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娘點點頭:“我隻對你說,不對別人說。”
“誰都不能說知道嗎?既然你是偷偷聽見的,就連你以後的丫鬟都別說。”
玉娘點瞭點頭:“肯定不說。”
兩人又聊瞭幾句,玉娘的玩伴們就來瞭,林飄便先離開瞭,把地方讓給她們,讓她們能說一點悄悄話。
出瞭後院到前院,秋叔他們還在等著他,隻少瞭兩個人,林飄走上前去,秋叔道:“二嫂先去瞭同喜樓顧著,小月去瞭鋪子。”
林飄點頭,目光看瞭一旁的沈鴻一眼,想到剛才玉娘說的話,縣丞之前居然對沈鴻有過這方面的意思,不過沈鴻也是厲害,居然能做到拒絕瞭縣丞還能繼續和縣丞交好。
“走吧,我們先回傢。”林飄向外走去。
二狗在旁邊感慨:“沒想到玉娘這就出嫁瞭,她年紀比我們還小呢,我都還沒個著落。”
林飄看向二狗:“怎麼?你想娶媳婦啦?”
二狗知道林飄對他們的要求是晚婚,當即道:“沒有,我才沒有想,就是感慨一下,居然看著玉娘出嫁瞭。”
其實他有點想,倒是不是非要娶媳婦的那種想,而是看著比自己小的都成親瞭,總感覺自己落後瞭一截一樣。
他們回到傢中,第二日一早便起來準備送嫁,他們算是朋友,隻參加觀禮,看著玉娘從傢中辭別爹娘,由陪嫁丫鬟扶著坐進轎子,然後便是二柱他們挑嫁妝的,扛東西的,看得林飄都有些傻眼,這可是純苦力活啊,要從這邊硬生生扛到那邊去。
林飄雖然大概知道這個場面會是這樣,但是真的看見的時候還是驚呆瞭。
林飄看著送親的隊伍走遠,簡直眼淚都要出來瞭。
沈鴻在一旁看著林飄的神情,看他雙眸中水汽氤氳,眸子格外濕潤。
“嫂嫂怎麼瞭。”
“我看見玉娘嫁人,想到以後都見不到面瞭,她這一去不知道要多久之後才能見著瞭。”
難怪都都講究一個不遠嫁,交通不便利的地方,如果見面的時間成本太高,可能好幾年都不一定能見上一次。
“嫂嫂,別難過。”沈鴻輕聲安慰。
“還好,我不是難過,就是突然有點感慨。”林飄覺得自己是被氛圍調動瞭,這種又熱烈又莫名傷感悲壯的氛圍,出門的時候就連縣丞大人和夫人都紅瞭眼眶,他身處其中,也莫名覺得心裡酸酸的。
林飄下意識伸瞭一下手,他想找個人抱一抱平復一下情緒,手差點朝著沈鴻去瞭,反應過來便收回瞭手,抱住瞭身前的娟兒,
娟兒看著玉娘出嫁,想到馮生出嫁的場面,她也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越是這樣熱鬧盛大的場面,看著就越是叫人心裡難過,也反身摟住瞭小嫂子的腰,靠在瞭小嫂子懷裡,看著送親的隊伍慢慢走過,消失在眼前。
沈鴻掃瞭娟兒一眼,瞧她靠在嫂嫂懷裡,兩手摟著嫂嫂的腰,頭擱在嫂嫂胸膛前,目光一瞬不瞬的看著送親隊伍,倒是很閑適。
娟兒沒感受到一旁投來的目光,依在小嫂子溫暖的懷抱裡,感覺心裡就像有瞭依靠,心情好瞭不少。
林飄懷裡抱著人心裡就好受多瞭,手搭在娟兒背上,心裡嘆瞭一口氣,男的他不能抱,女的再長幾歲他也不好意思再抱瞭,現在春天,正好是交配的季節,過些日子去找找哪傢小狗下瞭崽,去抱隻小狗來養吧,孩子們長大瞭都是大人瞭,他得養點什麼來打發這個空窗期。
林飄把這個念頭和沈鴻說瞭一下,沈鴻想瞭想,點瞭點頭:“嫂嫂若是想打發時間,養一隻狗也好,能看傢護院。”
“嗯。”林飄應瞭一聲,心裡已經在思考那個隻狗應該是什麼樣子的瞭。
將玉娘送嫁之後,林飄想著往後沒個一兩年大概見不著瞭,沒想到三天之後又見到瞭玉娘。
二嬸子急匆匆跑回來:“飄兒!出大事瞭!”
“怎麼瞭?”林飄唰的站瞭起來,豎起瞭耳朵,心裡在那一瞬已經有無數個名字飄瞭過去,是沈鴻?二狗?二柱?娟兒?小月?還是秋叔?
二嬸子緩瞭一口氣:“是玉娘!玉娘不是嫁人瞭嗎,本來已經讓捕頭他們去開道瞭!這就算是再不長眼的山匪也都該知道這是不能劫的吧?結果他們真是吃瞭雄心豹子膽,見玉娘的嫁妝多,硬是躲在瞭前一截路上,出來劫瞭他們。”
“什麼?”林飄驚瞭:“玉娘沒事吧?”
“你放心,玉娘沒事!去送嫁的都是練傢子,但也沒帶什麼兵器,什麼刀啊槍的,帶著也不吉利是不是,就想著人往那一站,也不信真能有那不長眼的,結果偏偏冒瞭出來,他們一通好打,還是咱們二柱最機靈,看情況不對,人最重要,先把玉娘拉瞭出來往回跑瞭,嫁妝沒顧上,林師父和二柱先把玉娘護送回來瞭。”
林飄張瞭張嘴,真是不知道說什麼好瞭,連縣丞嫁女的嫁妝都搶,不知道該說是縣丞混得太差還是山匪的膽子太肥瞭。
“玉娘現在回縣丞府裡瞭?”
“一趕回來就把她送回去瞭,估計嚇壞瞭,在休養呢。”
林飄抱著暖手爐出瞭門。
“飄兒,你是要去縣丞府嗎?”二嬸子追出來。
“對,我先去看看玉娘。”
“我也和你一起去吧,二柱估計現在還在縣丞府,他回來我現在都還沒見著他。”
一進縣丞府的門,就見裡面所有人都是一副急急忙忙的樣子,還有許多沒見過的男子面孔,看起來每個人都非常的公務繁忙。
林飄隻能先找瞭個丫鬟,讓她去後院通報一下,然後自己先在外面等著,和二嬸子在來來往往的人群中找瞭找有沒有二柱的身影。
終於,林飄在幾個男子的中間看見瞭二柱,叫瞭他一聲,二柱回過頭來看見他:“娘?小嫂子?”
他從人群中快步走來:“娘,小嫂子,你們怎麼來這裡瞭?”
二嬸子看著他的臉確認他臉色看著沒什麼問題才松瞭一口氣:“這麼大的事情,我們不來這裡來哪裡?你小子也是,不知道先回傢報個平安!”
“娘,我忙完瞭肯定回傢啊!”
林飄道:“聽說出事情瞭,我來看看玉娘和你,你沒事吧?”
林飄上下打量他全身,發現他一邊衣袖都裂開瞭,上面像是還凝結瞭一些黑紅的東西:“你受傷瞭?”
二嬸子後知後覺的看向他的袖子,她看二柱臉色那麼好,隻當他一點事都沒有,衣服隻是逃出來的時候劃破瞭,看得沒有林飄仔細。
“沒事,就是一刀,不算多重,就是刮到瞭,小嫂子你要去看玉娘趕緊去看吧,我沒事的。”
“你被砍瞭一刀你還說沒事?”林飄真是服氣瞭,湊近去看他衣服裂口裡的傷口,裡面的胳膊被佈條包瞭起來,血滲在最表面,看起來半幹不幹的。
二嬸子看他這個樣子:“你先別再這裡忙活瞭,先把傷口去處理瞭,塗上傷藥,也不急在這一時半會的。”
“沒事的娘,我真沒事的。”二柱的嘴比鴨子嘴還硬,二嬸子受不瞭瞭,拽著他的耳朵先把人帶去瞭醫館,林飄陪著去看瞭看。
在醫館裡,大夫把二柱的衣服一層層剝瞭下來,直到露出他的傷口,然後又將他那粗糙包紮好的佈條一層層拆開,一直到露出那條血紅色的傷口,長長的一條,說不深也有那麼深,說深離見骨也還差得遠,但也足夠林飄和二嬸子看著倒抽一口涼氣瞭。
傷口上的血結半幹未幹,時不時還有新鮮的血液在往外沁。
林飄看不得這個場面,皺著眉頭別開瞭眼。
二柱有些吃驚:“小嫂子你怕血啊?那你往那邊站點,別看著瞭。”
二嬸子訓他:“你真當自己皮厚啊,還跟個沒事人似得,你知不知道這個傷有多嚴重。”
林飄看著上藥包紮一條龍之後,才放開他讓他離開,然後自己去看瞭看玉娘。
玉娘的狀態反倒還好,自己呆在屋子裡,因為這次沒能成功嫁人的事情,不止沒有一絲懊惱,看著心情還不錯的樣子,見他走進來瞭立馬站起身來:“飄哥哥,吃點心?這個點心可好吃瞭。”
林飄看她還不懂事的樣子,也不知道說什麼,問瞭問她有沒有被嚇到。
玉娘一臉天真:“我沒事啊,還挺好玩的,我們這樣一路跑回來,暫時也不用嫁人瞭,就是東西被搶走瞭爹娘很生氣,還有就是二柱也受傷瞭,聽說還有人死瞭。”說到有人死瞭玉娘的語氣有瞭幾分黯然。
“別的人都跑掉瞭,不然就是身上受瞭傷,聽說就那一個,當時那些山匪沖下來的時候被砍瞭一刀便站不起來瞭,也跑不掉瞭,留在瞭那裡,估計十有八九是不成瞭,飄哥哥,你替我去送些錢給那傢人好不好?”玉娘站起身,到自己的妝奩盒子裡取出一對玉鐲塞給林飄:“你去打聽打聽是誰,然後把這個給他傢裡人吧。”
林飄看著她:“這些事有你傢裡人處理,你不必出面的。”
“我爹娘的心意是我爹娘的心意,我的心意是我的心意,飄哥哥你幫我辦嘛。”
“好吧好吧……”林飄收下瞭那對玉鐲,打算待會去打聽一下那個丟瞭性命的人是誰,把東西送到對方傢裡去。
林飄安慰瞭她之後,領下瞭這個任務,便到瞭外面去打聽消息,問來問去問瞭一圈,要麼是不太熟,要麼是認識人但是不知道他傢裡人的情況,打聽瞭一圈之後才得到一點線索,死掉的人叫胡宇,傢住在棗花胡同。
林飄便順著這個線索去瞭棗花胡同,乘著天沒黑一傢一傢的打聽胡宇傢在哪裡,在無數個好心人之路之後,敲錯瞭好幾個門之後,林飄終於找到瞭胡宇傢。
打開門卻是一個小孩來開瞭門,門隻開瞭一道縫,比較矮的地方還攔瞭一條鏈子,門被鏈子掛著,沒有徹底打開,像是一根防盜鏈一樣。
“請問這裡是胡宇傢嗎?”
“是,不過我大哥不在傢。”
林飄看瞭看這個剛剛有自己腰高的小孩,他長得白白嫩嫩的,臉頰肉肥肥的,一雙圓溜溜像葡萄一樣的眼睛:“你傢裡其他人呢?我是有事情來的。”
“我傢裡沒有其他人瞭。”小孩奶聲奶氣的回答。
“額?你傢是隻有你大哥和你是嗎?”
“嗯!”
林飄看瞭看那條防盜鏈,再看瞭看這個孩子。
天啊,造孽啊。
直接把東西給這個小孩也是不可能的,等到他們一走,這個小孩要是因為這些銀錢被人盯上瞭,那就更慘瞭。
“你叫什麼名字啊?”
“我叫胡次。”小孩說話有點口齒不清,發音的時候還有種要噴口水的感覺。
“我是認識你哥哥的人,他現在有點事出去瞭暫時回不來,他說讓我來幫著照顧你一下,你先把門打開,哥哥先帶你去別的地方住。”
胡次一臉警惕的看著他:“我大哥說瞭,不要給不認識的人開門,我不認識你,會有人來給我送飯的。”
“難道哥哥長得像壞人嗎?”
胡次看瞭看他的臉蛋,猶豫瞭一下,奶聲奶氣的十分堅定:“不行!”
“可是你哥哥因為有事出遠門去瞭,你必須得跟我走,這是他交代他。”
胡次搖搖頭:“大哥給我定瞭巷子口的包子,他們每天都會給我包子吃,不用你照顧。”
“那你知道我是什麼地方的掌櫃嗎?是我同喜樓的掌櫃,大~~~酒樓的掌櫃,你哥哥擔心你不愛吃包子,久瞭就吃膩瞭,讓我接你去我那邊照顧你,給你吃同喜樓的飯菜。”
胡次猶豫瞭起來,目光閃爍的落在他身上,十分期待的看著他:“你是同喜樓的掌櫃嗎?”
“我是,不信你叫那賣包子的老板或者附近的人過來,他們都知道我是同喜樓的掌櫃,因為我很有名的。”
胡次猶豫瞭許久,終於蹲下身,費勁的撥開兩邊的鐵鏈子,將門打開瞭。
一臉憧憬的望著他:“我大哥真的給我定瞭同喜樓的飯菜嗎?”
“對啊,還讓我來照顧你呢。”
小孩開心得蹦瞭蹦,發出咯咯的笑聲,林飄伸出手,他便趕緊撲進林飄的懷中。
他看著小,但也怪沉的,半大不小的一個小子,估計也就六七歲的樣子。
林飄和上門,抱著他出瞭棗花巷,一路上遇著問怎麼回事的鄰居,照樣用那套說辭,聽得鄰裡連連感慨,胡宇真是掙錢瞭,對弟弟可真好。
林飄抱著胡次回瞭傢,然後趕緊讓大壯去一趟胡宇傢,看看他傢裡有什麼值錢的,都先收拾起來或者仔細的藏起來,以免沒人的時候被人渾水摸魚偷走。
大壯得瞭指令趕緊去瞭棗花巷,林飄看著正在大口啃肘子,啃得半張臉都是醬汁的胡次。
空檔沒瞭。
狗是養不成瞭,繼續養小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