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二嬸子談到謝師的事情,二嬸子打算她先去練武場同師父們先說一說,等以後再讓二柱親自去一趟,你心中是怎麼想的,有安排嗎?”
“你替我去拜訪一番先生們便可。”
“怎麼拜?”林飄誠摯的看向他,畢竟是他的先生,他更知道他們更喜歡什麼樣的方式,是大張旗鼓的去拜,還是就正常的去拜訪?
“就與平時上山時那樣,多備些酒菜便可。”沈鴻站起身,在身後的書架上抽出一本書,然後在書頁裡取出瞭一封封夾在裡面的信遞給林飄。
“將信轉交給先生們,要一個個的給。”
林飄傻瞭一下,看著他遞過來的一摞信,每封信上面都寫著不同先生的名字,後面接著親啟兩個字。
“私下給是吧?”林飄給他遞瞭一個我懂的眼神。
沈鴻笑瞭笑:“自然。”
林飄把那一摞信收拾整齊拿在手中,便聽見沈鴻道:“你這一路去,要註意安全。”
“不要說這種話,肯定會順利的。”
“嗯。”
他們收拾行李收拾瞭兩天,呆在傢裡念叨得最多的事情就是囑咐他倆少喝酒,要好好的吃飯,他們不在傢裡的時候要自己去同喜樓吃,或者讓同喜樓送過來,別總是在外面和那些吹捧他們的人混在一起,萬事總有個度,天黑瞭總得回傢睡覺才行。
二柱被念叨得耳朵起繭子,每次二嬸子一念叨,他就立刻道:“不喝酒,不打架,晚上回傢睡覺,不被人捉去當女婿,娘!我知道瞭。”
林飄偶爾念叨起這些事情,沈鴻倒是笑瞇瞇的聽著,十分受用的模樣。
等到真正準備出發的時候,沈鴻不知道是怎麼弄的,和府衙裡借瞭兩個人高馬大老實可靠的衙役,讓他倆一路護送林飄和二嬸子回縣府。
林飄本來是比較抗拒的,想到身邊跟著兩個陌生人,跟到瞭縣府去他還得給這兩人料理住宿和一日三餐的問題,等於是在各種需要料理的事情中又多瞭一項雜活。
沈鴻卻將這件事說得十分輕描淡寫:“嫂嫂與二嬸子都是弱質之流,該有人跟著拿一拿行李。”
林飄被他一提醒,想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就是在二柱和沈鴻的圍繞下,他們早就忘記瞭出行還需要帶苦工的問題,畢竟每次把崽拎上一走,剩下的好像也沒什麼事情,習以為常得都快忘瞭每次搬東西,安置貨物,都是二柱和沈鴻在做。
縣府那邊就剩兩個壯丁,一個是天生體質就比較弱的大壯,一個是並不怎麼認真鍛煉的二狗,他們能做的有限,看來最好還是自帶勞動力出發。
林飄想通之後點瞭點頭:“那明日一早我們就去碼頭瞭,你們要自己好好的。”林飄想瞭想,又認真的對他囑托道。
“別的我就不說瞭,隻是有一個問題你千萬別犯。”
“嗯?”
“我知道你現在是有身份的人瞭,外面想討好你的人很多,想把自傢女兒哥兒嫁給你的也一大把,甚至都不指著做正室,上趕著給你當妾的都一大堆,更別說你們平時去應酬喝酒的東西,你可別在這些事上犯渾知道嗎,要是我回來聽見瞭什麼風聲,你可給我小心點。”
沈鴻看著他,眼神帶著深邃的笑意:“不許嗎?”
“不許,你敢亂來我真的會收拾你。”
“好。”
林飄點點頭:“二柱也是,你要是在他旁邊的時候就多看著他點,你倆現在是清清白白的舉人,別沾染上不該沾染的東西。”
“好。”
林飄見他應承得十分幹脆,眼神也還挺誠摯,將話也說完瞭,便走出他的房間,人剛退出去,便聽見身後沈鴻淡淡的聲音。
“林飄,我可以做到守身如玉。”
林飄被他逗笑瞭,回頭去看他:“知道瞭,我們冰清玉潔的沈鴻舉人。”
行李主要是佈匹,各種小玩意,還有石雕之類的新鮮玩意,除瞭帶給傢裡人的,還有帶給附近鄰裡朋友的,他們都要走瞭,送給新鮮的小物件算做留戀。
第二日一早,他們簡單的吃瞭點薄粥當早飯,沒有吃太早,以免在船上不舒服吐出來。
府衙的那個衙役換瞭便衣早早的到瞭,幫他們把箱籠搬上馬車,沈鴻和二柱送到門口,跟著走下小階梯,扶著他倆各自上瞭馬車,然後站在馬車外同他們說話。
林飄和二嬸子拉開簾子,朝他倆揮手:“回去吧回去吧,再去吃點早飯,你倆就跟著喝瞭點粥,要是你們待會還要出去見朋友應酬,就別空著肚子。”
兩人點頭:“知道。”
簾子落下,馬車朝著巷子外走去,很快消失在巷子中。
沈鴻和二柱也一同回到瞭院子裡,兩人在桌子邊坐下,鍋裡的吃食還熱著,但是少瞭兩個人顯得這麼空落落的。
林飄和二嬸子坐著馬車一路到瞭渡口,州府那兩個衙役幫著他們把東西搬上瞭船,然後他們坐著船,一路回程。
現在天氣比那時涼爽多瞭,雖然還是有著夏天的餘熱,但可能是昨天晚上下瞭點毛毛雨的緣故,空氣濕潤,水面上的風一吹,更加讓燥熱無處躲藏,林飄來時白天都躺在船艙房間裡,都沒註意到兩岸的風景這麼好,這次在甲板上吹著風看著風景和二嬸子一起好好看瞭一番。
他倆剛剛吃過一些清爽的糕點,二嬸子被風吹得舒服直瞇眼:“這坐船還是舒服的,比馬車利索,就是天氣熱瞭受不瞭,可惜二柱和沈鴻,我二柱之前那個坐船就是第一次坐船,沈鴻也是吧?”
“應該是。”
“他們第一次坐船,又是天氣太熱人不舒服,又是日頭太毒在甲板上站不住,半路還遇上瞭這麼些倒黴事,以後咱們找個天氣好的日子,不忙活也不趕路,坐個船玩玩,也讓他倆瞧瞧這樣的風景。”
“嬸子有好東西總惦記著小的,看個山水都記掛著他們。”
“這不就跟吃飯似的,這好吃的自己吃是好吃,但要是一傢人一起吃,那就更好吃瞭。”
“是這一回事。”林飄對此表示高度認同。
兩人坐在船上,回程一路順利,因為身邊帶著兩個衙役,雖然他們穿著便衣,但帶著刀,渾身上下都有點官腔味,也沒有任何人敢來招惹他倆或者是試圖搭話,一路上基本是半點麻煩都沒遇到。
因為回程不是順水而下,路程慢瞭一些,在船上待瞭兩天多才到。
等到船停靠在岸邊,兩個衙役把他們的行李搬到瞭岸上,林飄招手請來兩個力工,請他們把這兩個大箱籠運回傢裡的。
林飄在縣府頗有名氣,可謂是大半個縣府的人都記得他這張臉。
那兩個力工一見著他就十分吃驚:“林掌櫃,你不是去州府陪沈鴻考試去瞭嗎?這怎麼就回來瞭?”
“已經考過瞭,自然得回來。”
二嬸子在旁邊強調:“高中瞭!”
林飄趕緊給她遞眼神,叫她打住先別說。
二嬸子收到他的眼神立馬打住,後面那一連串的沈鴻高中瞭我傢二柱也高中的之類的話都生生咽瞭下去。
雖然不是什麼很讓人意外的消息,但兩個力工依然十分震驚,看著眼前的林飄,感覺面前的哥兒已經變得越來越高攀不起起來,雖然原本他們也高攀不起,但哥兒做生意畢竟也不是多光彩的事情,說來說去也還是滿身銅臭的生意人,但現在沈鴻一中,這可是實打實的舉人嫂嫂,被說什麼十裡八鄉,就是在縣府方圓百裡,他也能算個響當當叫人敬佩的人物瞭。
於是殷勤的前後跑著,滿臉笑容綻放的賠笑著,拖來瞭板車將他們的箱籠裝好,還在邊角小心的墊上瞭他們平時擦灰的佈:“您瞧,一個邊角都不碰著您的,這漂亮的紅木大箱子,但凡磕著一點漆,這錢我怎麼敢收!”
他倆運著箱籠快步往傢裡的方向走,林飄和二嬸子跟在身後,兩個衙役跟在他們身後,待到瞭傢門口,兩人把箱籠搬進院子裡,林飄給瞭他倆付瞭酬勞,照慣例還另外給瞭他倆一筆賞錢,兩人感恩戴德,謝瞭好幾遍才離去。
一進院子,屋子還和過往一樣,入目全是熟悉的風景,一磚一瓦,屋簷下的桌子,一旁的雙灶。
胡次在院子裡跑著,看見林飄和二嬸子走進來,一下瞪圓瞭眼睛,踩著他的軟佈鞋噔噔噔的跑瞭上來,撲進林飄懷裡。
林飄摟住他:“小胡次,怎麼就你一個人在傢啊?怎麼沒鎖門啊?”
胡次抬頭指瞭指秋叔屋子的方向。
門嘎吱一聲響,秋叔正好從屋子裡出來,瞧見他們嚇瞭一跳:“哎呀!我說怎麼聽著像你們的聲音!你們這……你們這是?怎麼這就?”秋叔半天沒說清楚話,好一會才問道:“這怎麼回來瞭啊?也沒支會一聲,這一下人就站院子裡瞭?我不是在做夢吧?”
林飄和二嬸子笑著迎上去拉他:“不是做夢,之前不是寫瞭信過來,說中瞭嗎。”
“信倒是收到瞭,昨天才收到的,我們還寫瞭信出去,昨天才叫人捎走的,就是想問問你們怎麼打算,有什麼我們需要做的嗎,我們好在這邊也準備準備。”
“那是我們那封信寫著急瞭,當時一中舉人,回傢裡一坐下就趕緊把寫瞭給你們,什麼打算都沒想清楚呢,之後我們一琢磨,想著也該回來,再寫信也麻煩,就先趕著回來瞭,”
秋叔連連點頭:“中瞭就好,中瞭就好,往後就是舉人瞭。”
“秋叔你這是在傢裡做什麼?”林飄瞧孩子們都不在傢,就隻有秋叔一個在傢裡呆著。
“我這兩天又背痛瞭,昨天下瞭點雨,身上更加不舒服,大壯叫我在傢裡歇歇,我就在傢裡躺著,也好多瞭,聽見聲響這才出來看看。”
秋叔去叫瞭在附近玩的小孩,給瞭他們幾個銅板,叫他們幫忙跑一趟,去把娟兒小月和大壯他們叫回來。
幾個小孩拿瞭錢,邁著退跑得就像兔子一樣快。
林飄在這邊先請兩個衙役坐下,給他倆添瞭熱茶水,秋叔又端出傢裡各種小食來,請他們嘗個新鮮,兩個衙役本來就認識,吃著東西一邊點評一邊自己聊著天,也不需要他們陪客,讓他們自己忙著就是。
稍微歇瞭一口氣,二嬸子才抽空問他:“方才你怎麼不讓我說啊,沈鴻和二柱中瞭舉人是多大的好事啊,也叫大傢一起樂呵樂呵。”
林飄心想,這人傢是一起來樂呵樂呵嗎?人傢是來要賞錢的啊,這一路他們得散多少錢出去才能到傢啊。
“嬸子,你想一個是人傢湊上來瞭,咱們就得給賞錢,另一個,大傢都來看熱鬧,蹭個喜氣,到時候不就把我們團團圍住瞭,我們還帶著行李呢,這樣被他們圍著什麼時候才能到傢。”
二嬸子恍然大悟:“飄兒,還是你想得周全,咱們才從船上下來,已經這麼累瞭,要是再圍著堵著確實受不瞭,趕緊到傢才是正經事。”
“到瞭傢裡,好歹有一堵墻圍著,再怎麼來湊熱鬧,也不至於太過分,何況我們也得先休息休息。”
二嬸子連連帶頭,沒一會大柱和娟兒小月都急匆匆的跑回來瞭,天氣熱,快中午的日頭,跑得他們鼻尖都冒瞭汗珠,文靜如娟兒,也都緊趕慢趕,額上出瞭一層薄汗,一進門,她們一看見林飄和二嬸子,就快步跑瞭上來。
“小嫂子!嬸子!你們回來瞭!”
娟兒和小月撲上來,撲進他倆懷裡,抱著他倆,大壯在一旁看著:“沈鴻和二柱呢?不是考完瞭嗎?怎麼沒回來?”
二嬸子趕緊在傢裡宣佈這個好消息:“沈鴻和二柱中瞭!中瞭舉人!他倆在州府忙著呢,這剛中舉人,四面都是應酬,到處都是要請他們一起吃飯的人,根本抽不開身,我們就先回來,把這邊的事情打點一下。”
大壯當場傻住瞭,小月和娟兒也呆在瞭一旁,過瞭好一會她們才反應過來,頓時在院子裡叫起來,高興得直蹦,還不停的看向二嬸子。
“二嬸子真的嗎?二柱哥也中瞭?他不是不肯看書嗎?他莫非和二狗一樣,也是個天生有大考運的。”
旁邊的小月立刻附和:“就是,二柱哥武功多厲害啊,天生的一把好力氣,林師父也說瞭,他筋骨又好,是適合練武的,二柱哥天天練得這麼辛苦這麼厲害,合該做個武舉人。”
二嬸子聽得滿臉笑,快活得直摟住小月:“快別說這些話瞭,咱們哪裡知道,這練武的人能識字都瞭不得瞭,更別說能寫出點像樣的話的,他讀的那點三腳貓的書,給他全用瞭上去,倒也混瞭個舉人當當,是飄兒和沈鴻盯他盯得好,叫他好歹讀進去一點,這才有這樣祖墳冒青煙的好事。”
他們敘瞭一番,又托人去給二狗傳信,二狗現在人在山上,這一時半會都還下不來。
林飄和二嬸子先收拾好東西,打算先去拜見縣丞和夫人,把這個消息通知到位,先把當地父母官的這一站給走瞭,然後下一站再各自去謝兩邊的師。
兩人準備好出發,到瞭縣丞府,縣丞聽見沈鴻當瞭解元,二柱也中瞭舉人,待他倆頓時不知客氣瞭多少倍,雖然之前也並不失禮,但如今頗有些拿出瞭最高的待客之道的感覺。
縣丞如何不鄭重,沈鴻年紀輕輕就中瞭舉人,還是解元,他雖然也是個舉人,但卻排得十分的遠,別說做個縣丞瞭,說不定沈鴻稍稍混上兩年官職就要比他高瞭。
縣丞在心底嘆瞭一口氣,如今官場黑暗,不會阿諛奉承拍馬的人根本升不上去,他這些年一直沒有什麼擢升,便是如此的原因,但沈鴻年輕,想來欣賞他的人多,貴人運好,長得又俊朗,說不定結一門好親事,往後就平步青雲瞭。
後生可畏啊。
當真是一朝魚躍龍門就化瞭龍,已經不是池中之物。
縣丞好好的賀瞭他們一番,把自己和沈鴻相處的點點滴滴,察覺到沈鴻有的優點全都總結瞭一遍。
“當年見到沈鴻這孩子的時候,打第一眼我就看他聰慧,容貌上乘,額頭飽滿,鼻梁挺直,眉宇也長得好,就是貴格,小小年紀就能看出不凡,小小年紀就如此的成熟、穩重,看事通透,做學問專心,沉得下心思,可以說是樣樣都好,我便知道他以後是會是有大出息的,後來被先生看重,去瞭鹿洞書院,又得瞭院長的喜歡,果然如今就成瞭解元,往後肯定會更不凡的。”
等到說完沈鴻,自然不能冷落瞭二嬸子,又說道二柱:“還有二柱那孩子,那時候他可是和沈鴻一起來的縣府告官,他小小年紀瞧著虎頭虎腦的十分精神,一頓能吃四碗飯,當真是少見,可見這飯都去養筋骨瞭,這一身武將的筋骨,就不是一般人能有的,他既中瞭舉人,以後做個副將,做個將軍,為國效力,當真是好男兒一個。”
他們聊瞭一會就算是拜見過瞭,畢竟縣丞是男人,他們也不好一直和縣丞這樣呆在一起說話,點到為止便告退瞭。
待到回傢的時候,兩人發現消息已經傳開瞭,他們趕緊的躲開人群,就見人烏泱泱的朝著他們的巷子裡聚集,簡直就像國慶放假的旅遊區,一眼看過去全是後腦勺。
那些人急著去看,被塞在瞭半路也不知道怎麼就會,就聽見四面八方傳來討論。
“中舉人瞭!咱們縣府好幾年沒出舉人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