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聊完,又相約一起出去散瞭散步,沿著過去他們經常抓魚的那條河,二狗突發奇想:“大盛,再給我們抓點螃蟹吃吧,過去你這個最厲害瞭。”
大盛楞瞭一下,點頭:“我倒是好久沒抓瞭,小螃蟹最好吃,吃著酥脆,大的炸出來太硬硌牙,我再來試試手。”
一旁的人也道:“我去抓幾條魚來,以前小嫂子最愛小魚燉的湯,實在嫌細碎的時候便把魚煎瞭,拿大鐵勺壓碎,水倒下去一煮便是雪白的魚湯。”
沈鴻點頭,他記得,飄兒那時候不愛吃魚,嫌棄有刺,但魚湯還是很喜歡喝的,每次都會燒上一大鍋,讓大傢一人分上一大碗。
那時候大傢跟著他讀書,都十分的認真,他臨考前讓他們努力的學,後面也留給瞭他們許多書和自己的手寫筆記,便是希望他們往後若是還想繼續認真,能有向上的途徑。
大壯聽他們如此說也有些懷念,又看瞭看眾人:“也不知道是不是這魚湯的功勞,我看大傢好像都要比旁的人高一些。”
大盛點頭:“是如此,咱們最抽個子的時候便在跟著先生讀書,那時候吃得好,雖然沒多久,但就那段時間裡,和先生離開村子後的半年,長瞭不少個子。”
之後雖然他們離開瞭,但他們心中記得這些吃法,自己也會弄來吃吃,有時候會用籃子撈一些小蝦米,烘幹瞭存著,炒著吃下飯當做咸菜。
他們懷舊一番,然後回來炸瞭小螃蟹,煮瞭魚湯,吃瞭飯菜,如此才依依不舍的散場。
如此便到瞭要離去的時刻,已經逗留瞭三天,商量好翌日一早便要離去,修墓的事正在進行中,他們沒法看到最後,便把這件事交給瞭周習善。
早上他們還沒出門,夏荷就進來通報:“夫人,外面有半扇肉。”
“肉?”
“我讓侍從去辨認瞭一下,說是袍子肉,拎起來看瞭一眼,肉下面壓瞭一張破紙條。”
夏荷不想弄臟手,用絹帕托著的,紙張很粗糙,上面還染著血,上面寫的字也歪歪扭扭的,看得出隻是一個勉強能讀會寫的人。
上面寫著。
以前說要給你的狍子。
林飄想瞭想,獵得狍子不容易,估計是才獵到的,隻是現在送過來,他們都要離開瞭,還得扛著半隻血淋淋的狍子離開。
“你拿去廚房割一條腿下來,包好我們路上做兩道菜吃掉,狍子補身體,送點東西麻煩隔壁的鄰裡,把這個切洗好曬成肉幹,到時候還給李守麥,就說我們收下瞭狍子腿,將最好的位置拿走瞭,剩下的太大我們拿不走,讓他自己存著給他媳婦以後補身體。”
夏荷點瞭點頭,她連一條腿都不想帶,哪有出門帶著血淋淋的生肉出門的,這個李守麥雖然人不錯,但一直呆在山裡,在人情世故上有點太生疏瞭。
夏荷照林飄說的辦,如此耽擱瞭一下,後面便順順利利的出瞭門。
鄉親一路送到村子門口,看著林飄沈鴻他們離去,林飄給村子裡的小孩都送瞭一點紅包,花不瞭一吊錢,卻能讓小孩們都很開心。
周習善如今已經是村子裡新的裡長,他從老裡長手中接過這個重任,因為有老裡長的面子,在村子裡十分吃得開,加上他從小就跟著老裡長處理處理村子裡的事情,早就已經得心應手,如今村子裡的人也都對他還算滿意。
周習善接受瞭繼續監督修墓的職責,然後將他們送到村子門口,看著他們這樣離去的背影,目光落在林飄的背影上,一時有些想起往事。
他當初便知道林飄不是能留在這個村子中的人,如今看見林飄如願過上瞭他想要的日子,心中有些感慨,他不知道這樣的日子算不算是最好的日子,但他隻能祝願林飄能一直得償所願,一輩子都能這樣富貴的生活下去。
林飄坐上馬車一身輕松:“如今事情終於解決瞭。”
沈鴻坐在對面,看著林飄輕松的模樣:“飄兒受累瞭。”
“倒也沒什麼,也沒做什麼,隻是他們整日吵吵嚷嚷的有點煩人。”
前面那一段都還沒有什麼,後面想要給他們納妾說親林飄是真的繃不住瞭,尤其是想要給沈鴻塞小妾和丫鬟,這可不是以前,如今在一起瞭林飄眼裡可揉不下沙子。
他們一路回到縣府,縣令大人已經在城門口做好準備來迎接他們瞭。
林飄一掀開簾子,發現他在外面便有些意外,一開始迎他們也就罷瞭,怎麼現在還在迎他們,整天沒有正事幹,光守著他們瞭。
沈鴻看瞭一眼外面,見縣令守著在外面,神色不動隻看瞭一眼。
之前在縣府的時候,同喜樓出瞭差錯,大壯來和他說瞭這件事情,說縣令因為想要攀關系,幾番縱容同喜樓中的人作惡,甚至攀附鼓勵他們去搶奪別人的養雞場,之類的事情十分常見。
沈鴻讓望山和二狗去調查瞭一下這件事,讓留在這裡的隨從繼續尋找證據,他這般逢迎,行事輕浮,攀附權貴欺壓百姓,他們能看見一樁,就代表他已經做瞭很多瞭。
如今回來,有瞭證據在手上,沈鴻正好換掉他。
這個地方是他的生長過的地方,說不上熱忱,但他希望這裡能好好的,這裡的百姓能安寧的生活下去,就如同他們曾經在這裡生活時,沒有太大的壓力,也沒有什麼欺壓,日子是慢悠悠的,閑散的,穿過長街買菜,回到傢裡閑聊,他們過去的生活,也是每戶人傢如今的生活。
第199章
林飄他們沒有在縣府逗留太久,縣令準備瞭一些當地特產,新鮮的吃食裝在食盒裡為他們踐行。
走的時候二狗下車看瞭一眼他送過來的食物,拍瞭拍他的肩膀:“安置好傢裡人。”
縣令楞瞭一下,沒懂什麼意思,心裡卻一陣不安,但想想應當不至於,他雖然在找人做陪這件事上有些做得不合適,但整體十分熱情,該給的待遇都給瞭,沈大人他們一行人到府上來住,待遇給得都比他們平時在傢裡還高,吃的飯菜要麼是同喜樓直接拿過來,要麼是他們後廚特意烹飪的,幹貝幹鮑這些東西都是拿出來瞭的,鋪的床單被褥也是上好的綢子,為瞭這次接待沈大人李大人的事情,他沒少敲打那些商戶和鄉紳,就算沒有十全十美,十全九美總是稱得上的吧。
縣令一頭霧水,但人已經離開瞭,沒有人能告訴他發生瞭什麼,為什麼要安置好傢裡人。
林飄和沈鴻坐在馬車裡,隻看見二狗下車和縣令說瞭什麼,大概是告別之語,便沒有在意,等到後面再聽見縣府的消息的時候,已經是縣令被換掉,朝廷安排瞭新的人前去頂上,二狗的那一批同學便被安排在衙門裡,做文秘或者管檔案一類的,也算是一個幫手,他們在村子中多年,又跟著沈鴻學瞭一些東西,談不上公正無私,但也知道把事考慮得詳細些,讓縣府的百姓都能有一些好處。
他們來的路上是慢慢走的,該做的事都做瞭,該看的風景也都看瞭,回去的路上便沒有什麼好停留的瞭,即使再有人想要攀附,頂多也隻是落地吃一頓飯的功夫,不會再耽誤什麼。
等到船隻走到裕州,他們去接玉娘回來,在行程計劃中稍微耽誤個半天也足夠瞭。
之前玉娘的爹娘都說不好叫他們這樣繞路來接人,讓他們直接回上京去,玉娘後面他們再派人護送到上京去。
二嬸子說什麼都不同意,說即使別人自己先回去瞭,她也是得來接玉娘,和玉娘一起回上京的。
兵分幾路實在麻煩,現在船都是現成的,再去找船也麻煩,林飄便和她們說好瞭,一起來一起回,一個都不會落下。
他們這次落地,正好在裕州這裡歇歇腳,裕州雖然在州府之中算是貧瘠,但再貧瘠也是一個州府,和縣府比起來完全不是一回事,補充一些新鮮物資正好。
林飄把狍子腿帶上,上瞭船之後肉剔下來炒瞭兩個菜,骨頭燉瞭湯。
沈鴻本就不缺精血,都說滿則溢,林飄忘性大,頗讓他吃瞭一些,在船上受瞭不少罪,下瞭船正好松快松快。
接到玉娘之後回到船上,林飄在房間裡有些警惕的看瞭沈鴻一眼。
“你藥性也該過去瞭吧,別是裝的,故意折騰我。”
“飄兒這樣看我?”沈鴻十分溫柔,簡直溫柔得有些委屈瞭,仿佛是受瞭別人的冤枉一樣。
林飄受不瞭他這個樣子,船下又溫柔又乖,什麼話都聽,什麼事都答應,船上就變瞭一個人,話語倒還是這麼溫柔,但別的方面就都變瞭。
“你就不是一個老實人。”林飄冷哼一聲:“是你太過分瞭,這幾天是怎麼對我的你自己心裡清楚,少裝無辜。”
林飄暗暗磨牙,何止是覺得沈鴻有些過分,甚至是不太尊重他,非要把他逼崩潰才肯停,拿那狍子肉當借口騙誰呢。
沈鴻淡笑望著他:“可飄兒不喜歡老實的,飄兒喜歡我不是嗎。”
林飄掃他一眼,總覺得他話裡有話:“我喜歡你你就這樣對我?”
“飄兒,我情難自抑。”
林飄:“……”
林飄感覺沈鴻是有點小情緒在的,但是想瞭半天都沒想出來,懷疑的看瞭他一眼:“你是又吃誰的醋瞭?”
沈鴻搖瞭搖頭:“飄兒覺得,如今還有誰配。”
林飄看著他:“所以你故意的是吧?”
林飄才不信他,沈鴻這個人高傲聰慧,但又喜歡吃飛醋,行為是最有力的表達,林飄想來想去,隻想到瞭李守麥,於是嘆瞭一口氣。
“唉,算瞭,不和你計較,也不知道李守麥現在過得怎麼樣。”
沈鴻靜靜望著他,目光落在他身上,落在他臉上,望著那雙眼眸中的眼神。
林飄側頭,對上他的視線,撐著下巴:“你說他會過得好嗎。”
“會,飄兒有心幫他,他自然會過得好,往後順風順水,沒什麼好牽念的。”
林飄看著他的臉,不解慢慢變成笑意:“你吃他的醋啊?”
沈鴻默然瞭片刻:“飄兒,你喜歡過他嗎。”
林飄搖頭:“沒有,為什麼你會這樣覺得。”
“沒有就好。”沈鴻靠近將林飄摟進懷中,低頭嗅著他脖頸間淡淡的香味。
沈鴻感覺自己血液裡翻滾的燥氣緩緩平息瞭下來。
他想這是林飄的過往,不管喜不喜歡,是不是有過一瞬的動心起念,一切都已經是過去瞭。
但他很難受。
他隻要一想到在自己還是一個少年的時候,他還是一個仰望著林飄,叫著嫂嫂跟在林飄身後的孩童,而李守麥已經能和林飄並肩而立。
那時候林飄新寡,李守麥高大俊朗,哪怕隻是一瞬的動心,哪怕隻是一點點念頭的升起,他想到都會覺得煩躁。
他要林飄清晰的感受到,他不再是小孩,他們真正的在一起瞭,他們才是夫妻。
林飄摸瞭摸他後背:“好瞭,以後不許再亂吃飛醋瞭,明明我們已經在一起瞭,你還總是這樣緊張做什麼。”
“飄兒。”沈鴻輕喚他的名字,側頭在他側頸上輕吻瞭一下,沒有說別的話。
李守麥那天說的那番話也傳到瞭他的耳朵裡,他覺得李守麥實在愚蠢,可是他也知道,林飄會喜歡這種愚蠢。
除瞭在村子裡的生活林飄不會喜歡,李守麥說的所有話都是林飄認同的。
林飄賺錢是為瞭傢人,為瞭更好的生活,為瞭自己的人生,他的眼睛從不往外看,隻專註在自己的路途上,谷欠望貪念都很難引誘他。
他看似咋咋呼呼,卻活得很通透淡然,穩定的立身在這樣一片繁華之中。
可沈鴻知道自己不是這樣的人,他們不是同類,所以想要更緊的抱住他。
他權欲熏心,他想要傢中的溫暖,也想要權勢滔天,他想要萬壽無疆的喜樂,也要一蔬一飯的平淡,他都要。
曾經他毫不猶豫的鏟除瞭五皇子,如今依然要這樣對待楚譽。
隻要皇帝敢有異動,妄圖摧毀他的生活,他就要弒君。
林飄知道瞭他是這樣的人,知道他的狼子野心,知道他讀瞭這麼多年的聖賢書,卻連忠君愛國都做不到,還會將他視為那個溫柔聽話的沈鴻嗎。
“飄兒,你從未喜歡過別人是嗎?”
“是。”林飄覺得他吃飛醋這事不是一天兩天瞭,大概是小時候就喜歡他,整天怕他跟別人戀愛埋下的毛病,得想個法子斷瞭他的根,正在琢磨,便聽見沈鴻道。
“既然飄兒隻喜歡過我一個男子,便將全部的愛給我吧。”
“已經給你瞭啊,但如果你總是不信,我會收回的。”林飄稍稍和他拉開瞭一點距離,抬頭看向他的眼眸:“我愛你。”
說著林飄在他唇上啄吻一下。
“我愛你。”
林飄湊上去又啄吻一下。
“我愛你。”
最後一次啄吻,大手托住林飄的後腦勺,把啄吻變成瞭深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