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忽視他眼底的幽深,倒是真像一尊謫仙般的人物。
可寧寶珠這麼多年瞧得真切,他對那少女的算計早不僅一朝一夕。
話又說話來,能年紀輕輕坐上皇城司指揮使之位,又怎可能是那般簡單人物?
無非是那張臉,太具迷惑性罷瞭。
她受到貴惑般,將手放上去。下一秒,手心傳來的力道將她往前一帶。
而外人看來,就像是溫雪杳主動撲進寧珩懷裡。在她看不見的角度,寧珩眉梢微揚。
“介不介意我再幫你檢查一下傷勢?”寧珩的視線落在她方才走路有些別扭的右腳上。
溫雪香皺瞭下眉,還未開口,對方就像是猜中她的心思,“並不麻煩,隻是簡單的幫你看一下,
若是真傷到骨頭,還得需告知大夫及時處理,否則落下病根才是麻煩。"
溫雪杳看瞭眼周圍,大傢都在忙著查看高嘉月的情況,也沒有人註意她,於是小幅度的點瞭點
頭。
寧珩曲膝蹲下,從溫雪香的角度,能看到他曲項露出的脖頸,弧度優美,肩膀寬厚沉穩,再往下
是一雙如玉雕似的修長五指。
此時那雙手,正不斷向自己靠近,她瞬間想起方才兩人指尖相印時的觸感,幹燥、溫暖、有力。
溫雪杳捏緊瞭手心。
寧珩的手掌隔著她小腿一寸的位置停下,淡淡詢問:“可以麼?"
仿佛隻要她一聲拒絕,他便會隨時停下,絲毫不會讓人往逾舉,旖旎的方向想。
溫雪杳嗯瞭聲。
下一秒,腳腕與小腿銜接的部位隔著柔滑的面料被包裹起來。
她頭皮發麻,酸疼的痛感讓她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寧珩聞聲立即收手,皺眉仰頭,神色嚴肅道:“扭傷瞭。"
說完,他站起身來,視線在周圍掃瞭一圈,目光再次看向溫雪香。
察覺到她的緊張,寧珩嘆瞭口氣,溫聲同她商量:“讓小暑和許傢小姐扶你下去可以麼?”溫雪杏點瞭點頭。
寧珩松瞭一口氣。
然而等寧十一將圍在高嘉月身邊的許流雙叫過來,溫雪杳正被兩人扶著轉身離開時,身後傳來一
道奄奄一息的男音。
寧珩掀瞭下眼皮,不動聲色將目光落在溫雪杳的臉上。
“小姐...…"
那聲音虛弱,但不影響它清晰鉆入在場幾人的耳蝸。
小暑有些緊張的看瞭眼自傢小姐,像是生怕對方在大庭廣眾之下做出什麼驚人的舉動。
“雪杳姐姐,那好像是你身邊的小廝。”許流雙提醒。
溫雪杳身形微僵。
倒在草地上的少年胸口早已被染紅,此刻正大口大口喘著氣,目光充滿希冀與眷戀的看向溫雪杳
所在的方向。
上揚的桃花眼似藏瞭百般柔情和千言萬語,饒是許流雙僅僅看瞭一眼,都被那雙眸子裡流露出的
洶湧情誼嚇到。
她似想起最近上京城中有關相府嫡女與一個馬奴的流言,思及此,忍不住偷偷覷瞭一旁的寧珩一
眼。
後者眼眸微垂,似乎對此毫不在意。
就在各懷心思的幾人駐足的功夫,聲音再度響起,比上一次更虛弱幾分。
她笑瞭下,以掩飾內心的慌亂,佯裝平靜道:"謝謝。"
那樣輕柔的話音,幾乎吹散在風裡,可寧珩還是捕捉到瞭。
他揚起唇角,話音溫和,"不必客氣。"
溫雪查受他愜意的笑容感染,心情逐漸放松下來,虛虛朝他頷首示意,便打算上馬。
寧珩的馬同他的主人一般溫潤柔和,任溫雪香牽著,一副順從的模樣。
可待真要上馬時,溫雪香卻發現寧珩的馬,比之她的,有些過高大瞭。
她面露遲疑,身後的元燁已從面前兩人方才的對話中回過神來。他將手中的韁繩涕給另一位馬
奴,便想上前助溫雪杳上馬。
這是他的職責所在,以前每一次,也的確是由他來做的。
可這一次,卻有人先他一步,靠近那滿臉為難的少女。
“遙遙很乖,別怕。”
溫和的話音讓溫雪杳一陣晃神,待反應過來時,已被寧珩扶著躍上馬背。
溫雪杳雙頰一燙。
雖她們仍是未婚夫妻的身份,但大庭廣眾之下喚她“杳杳”也委實太過親密瞭些。
她學著寧珩的動作順瞭順馬鬢的長毛,幾乎不敢抬眼看他,隻想引著馬離開此處。
卻聽耳邊▽想起一聲淺笑,"看起來謠謠似平很喜歡溫小姐。"溫雪查一愣,這才反應過來方才對方口中的那聲“遙遙”並不是喚她。
她的臉燙得厲害,又怕寧珩發現她方才的自作多情,忙故作輕松的接話,“它的確很溫順乖
巧。"
寧珩含笑嗯瞭聲,"希望它能帶給溫小姐好運,助你贏得比賽。"
等溫雪杳騎著馬離開很遠,臉上熱意才退卻。
今日比的是雙人單球門賽,場上隻有一門,任一球隊將球擊打入網則算作一籌。一炷香後,分高
隊勝出。
鑼聲響起,溫雪杳一手執球杖,一手握韁繩,柳腰彎折,縱馬向前奔去。
這架勢瞧得一旁的溫初雲一愣,與她同行的高嘉月也不滿問出聲,“溫初雲,你方才不是說你嫡
姐馬術不堪麼,怎我瞧得她似乎並不差?”
溫初雲心裡同樣也很慌。
她之所以敢自薦上場,並慫恿高嘉月逼溫雪香上場,就是因為吃準瞭她不善騎射,更別說打馬球
這種對騎術要求本就更高的比賽。
可看對方此刻從容的模樣,哪像是不擅長?
難道她被元燁騙瞭?亦或是……元燁同樣也是在利用她?
就在溫初雲走神的功夫,溫雪杳與許流雙二人配合,已經率先拿下一籌。
高嘉月當場翻臉,揚聲吼瞭溫初雲一嗓子,後者不敢再怠慢,忙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去應對。
好在她馬球打得的確不差,連入兩球,總算追瞭上來。兩隊一來一回,溫初雲哪還看不出,溫雪香壓根兒不比她差。意識到或是溫雪香假意藏拙,又聯
合元燁一同誆騙她,溫初雲當即有瞭怒意,打起球來像是要同人拼命一般。
以至於後半場比賽,連先前鬥雞一般的許流雙都有些發憷,她趁著空隙同溫雪香道:“雪香姐
姐,你這庶妹莫不是瘋瞭不成,不過一場比賽,她像是不要命似的。"
溫雪查也意外,但她來不及細想,隻能勸道:“我們盡量避開,莫要同她們二人糾纏就是。"
“這不要命的打法,我是真有些怕瞭,隻是可惜咱們若是避下去,怕是要輸。"
“你介意麼?”溫雪杳看她一眼,“若是你很想要那鎏金釵,我們也放手一搏就是。”許流雙餘光看瞭眼幾乎可稱作“面露兇光”的溫初雲,脖子一縮,搖頭道:“還是不必瞭。"
倒不是兩人沒有競賽精神,而是溫初雲的模樣實在太過駭人。
許是她先前因壽禮一事已經損瞭名聲,所以才更看重這次比賽的結果,孤註一擲隻想贏,行狀已
有些癲魔。
幾次為瞭進球,人都險些墜下馬,更是好幾次揮動球杖時差點兒打到其他幾人身上。
對此情形,或也隻有與她同隊的高嘉月尚且毫無察覺,樂在其中。
高嘉月見一連拿下好幾籌,心有炫耀之意看向場外,心思飄走大半。是以,在溫初雲又一次揮動
球杖,致使球杖打上高嘉月身下馬腿時,她根本來不及反應。
驚馬嘶鳴。
馬身高高仰起,高嘉月驚慌失措,手中韁繩竟脫手。瞬間面色慘白,她下意識加緊馬腹,卻因此
讓馬兒更加緊張,如離弦之等一般疾速沖出去。
溫雪杳離高嘉月最近,她忙丟掉手中球杖,快馬加鞭追上高嘉月,俯身想牽住對方掉落的韁繩。
誰知高嘉月太過緊張,完全亂瞭思緒,見有人靠近便不管不顧的去抓對方的手。
溫雪杳被拽瞭個踉蹌,險些因兩匹馬不同的節奏被顛簸晃下馬,還是她及時反應,勒緊韁繩才穩
住身形。
“高嘉月,松手!”溫雪杳厲聲道。
可高嘉月哪能聽得進去,在她面前,溫雪香就像是救命稻草,她隻想不顧一切的抓住她。
若換瞭男子,或能單臂抱住高嘉月,但對於身材嬌小的溫雪香而言,此時能在高嘉月不配合的
“搗亂”下保住自己就不錯,更別說在去救她。
兩人一陣糾纏,等溫雪杳終於得以解脫後,她看著遠處趕來的侍衛,沒再動幫忙的心思。
她還沒有良善到要將自己搭進去,由於對方的不配合,顯然將幫她穩住馬的難度陡然提高瞭好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