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是很想答應,但也很難拒絕。
“你既累瞭,我抱你過去。”
林飄想兩人之間也沒有什麼沒見過的瞭,便稍微點瞭點頭:“行吧。”
待到洗澡水備好,眾人退下,沈鴻將林飄抱去側室,林飄突發奇想,解下瞭腦後的青色緞帶,伸手擋住沈鴻的眼睛。
“飄兒?”
“你擋著眼睛。”
林飄想起在州府的時候那一次洗澡,沈鴻便是這樣擋著視線來給他送水的。
沈鴻眼眸微暗,也想起瞭那次,便沒有拒絕。
林飄坐在沈鴻懷裡,伸高瞭手,把長長的發帶在他眼前繞瞭三圈:“可不許偷看哦,你以前多乖多守禮啊,如今倒是整日都是不正經的念頭,非禮勿視,這樣大約就老實許多瞭。”
林飄將手伸到他腦後,將發帶系好:“不緊吧?”
“還好。”
“那你放我下來吧。”
沈鴻先將攬著林飄腿彎的手放低瞭一些,然後松開,待林飄站定才放開抓著他肩背的手。
天色本就暗瞭,室內點瞭燈,視線被遮擋之後,便隻剩下一層暖色的光透進視線裡,是半明半暗的,是一片空白,什麼看不見,卻能聽見。
水聲輕輕響動瞭兩下。
是林飄在用手試水溫。
不知林飄是不是故意的,遮上他的雙眼之後便不說話瞭。
隨即是悉悉索索褪下衣衫的聲音。
水聲嘩啦湧動,是入水的聲音。
沈鴻站在不遠處:“飄兒要我做些什麼?”
“取些澡豆過來。就在你左側身旁的架子上。”
沈鴻雖然被擋住瞭視線,但行動間依然很淡然,他按林飄說的做,走幾步,到哪裡停,都毫無阻礙,隻是動作稍慢瞭一些。
“第三個瓶子。”
沈鴻手指落在整齊排好的瓶子上,指腹緩緩撫摸過去,將第三個瓶子拿起。
然後他按林飄的指引,一步步走過去,打開瓶子,將澡豆倒瞭進去,聽見澡豆入水的聲音,還有手在不斷撥弄和緩緩攪動的水聲。
林飄想沈鴻既然提出瞭這個要求,他自然要捉弄沈鴻一下,又頤指氣使道:“去取洗頭膏來。”
沈鴻停頓瞭一下:“飄兒要夜裡洗頭?”
林飄向來愛幹凈,不管白天夜裡,以前條件不方便,不泡澡的也會準備一點水簡單沖洗一下身體,但因為覺得夜裡洗頭不好,也不好收拾幹爽睡覺,洗頭往往隻在白天。
“現在天氣熱,夜裡洗頭也沒什麼,不會有寒氣入體”
沈鴻便按他說的去取瞭東西過來。
“直走,對,向前三步,第四瓶和第五瓶。”
“那個方瓶子的是玫瑰花露,秋雨他們準備瞭很多,直接倒在水裡就好。”
沈鴻按他說的照做,就聽見林飄驚訝瞭叫瞭一聲:“你全都倒瞭?!”
林飄看著沈鴻手裡的瓶子,他站在浴桶邊緣,手中握著的瓶子完全朝下,看得出來完全是傾斜而出。
沈鴻雖然遮著眼睛,但也看得出神情微微一動:“隻是倒一些是嗎。”
沈鴻握著手裡的小瓶子,本以為這個東西這麼小一點,應該是一次用一瓶才對,看來他理解錯瞭。
林飄用手攪瞭攪,讓花露在水中散開,沈鴻聞到瞭熱氣蒸騰的水霧中,香得過分馥鬱清甜的花朵香氣。
林飄便蒸騰在這片花香和水霧中。
“你把洗發膏倒在手上塗開,然後就洗頭就行瞭。”
林飄挪動瞭一下,走到沈鴻身前,等瞭片刻,卻沒等到他的手落在發上,反落在瞭他肩上,林飄抬頭看向沈鴻,沈鴻的袖子沁入水中,手指探入水下,被發帶遮住視線,更顯得鼻梁高挺,神色冷清。
……
因為花露過量,林飄洗得香噴噴的,沈鴻抱著他回到臥室,落下床帳,連床帳內都滿是絲絲縷縷的花香。
夜雖熱,但兩人睡得極好,第二日林飄活立滿滿的復活,繼續和大傢一起開始操勞大壯的婚事,沈鴻也全心全意的投入在朝堂中。
二狗雖然忙著談他的戀愛,但傢裡有事該出現的時候還是得出現,二狗無事也要往這邊跑好幾趟,還提前準備好瞭婚事禮物,同時不忘強調:“瓷玉也準備瞭一份禮物,到時候送給花姑娘,也算一份心意。”
林飄點點頭:“倒是有心瞭,不過你不說我還真不知道,原來人傢叫瓷玉啊,真是個好名字。”
二狗笑瞭笑:“花名罷瞭。”
林飄隨意點瞭點頭,沒說什麼,二狗見小嫂子沒說自己,想小嫂子應當是不介意的,先前大壯和那個哥兒攪在一起,小嫂子便也是幫著說話和出主意的,但小嫂子雖然是幫著出主意,可也是壓根不看好這種出身的人,隻是在等著大壯自己慢慢處著看清,不做惡人罷瞭。
他知道小嫂子不愛多管他們的私事,但這也不是什麼好事,他便也不在小嫂子面前多說。
他喜歡瓷玉,倒也不是什麼一見鐘情,就是聊得來,瓷玉早年是上京官員傢的庶哥兒,傢中破敗被主母賣入瞭青樓抵債,他的人生起起落落,富貴也享過,低谷也受過,比起普通的上京人,他把許多事和道理看得更透徹,更明白人生起落,從底層到繁華處,各處的道理,他都窺探得清清楚楚。
二狗覺得和他說話敞亮,光懂得這兩個字,在上京就十分難尋瞭,何況他還貌美有風情。
二狗覺得自己可能天生就不是一個高雅的人,根性或許當真是劣瞭一些,高貴的小姐他不愛,風雅的哥兒他嫌無聊,他就喜歡瓷玉,像一把火,像一團欲望,甚至是絕望的,時而又是冰冷的,凝結成冰又化成火。
他欲罷不能,深陷其中,從沒有過這樣的感覺。
林飄從他面上看不出什麼,便問道:“他如今在你府上,還是還在樓裡?”
若是還在樓裡,林飄就要給他兩下瞭,別玩得太荒謬。
“他不願到我府上。”
“哦……”
林飄想瞭想,還挺警惕,挺有事業心,但出於這位瓷玉的立場,二狗這種達官貴人他見得多瞭,談一次戀愛就放棄事業的話,他早不用混瞭。
林飄沒再說什麼,主要是沒什麼好說的,他也不太瞭解這種事情要怎麼去推進,到底好還是不好,二狗又比大壯精明多瞭,並不需要他出謀劃策,到底要如何二狗心裡大約是有數的。
二狗見小嫂子不說話,便極盡討好:“小嫂子,咱們去那邊看看,你看缺點什麼,我來給添上,也給兄弟做個彩頭,不然顯得我一點不用心。”
“也沒什麼要添置的,上次你送我那塊大玉板,傢裡暫時沒什麼要用的,也沒什麼大事,我就取出來給花小姐做頭面瞭,全套的簪子發飾項鏈大玉鐲玉戒指玉佩,小東西還串瞭幾個手釧,做瞭幾個小玉環小玉珠,可以做耳環戴,小月娟兒她們拿瞭一份,秋雨和嬸子也挑瞭兩個,回去我叫秋雨給你那邊送一些過去,你送給瓷玉公子吧。”
二狗點頭:“好嘞,瓷玉肯定喜歡。”
如此日子一日日盼著,很快便到瞭成婚的日子,大壯早早先去那邊宅子住下,待到瞭迎親的日子,儀仗和人都準備好瞭,選瞭個好時辰,大清早天蒙蒙亮就騎著馬出發,除瞭要上班的沈鴻和二狗,傢裡所有人都參與瞭進來,林飄他們不用提東西,跟在隊伍的中間,大壯便騎著高頭大馬在前面。
林飄看著大壯的背影,忍不住和秋叔聊道:“向前我雖然覺得人長大瞭,但也沒覺得變瞭什麼,如今一看才發現,真是一個高大的男子瞭,現在想起來,都還覺得他是一個小孩子呢。”
秋叔作為高堂沒有親自迎親的道理,但也加入瞭進來,他覺得人傢姑娘這麼對大壯好,這麼溫柔體貼,一點沒擺大商戶小姐架子,他這邊也不能端著,該給的面子都要給足,叫人一說出去,都覺得他這媳婦賺足瞭體面,沒嫁錯人傢。
還有便是一個原因,秋叔也想看迎親,這麼重要的一個時刻,他也要親眼看看才安心。
秋叔看著前面的大壯,心中也感慨,看向林飄:“若是當初沒有飄兒你,哪有今日。”
“是大壯自己聰明能幹,不要說這樣的話,哪有純靠別人就能發達的,還是自己有本事才做得起來的。”林飄道。
秋叔看著大壯的背影,想到他小時候吃得不好,瘦瘦小小的又跛腳,真是看著就叫人揪心,後來吃得好瞭,人看著也白潤瞭起來,模樣也越來越好,身量長瞭起來,待人接物也越來越成熟,和過去比起來簡直是脫胎換骨一般。
如今他身強體健,雖然跛腳是天生的,但身體好瞭,走起路來穩健,跛腳便也不明顯瞭,與正常人看著絲毫無異,甚至還更有派頭,更成熟穩重。
如今看他騎著高頭大馬,要去迎娶他喜歡的姑娘,秋叔心中便有一種開花結果一般的喜悅,大壯這一生,到這個點為止,所有該有的都有瞭,哪怕餘生還漫長,秋叔一眼望過去,知道他樣樣都得到瞭,身旁有人,姻緣美滿,餘生便都是福氣在後頭,細水長流的享著瞭。
父母愛子女,便是看得如此長遠的,恨不得一眼看到盡頭,為他這一生都做好打算,好叫他青春時能得意,落魄時有資材,便是老瞭,也要有一張溫暖的床,能安然的走完這一世。
這便是他們一生一世的緣分,一針一線,一時一刻,他都為他打算得清清楚楚,彼此深深的牽掛著。
迎親隊提前準備好瞭銅板和碎銀兩,被人攔路的時候便將銀錢灑出去,又準備紅紙封好的紅包,送給花如穗傢中的親友,因秋叔和林飄來瞭,花傢自然也不拿架子,稍微攔瞭大壯一下,熱鬧瞭一下,花老爺和花夫人便出來將秋叔和林飄親自迎瞭進去。
如此相敬如賓,大傢都將面子給得足足的。
然後便是花如穗拜別父母,出門上花轎。
一擔擔嫁妝馬車,一路從花府送到瞭李府,十裡紅妝。
秋叔坐高堂,林飄被扯過去硬是受瞭一拜,鄭秋之前說瞭好幾次,說擺高堂叫他也來坐下,林飄心想這稍微有點折壽瞭,但到瞭時候,秋叔牽著他說什麼都不放手,林飄隻能如坐針氈的受瞭這一拜。
來觀禮的人議論紛紛,也有人在不斷科普林飄和李傢的關系,還有他受這一拜的合理性,但最後的議論點都在於李大壯真是一個知恩圖報的人,覺得林飄有福氣,年紀輕輕就搞到瞭這麼幾個養老保險。
花如穗拜完堂就被送入洞房瞭,大壯在外面應酬,林飄和秋叔小月他們做首桌,還有女方那邊派來送嫁的,林飄和秋叔努力的將場面烘得其樂融融,二柱便是一桌一桌的敬酒,和好友親戚們談笑風生,這個經典項目是逃不過的。
幸好大壯平日也應酬,酒量相當不錯,在場子打轉也半點不含糊。
等到沈鴻和二狗他們下班趕過來,又另外給他們在內場開瞭一桌,花傢幾個送嫁的兄弟等在這裡有一半原因便是等他倆,見他倆來瞭,便也聚上來熱絡,打算大傢再聊一聊聚一聚,沈鴻和二狗自然給足瞭面子笑著應下,大傢稍微笑談瞭一番,聊得有來有往,但對他們某些套關系的暗示,都隻當沒聽懂弦外之音。
不是不能談,是沒必要在現在談,很多事潛移默化就能辦成,沒有特意來說的必要,這一點沈鴻和二狗比花如穗的這幾個兄弟老練多瞭。
沈鴻和二狗在官場上見過的都是什麼等級的老狐貍,在這個場合自然長袖善舞,不費什麼功夫便將人應付得妥妥帖帖的,二狗即使滿臉笑容,也稍微偏向場面客套一些,要說做功夫,沈鴻就厲害多瞭,大約是長得好看的原因,他顯得十分的誠懇用心,聽人說話的時候都是認真傾聽的姿態,仿佛是留下瞭交情一般,而並不是隻是簡單的坐在一起說場面話而已。
林飄覺得這和逼格有關系,沈鴻的逼格不高不低,不輕不重,剛剛好在身上,人隻要有品格瞭,做什麼都顯得光風霽月。
他們吃過瞭酒席,之後又是鬧洞房,倒也沒太鬧,秋叔是第一個不肯叫人亂鬧洞房的,傢裡這邊的人也沒有誰有這個惡趣味,就進去看瞭大壯挑紅蓋頭,然後取瞭一些喜糖出來,大傢便轉身離開瞭,把空間留給這一對新人。
眾人離去,花如穗抬起眼,大壯看過去,見花如穗今日打扮得很白。
字面意思的白,臉塗得很白,雖然花如穗皮膚好,但被粉一蓋,也基本看不出什麼瞭,臉上最明顯的就是秀美細致的眉毛和眼睛,還有鮮紅的嘴唇。
大壯和花如穗四目相對。
燈下看美人,越看越美,看男人也一樣,大壯本就長得端正,說不上濃眉,但是絕對的大眼,大得很精神,加上高挺有一絲堅毅氣的鼻梁,清瘦的面龐,光線再朦朦朧朧的往下一落,顯得今日的李大壯格外的俊。
李大壯撓瞭撓頭。
花如穗見他如此神情,神色便有一絲尷尬,出門的時候她便知道自己的妝容不好看,但嬤嬤說瞭就是得這樣裝扮才行。
“我……先去洗把臉。”
大壯點瞭點頭:“把發冠取瞭再去吧,發冠多沉。”
花如穗點頭,伸手去取發冠,但畢竟自己看不見,但是有些不方便,大壯便走上去,幫她把發冠取瞭下來,轉身放在瞭一旁桌上的紅托盤裡。
花如穗脫瞭長長的婚服外袍,穿著裡面的繡服,去叫自己的丫鬟打水來,然後在梳妝鏡前等著洗臉。
待她洗好臉,收拾好復雜的盤發,回來的時候見大壯已經在床上睡過去瞭,他忙瞭一天,又喝瞭許多酒,雖然意識是清醒的,但人已經很疲倦瞭。
花如穗便讓大壯身邊一直跟著的小廝進來,為他換瞭衣衫擦洗瞭手腳,然後自己去側室先睡下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