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什麼?”他語氣自帶一股常人沒有的威勢。
老和尚卻絲毫不怵,他有一雙看盡滄海桑田後沉靜睿智的眼,從容不迫的說道:“佛傢講求因緣,貧僧今日在此遇見二位,是緣。”
楚沅在佛寺生活瞭十年,對佛寺與和尚有種天然的親近感,故而在老和尚看向他時,不自覺露出瞭笑容。
老和尚眼睛淌過笑意,“這位小公子是個有福氣的,與佛傢緣分很深,此生苦難已經結束,今後安寧無憂,享受潑天富貴。”
楚沅愣瞭一下。
陸容淮從懷裡掏出沉甸甸的銀錠遞過去,“嗯,這話說的我愛聽,賞你的。”
老和尚轉頭看他,沒接他的銀子,還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至於這位公子,命格兇煞過重,往後切忌不可濫殺無辜,徒增業孽。”
陸容淮聽完沒有太大反應,將銀錠拋給瞭老和尚身後的小和尚,抬腳就要走。
擦肩而過時,老和尚的聲音響起。
“施主已經損毀一世壽命和福德,此生定要積德行善,否則將會前功盡棄。”
楚沅猛地停下。
他回頭去看老和尚,唇色有些發白,心臟處好似有一隻無形的手在揪扯,“大師方才說,已經損毀一世壽命和福德,是什麼意思?”
“他胡說的,阿沅別信。”陸容淮摸瞭摸楚沅的腦袋,抬手攬住他的肩膀,朝老和尚丟過去一個警告的眼神。
老和尚雙手合十,朝兩人微微作揖,小和尚將銀子放到楚沅面前的地上,退回老和尚身後。
“苦盡甘來,往事莫追。”
老和尚說完這句話,帶著小和尚頭也不回的踏入夜色中。
楚沅為此耿耿於懷好多天,陸容淮費盡心思的哄瞭很久才哄住他,心中將那個和尚給臭罵一通。
夏季炎熱,隨著八月酷暑來臨,街上的人越來越少。
陸容淮每日除瞭上朝,便是待在傢裡陪楚沅,他如今懷孕已有三個多月,江倪隔三差五就會過來給他診脈,胎兒一切都好,就是天氣太熱,加上懷孕的緣故,楚沅變得不愛動彈。
“又在畫畫?”陸容淮進屋後,徑直走到西側窗戶旁。
楚沅正在專註作畫,樂書在給他打扇子,窗外有悶熱的風吹進來,輕輕掀動起紙頁。
“嗯,已經畫好瞭。”楚沅添上落款,將畫筆擱到筆架上。
“畫坊生意很好,我想多畫幾幅。”楚沅伸瞭個懶腰,舒展四肢。
陸容淮搶走樂書手裡的團扇,他主動給楚沅扇風,靠近時身上傳來一股熱意,楚沅不禁往後退瞭一小步。
“王爺你離我遠一點。”
“?”他搖扇子的手頓在半空。
“太熱。”楚沅踮腳,從他手裡拿過團扇,“王爺是從八弟府上回來的?”
陸容深的府邸在他們後面的巷子,走過去隻需一刻鐘。
“嗯,他明日大婚,我過去看看有什麼需要幫忙的。”
楚沅扇瞭扇風,高興起來,他在傢待瞭一個月,最期待的就是陸容深的婚禮。
翌日。
楚沅很早起床,他在衣櫥裡找瞭半天,才終於找到一件腰身款式比較寬松的長袍。
“怎麼不穿鞋?”陸容淮皺著眉走過來,手裡還提著他的鞋,“坐到椅子上。”
楚沅依言坐下,陸容淮握住他的腳踝,那一截細白腿骨如羊脂玉般滑膩溫暖,簡直讓他愛不釋手。
“王爺?”他見陸容淮盯著自己的腳不動,大手還緊緊貼著他的肌膚,掌心灼熱的溫度襲來,楚沅開始想要抽回腳。
“別動,天氣熱也不能不穿鞋,容易著涼。”陸容淮屈膝蹲著,給他將鞋子穿上。
楚沅撇撇嘴,“那你穿快點呀,我還等著換衣裳呢。”
“這一套之前沒見你穿過。”陸容淮起身,看向掛在衣架上的衣服。
“今天要來很多人呢,我的肚子現在已經有一點點鼓啦,我怕被人看出來。”楚沅穿著夏季輕薄的裡衣,對著自己的肚子露出愁容。
等往後月份漸大,他更沒法出門。
陸容淮抬手覆上他的腹部,感受著手掌心小小的一塊凸起,神色不自覺的柔和。
“別怕,孕肚不明顯,阿沅本就偏瘦,腰更細,夏季外袍輕盈透氣,不會被發現。”
“那往後呢?可就遮不住瞭。”他皺著一張小臉,苦哈哈的說道。
“遮不住就不遮。”陸容淮眉目間神色自信傲然,“我看誰敢多說一句,我踢爛他的嘴。”
楚沅低頭對著肚子自言自語,“寶寶別聽他的話,咱們要做懂禮貌的好寶寶。”
“阿沅生的寶寶,自然是跟阿沅一樣乖巧可愛懂禮貌。”陸容淮適時找補。
楚沅驕哼一聲,“王爺快去穿衣裳吧,我跟寶寶餓瞭。”
“馬上。”
兩人用過早膳,出發前往陸容深的府邸。
“三哥三嫂,你們可算來瞭。”兩人剛走進前廳,陸容深就一臉緊張的跑過來,他身上穿著喜服內襯,大紅色的外袍還掛在衣架上。
“恭賀靖王大婚。”楚沅笑著將禮盒遞過去,頑皮的朝他眨眼。
陸容深趕忙接過,苦笑著說道;“三嫂你就別打趣我瞭,我現在快緊張死瞭。”
楚沅笑而不語。
陸容深又求救似的看向陸容淮,“三哥,三哥你快告訴我有什麼辦法能緩解緊張,我現在手心裡都是汗,我……”
陸容淮滿眼嫌棄,“成個親而已,別給老子丟人。”
陸容深:“……”
陸容深幽幽道:“是的,我忘記瞭,三哥你當初成親可真瀟灑呢,半點也不緊張。”
“……”
他何止是不緊張,他那時候壓根就不想讓楚沅進門。
陸容淮想到這裡,忽然變得非常心虛。
他側頭去看楚沅,卻發現楚沅唇角勾著,眼神純凈,“其實那個時候,我也不緊張。”
陸容深:“?”
“啊?三嫂你不緊張嗎?”
“不緊張。”
他當時隻剩下舟車勞頓後的濃濃疲乏。
陸容深看瞭眼陸容淮,又壓不住好奇的問道:“那三嫂你當時在想什麼啊?”
楚沅垂下眼簾,眼底柔光流轉,“我當時在想,成親原來是這麼累人的,還好隻有這一次。”
他剛一說完,就被陸容淮抱進瞭懷裡。
男人聲音在他頭頂響起,壓抑著愧疚地嘆息,“對不起,當時的我太混蛋,讓阿沅受瞭很多委屈。”
“王爺隻是遲到瞭一會兒,並沒有沖我發火呀,不委屈的。”楚沅軟著聲音說道。
陸容淮閉上眼,喉結幾番滾動,差點落下淚來。
成親之時的場景歷歷在目,他的蠻橫無理,他的冷眼旁觀,他就是個徹頭徹尾的混蛋,根本不是像楚沅說的那樣……
他的寶貝心腸怎麼就這麼軟呢。
“那個婚禮不作數,將來我會送一個更盛大的婚禮給阿沅。”
陸容淮本以為楚沅會感動,誰知他的寶貝瞬間垮下臉。
“我不要,好累的。”
“不累,不需要你動手,都交給別人。”
“要起很早。”
“不用起早,阿沅睡到中午再起來也不遲。”
“要穿很厚重的衣服。”
“那就春秋涼爽的日子成親,衣裳不厚重。”
“還要餓著肚子不能吃東西。”
“可以吃,咱們不管那些破規矩。”
陸容深站在一邊,他好幾次試圖張口,想要提醒一下這兩人,但這兩人就跟完全看不見他似的,說的那叫一個忘我。
陸容深抓狂,直接沖上去把兩人撕開,“你們是不是把我忘瞭?”
“我才是今天的主角!”
“這是我的婚禮!我的啊!”
作者有話說:
陸容深:氣成河豚
陸狗: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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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上午巳時一刻。
陸容深穿上大紅喜袍,騎上高馬雄赳赳的前往雲安侯府迎親。
在接到新娘上轎後,整個隊伍還要繞著皇城走一圈,敲鑼打鼓聲傳遍大街小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