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飄疼得不得瞭,感覺身上的皮都火辣辣的,到瞭點燈的房間裡才看見自己的手掌和手臂全都擦傷瞭,血痕一道一道的,臉上也好痛,舌頭也不聽使喚。
“好佟。”
沈鴻讓青俞去準備瞭溫水和幹凈帕子,自己則取瞭上藥過來,藥膏藥油,但凡能用的都取瞭出來,滿滿一托盤。
沈鴻以為他隻是身上擦傷,加上被打瞭一下,見他一副下擺血淋淋的,撈起下擺一看,發現潔白的裡褲上全都是血,從小腿那一截開始,沈鴻半跪在地上將他裡褲卷瞭起來,才看見他小腿肚上還有一枚鐵鏢。
林飄疼得喘不上來氣,手也疼腳也疼臉也疼,腦子嗡嗡的。
沈鴻走出房間,遏制不住慍怒:“去請太醫。”
青俞是第一次見沈鴻這種表情,嚇瞭一跳:“是,奴婢馬上去!”
他平息瞭一瞬:“若是宮中已經大亂進出不得,便去請方老。”
“是!”青俞急忙走瞭。
沈鴻回到屋子裡,見林飄可憐兮兮臟兮兮的坐在床沿,先浸濕瞭帕子,仔細的為他擦瞭擦臉上的灰塵,溫柔的道:“飄兒,待問出因果緣由,我便將那人剮瞭。”
林飄茫然點瞭點頭,他沒太聽清沈鴻在說什麼,隻是疼得厲害,尤其是沈鴻把他抱到瞭屋子裡來,沒有人看著,他這會已經忍不住眼淚汪汪的瞭。
他手疼,想要抱住沈鴻緩解一下心情都沒辦法,還好沈鴻靠瞭過來,摟住他的腰將他輕輕帶在懷裡。
“隻是將他千刀萬剮,也賠不起你受的罪過。”
沈鴻憐惜的輕輕擦拭清理著他臉上身上的傷口,因為在地上挫傷得厲害,清理的時候還能從傷口處拂下小碎石子。
沈鴻便將他輕輕攬在懷裡,垂眸給他擦著傷口,用指尖小心的塗著膏藥。
臉上和手上的傷口塗瞭藥之後涼絲絲的,感覺倒是好瞭很多,隻是腿上的傷口,半點都不能牽動,不然就是錐心的痛。
上好瞭傷藥,沈鴻將林飄出汗出得厲害,去取瞭茶水來,杯沿送到他唇邊:“飄兒,喝些水。”
林飄張開唇,抿住微涼的杯沿,小口小口的喝著。
沒一會方老來瞭,青俞也跑得一頭是汗:“大人,外面亂瞭,皇宮那邊燃起瞭大火,我請瞭兩位侍從和我去請的方老,這才將人帶來。”
聽到皇宮起火,沈鴻倒是很淡然,看向請來的老人傢:“方老,快請坐,他腿上中瞭暗器,我不敢貿然取動,請方老快看看。”
方老聽他如此說,看瞭一眼他露出來的傷痕,折起瞭一點袖子:“來,給我看看。”
方老取瞭一方絲帕出來,隔著絲帕小心握住林飄小腿,跪在地上仔仔細細的看那傷口,然後讓沈鴻把上藥端過來,很快將暗器取瞭出來,給他止血敷藥包紮好之後捏著暗器在燭光下仔仔細細的看。
“這暗器上面倒沒有什麼毒,幹幹凈凈的,倒是大好事一件,沈大人不用太擔心傢嫂瞭。”
沈鴻點瞭點頭,請方老到外面說話,寫瞭幾帖安神養傷補血之類的藥方,備著之後用。
如今外面不安全,又留方老在這邊睡下,第二天情勢稍微安定下來一些再回去。
方老欣然答應,由青俞領去附近的廂房瞭。
沈鴻快步回到房間裡,見林飄靠在床上,奄奄一息的。
走到他身旁聞到:“飄兒,是還有哪裡不舒服嗎?”
林飄搖瞭搖頭,有氣無力的看著自己包紮起來的雙手,嘴裡的感覺終於好瞭一點:“我就是是疼,疼得沒精神……”
沈鴻哄道:“我讓青俞去煎藥瞭,先喝些安神的,喝瞭睡過去瞭便不疼瞭,第二天起來傷口好瞭一些,便會更好一些。”
沈鴻說著,從櫃子裡取瞭一個長條軟枕出來,讓林飄躺在床上,用軟枕墊在他膝蓋窩下面,這樣腿放在床上便不會壓到傷口瞭。
沈鴻抱著他,單膝跪在床沿,小心的給他調整著姿勢。
“沈鴻,不會有事吧?”林飄有些擔憂,腦袋裡隻剩下這一個不安。
“不會有事,有我在。”
沈鴻輕輕拍瞭拍他肩膀:“待會你別動瞭,喝藥的時候時候多墊兩個軟枕起身,喝瞭藥便睡下。”
林飄聽他話裡的意思似乎他要去別的地方:“你要去哪裡?”
“我要出去,飄兒,你在我這裡呆著是最安全的,不會再出事瞭。”
“可是……”林飄有些不安,他院子附近也有守衛,這個人還是跑瞭進來。
“這個人單槍匹馬潛進來,用迷藥迷暈瞭你院子附近的守衛,如此大膽的手段,沒有驚動任何人,的確是好膽色。”
他還以為以向傢的腦子,能想到的法子就是來抓他,看來向傢有人指點,知道抓瞭他他便失去瞭價值,才把註意打到瞭林飄身上。
沈鴻神色微冷。
抓住林飄,用來脅迫他。
然後讓他繼續去太子身邊為太子出謀劃策。
兩天之內,內外皆破。
的確是個不錯的法子。
如果不是飄兒拼命的逃出來,受瞭這麼多傷,他大約要真的被向傢操控瞭。
沈鴻算著時間,在林飄身邊又守瞭一會才離開。
林飄身上疼得根本睡不著,每分每秒都是煎熬,皮膚又疼又火辣辣的,不知道過瞭多久,青俞端著藥快步走瞭進來,拿瞭軟枕將他上半身墊高,一勺一勺將藥稍微放涼喂到瞭他嘴裡。
林飄被苦得受不得:“青俞,你把藥碗放我嘴邊來,讓我一口喝瞭吧。”
青俞一愣:“哦,好好,蜜餞就在桌上,喝瞭就吃顆蜜餞壓一壓。”
青俞把碗捧到他嘴邊,林飄抬手虛虛扶住,開始咕咚咕咚的喝,兩三口全都灌瞭下去。
青俞趕緊轉身把蜜餞端瞭過來,拿起一顆送到林飄嘴邊。
林飄胃裡翻江倒海的,藥的臭氣直往上面湧,趕緊含住瞭蜜餞,含糊不清的說:“快,再來兩顆。”
青俞又給他送瞭兩顆蜜餞,林飄滿嘴的甜香味,終於把藥味壓下去瞭,一臉安詳的躺在軟枕上。
青俞看他這個模樣,也有些心疼,自從伺候大人和夫人,夫人向來疼人,也被人疼得厲害,哪裡受過這樣的苦,瞧著人懨懨的,精神頭都沒瞭大半。
她看林飄慢慢像是藥勁上來開始困瞭,便把軟枕撤瞭。
林飄躺好在床上,感覺意識模糊瞭起來,慢慢睡瞭下去。
到瞭半夜,也不知道是幾點鐘,林飄迷迷糊糊的醒過來一點,意識隻要蘇醒瞭一絲,疼痛的感覺馬上就襲來瞭,林飄睜開眼,被活生生的疼醒瞭,看見外面的天蒙蒙亮,大約才四五點。
目光在屋內掃瞭一圈,看見沈鴻還沒回來,便啞著嗓子叫瞭青俞。
青俞醒來,將他醒瞭,藥還留著一碗,便是怕他睡不著留著給他鎮痛的,青俞便又把藥端上來,林飄不太想喝,但想想這麼痛著睡不著,還不如好好睡一覺,便又喝瞭一碗,換上幾個時辰的睡眠。
林飄第二次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瞭,目光在屋子裡茫然的掃瞭一圈,看見沈鴻已經回來瞭,正在一旁的軟榻上小睡。
“沈鴻?”林飄有氣無力的叫他。
沈鴻睡得淺,睜開眼看瞭過來,隨即站起身走到床前:“飄兒,怎麼瞭?疼得厲害?”
“你一夜都在外面,去床上睡會吧,不用守著我,有事我叫青俞叫你。”
“飄兒,我想呆在你身邊,守著你。”
林飄想瞭想:“那你就在我身邊小睡吧,正好陪一陪我。”
沈鴻點瞭點頭,上瞭床榻到內側睡下,林飄躺著,沈鴻盛湯,手支著下頜,低頭垂眸望著他。
“我是不是被打成豬頭瞭。”
“飄兒,不許瞎說。”沈鴻指尖為他整理瞭一下耳邊的發:“隻是有些腫,一兩天就好瞭。”
“哦……”看來情況還是有些嚴重的。
“待會我為你換藥。”
“外面沒事瞭嗎?”
“沒事瞭,太子早有佈置,一開始皇宮和各大臣傢眷的確被他們控制住瞭,後面戚傢護駕及時,二柱也在軍中,怎麼會讓他們真的得逞,將他們的下屬都射殺瞭,他們打著清君側的名號,對陛下哭求,說太子毒害陛下把控朝政,他們是聽聞瞭這個消息才急忙趕回來的。”
林飄道:“話倒是沒說錯。”
沈鴻輕笑:“陛下猶豫瞭。”
“嗯?他還真信啊?”
“他病糊塗瞭,想留詔書傳位五皇子,畢竟這是他曾經最寵愛的皇子。”
“嗯?那太子不得氣瘋?”
“所以夜裡陛下突發急病,被四皇子和向傢氣的,駕崩瞭。”
林飄:“……”
到底是被誰氣死的,就是一個未知數瞭。
林飄稍微歇息瞭兩天,聽瞭一些娟兒小月和二嬸子帶來的消息才知道這件事並沒有沈鴻口中那麼輕描淡寫。
兩軍對壘,傷亡慘重,最慘的便是女眷和妃子,四皇子的母妃不知道是發的什麼瘋,想要用太子生母威脅太子,結果太子不為所動,他們就真的把太子生母如妃吊死瞭。
還有平日和惠妃和積怨的妃子,不是被惠妃馬鞭虐打,就是賞賜給瞭手下的軍士。
唯一逃過一劫的就是皇後,一個是身份貴重,二是平日鬱鬱寡歡不愛爭寵,加上皇後沒有孩子,更是沒有因為孩子而生出什麼積怨,出事的時候皇後跪地請求,請她看在同在後宮,自己也從未刁難欺辱過她的份上,勿要為難她,惠妃見她懦弱識趣,便放瞭她一馬。
而最後,惠妃和四皇子也死得特別慘,整出故事都十分的可怖,據說是真的千刀萬剮,剮到隻剩骨頭架子瞭。
整場宮變,像是一出恐怖片一樣。
向大將軍被射殺,太子饒恕瞭他的罪過,將他厚葬,而向傢四子,都像人間蒸發一樣消失在瞭上京,沒人知道他們去瞭哪裡,大傢都在討論他們畏罪潛逃瞭。
而為四皇子打開宮門,最後又反水背刺四皇子的,是景陽。
這些事情彎彎繞繞,當局者迷,林飄這個旁觀者也沒清,而這故事中大部分的人,林飄都見過,哪怕隻是一面,但都曾經見過他們在面前活生生的模樣,或曼妙美麗,或張狂囂張,現在大半都成黃土瞭。
林飄隻顧著養傷,沈鴻那邊白天十分的忙碌,他和韓修還有幾位大臣負責商議太子的登基大典,然後登基大典之後還得封官,反正麻煩事很多,沈鴻每天一大清早就出門,到瞭晚上才能回來。
林飄走動不得,偶爾下床都是單腿跳,後面沈鴻給他送瞭一個拐杖,又制瞭輪椅,但隻要沈鴻在的時候,都用親自代勞,做他的拐杖,或者將他抱在懷中。
沈鴻白天忙碌,晚上回來洗幹凈雙手,便會用還沁著微微水汽的雙手給林飄換藥。
林飄已經習慣瞭,躺在軟枕上,見沈鴻扶著他的小腿,林飄稍微側身,沈鴻托住他腳踝,另一隻手輕輕將繃帶拆下來,一圈一圈的落在身側,露出塗瞭藥的腿肚子。
林飄的小腿修長白皙,藥膏和傷口在腿肚子上便格外顯眼,有兩種藥膏,一種是黑色的,塗在傷口上,幫傷口恢復的。
另一種是半透明淡綠色的,塗在膏藥上面,用來鎮痛。
沈鴻兩指取瞭些膏藥在指腹上,坐在床沿仔仔細細的給他塗上,然後擦幹凈手又取瞭些淡綠色的膏藥,把傷口和整個小腿肚都薄薄的塗瞭一層,免得傷口牽扯得附近都疼。
半透明的膏藥把小腿染得亮晶晶的,淡綠的顏色如同上好的翡翠,沈鴻仔細纏上新的繃帶,一圈一圈,然後將繃帶頭推進小腿內側壓好。
“如今傷口已經好瞭很多,在結痂瞭,起瞭一層薄薄的血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