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甸園中此刻的氛圍說是劍拔弩張也不為過。
“路西菲爾,神主已經沉睡瞭整整十個天國日,那些見不到神主的天使們已經陷入瞭惶恐不安的情感中。”
“加百列和拉斐爾根本難以掌控全部的新生天使洗禮!”
米迦勒拽起還躺在生命泉池中才睜開雙眼的路西路西菲爾的衣領,將他整個人給拖瞭出來。
天使長米迦勒金色的眼瞳中的森冷目光恨不得化為實質的刀劍殺死自己手中拎著的路西菲爾。
路西菲爾的紅眸倒映出天使長米迦勒冰冷肅穆的神情,他抬起手,看似漫不經心並沒有用多少力氣,實際上直接強制性地扯開瞭米迦勒拉著自己衣領的手。
“米迦勒,神主是未曾教導過你禮儀嗎?”路西菲爾借著扯開米迦勒的力道順勢站起身,從虛空中直接拿出瞭閃爍著星光的晨曦之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壓向米迦勒。
見路西菲爾有戰鬥的想法,米迦勒毫不猶豫地抽出瞭自己佩戴在腰際的紅寶石十字劍抵擋路西菲爾的攻擊。
沒一會伊甸園就到處都紛飛著他們雪白的羽毛。
就在兩位大天使打得不可開交之際,生命樹似是奏出瞭哀傷的曲調。
數枚翠綠的樹葉迅速染上枯黃之色,順著晚風的吹拂飄飄忽忽地落在瞭樹根上坐著沉睡的神明少女的手心。
就像是一縷屬於光明的氣息從她指尖溜走。
少女纖長如羽的眼睫似蝶翼般輕顫著,似乎是有將要蘇醒的征兆。
最先發覺的路西菲爾收起瞭晨曦之星,立在距離生命樹遠些的地方,收攏瞭身後的羽翼,掀起眼簾冷漠地看向米迦勒,“神主就快要醒瞭,米迦勒你確定還要繼續和我打下去嗎?我並不介意讓神主知曉你我之間並不和睦。”
果不其然一聽到路西菲爾的提醒,米迦勒身上冰冷肅殺的氣息頓時消散瞭個一幹二凈,他隨手收起瞭十字劍,大步走到瞭少女的面前,單膝跪下緊握住瞭她的雙手。
時南絮眉頭微蹙,終於從混沌中尋到瞭那道光,掙紮著睜開瞭雙眼。
一睜眼就看到瞭目露擔憂之色望著自己的米迦勒,天使長深邃的輪廓更加襯出瞭他此刻的俊美憂鬱。
合著他耀眼的金色長發,像極瞭害怕被主人拋下的大金毛犬。
聯想到這點,時南絮忍不住微笑著伸出手摸瞭摸米迦勒的頭,卻在看到瞭他明顯缺瞭不少羽毛的翅膀時目光微微凝滯瞭。
她沒記錯的話,自己誇贊過米迦勒的純白羽翼就像是他金發和瞳色一樣耀眼美麗。
怎麼會被扯成這個樣子就像是鳥之間的戰鬥,互相啄羽毛。
而且以米迦勒強大的光明力量,他怎麼可能會容許別人這樣傷害他的羽毛。
目光凝滯間,時南絮突然註意到瞭不遠處站著平靜圍觀的路西菲爾以及他身後被砍得七零八落的白玫瑰花墻。
所以說,是米迦勒和路西法打瞭一架是嗎?
時南絮順著米迦勒金發的手停頓瞭半晌,她神色有些復雜地輕聲問道:“我親愛的米迦勒,你和路西菲爾之間是否發生瞭鬥爭?”
“我以對神主的信仰發誓,從未有過。”
雙生天使從未有過如此的默契,異口同聲地回答瞭時南絮的問題,語氣那叫一個篤定。
路西菲爾走上前來對時南絮躬身行瞭個禮,“請神主原諒米迦勒,是我提出想要看看天使長米迦勒的十字劍法。”
整句解釋的話是半點沒有提及路西菲爾自己。
向來不善言辭的米迦勒回過頭緊緊地頂著笑意溫柔優雅的路西菲爾,目光冰冷恨不得即刻殺死他。
但在轉過頭面對有些頭疼的少女時又恢復瞭可靠值得信任的模樣。
見時南絮的目光落在瞭她自己手心枯萎的幾枚樹葉上,米迦勒猶豫瞭片刻,出聲說道:“神主,米迦勒想要告訴您一個悲傷而令人憤怒的消息。”
聽到米迦勒說的話,時南絮收起右手,用純凈的光明之力重新賦予瞭綠葉生機。
“盡管告訴我,不必擔心,米迦勒。”
米迦勒握在劍柄上的手無聲收緊瞭,而後沉聲告知瞭時南絮一個她早就得知瞭的不幸消息。
“神主請您不要憤怒,不要悲傷。負責守衛地獄之門的審判天使烏列爾在您沉睡期間,背叛瞭天國,背叛瞭對您的信仰,墮入地獄成為瞭惡魔的首領。”
米迦勒說話時的語調異常的沉重和憤怒。
畢竟對於每個天使來說,墮入黑夜是比不再完全信任神主還要罪惡的事情。
即使米迦勒早就預料到瞭烏列爾的墮落,也有些難以接受。
本來就是自己的考驗讓烏列爾墮入地獄的時南絮,相對來說還是比較平靜的,結果聽到米迦勒這番話後,向來如月光般柔和漂亮的臉上的神情頓時變得有些難以形容。
她該怎麼說?
難道能告訴米迦勒,被你賜福的審判天使是因為對自己的食欲而墮落的嗎?
又或者說是因為烏列爾沒能通過自己的魅魔小號的考驗?
這些話出口未免也太離譜瞭些。
本來篤定烏列爾肯定能通過考驗的時南絮都覺得先前選定瞭魅魔考驗的自己就像是個大笨蛋。
時南絮緩慢地松開瞭手,讓手中的綠葉穿透雲層落入天國外的抵禦,這是很少見的對別的種族的賜福手段。
伊甸園中的氛圍因為米迦勒稟報的消息有些沉重。
良久,時南絮才徐徐長吐出一口氣,狀若無事一般地感慨道:“在之前我就感覺到瞭,這是一件多麼令人感到遺憾與不幸的事情。”
因為並不是神主最在意寵愛的天使路西菲爾、拉斐爾或是加百列,而是永遠沉默著戰鬥的烏列爾,所以神主連半分與平常不同的情緒都沒有嗎?
米迦勒仰起頭,澄澈明亮的金色眼瞳安靜地註視著眼前的少女,沒有從她的眼中看到半分波瀾。
他忽而對烏列爾生出瞭一分同病相憐的憐憫。
這可真是太不幸瞭。
“神主,烏列爾率領的惡魔軍隊已經快要到魔靈之森瞭,再往後就是精靈族的領地,精靈一族已經陷入瞭恐慌,不斷湧入屬於您的神殿中祈禱著您的庇護。”原本一直觀察著時南絮的路西菲爾突然出聲提醒瞭一句。
“什麼?!”
時南絮倏地抬頭看向瞭路西菲爾,對上瞭他那雙柔和純凈的紅瞳。
瞥見路西菲爾流淌著月華的銀發時,時南絮不由得想到瞭在地獄遇見的法葉爾,神情頓時就有些不太自然瞭。
剛剛看到銀發一晃眼,時南絮險些以為是法葉爾跑來伊甸園站在那。
法葉爾居然是拉斐爾偽裝成的,她著實是沒有想到。
尤其魅魔少年偽裝成自己奴隸時的溫順乖巧,偶爾會有些像給自己講故事的路西法。
拉斐爾這個追求快樂而有時候會顯得調皮的孩子,居然還能想到化用路西法的銀發。
時南絮甚至毫不意外地覺得在講演臺上艷麗張揚的少年,大概才是拉斐爾活潑快樂偽裝下的真實性格。
為什麼連自己最用心看顧的拉斐爾都長歪瞭?
精靈族對拉斐爾表達敬畏的全稱就是拉法葉爾,是她忽視瞭這一點。
一想到劇情綱要裡的配角攻烏列爾現在失控瞭,要帶領惡魔軍團損壞自己親手創造出來的世界,還有本來一直乖巧可愛直到最後才黑化的拉斐爾卻變成瞭那樣,時南絮就覺得頭痛不已。
她怎麼沒能早些意識到拉斐爾對自己早就有些過分的親近瞭。
不過隻是配角攻和炮灰受的話,應該是不會對劇情主線造成多大影響。
而且要讓拉斐爾黑化親手導致自己的隕滅也並不是一件多麼難的事情,他這麼依戀愛慕自己的話
時南絮垂下瞭眼眸,覺得有些頭疼。
隻要無聲地疏遠拉斐爾估計就能夠很輕松地導致他的黑化,再等到主角受奧利弗爾誕生,自己表現出對奧利弗爾的偏愛就夠瞭。
殊途同歸,隻要能夠讓拉斐爾認為是她的錯,是她親手創造瞭聖子奧利弗爾的錯就可以瞭。
路西菲爾一直在觀察身穿銀白緞面長裙的神主的反應,發現瞭她的目光落在瞭自己的銀發上,還露出瞭若有所思的神情。
唯獨沒有對他的懷疑之色。
紅瞳中的笑意愈發溫柔真切瞭,閃爍著妖異的光芒,就像是月光下的紅絲絨玫瑰,鍍上瞭一層細膩的紗衣。
思緒百轉千回後的時南絮招手示意路西菲爾過來。
銀發紅瞳的大天使長邁開修長的雙腿,走到瞭少女的面前單膝跪下,“神主有何吩咐?”
“路西菲爾,我將賦予你光榮的使命,將由你率領其他天使們前往魔靈之森保護精靈族。”時南絮編織瞭一頂桂冠,仔細地戴在瞭路西菲爾的頭上,“希望能夠在你不受傷的前提下,請親手為我帶來烏列爾。”
說起失控的烏列爾這件事時,時南絮頓瞭頓,繼續道:“即使是失去靈魂的軀殼也可以。”
“我將親手為烏列爾的靈魂和信仰洗禮。”
多麼殘酷冷漠的神之言。
就像這才是神主的本性。
聽到洗禮這個詞時,路西菲爾險些壓制不住本性輕笑出聲。
路西菲爾一直都覺得自己所臣服的神主就像是伊甸園中自生命樹中走出的一個孩子。
孩子的天性就是全然意識不到自己殘忍的天真。
因為孤獨,需要陪伴,於是有瞭陪伴祂的天使,甚至在剝去天使的情感五感後,還在天使們的靈魂深處留下烙印。
所以路西菲爾願意以父親師長一般的寬容看待神主的。
精靈族最常唱誦的聖歌裡最動聽的一句話。
“神主的愛平等忍耐又有恩賜。”
耳畔突然響起瞭這句歌聲,路西菲爾仰首看向瞭沐浴在朝陽輝光中的少女。
時南絮也在安靜地註視著他。
她當然是不可能全然相信路西法的,畢竟在劇情綱要裡他本來就會墮落成為墮天使。
說不定他和烏列爾也有什麼關系。
優雅聖潔的少女已經從生命樹上走瞭下來,溫柔地詢問他,就像是塞壬海妖的歌聲般極具誘惑力。
“親愛的路西菲爾,你能夠盡全力為我做到的,對嗎?”
路西菲爾突然意識到,神主是故意的,如以前一樣,神主不曾信任他。
神主在試探自己。
否則為什麼不是派遣戰鬥天使米迦勒前往魔靈之森戰鬥,而是選擇瞭自己。
路西菲爾俊美的臉上露出瞭溫柔的笑,他抬起手按在瞭自己的心臟處,以示對神明純潔的信仰。
大天使長雪色的眼睫掩去瞭所有的洶湧,他笑著表達瞭對神主的“忠誠”。
“路西菲爾將以生命捍衛神主的輝光。”
近段時間,拉斐爾發現瞭一件令他極為悲傷迷茫的事情。
自從神主從這段格外漫長的沉睡周期蘇醒後,她似乎不再如以前一樣親近自己,自認為在不動聲色疏離他。
就連為新生天使靈魂洗禮的儀式都全部交給瞭神的信使加百列。
沒有小天使能夠拒絕親和力比聖父還要強的加百列。
拉斐爾有一天綠眸盈滿瞭淚跪坐在時南絮的腿邊,神情脆弱得不堪一擊地詢問她。
“神主,是拉斐爾不夠聽話嗎?所以您不再愛拉斐爾瞭。”
但溫柔如水的少女隻是停下瞭手中彈奏豎琴的動作,用指尖輕柔地揩去自己眼尾的淚水。
時南絮笑著擦拭幹凈總是快樂雀躍的拉斐爾眼角的淚,空靈如風的嗓音輕聲說道,
“拉斐爾怎麼會這麼想呢?”:,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