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壯點瞭點頭,這東西烤著確實廢時間,等著吃的時候隻能眼巴巴的看著,聞得到香味卻吃不到,是得先烤著才好。
這會院裡院外都烤上瞭,一個身影在外觀望,看著這麼多人,要麼是坐著在吃,要麼是在等,巷子裡香氣撲鼻,直往他鼻子裡鉆。
“這是在賣什麼?”
“老爺,這能有什麼好吃的,咱們去攬月樓吃,這小地方小攤子能有什麼好東西,您是貴人,可不能吃這樣的東西。”一旁的人直勸。
貴人嗅著香氣,腳步止不住的往這邊走。
第73章
林飄在院子裡把東西都放在小爐子上,中間整整齊齊的放著羊排,盡量把每個空隙都利用起來,旁邊放上一圈切片的茄子和土豆,還有些空隙就放切好的肉丁,特意留在盤子裡醃著的,沒有串上。
“這擺得可滿不好翻,大壯你待會翻的時候小心一些。”
大壯點點頭:“不會弄掉的。”這可是他們的午飯。
兩人守在爐子邊,顧著火候時不時翻動一下,爐子上的羊排已經開始滋滋冒油,香味直往鼻子裡飄。
大壯在一旁聞著直咽口水,他常待在傢裡,烤肉他也常常打下手,烤肉的味道聞多瞭,雖然香但他已經不犯饞瞭,這會聞到這烤羊排的味道,因為醃的時間夠長,香料和羊肉的味道結合,爐火烘烤之後散發出來的香味格外銳利。
林飄見他犯饞:“那塊小的看著快烤好瞭,你看著它,烤好瞭趕緊嘗嘗味。”
“小嫂子,你吃吧。”大壯很不好意思。
“說讓你吃你就吃,小孩子舌頭靈,你嘗嘗咸淡。”
大壯點瞭點頭,開始眼巴巴的守著那塊小羊排,翻瞭兩遍之後看著外面有些焦黃的顏色瞭,以他給烤肉串打下手的經驗知道是好瞭,夾起來吹瞭吹熱氣,湊上去咬瞭一小口。
“味怎麼樣?”
大壯嚼瞭嚼囫圇咽下去,眼睛一下都亮瞭:“咸淡正好,香得不得瞭。”
林飄繼續翻動著爐子上的羊排,探頭向外看瞭看,想要一下看透院墻:“差不多也該賣完瞭啊。”
林飄又等瞭一會,看爐子上大塊的羊排都已經烤得焦黃直冒油瞭,站起身向外走去,將關起的院門拉開一道縫,探出身子去看。
外面已經沒幾個客人瞭,該散的也散得差不多瞭,燒烤爐子上也就幾塊羊排和一把肉串在烤著瞭,一個衣著不凡大腹便便的男子正站在攤子前像在和二嬸子爭論著什麼,兩人說來說去一個吹胡子瞪眼,一個叉著腰,看起來有些激烈的樣子,林飄趕緊走出去。
“這是怎麼瞭,吃著東西還能吵起來瞭?”
“什麼吃著東西?我沒吃著!”身著錦衣的啤酒肚男一臉不悅,旁邊跟著的幾個人都是滿臉賠小心的在勸著,也有人狗腿子的一臉狐假虎威瞪向二嬸子和林飄。
“溫爺想吃你傢的東西是你傢的榮耀,你們在這裡擺什麼架子,別給臉不要臉。”
啤酒肚溫爺正怒視著二嬸子,聽見這詞扭頭給瞭那人一腳,踹得他一趔趄撲在地上:“去你的,這不折子戲裡惡霸的詞嗎?我這是在理論,你滾遠點。”
二嬸子也半點不落下風:“我說瞭,咱們這裡排隊,東西賣完瞭,你明天早點來就是瞭,你一直說也沒用啊。”
理論派溫爺一拍桌子:“你爐子上還烤著呢,我說瞭我出十倍的價錢,你不該賣給我嗎?你說吧,要多少你才肯賣給我。”
“我憑什麼賣給你,咱們這小本經營是要講誠信的,人傢等這麼久瞭,憑什麼就不給人傢。”
林飄聽著這理論派也不是完全不講道理的:“溫爺,咱們做事要講究民意對吧?”
“你這小攤子的民意在哪裡?”
“你後面,就站著的那倆人,他們就是民,你與其在這裡和我嬸子爭論,為什麼不把錢花到他們身上,讓他們把東西讓給你呢?”
“不,我花高價錢買你們攤子的東西,是我樂意,但我花錢買他們手裡的東西,是我買不到所以才買的二手貨,這有辱我的身份。”
“???”
站在後面的兩個哥們搓著手都等著收錢瞭,聽到這話也是滿頭問號。
“怪人,真是怪人,拿到東西我們趕緊走吧。”
“對,趕緊回傢,我傢裡孩子還等著吃烤餅呢。”
林飄上上下下打量著他,覺得這人腦回路有點問題,可能是個有錢的神經病,也不知道他的傢人在哪裡,但是瞧著也怪可憐的,要是這會惹著瞭他不知道會不會突然發起瘋來,道理說也說不通。
林飄嘆瞭一口氣:“算瞭,那我請你吃飯,不算有辱你的身份吧。”
溫爺一聽:“這行,還不開門迎客。”
“你做客,說話能不能不要這麼狂,請你不請你那些狗腿子啊,讓他們回去吧。”林飄拉開門,請他進來,正好二嬸子和秋叔那裡也把東西賣完瞭,收拾收拾就一起進來瞭。
林飄先警告瞭一下這位理論派:“我先說,雖然是請你吃飯,但是我們自己也是要吃飯的,大傢平分,你別想全吃瞭不留給我們,我們是分餐的,得公平知不知道。”
林飄覺得他精神狀態不太好,得把規矩說仔細點。
理論派搖瞭搖頭:“世上哪有你這樣請客的,摳門,真是摳門。”
“你就說你吃不吃吧。”
“吃。”理論派一屁股坐在爐子前開始數起羊排:“一共五個人吃飯,羊排有十四根,大人一人吃三個,小孩一人吃兩個,這樣分對吧?”
說著理論派抬起頭,目光看向全場唯一的小孩大壯,大壯想反駁,但想到自己剛剛已經吃瞭一個瞭,總體也沒什麼好反駁的,幹脆不說話不搭理他。
“這肉是夾烤餅的對吧?我也夾一個。”理論派已經開始規劃起爐子上的東西瞭。
二嬸子和秋叔已經差不多收拾好走瞭進來,在院子裡洗瞭一把手,將林飄拉到一旁小聲的道:“你請他吃飯幹什麼啊?瞧著煩人。”
“先前沈鴻讓我以和為貴,我瞧著他腦子像不太正常,要是鬧起來說不通道理更煩人,請他吃一頓糊弄糊弄,像是個好騙的,把人打發瞭就行。”
二嬸子想想點瞭點頭:“你說得也是,瘋子發起癲來最嚇人,能哄著就哄著點,以後避開不招惹就行瞭。”
幾人圍坐下,理論派單獨坐一條板凳,誰也不想挨著他坐,不過理論派顯然不在意,已經捧著碗津津有味的啃起羊排瞭,啃瞭之後就開始點評。
“這味道,這香氣,不愧是我一聞到就覺得非同一般的,簡直如夢中情人突然降臨一般,這樣恰當的火候,油潤又微焦的外皮,烤得幹而韌的肉膜,貼骨肉格外的柔嫩,如同那……如同那……仿佛……”
林飄捧著羊排:“……”
這是什麼排比句大師,每吃一口就要稱贊一句。
“哇,這個感覺,是孜然的香氣,我吃到瞭一顆沒有完全磨碎的孜然,被油浸泡烤得幹脆,孜然的味道一下在嘴裡席卷。”
“哇,這烤得幹焦的肥油,一進嘴已經酥脆,但是裡面的油脂依然很滋潤。”
“哇……”
林飄啃完一個羊排放下骨頭:“你閉嘴,你怎麼比我還能念叨吃的,吃個飯這麼吵。”
“我吵?”理論派仿佛第一次被人這樣說一般,不可置信的瞪大瞭雙眼:“沒有人不愛聽我說吃的,人人都誇贊的,我何等懂行。”
“那是因為你有錢,那些人都捧著你,點評誇贊一兩句就行瞭,你這樣一直說一直說聲音還很大沒人會喜歡的。”
理論派依然覺得很不可置信,居然真的有人不愛聽他點評美食,但在二嬸子和秋叔都以沉默表示附和的氛圍中,他隻能收斂自己,讓自己盡量少抒發兩句。
啃完羊排吃烤餅,然後吃素菜收尾,理論派克制的贊嘆瞭兩句:“烤蔬菜火候很好,也很好吃。”便默默低著頭吃飯。
等到理論派吃飽瞭站起身,他摸著肚子:“謝過招待,明日我會讓小廝早早前來排隊的。”
林飄一聽:“對瞭你想吃烤別的嗎?是可以提前預約的,比如什麼烤豬蹄啊,烤整雞啊。”林飄趁機安利那些不好賣的貴價物品。
理論派兩眼一亮:“哦?還有這些東西?今日倒沒看見賣,那我放些定金,給我烤個豬蹄,烤隻雞,再烤十幾根羊排,我明日下山來帶去給我侄子們嘗嘗。”說著理論派在袖子裡鼓搗裡一會,然後拿瞭一錠銀子放在瞭桌上。
林飄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完整飽滿的銀元寶,不是碎銀子,也不是絞下來的銀塊,一個完整的銀元寶,二嬸子秋叔和大壯在旁邊也驚呆瞭,一半是為瞭錢,一半是為瞭第一次見到正經的元寶瞭。
“下山?你明日一早就要去爬山?”林飄問,擔心他來得太晚耽誤他們吃午飯的時間。
“倒也不是明日一早,我現在差不多就是要上山瞭,算算時間也就過一個半時辰,拜見一下一個人,然後在山上吃晚飯睡一覺,明天一早就下來瞭。”
“你爬什麼山啊?這麼閑情逸致還在山上吃睡,是去三清廟吃齋嗎。”
“不去三清廟,去鹿洞山。”
“……”
這人似乎,姓溫來著對吧?
“你的侄兒,不會就是溫朔和溫解青吧?”
“你怎麼知道?你見過他倆瞭?我們叔侄是不是長得很像?”
林飄看著面前胖乎乎的理論派,想到溫朔和溫解青倆兄弟的容貌,他們兩兄弟溫朔算得上俊朗,溫解青則是相當漂亮,和理論派最大的共同點大概就是都姓溫。
“是啊,你們真是長得頗像,眉眼像,氣質也像,我就說越看越有些眼熟,果然是。”
理論派頓時笑瞭起來:“原來是我侄兒的朋友,勿要見怪,我這人好吃,不是有意和你爭論,如此美味,我們明日再見。”說著理論派邁著輕快的步伐哼著小曲向外走去。
孫傢的人早就在外面久候瞭,馬車等在巷子裡,就等溫黎遲出來,他們大氣都不敢吭一聲,他們是孫老爺身邊是得力的助手,自然知道孫老爺有多看重這次招待溫傢人的事情,本來這樣的好事情是想都不敢想的,連孫老爺自己都說不知道是祖上燒對瞭哪柱高香,娶到瞭大夫人這樣的賢內助,正好大夫人娘傢曾經到洛都有幸做成過一筆交易,雖然也隻算是給溫傢捧鞋那麼點事,但如今鹿洞書院在這裡,溫傢人在縣府並沒有其他認識的傢族,這鞋不就隻有他們得瞭這機緣的能捧嗎?
先前溫傢兩個少爺沒招待好,現在溫二爺來瞭,他們自然是鞍前馬後不敢有半點差錯的,攬月樓擺著上好的飯菜等著這位爺的,結果他半道聞到瞭這小巷子傳出來的烤肉味人就被勾走瞭,他們自然也不敢說什麼,聽到溫二爺喜滋滋的說味道很好明天還要來吃,更是不敢多言,將人接到瞭便朝著鹿洞山走去。
孫老爺接到傢奴傳來的消息,思忖的許久,看向一旁的賬房先生,這是他這裡最有輩分資格的一個賬房先生,許多生意上的事情他都會讓賬房先生來說說想法。
“你看這是什麼意思,是否先前的事讓這位爺不滿瞭,故意下我們的臉子。”
“老爺不要這樣想事情,溫傢人是何等的人物,溫傢兩位少爺不見得就把這件事同溫二爺說瞭,他們自己生氣,難不成還要寫一封信回傢告狀不成?就算溫二爺不高興瞭,還能將其中的恩怨記得清清楚楚?特意記著林飄去抬舉林飄?”
“他說明日還要去吃,是叫我們不許動那小攤子的意思吧。”
賬房先生想瞭想:“或許有這個意思,或許沒有,但不管如何,老爺不必把林飄放在眼裡和他較勁,若是本來沒有這個意思,老爺你去找瞭麻煩,溫二爺隻當你給他找不痛快,總是不會討好的。”
孫老爺聽瞭點點頭:“這話說得是,當下最要緊的是招待好溫二爺,別讓他覺得我們怠慢瞭或是讓他不痛快瞭才是要緊事,林飄那邊的確不要緊。”
林飄的小院子裡,二嬸子和秋叔正在撫胸口:“哎喲真是幸好,可見人還是要想著多做好事,誰知道一下就招待到瞭溫傢的老爺瞭,那落花巷的兩個公子就已經貴氣得不得瞭瞭,這還是那兩個公子的長輩,差點把他趕出去。”
林飄想到自己拿他當神經病內心的表情完全是黃豆流汗,幸好沒當著他的面說出來,不過從理論派的身上也能看出來,有錢任性和神經病有時候外表特征看起來真的差別不大。
林飄安慰二嬸子和秋叔道:“不過還好,我們也算招待瞭他,也並沒有太失禮,不管怎麼樣都沒有惹上事,錢也賺到瞭,都算好事一樁。”
“是,那麼大一錠元寶呢,我可得早點去賣肉的地方約好,不然明天去瞭豬蹄好買,雞還得現殺呢,那做起事來時間可不等人。”
林飄點點頭,想到溫朔的叔叔從洛都這麼遠的地方都趕過來要上鹿洞書院去看溫朔瞭,自己卻還沒去鹿洞書院看過沈鴻,想來想去實在有些不應該,雖然沈鴻說讓他等雪化瞭山路好走瞭再去,如今差不多也冰消雪融瞭。
林飄吃過午飯,去雜貨鋪盯瞭一會,把賬面上的錢和貨物清點瞭一遍,然後便讓他們接著賣,自己拿著錢抱著一個手爐先出瞭雜貨鋪。
兩個夥計忙問:“掌櫃,你去哪裡。”
“下午容易餓,去給你們買點點心吃。”
兩個夥計一聽,笑得都合不攏嘴,幹起活演起小品也更加帶勁瞭。
林飄帶著錢,在各個地方打聽瞭許久,終於打聽瞭一傢點心鋪有賣牛乳糕的。
他想著沈鴻生長痛,自己去看他若是能帶些牛奶去給他喝就好瞭,但縣府又沒有早上送瓶裝牛奶的這種業務,甚至連奶牛都不知道在哪裡能找到,養牛場隻聽見有宰牛賣牛肉的,沒聽見有人說養牛場賣牛奶,想來想去,用牛乳做點心的店肯定會有牛奶吧?
林飄沿著街一傢店一傢店的看過去,終於找到瞭叫做義昌福的點心鋪,進去便先問道:“有牛乳糕嗎?”
夥計熱情的招待:“有,熱騰騰才做出來,客人您看您嘗您瞧,就那兒,這香甜味道,這香氣撲鼻,這顏色潔白,您要多少?”說著夥計用油紙墊著拿瞭一塊遞給他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