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
小時候小翡便喜愛粘著溫雪杳,旁人都說小丫頭長大後會變得更粘爹爹,溫雪杳一度還為此擔憂
過。
可時間一長,她絲毫沒發現小翡有任何不粘她的跡象,不僅如此,隨著那張粉嘟嘟的小臉與自己越長越像,小丫頭的性子反倒越像寧珩。
“你怎麼才回來。”這話是寧珩說的。
“娘親今晚都沒有陪小翡和爹爹一同吃飯。”這話是小翡說的。
這樣的場景溫雪杳如今已是見怪不怪,她掃瞭寧珩一眼,朝小翡伸出手。後者喜笑顏開,立馬轉
變立場投入瞭另一個更香更軟的懷抱。
“娘親的手捏著軟軟的,不像爹爹,膈的小翡不舒服。”小翡視線落在小桌案上擺著的包裹上,
歪著腦袋問:“娘親,你這是帶回來什麼?”
小丫頭腦袋一晃一晃,頭頂的小揪揪也隨之搖擺。
溫雪杳將小翡一把抱起來,放到對面。
“好漂亮的料子。”小翡瞧瞭眼顏色,瞇著眼,“娘親要給我繡新衣?"
溫雪杳看瞭小翡一眼,心道這小丫頭當真是同寧珩越發相像。
“不是。”溫雪杳解釋,"這是給小妹妹的。"
“小妹妹?”小翡反應一瞬,軟乎乎的小胖手一拍腦門,後知後覺,“對瞭,表舅媽肚子裡懷瞭
小妹妹。"
小丫頭瞧著那一堆花花綠綠的絲線與漂亮的佈料看瞭會兒,然後目光又轉移到自己娘親的肚子
上,好奇道:“娘親也會懷可愛的小娃娃麼?"溫雪杳揉瞭一把小翡肉嘟嘟的臉頰,笑道:“小翡不就是在娘親肚子裡長大的可愛小丫頭麼?”
“那還會別的小弟弟小妹妹麼?”小翡支著腦袋,一臉天真的問。
這話問住瞭溫雪杳,她眨巴眼睛,下意識看向遠處的寧珩。
然後,小翡就被人從後一把抱起。
又短又胖的小腿在空中撲騰瞪瞭兩下,心中怨聲載道,聽著意料之中的發配話,“少纏著你娘
親,小翡,你該去睡覺瞭。"
“不公平。”小翡人小,脾氣卻不小,說出的話振振有詞,“爹爹總愛訓我,可分明你才最愛纏
著娘親!"
“爹爹一想霸占娘親,就趕小翡睡覺。”小丫頭不滿,“爹爹也不說換個新奇的說法。"
小丫頭又開始凌空踢腿,不知琢磨起什麼,話音一轉,“我知道瞭,莫不是爹爹也想和娘親再給
小翡生一個弟弟或妹妹?"
換做往常,寧珩是會任小丫頭胡鬧一番的,可今日不知怎的,卻肅著臉沒有接話。
等他一路抱著小丫頭回到自己屋裡,看她睡下,才坐在床頭,認真看向她。
“爹爹是要與小翡說什麼?”小翡聰慧,方才便察覺出爹爹今日不似往常。
寧珩溫柔的摸瞭摸小丫頭的腦袋,彎腰幫她掖好被子,柔聲同她講瞭一個故事。
小翡雖聰慧,卻也僅僅是一個三歲的小奶娃,隻能聽懂爹爹故事中所講的女子似乎就是自己娘
親。她還是第一次得知,原來娘親生自己是經歷瞭千辛萬苦。小翡最怕痛,她不懂爹爹口中那些對疼
痛的形容。
隻在心裡想,娘親生她,很痛很痛。
小丫頭聽著聽著,便不由紅瞭眼,若不是寧珩阻攔,她都想立即翻身下床去到隔壁好好親親娘
親。
小丫頭哭過,寧珩哄瞭幾句,便歪著腦袋沉沉睡去。
待小翡睡著,寧珩才回到隔壁。
“睡瞭?”溫雪杳頭都沒抬,專註手中的繡活,隨口一問。
“睡瞭。"
"怎麼今日這般久。"
溫雪杳沒等到回應,卻見手中的針線一空,她抬眼看向面前人,“怎麼瞭?"
寧珩不答反問,隨手將手中的針線佈料放進桌上的竹簍裡,“怎得今日又忽然繡起這些來。"
“繡給表嫂的。”溫雪杳任對方牽著她的指尖。
寧珩在溫雪杳身邊坐下,"今日去表嫂那裡,聊什麼瞭?"
溫雪杳思索著仰頭,緩慢道:“就是閑話瞭一些傢常。”說完,她頗為古怪的瞧他,“你今日怎
麼怪怪的?"
寧珩神色閃過一絲不自然,淡道一聲,“是麼?”溫雪杳點頭。
他垂下眼睫,沉默許久,小聲道:“阿杳,我們有小翡就足夠瞭。"
溫雪杳這下聽明白瞭,她有些好奇,但心中似乎知曉原因,無需多問。
青年那日落在她臉上的淚珠仿佛時隔三年還如有實質,他的心思實在不難猜想。
她側身抱緊寧珩,良久後,說道:“既如此,要不然我日後便吃一些避子的湯藥?"
"不用。"
“啊?”溫雪杳小聲嘀咕,“可是萬一……”
寧珩:“哪有那麼多萬一。"
溫雪杳本來還想反駁,但聯想到寧珩今日的反應,與她腹中三年無動靜....….
她霎時意識到什麼。
溫雪杳忍住淚意。
寧珩捧著她的下頜,對上她水光瀲灩的眸子,“好瞭,瞞你許久,便是不想看你這幅模樣。"
“你服瞭避子的湯藥?”溫雪杳擔心,“會不會對身子不好?"
寧珩無奈嘆瞭口氣,“你夫君身強體健,總比你這嬌弱的小女子更好些。"
“你都不曾與我說……""阿杳,我以為你也不想再要孩子瞭。”那樣難捱的日子,隻經歷一次便足夠。
不過這話寧珩說得倒也沒錯,“我們三人已經很幸福瞭。"
寧珩松一口氣,“我還以為……"
“你還以為我今日帶瞭那些繡活回來,是想試探你什麼?"
寧珩頷首。
溫雪杳笑,她還真從未那般想過。比起子孫滿堂,他怕是巴不得與她做一對神仙眷侶。
大大六六
路傢幾位表兄平日裡未曾少說,小翡被養得簡直不像大戶人傢的姑娘。
隻因她如今六歲,卻不曾學半分詩書字畫。
路老爺子隔代親,對小翡這小丫頭很是縱容,可溫雪杳與寧珩竟也從不拘束著她。
直到小丫頭自己忽有一日說要讀書認字,寧珩這才讓她隨幾位表兄一同入路傢私塾學習。
而說到小翡意欲識字的理由,更是令幾位表舅啼笑皆非。
“我要賺錢,將來做這江南最有錢的女富商。"
要知道,在大傢眼中,士農工商,商人之流最為人輕視。
小翡母親乃相府嫡女,父親更是曾名冠上京城的寧國公世子,怎得竟生出一個小丫頭不喜琴棋書
畫,偏隻愛與金銀打交道。
可她那倆閑雲野鶴似的娘親爹爹竟還無一人反對。問起時,溫雪杳甚至還頗為滿意的道出:“小翡那丫頭說,將來要為我將酒樓、鋪子開滿江南,
屆時我與寧珩遊歷至何處都能隨意進去取用。"
路清鶴自然覺得荒唐。
雖是女子不能入仕為官、難以上陣殺敵,可整日與那些商人為伍又算怎麼回事?
他隻盼小翡這丫頭是一時興起。
未曾想有朝一日她的宏圖大計竟也將自傢毛孩煽動瞭去。
路清鶴膝下有兩子一女,長子次子乃雙生,比小翡年長兩歲,小的這個則比她小瞭將近四歲,如
今還隻會咿咿呀呀跟在表姐身後,倒是沒整出什麼岔子。
整出幺蛾子的則是比小翡長兩歲的兩位表兄。
分明平日裡瞧著挺機敏的孩子,怎得一在小翡面前就被一個小丫頭引著走。
路清鶴為此不止一次同寧珩生悶氣,可哪一次不都是一拳打在棉花上。
到最後反倒是“皇上不急太監急”。
從前路清鶴還是能忍則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如今眼看著自己長子也即將被小翡那丫頭帶
偏,他又如何坐得住?
他這邊怒火翻湧上頭,那邊卻聽小翡對著兩位小表兄指點江山。
“大表兄二表兄,你們瞧瞧,我爹爹原先不也是名滿京城的才子,如今還不是守著我娘親留在這
江南過日子。你們再看我溫舅舅,在朝中為官,一大把年紀還整日不得閑,要與一幫老頭子、小毛崽
勾心鬥角,時不時還冒著九死一生的危險帶兵打仗。你們說說,他究竟圖瞭什麼。到晚年還不是孤寡
老人一個,得我好心去養他。"對面,兩個分別著藍襖和白襖的小少年聽後不覺陷入沉思,許久後得出結論,“委實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