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飄暖和和的一覺睡到天明,聽著外面的動靜,推開窗一看,二嬸子和秋叔已經在切肉拌肉瞭。
二嬸子看見他起來趴窗戶瞭:“飄兒,待會把肉醃好我讓你秋叔出去看看,一般十裡八鄉村子裡有東西拿來賣的都在城門口那邊街上賣,我聽說有的山裡八角多,看能不能收到一點,你要吃什麼?順帶買點回來。”
“都可以,要是有個排骨湯喝喝就更好瞭,最近中午總吃烤肉夾餅,感覺有些嘴幹得慌。”
“吃多瞭是容易上火,總想喝水,那我們中午弄個湯再湊合吃頓夾餅,下午弄頓湯面吃,滑滑溜溜的,還滋潤。”
“行,嬸子做的湯面最好吃瞭。”
林飄從床上爬起來穿好衣服,炕還是暖的,就著餘溫又在炕上坐瞭一會攢熱度,等衣褲都烘得熱乎乎的瞭,手腳也自在起來,林飄這才起身。
“嬸子,秋叔,我出門去吃碗熱乎的小餛飩,你倆吃嗎。”
“你帶著大壯先去吃,我和你秋叔待會再看吃點什麼。”
“行。”
林飄帶著大壯出門,到瞭水汽繚繞小餛飩鋪要瞭兩碗餛飩,正是早起冷颼颼的時候,老板娘一揭開鍋,那熱氣像白霧似得都要瞧不見人瞭,老板娘精準的抓瞭兩把餛飩往下扔,然後蓋上瞭鍋蓋,這才在水霧中瞧見老板娘站在鍋後的身影,問他倆。
“照舊啊,蔥花小白菜燙肉都要。”
“都要多滴點香油。”
“成,我傢這香油是我親戚自己榨的,一兩滴就香得撲鼻,來我這裡吃的沒有不愛這個香油的。”老板娘說著往他們倆的碗裡滴香油,沒一會就揭開瞭鍋蓋,大勺子一撈,轉頭就端著兩碗餛飩過來瞭。
“林飄,這誰傢孩子啊?你親戚啊?”
“啊對,我親戚傢的孩子,來投靠我們的,以後估計要常住在這裡。”
老板娘點瞭點頭:“那你親戚還蠻多的,小孩都來好幾個瞭。”
“沒辦法,人丁興旺就是這樣。”
林飄說著開始熱乎乎的吃餛飩,一碗熱乎的餛飩從胃暖到後背心,最後把湯也喝瞭大半,喝得鼻尖沁出一點汗珠,這個早晨才算徹底熱乎瞭起來。
吃過瞭早餐大壯回傢幫忙,林飄便往佈行去,開始瞭對佈行的考察。
“不要綢緞的料子,要棉的,要軟和舒服的。”
小二忙領著他往另一邊去:“這邊都是棉的,客官是想買來做什麼?做裡衣是最好的瞭,夏天最舒服,軟和,吸汗,背心淌瞭汗不會黏在身上。”
林飄看著連連點頭,又問瞭價格,然後就無情的去瞭下一傢。
他隻是想先做一下市場調查而已。
林飄發現,縣府裡的繡娘一般都是分散的,一個蘿卜一個坑的,一般一傢佈行或者一傢成衣鋪,有兩到五個繡娘不等,她們專門給這傢鋪子工作,然後就是賣帕子香囊這樣的店,店裡的貨物有兩個途徑,一個是供職的繡娘固定出貨,一個是兼職的繡娘在傢裡繡好拿出來換錢,這些店和這些繡娘關系不錯,會固定的收貨,然後上架售賣。
林飄調查一圈後發現整個圈子都很封閉,基本沒有學徒制度,手藝也是一代傳一代,母親傳給女兒,或者傳給侄女,再不濟閑著無聊傳給鄰居傢的姑娘,總之就沒有傳給陌生人的說法,或許再大一點的地方,比如州府這樣的地方就會有系統的學習,但目前在縣府中是完全沒有的。
林飄琢磨瞭好一會,心想牛都吹出去瞭說讓娟兒來當個繡娘,現在卻壓根沒有地方給娟兒上崗,難不成還真讓娟兒來給沈鴻當丫鬟?
想要有學徒得先有師父,想要師父帶徒弟,就得先給繡娘提供崗位發展行業。
林飄想瞭想,既然他想做幹發帽這些日用品,為什麼不聘兩個繡娘呢?然後再讓娟兒來當學徒繡娘肯定不會有意見的,這樣齒輪不就推動起來瞭?事業不就發展起來瞭?
林飄想瞭一大圈之後,頗有點為瞭一碟醋包瞭頓餃子的感覺,但又覺得好歹不虧,閑著創一下業賺點傢用倒也不錯。
林飄想清楚之後便往回走,開始盤算從哪一關節入手。
二嬸子和秋叔那邊正到瞭中午最忙活的時候,攤子外面排隊的人已經排瞭老長,二嬸子心裡估著數,出聲道:“後面的別排瞭,估計差不多瞭,再多也沒有瞭。”不斷加長的隊伍這才打住。
也有人不斷的往前看,都在問:“那個林飄呢?就那個哥兒?怎麼今兒沒瞧見他。”
“他今天忙別的事情去瞭。”
“他做什麼去瞭,這烤串沒瞭他,味道都要少一半瞭。”要知道他們平時在這裡等著,看林飄做烤串也算一道風景線。
二嬸子聽他這樣說得輕佻直皺眉:“那你到底吃不吃。”
“吃吃,怎麼不吃,我來這裡不就是為瞭吃這個嗎。”男人悻悻的,嘴上花花沒討著好。
二嬸子也不點名,一邊出單一邊指桑罵槐:“我傢飄兒幹幹凈凈的一個人,什麼臟的臭的都拿他掛在嘴邊,吃的都堵不住嘴!”
要是平時二嬸子想著和氣生財也就算瞭,但都說到林飄身上瞭,她不說幾句,人傢還以為他們在這裡擺攤子好欺負呢。
那男人沒落著好,拿到瞭吃的東西就趕緊走瞭。
秋叔對此也持相同的態度,甚至覺得幸好飄兒不在,不然這男人可不是被說兩句的事情瞭,飄兒能把他罵得找不著北。
林飄回來的時候烤串已經賣完,留瞭幾串還沒烤的等會配烤餅,鍋上的排骨湯也已經燉上瞭。
他們在山下,日子過得飛快,很快就到瞭四月中旬,二狗從州府考試榮譽歸來,雖然成績還沒下來,但整個人雄赳赳氣昂昂仿佛已經打瞭勝仗回來一樣。
時不時的就和二柱吹牛:“州府和縣府真不一樣,真是一下就把我眼迷住瞭,以後我肯定想法子去這些大的地方生活,你都不知道,他們街上都是什麼光景,那些吃食更別說瞭。”
二柱由於已經找到瞭自己的真愛事業,懶得和二狗計較,淡定的表示:“所以呢,你考得怎麼樣?聽說府試不用關五天,關三天就出來瞭是嗎?”
“是三天,比縣試好熬多瞭,但還是脫一層皮,州府樣樣都貴,在外面喝一頓雞湯都要喝不起,平時就吃肉包子。”
“不錯瞭你,都有肉包子吃,在村裡沒遇見小嫂子的時候咱們還頓頓吃苕呢。”
“哈哈,倒也是。”
兩兄弟忽然有點憶往昔的意思在身上,聊瞭好一會過往,二狗坐在階前看瞭一眼二柱:“想好瞭嗎?以後真不讀書改練武瞭?”
“沒什麼想好不想好的,我就是覺得練武合適我,我想不來那些彎彎繞繞的,你呢?是打算去清風書院讀書嗎?”
“是啊,我過瞭縣試,想必去清風書院名頭上也算糊弄得過去,我爹趕回傢看地去瞭,明天我和我娘去清風書院走走。”二狗端詳瞭二柱一會:“你真覺得你進不去清風書院?你有沒有想過一些其他的……?”
“不想多想。”
二狗點瞭點頭:“懂瞭。”
清風書院裡畢竟有王秀才,不一定和他們對付,但要說為難也有限,畢竟沈鴻已經去鹿洞書院瞭,二柱或許有點被為難的成分,但主要是他自己學上瞭武,就不想琢磨別的事情瞭。
二狗借住瞭進來,和二柱住在一間屋子裡,因為沒有更多的屋子瞭,二狗娘在外面找瞭個小客棧,打算把二狗在縣府讀書的事情安排好後就回村裡。
二狗娘和二狗下午一直在他們這邊,二狗娘忙著幫忙打下手,二狗就和二柱在說話聊天,二嬸子秋叔和林飄因為一段時間沒見著二狗瞭,都對二狗分外的熱情,二嬸子因為覺得二狗能讀書,是個好苗子,眾人對他的欣賞之情如滔滔江水,一陣陣的推波助瀾之後,最後敲定下瞭二狗的高級禮遇,殺隻鴨子,做酸蘿卜老鴨湯吃。
二柱一開始見著二狗還挺高興,後面見自己娘這麼愛二狗,平時小嫂子嘴饞瞭都總是勸著不殺雞不殺鴨的,今天居然給二狗殺鴨子吃,心裡開始有點打翻五味瓶瞭。
林飄從屋子裡出來忍不住直笑,悄聲說:“二嬸子,你去看看二柱吧,那麼大個男孩瞭,嘴上還能掛油瓶。”
二嬸子臊得慌,進屋去就是一頓訓:“你掛什麼油瓶啊你,撅著你那鴨屁股幹什麼。”二嬸子壓低聲音:“不就是對二狗好瞭點嗎,人傢二狗好久不見瞭,又是考試回來,遠香近臭知道不,你小嫂子和沈鴻,平時都沈鴻做事,你哪裡瞧見你小嫂子忙活瞭?但他前段時間剛去書院回傢,你小嫂子還給他燒炕呢,一會子不見又見著本來就是這樣,你多大個人瞭,有沒有點男人樣?”
二柱被說瞭一頓,雖然不高興,但想想確實是這個道理,他平時可不愛搭理二狗,今天才見著二狗,還拿出錢請他吃東西瞭。
二狗明天就要去清風書院見先生瞭,大傢聚在一起吃飯,吃過之後二狗目光便看向瞭林飄:“小嫂子,我現在既然又考瞭試,又要繼續讀書,再叫二狗也不好聽瞭,沈鴻不在,你做主,幫我想個好聽的名字來使。”
林飄看向二狗娘,看二狗娘也滿口的同意滿口的勸,這才想瞭想:“你這個人最機靈,又是有點運道在身上的,壓線過的人物,我看這個靈字就很適合你。”
“李靈?聽著有些女孩氣,小嫂子,你給我添一個字,直接取三個字的,免得以後麻煩,還要取什麼表字。”
“你這個懶可不能偷,哪有早早取表字的,想要三字的名也行,隻是表字以後你自己還得再取,你覺得靈太女孩氣瞭,那給你找個男孩氣的來。”林飄想瞭好一會。
“嶽字喜歡嗎?”
二狗一聽:“叫靈嶽啊?天啊,這名字……”
“怎麼瞭?聽著太怪瞭不喜歡?靈運也行”
“不是,我喜歡,這名字聽著可真富貴真好,李靈嶽,一說出去,就像傢裡有幾萬兩銀子傍身的那種。”二狗細細咂摸著這兩個名字,靈嶽,靈運,這名字就跟帶著股仙氣一樣,二狗感覺自己要是換瞭名字,馬上就要考上狀元瞭。
“靈嶽好還是靈運好呢?”
二柱在旁邊聽著:“嶽吧,咱們都是山裡出來的,嶽字有根。”
二狗聽瞭點頭:“行,就靈嶽瞭,李靈嶽。”
二柱在旁邊聽著暗暗皺眉,看瞭看二狗的臉。
好怪,叫不出李靈嶽這三字。
再看一眼。
還是好怪。
第69章
二狗有瞭新名字,靈嶽靈嶽的念叨著,嘚瑟瞭好一陣子才看向二柱:“二柱,你也改一個不?讓小嫂子也給你想一個好聽的,雖然比不上我的靈嶽,但肯定比二柱好聽啊。”
二嬸子表示沒意見:“我覺得二柱這名還行,但要是二柱想弄個好聽的我也沒意見,畢竟咱們都來縣府瞭,取個好聽的也成。”
二柱卻是搖搖頭:“我不改,我又不去書院讀書,我又不考試,我改什麼。”
林飄一聽這孩子還有點鬧上別扭瞭:“誰說你不考試啦?你學武就是要去考試的,你到時候得考個武狀元的你忘記瞭?”
二柱被說得胸膛挺起,但依然不改變想法:“那等我考試瞭再改,現在我可不改,不像有些人,瞎得瑟。”
二狗給他一個白眼,小聲回嘴:“裝樣子。”
事情便這樣說定瞭下來,二狗改瞭個名,二柱暫時不改,非常有儀式感的決定要在考試之後再改。
二狗第二日帶著他新改的名字,整裝待發去瞭清風書院面試,人是上午去的,中午就滿面春風的回來瞭。
“過瞭?清風書院的先生收下二狗瞭?”林飄看二狗這個表情應該是大差不差瞭。
二狗頓時大大的點頭,表示自己一路無阻,簡直入學得不要太順利,不過他沒提,他拿新名字去的,即沒有提林飄也沒有提村子的事情,再加上他已經參加過縣試和府試,雖然成績還沒出來,但一路暢通簡直不要太輕松。
二狗娘心裡的一塊大石落瞭地,一路上走路的腳步都是輕飄飄的,中午吃過飯之後便說要回村子裡瞭,取瞭半袋子錢塞給林飄:“村子裡的地還要照看,二狗就勞你照看瞭,有他一個地方睡,有口吃的就成,平時有什麼要做的隻管使喚他,村裡的地我和他爹肯定都好好看著,來年糧食出來瞭打好給你們運來,你們在縣府什麼都不用操心,有我們在村子裡呢!”
林飄點點頭:“那謝嬸子瞭,傢裡的地好幾塊,打理起來麻煩,也不用料理得多精細,隨便整整不要荒瞭就成。”
“那怎麼成,你傢可是上好的水田上好的地!該產多少就得產多少。”
林飄和二嬸子秋叔一路送著二狗娘出瞭門,看她的背影消失在小巷子裡,回頭一看,二狗已經坐回瞭院子裡,拉著二柱嘎嘎傻樂。
林飄湊近一聽,他在和二柱說自己的面試清風書院的經驗,並且還總結出瞭一套老實論。
“你去這些地方,這些讀書先生特別多的地方,你得表現得特別老實,不能太伶俐瞭,不然人傢就覺得心思不正,不是老實人,心眼太多什麼的,但是又不能真的老實,真的老實人傢就覺得,這孩怎麼傻不愣登的,朽木不可雕,看著笨頭笨腦的,所以不能不老實,又不能真的老實,要恰好讓他們覺得你很老實才是正經道理。”
林飄心想這孩子還怪會鉆營的,教教二柱這個木頭腦袋也正好,上前把錢袋子拋桌上:“老實人,你娘留的錢,你收著用吧。”
“小嫂子,我娘給你的,你拿著花啊,雖然沒幾個但也是心意,你不花我娘心裡過意不去,她可不像我臉皮厚。”
“你倒還挺有自知之明的哈,叫你收著就收著,真臉皮厚就別讓你娘知道瞭,以後這就是你的零花,沒瞭可就沒的花瞭。”
二嬸子在旁邊看著,心說才送走親娘,這孩子怎麼半點不難過,原本愛他能讀書,現在一看還是自己傢二柱好,心裡記掛人,要是重要的人見不著瞭,能坐凳子上嘆上好一會氣。
“你爹娘現在都回去瞭,你在縣府讀書以後可得好久才見著一面,你心裡就沒難受嗎?”二嬸子試探的問。
二狗表示毫不在意:“我難過有什麼用啊,又不能把他們接到縣府來,我樂呵我的,把書讀出來掙上錢才是正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