳,等咱們日子安穩瞭,你何時打算給我生個乖孫啊?”
他以為一旁的寧珩不會偷聽他說話,便有些肆無忌憚,“那臭小子不願襲爵,我這位子留給乖孫也好呀。”
誰料,寧珩卻一字不差聽瞭去,不僅如此,他還當抬眸面露警告的看瞭老國公一眼。
老國公瞧見寧珩投遞來的視線,礙於周圍還有下人在場,於是訕訕癟著嘴,“也罷也罷,此事我不提就是。”
溫雪杳在桌下捏瞭捏寧珩的手,她如今也算是瞧明白瞭,其實寧國公並不介懷寧珩的身世,反倒是寧珩對此耿耿於懷,礙於自己不是寧國公的血脈,這才根本無法面對他。
等兩人回到屋裡,寧珩攥著溫雪杳的手腕,斜眼一瞥站在一旁的小暑。
小暑心領神會,連忙退出屋內。
溫雪杳紅著臉推瞭下寧珩,低聲抱怨,“你最近越來越不像樣子瞭。”
寧珩沒反駁,手指撫過她的脖頸,蹭掉瞭那層用來遮蓋的脂粉,等紅痕再度浮現,他笑著道:“阿杳說的是這個不像樣麼?”
溫雪杳無奈瞪他一眼,想起昨夜的事,她就覺得面紅耳赤,“昨夜......昨夜那樣,以後不許瞭。”
寧珩沉默將人往懷中一帶,“阿杳,這個可能不行,你也知道......”
“我不知道!”溫雪杳紅著臉反駁他,須臾,她又道:“也不是不可以偶爾讓你胡來一次,隻是你要答應我一件事。”
寧珩嘴角勾著笑,這小丫頭,如今還學會同他拿這事當籌碼,與他討價還價瞭。
他心情愉悅,將人抱在懷裡,聽她究竟要說什麼。
“什麼事?”
“阿珩哥哥,寧國公他瞧著待你也很好,你要不要試試......”接受他?
若寧國公真不喜寧珩,在他知道真相的這麼多年,如何不能再生一個孩子,可他沒有。
她能瞧出,寧國公看寧寶珠與看寧珩時眼神是一樣的慈愛。
“阿杳,是我愧對於他。”
“那既然如此,你不是更應該千倍百倍的對他好麼,為何還要傷他的心,與他割裂關系?”
寧珩喉嚨一緊,“可我不是他的兒子。”
“就是因為你們不是真的血親麼?”溫雪杳不認同,“可是,是他將你養大的,在你知曉身世前以及知曉後,他待你的好,是不是從未變過?”
她想起季婉婉的哀聲痛哭,他不願未來有一日,寧珩後悔自己曾經的固執。
有些情感,並不會因為血脈相連就變得更濃稠。
相反,也不會因為沒有血脈相連,就變得寡淡。
第83章二合一
第二日溫雪杳與寧珩坐上回溫府的馬車。
大街上依舊有不少流民,可再沒瞭往日□□,粥棚前大夥都井井有條排著隊。
像是凜冬走向盡頭,人們終於迎來生機。
坐在馬車上,溫雪杳已經止不住開始想起待會兒回溫府會發生的事,不僅是溫遠山,就連溫初雲都是不小的麻煩。
寧珩看出她的愁緒,攥著她的手輕輕捏瞭捏,“別怕,若是遇到難以應對的,就躲到夫君身後。”
溫雪杳暖心地朝他看一眼。
一群人走到堂廳,該來的總歸是躲不掉。
還沒等溫相說話寒暄,一旁紅著眼睛的溫初雲便徑直朝著溫雪杳與寧珩夫妻二人跪下。
溫雪杳靠在座椅上,下意識往回收瞭下腳,對於對方接下來會開口說什麼,她心中早有預料。
這一世魏蘭舟、亦或是該稱他為溫遠山,他並沒有在溫初雲面前顯現出猙獰的真面目,溫初雲也沒有與這位行事慘無人道的兄長離心。
即使溫遠山害溫傢的意圖暴露,可溫傢人到底沒有受到殘害,相反溫遠山倒是自食惡果。
溫初雲從未有過這般熱絡親昵地叫溫雪杳,那一聲聲姐姐落下,令旁人聽瞭還以為她們是嫡親的姐妹。
可她們二人心知肚明與彼此的關系,如今溫初雲跪下來求她,求她身側的寧珩,無非是想為自己嫡親的哥哥說幾句話,妄圖能夠保全他一條性命。
溫雪杳看著眼前的溫初雲,仿佛能想到上一世,或許溫初雲也曾在他兄長面前試圖留她一條命。
溫初雲便是這樣一個人,說她惡毒,其實過往的一切不過是與溫雪杳小打小鬧,她心裡妒忌溫雪杳嫡女身份的尊貴,總想讓她丟盡顏面,讓旁人知曉溫傢還有一個比嫡女更為優秀的庶女。
可到最後她有無數次機會能夠輕易殺掉溫雪杳,她卻沒有一次動手。上一世溫遠山為折辱溫雪杳,不僅以手中兵權想逼讓元燁迎娶溫初雲為正妃,更是不允許元燁給溫雪杳名分,就是娶她為側妃都不允。
不過那時的溫雪杳也早已不稀罕留在元燁身邊,許是溫遠山看出折磨不到溫雪杳,便想用別的法子摧毀她的意志,謊稱她父兄皆受她牽連慘死。
那時溫雪杳是真的存瞭自戕的決心,可是溫初雲卻佯裝羞辱她,趁機告訴她兄長溫長青尚且活著的消息,溫雪杳這才重燃求生的意志。
後來在溫遠山動心思想將溫雪杳送進軍營時,也是溫初雲保下她的性命,沒讓她在生命的最後一程還要遭受萬人折辱。
所以這一世溫雪杳重生,她心中對溫初雲的心情是極為復雜的。溫初雲的確害過她,為瞭自己上位亦或是受到溫遠山的迷惑,犯下許多錯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