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噩耗堪比驚雷,在時南絮的耳邊驟然響起,使得她的思緒都空白瞭一瞬。
風輕輕地拂過時南絮的臉側。
拉斐爾死瞭?在劇情綱要裡親手殺瞭自己的拉斐爾死在瞭戰場上?
時南絮能夠隱約察覺到自己剩下的光明之力根本不夠重新喚醒拉斐爾。
創造一個天使需要多少光明力量不言而喻,也就前期她光明之力充沛才能夠創造出這麼多天使出來。
而且天使的生命極其頑強,除非完整地取出他們藏於冰冷肋骨下的心臟並且以極為特殊的魔法完全碾碎,他們才有可能隕滅,因為天使的心臟在誕生之初就被神賦予瞭最堅硬冰冷的特性。
可現在這麼關鍵的拉斐爾卻沒瞭?那到她下線的時候該有誰來弄死她?
不知過瞭多久,似乎要與寂靜無風的生命樹融為一體的時南絮才輕聲說道:“米迦勒你說什麼?”
她詢問的聲音很輕,輕到仿佛風再大些就能夠吹散她的說話聲。
米迦勒不著痕跡地握緊瞭手中的豎笛,仰起頭來,看到瞭背光坐著的少女臉上有些空蒙的神情,斑駁細碎的光影灑在她的金發上。
“拉斐爾他隕落瞭。”
米迦勒閉上瞭雙眼,不忍再看神主的雙眼,沉聲重復瞭一遍剛剛說的話。
時南絮的目光緩緩落在瞭他手中捧著的豎笛上,“我親愛的米迦勒,我知道你不是一個愛開玩笑的性格。”
她下意識地側首看向生命樹的樹梢。
不出意外地看到瞭迅速枯萎凋零的樹葉,比烏列爾和莉莉絲墮落時凋零的樹葉還要多。
就連向來平靜的生命樹似乎都唱誦出瞭哀傷的曲調。
“那樣活潑快樂的拉斐爾怎麼可能會凋零呢?”
時南絮回過頭,從米迦勒的手中接過瞭那隻豎笛,上面還殘留著幾絲屬於拉斐爾的草木氣息和耀眼的金色血跡。
血跡已經幹涸瞭,所以顯得有些斑駁。
沾染在豎笛雪白的軀幹上倒像是特意貼上去裝飾作用的金箔。
失去一個十分寵愛的天使對神明來說無疑是極大的打擊。
米迦勒看著少女緩慢地站起身,卻像風中飄搖的樹枝般纖瘦的身影晃瞭晃徑直栽倒下去。
在她跌入生命泉水之前,米迦勒迅速起身抱住瞭她。
米迦勒這才驚覺,神主原來這樣的輕,宛如一片隨風而逝的羽毛,輕盈到讓人難以抓住。
但即便再怎麼不願意接受這個噩耗,時南絮還是得面對拉斐爾失蹤瞭的事實。
即使她並不知道,這不過是烏列爾、路西法和拉斐爾計劃中最關鍵的一環。
暗無天日的懸崖底部,身著青綠色衣袍的風之天使拉斐爾正平靜地躺在滿地的暗褐色鮮血中,在他身體的不遠處就是數不清的惡魔屍體。
少年天使拉斐爾在戰場上展現出瞭路西菲爾都未曾料到的出色戰鬥能力。
那支豎笛路西菲爾本以為隻能傳播神明快樂的祝福。
卻沒想到還能夠合著光明力量將這些形容可怖的魔物絞殺成不堪入目的肉塊。
渾身的光明之力都消耗得一幹二凈的拉斐爾就這樣躺著,在他的心臟處蔓延開瞭幾道傷口,那是魔物的利爪留下的,正在透過傷口滲出暗金色的血液。
就像是在他的心口盛開瞭朝陽般耀眼的金色玫瑰。
淒涼而艷麗。
天使並不會感受到過分的疼痛,所以拉斐爾的神情一如既往的平靜甚至還帶著點解脫意味的笑,他天青色的眼眸倒映出瞭漸漸陷入黑暗的夜幕,還有閃爍著細碎光芒的星輝。
或許是光明之力流逝得過分快瞭,他眼眸漸漸失去焦距,逐漸渙散。
在失去意識的時候,拉斐爾還有心情想著,原來魔靈之森的懸崖底下是無風之地,在這裡沒有自由快樂和光明,神的輝光也不會降臨此地。
不遠處突然傳來瞭羽翼破開空氣的聲響。
已經無力起身的拉斐爾艱難地轉過頭去,看到瞭收攏潔白羽翅的路西菲爾,他的狀態也好不到哪裡去。
為瞭在神主面前表現出足夠的忠誠,可以說三位天使都是用盡全力瞭。
至於烏列爾和路西菲爾的決鬥有沒有他們自己的私下恩怨因素存在,拉斐爾也說不清楚。
要取出天使完整的心臟,自然不是尋常的魔物能夠做到的,最清楚如何做到這點的自然隻有身為同類的路西菲爾。
“象征著快樂的風之天使拉斐爾,你確定要用這樣的方式去確認神主的愛嗎?”
路西菲爾的眼尾還殘留著猩紅的色澤,他的翅膀被烏列爾的火焰灼燒得黑一塊白一塊,可這樣狼狽的傷勢卻並不影響他溫柔俊雅的外貌和氣質。
在看到躺在一片血污中的金發少年時,路西菲爾的紅眸中極為罕見地劃過瞭名為憐憫的情感。
又或許是對於自己的憐憫。
因為路西菲爾很清楚,如果最後隻剩下這樣的方式去試探神主的內心的話,他也會毫不猶豫做出選擇。
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和拉斐爾一樣可憐卑微。
拉斐爾敏銳地捕捉到瞭路西菲爾紅眸中一閃而過的哀傷,但已經沒有什麼值得他在意的拉斐爾笑瞭笑,說話時的聲音有些低啞。
“我已經不再快樂瞭。”
從意識到想要得到神所有愛意的自私想法時,拉斐爾就已經不再是誕生之初那個天真活潑的風之天使瞭。
他會有黑暗的想法,甚至生出瞭將神明的信使加百列趕出伊甸園才是最好的罪惡想法,而且拉斐爾無時無刻不為自己這樣的想法感到愧疚,常在自己的神殿中望著少女的神像懺悔。
路西菲爾聽到拉斐爾的感慨後垂下瞭眼簾,低聲道:“如果這是你的願望的話,我會盡全力替你實現。”
“畢竟我是你們的大天使長。”
路西菲爾很少用這樣長者一般溫和真誠的語氣跟其他的天使說話,至於米迦勒
銀發紅瞳的大天使長毫不猶豫打消瞭腦子裡的念頭,甚至不由得打瞭個寒顫。
他可不覺得自己能和冰冷如石像般無情的米迦勒成為真正意義上的好兄弟,要是哪天米迦勒能對自己展露出溫柔的笑意那簡直比矮人族藏瞭一百年的惡臭奶酪還要可怕。
在看到拉斐爾眸中的執念時,路西菲爾有些恍惚。
其實他們都是一樣的可憐不是嗎?身為獲取神的愛而誕生的造物。
即使在抹除靈魂深處的烙印後,還是一樣地渴望神的註視。
因為路西菲爾意識到,這是屬於他們的內心深處最真實的想法和渴望。
路西菲爾沒有在意地面上腥臭的血污會沾染在他的衣擺上,他緩緩蹲瞭下來,手中握著的晨曦之星漸漸靠近拉斐爾光潔的胸膛。
就在晨曦之星銳利的星芒即將觸碰到天使的肌膚時。
一隻骨節分明蒼白的手緊緊地握住瞭路西菲爾的手腕,拉斐爾第一次這麼目光銳利地註視著路西菲爾。
很多時候,拉斐爾其實能夠依靠敏銳的直覺感受到路西菲爾想要拉著自己一起落入地獄的想法。
但不知道為什麼,路西菲爾總是在行動的時候會猶豫,最後選擇放棄。
或許是看出瞭拉斐爾靈魂深處的純凈也說不定。
拉斐爾雖然氣息已經有些微弱瞭,但還是一字一頓地將整句話清楚地說出瞭口,即使他的唇角都在湧出金色的血液。
“路西菲爾,如果你背叛瞭我們之間的約定,我將以風之天使的名義承諾,你永遠不可能得到神主的愛意和目光,哪怕是一分一毫。”
這還是拉斐爾頭一回稱呼路西菲爾沒用敬稱,可以說是十分罕見的現象。
路西菲爾看著殺氣乍現的少年天使,輕嘆瞭一聲,眉眼間浮現瞭點無奈之色。
“我當然知道,信守諾言可是結盟的最基本條件不是嗎?”
話音落下,路西菲爾手中銀白色的光點乍現,晨曦之心毫不猶豫地將拉斐爾胸膛處跳動的心臟整個給剜瞭出來。
天使當然不會輕易地隕滅,除非這是他們內心主動做出的選擇。
拉斐爾純凈如水晶般的靈魂流轉在路西菲爾手中的心臟裡。
與人類鮮紅的心臟不同,天使們的心臟甚至倒映出剔透的光澤。
失去心臟後,拉斐爾的軀殼逐漸失去所有的光明氣息。
那雙天青色的眼眸像是擴散開的碧綠湖面,原本倒映出的星芒也一點一點黯淡下去,直至陷入瞭象征著死亡的黑暗。
在碧綠的生機徹底熄滅時,或許沒有神明和天使發現少年眼尾緩緩落下的一滴淚,順著沒入瞭他失去光澤的金發間。
路西菲爾的紅瞳一動不動地凝視著手中的心臟,然後闔上瞭雙眼,他未曾側首去看拉斐爾的軀體,大概是出於莫名的不忍和憐憫。
但是他卻能夠清晰地感受到身邊屬於拉斐爾的神軀就像被風垂散的雲霧一般,化為盈盈的純白光點四散而開。
這些銀白的光點將飛入人類的大陸,為他們帶來天使隕滅前最後的快樂與幸福。
也是屬於風之天使拉斐爾最後的祝願。
等到最後一縷光明氣息消逝後,路西菲爾才重新睜開雙眼,將自己體內的光明之力盡數註入瞭拉斐爾的心臟裡。
路西菲爾的眉頭微微皺瞭皺,光明之力抽離體內的感覺並不好受,可作為盟友這不是多麼難以忍受的東西。
“新生的寵兒,神的祝福和溫暖重新常伴你左右。”
“願日月的輝光將指引你的道路。”
得到路西菲爾光明之力的心臟像是倒轉的流星一般飛向夜空,很快就湮沒在瞭滿天星海中。
做完這些之後,路西菲爾依靠手中的晨曦之星才能勉強站穩,他仰首看向夜空中的星辰。
紅寶石般的眼瞳倒映出碎星的銀輝,熠熠發光。
拉斐爾能夠做出這樣的決定其實是出乎瞭路西菲爾的意料。
畢竟按照路西菲爾自己的性格,他認為自己並不會願意忘記所有陪伴在神主身邊的記憶,去嘗試一個可以說得上是十分冒險的可能性。
那些記憶雖然在他身為大天使長漫長的生命中顯得有些稀少,但卻格外地明亮耀眼。
這不是能夠那麼輕易割舍的。
人族的戰爭和對神的不敬,愈演愈烈,甚至嚴重到向來謹言慎行的天使們都有些難以忍受瞭,數次向時南絮提出瞭想要懲罰這些貪婪無知的人族的請求,以彰顯神主的威嚴。
思考瞭許久,時南絮意識到自己如果要有足夠的光明力量去重新喚醒拉斐爾,肯定要去人族的大陸收集信仰之力。
當然,收集信仰之力隻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為瞭尋找主角受奧利弗爾。
僅僅憑借生命樹中的本源之力,別說喚醒拉斐爾瞭,估計就連給烏列爾來個靈魂洗禮都夠嗆,說不定還會對創造好的世界造成不可逆的動蕩。
時南絮不敢去冒這個險,她可是好不容易一點一點親手把這個世界捏起來的。
萬一這個世界崩塌瞭,估計會比堆瞭半天的樂高積木還要讓人難以接受。
做好決定後的時南絮果斷靠著生命樹陷入瞭沉睡,但這次她謹慎瞭很多,加固瞭靈魂和神軀之間的聯系。
她不想像上次一樣遇上那麼棘手的情況。
不過在沉睡前,她讓加百列把這個消息告訴瞭神界天國裡的天使,以防引起他們的慌亂。
至於理由也很簡單,人族對神不敬,她將帶領神的信使加百列前往人族的大陸歌頌神明的福音。
身為神主最信任的天使米迦勒被選中負責守護沉睡中的伊甸園。
身形高大的天使長米迦勒收攏瞭身後的羽翼,他沉默地註視著靠著樹幹沉睡的少女不知多久,突然俯身靠近瞭她,在時南絮緊閉的眼皮上落下瞭一個吻,他下意識地放輕瞭聲音,似乎是生怕驚醒瞭沉睡中的神明。
“神主,您為何不需要米迦勒的追隨呢?”
納哈倫帝國不知從何處來瞭一位十分美貌靈動的少女,她比娜蘭多湖畔的百合花還要純凈動人。
她虔誠地信仰著傳說中聖潔高貴的創世神,選擇瞭前往各地的神殿祝福唱誦神的輝光,近段時間她的腳步抵達瞭飽受戰爭折磨的納哈倫帝國。
人們時而會苦惱該如何形容這位少女的容貌的美麗。
最後由吟遊詩人編出瞭一首動聽的歌謠,漸漸流傳在納哈倫帝國的每個角落,穿著麻佈衣服的孩子們時常會哼唱這首歌謠。
“如果貌美的少女皺皺眉頭,帝國最殘暴的君主也會動容;如果聖潔的神女落下眼淚,戰火紛飛的兩個國傢也將議和。”
時南絮每到達一個國傢,最先去的就是這個國傢的教堂。
因為劇情綱要裡的主角受奧利弗爾一出生就在教堂的洗禮儀式傷上被選為瞭聖子,所以在教堂尋找的話應該要容易得多。
人們不知道少女前往帝國皇宮和自己的君主說瞭什麼,向來殘暴好戰的國王居然和科拉王國議和瞭,不再向民眾們征召青年組成軍隊前往戰場送死。
得知這個消息後,哈倫多帝國的民眾們臉上都洋溢著笑容,年邁的老母親們在看到從戰場上平安歸來的青年們,頓時哭著笑著與自己的孩子抱作一團。
為瞭感謝這位聖女的功勞,哈倫多帝國的居民們經常前往帝國中最大的教堂去聆聽神的福音。
他們或許聽不懂含義復雜的聖歌,但是光是看著活潑健康的孩童們圍繞在神像的身邊獻上純潔美麗的鈴蘭花,就能夠讓他們打心裡地感到幸福和溫暖。
午後耀眼的陽光穿過瞭彩色的玻璃窗,唱詩班的少女們正整齊地站在臺階上齊聲吟唱著聖歌。
為首指揮節奏的少女微微闔上雙眼,似乎是在唱誦和祈禱中感受神明的溫柔。
聖歌唱誦完後,就是哈倫多大教堂最年輕的神父負責講解聖書裡神主對人族的箴言,他擁有黑夜般的長發和海洋一般蔚藍的眼眸。
註視著人們的時候,眸中是平和的慈愛,簡直就像是在註視著自己天真無邪的孩子一般,讓人的心都不由得跟隨著他溫柔的低語而變得平靜安寧。
教堂大殿中的座椅已經坐滿瞭人,卻沒有一分一毫的喧鬧之聲,每個人都神情莊重地聆聽著神父的教導。
坐在最前排的是一位金發碧眼的優雅紳士。
他身上穿著的米白色燕尾服無疑是專門由工匠定制裁剪出來的,可以說是上流社會貴族們的標配,袖口邊緣縫制的玫瑰紋銅扣彰顯出瞭他傢族的低調和奢華。
路西菲爾睜開碧藍的眼睛,他平靜柔和的視線無時無刻不追隨著身為唱詩班首席的少女。
每周日例行的頌詩祈禱結束後,時南絮正帶領著少女們離開教堂大殿。
卻在她將要走出大殿厚重的門時遇到瞭一個溫柔俊秀的青年,從他考究的打扮著裝來看應該是哈倫多帝國的貴族。
這位貴族青年如晶藍玻璃珠的眼眸盛滿瞭茫然之色。
他似乎是怕自己的無禮嚇到這位像是雲朵般溫柔的少女,所以用很輕的聲音詢問時南絮。
“美麗的姑娘,你覺得神的輝光究竟是什麼樣的呢?”
時南絮被他這猝不及防的詢問給弄得怔愣瞭一下,隨即她的臉上露出瞭柔和的笑意,溫聲告訴瞭他答案,“神的慈愛最深,神的恩典豐盈。”
這是聖歌裡的一句話,對人們來說也是最美好的答案。
可這個答案對於路西菲爾來說,可以說是沒什麼可信度瞭,如果神的慈愛最深,恩典最豐盈的話,那為什麼神主能毫不猶豫地就拋下天國的一切,來為這些脆弱的人類唱誦福音。
回答完他的問題後,時南絮就往教堂大殿外走去,她今天還需要去邁爾遜醫生那看看莉娜的情況。
她的丈夫不知道為什麼突然發瘋瞭,因為攻擊孩童被哈倫多帝國的騎士團直接逮捕關進瞭監獄瞭。
騎士團們砸開瞭面包坊的酒窖,竟然在裡頭發現瞭遍體鱗傷的莉娜。
被發現時的她渾身血跡斑斑,連兩隻眼睛的眼皮都被打得青腫,腳腕上的皮肉被鐵鏈摩得血肉模糊,整個人已經奄奄一息瞭。
要不是教堂的醫生們努力救下瞭她,估計莉娜就得這麼死在地窖裡瞭。
時南絮還在無人的時候用收集來的一小部分信仰之力治好瞭莉娜身上的傷,並且目光復雜地剝去瞭她腦海中被丈夫毆打的痛苦記憶。
這個女子的容貌很熟悉,有點像離開天國的莉莉絲。
目送著少女離開教堂的路西菲爾笑瞭笑,突然問道:“美麗的小姐你願意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這位貴族青年溫柔低沉的嗓音猝不及防地從身後傳來,成功地讓時南絮停下瞭腳步。
出於禮貌,時南絮轉過瞭身。
兩人之間的距離十分符合哈倫多帝國的社交禮儀。
眉眼秀雅精致的黑發少女身上穿著唱詩班的禮服,純白天鵝絨配著一字肩的透明輕紗,襯托出瞭她優雅纖長的脖頸線條,像是湖面上吟唱的天鵝般美麗。
明亮純澈的淺金色眼眸上仿佛還留存著羽毛輕盈的影子。
眼前的貴族青年身上透著溫柔到骨子裡的氣質,就像加百列一樣,而且莫名帶著一股親和力。
時南絮卻不知道,這不過是信徒對神明天然的吸引力。
她手上還抱著一本灰褐色牛皮書,時南絮看著這位青年的眼睛,抿唇綻開瞭清淺柔和的笑容,朝他伸出瞭手,“我叫奧菲洛特,你願意跟隨神的腳步,信仰敬愛祂嗎?”
聞言,路西菲爾抬眸看向笑語吟吟的少女,他灰藍色的眼珠像是被哈倫多帝國的都城常年縈繞的霧氣蒙上瞭一層水色,顯得他整個人如同憂鬱哀傷的貴族。
時南絮臉上的神情虔誠而純凈,試問被這樣註視著的人們誰能拒絕信仰追隨神呢?
路西菲爾伸出瞭自己蒼白骨節分明的手,禮貌疏離地握瞭握時南絮的手,禮節性地在她光潔的手背上輕吻瞭一下。
“當然願意瞭,奧菲洛特小姐。”
路西菲爾笑瞭笑,繼續道:“我的名字是珀西·諾曼特。”
時南絮微微睜大瞭雙眼,“您就是那個”
她想瞭想,斟酌瞭下詞匯,委婉地說道:“我很抱歉諾曼特公爵大人,我為您父親的遭遇感到不幸,願幸福與快樂常伴他左右。”
諾曼特這個姓氏在哈倫多帝國幾乎所有居民都聽聞過,上一任諾曼特公爵說他是戰神也不為過,守衛瞭哈倫多帝國多年的安穩,卻因為殘暴的君主被迫出戰,結果死在瞭戰場上。
結果莎拉夫人得知自己丈夫的死訊後,沒多久也心情抑鬱病逝瞭。
這位莎拉夫人據說曾經有哈倫多帝國白玫瑰的美稱。
這樣的夫妻能夠誕下容貌這麼出色的珀西,似乎也不奇怪瞭。
手心觸碰到這位貴族青年掌心的時候,時南絮心下一驚,因為他的手十分滾燙。
“諾曼特大人,您是不是發燒瞭?”時南絮輕聲問他,然後視線從兩人相握的雙手上徐徐移到瞭他俊秀的臉上。
路西菲爾聽出瞭少女話語中的擔憂,眸光微微閃爍。
時南絮看到瞭青年蒼白臉上病態的紅暈,他那雙憂鬱的灰藍色眼眸顯得他脆弱得仿佛下一刻就要如同摔碎的水晶一般壞掉。
“我想我的身體是有些不適。”身形瘦削修長的青年晃瞭晃,無力地靠在瞭眼前少女的肩頭,他似乎很害怕麻煩他人,還勉強地說道:“麻煩奧菲洛特小姐聯系我的管傢”
結果話還沒說完,就閉上眼昏瞭過去。
珀西·諾曼特雖然生瞭副憂鬱病美人的模樣,可猝不及防靠在時南絮肩頭的重量,卻險些把她壓得倒在地上。
被嚇得喘不過氣來的時南絮艱難地扶起他,準備把這個脆弱的傢夥挪送到邁爾遜醫生那去,在移動過程中還不忘細聲細氣地碎碎念。
“真是個不會照顧自己的傢夥,連發燒瞭也不知道。為什麼看起來那麼瘦,結果那麼重”
原來成瞭人族的神主這麼可愛嗎?
在天國的時候,從未聽過她這樣帶著點埋怨語氣同他說話。
趴在少女身上的病弱貴族青年毫無血色的唇角微微勾出瞭點弧度,似是無意間微涼的唇觸碰到瞭她白皙的頸側,果然能感受到少女的身形明顯一僵,過瞭好一會才重新開始挪動。
時南絮感覺到頸側那點溫涼的觸感,險些控制不住自己直接把扶著的珀西給整個人扔地上去的沖動,但還是認命地繼續往前走。
算瞭,她還能跟個病患計較什麼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