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殘破符紋

作者:一叢音 字數:7751

兩日大典,眾學子無心祭天,聽照壁上到半夜仍舊雞飛狗跳。

據說楚奉寒發瞭一通瘋後,又輪到晉夷遠又發瘋,一向吊兒郎當從不正經說話的人,竟叫囂著要將所有看到留影之人的雙眼全都挖掉。

眾學子驚恐萬分,紛紛留音:

「哈哈哈哈哈十大學宮如此多的人,晉少爺得挖到什麼時候?」

「是啊,好辛苦哦。」

「十大學宮覬覦副使之人不在少數,吾等癩.□□都排不上號,晉夷遠你又算哪條狗,今年聞道祭上我要以將你的頭顱獻給副使討他歡心,你給我睡覺也睜著半隻眼睛。」

晉夷遠:[你們死瞭,我告訴你們,死透瞭。」「好怕啊,怕死我瞭。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名,聞道學宮莊靈修,有本事就來尋仇。」

遠在傢中打坐修行的莊靈修狠狠打瞭個噴嚏。

晉夷遠傢世不錯,發瘋到半夜,不知用瞭什麼法子,竟悄無聲息讓聽照壁上那段艷舞直接消失。眾人登時扼腕不已。

不過不到片刻,楚奉寒再次將留影發上來,附上一句:「再敢刪我留影珠,我就發去別年年坊市的聽照壁上。」

晉夷遠:"……"

其他人:"……"

對自己好狠一美人。

十大學宮修道不息,發瘋不止。

三日祭天轉瞬即逝。終於在濃鬱香火氣息中,十大學宮的掌院紛紛到來,合力打開聞道祭秘境。

聞道祭原本是供奉天道的祭典,三界但凡有門有派的弟子皆要前來參加,當日還有獵殺靈獸□□頭的習俗。

後來這個習俗保持至今,祭祀天道後的比試也變成瞭秘境試煉。

綿延數裡的大澤之上,八方陣法催動,將靈力灌入陣眼。卻見本是連綿的水澤宛如龍吸水似的,一陣狂風席卷,水面瞬間蒸騰出濃烈的霧氣。

夙寒聲本來懨懨掛在徐南銜肩上睡覺,突然感覺地面一陣地動山搖,原本無垠水澤處,一座古樸的長滿苔蘚枯枝的巨塔從地底破開濃霧緩緩鉆出。

四條巨大宛如參天巨樹的鎖鏈纏繞著紮根四方,似乎囚禁著什麼怪物。

夙寒聲第一次瞧見聞道祭中的歷練高塔,連瞌睡都醒瞭。"這

麼高,真的隻有十五層嗎?"

“裡面是一層層的小世界,有的層數可延伸方圓數百裡。”徐南銜握著夙寒聲的爪子,以防萬一還是將兩人的琥珀拾芥相連,叮的一聲碎玉聲後,叮囑道,“最多隻能進第四層,萬不可冒進。”夙寒聲溫順點頭:“好。”

前世元潛、烏百裡也死在聞道祭秘境中,說明“聖人”必定不是直接入十三層。隻要在秘境前幾層尋到人,他便不會到徐南銜身邊。

想到這裡,夙寒聲又顛顛跑去不遠處的元潛身邊,舉著指戒道:“咱們連一下吧,若是到同一層遇到,還能互相幫襯著。"

元潛餘光掃瞭眼徐南銜,見他似乎並沒有阻止,便點頭應答。

“如此甚好。”

“叮叮”兩聲,夙寒聲見四瓣芥草已悄無聲息分開三個方向,隻剩下一個還在隨意搖擺。他正琢磨這是不是該再尋個“冤大頭”,卻聽一旁有人喚他:“寒聲。”

夙寒聲回頭。學宮的人喚他少君、親近的人喚他乳名,隻有戚簡意會虛情假意地喚他“寒聲”。

不過夙寒聲有意在聞道祭上殺瞭戚簡意解除鴻案契,也不在乎再裝一會,回頭瞧見戚簡意後,臉上露出歡喜的神情。

"戚師兄!"

許是為瞭歷練方便,小少君今日穿著利落的墨青獵裝,箭袖繡著烏鵲紋,腰身掐得極緊,轉身時隱約能瞧見側腰繃緊的腰線。

夙寒聲渾身皆是蓬勃朝氣,同被“囚”在寒茫苑中那副如溫馴的模樣全然不同。

若說寒茫苑中的少年是朵隻有他能欣賞的幽曇,如今的夙寒聲便是綻放的芍藥——頗有種不顧旁人死活的艶美。

戚簡意對上夙寒聲燦爛的笑意,心口好似隨著地面高塔騰起的動靜一起劇震。將一切歸咎於鴻案契,他熟練壓下那股悸動,伸手將指戒抬起。"秘境若遇到危險,便用指戒尋我。"

夙寒聲笑起來:"好啊好啊,我先多謝戚師兄瞭。"說罷,將兩人的指戒相連。

元潛站在一旁悠悠看著,不知怎麼想的,突然瞇著眼睛笑起來:“戚師兄說笑瞭,就算少君遇到危險,自然也是我們聞道學宮的人去救,哪裡能勞煩寒三.…寒山學宮呢。"

戚簡意視線冰冷,漠然看向

元潛。

元潛根本不怵,還沖他齜著尖牙笑瞭。

夙寒聲沒聽出來元潛的陰陽怪氣,還在道:“沒關系,他是我未來道侶,也能救的。”元潛:"……"

戚簡意眉頭一皺,似乎極其排斥“道侶”這個詞。

夙寒聲敲著算盤,先在眾人面前強調兩人“未婚道侶”的關系,等到後面戚簡意隕落聞道祭,應當不會有人懷疑是他這個“未婚道侶”殺的。

如此甚好。

夙寒聲正得意著,指戒上一陣輕微震動,虎口似乎被什麼牽引的力量掃過。他疑惑順勢看去,就見消失兩日的聞鏡玉正站在旁邊,不知聽瞭多久。“聞師兄!

哪怕去秘境歷練,聞鏡玉也是寬袖素袍恍如仙人,眼眸註視著夙寒聲穿得極其利落的獵裝,又將視線落在戚簡意身上。

………寒靈根。

聞鏡玉眼眸微冷。

若非當年水靈根無用、隻有百年難得一遇的寒靈根能能夙寒聲壓制鳳凰骨火,他絕不會答應讓還是個孩子的夙蕭蕭同男人結鴻案契。

這孩子性子本就乖戾不馴,若是被影響的真喜歡男人……

早已經是個鐵斷袖的夙寒聲不明白聞鏡玉在想什麼,還在嘰嘰喳喳:"聞師兄,我保證寸步不離,絕不給你添麻煩。"

聞鏡玉“嗯”瞭聲:"進去後便在遠處不要動,等我去尋你。"

夙寒聲一愣:"啊?我們不一起進去嗎?"

元潛貼心地為少君解惑:“秘境是由一個個小世界堆成,雖然瞧著隻有一個入口,但虛空卻是時時刻刻在扭曲,少一息進入都會被傳去不同的地方。"

夙寒聲摩挲瞭下手中指戒,這才理解為何要用琥珀拾芥來聯系對方瞭。

"不過少君不必擔心。”元潛道,“七層以下,秘境隻有方圓五十裡,用指戒片刻便能尋到對方。"

夙寒聲這才放心。

戚簡意眉頭緊皺,似乎想上前同夙寒聲說什麼,可元潛好大個人擋在那叨逼叨逼個不停。

沉默著像個樁子的烏百裡也不知為何,緩步上前,背負著長弓閃著靈力,強行擋住戚簡意看向夙寒聲的所有視線。

戚簡意:"……"

戚簡意不受控制地浮現些許煩躁。不該是這樣。

之前夙寒聲總是將自己倒飭得漂漂亮亮,站在綠蔭樹下撐著傘等他,每回見到他都像是乳燕還巢般奔跑而來,眸中皆是歡喜和依賴。

……而不是像如今這般,周遭擠滿形形色色的人,連餘光也不曾給他。

戚簡意心中越發沉鬱。聞道祭的高塔已開,眾學子隨著各個學宮的“戰旗”陸續進入那宛如要吞人入腹的古怪石門。

聞道學宮的戰旗,正面龍飛鳳舞寫著“溫良儉讓”,背面卻寫著"不死不休”。十分有第一學宮的風范。

夙寒聲隨著旗幟走瞭幾步,終於記起戚簡意,踮著腳尖揮手道:“戚師兄,等會見……唔。”話還沒說完,元潛的雙腿便原地化為蛇尾,身形拔高徹底擋住夙寒聲的視線,笑嘻嘻。

"少君,保重。"

夙寒聲的視線立刻被元潛的蛇尾吸引住,“哇哇”地驚嘆個不停,登時忘瞭“未婚道侶”,被聞鏡玉拽著還不住回頭想去摸蛇尾。

戚簡意:"……"

戚簡意漠然將視線收回,抬步走向寒山學宮學子的入口。

方才夙寒聲出現時,始終緊跟戚簡意的戚遠山卻像是老鼠見瞭貓似的,遠遠躲著,蒼白的臉上透露著無法言說的忌憚。

戚遠山垂著頭跟在戚簡意身後,欲言又止。

他一見夙寒聲那副笑意盈盈的樣子就發挺,不可自制回想起上個月在應煦宗,人前乖乖順順的小少君一身雪白,俯下身用冰涼的手拍著他側臉的可怖模樣。

渾身如冰雪築成的夙寒聲漂浮半空,雪發披散,像是山間美艷的精靈。

……但在戚遠山看來卻和白無常差不多。索命的惡鬼。

“少主……”戚遠山總覺得夙寒聲像是隻伺機而動的毒蛇,左思右想還是忍不住道,"夙少……"戚簡意回頭看他,卻沒聽到後話。

戚遠山剛吐出一個“夙”字,已經徹底痊愈的脖頸似乎有什麼東西猛地翻江倒海一陣蠕動,逼得他眼眸瞪大,捂著脖頸撕心裂肺咳瞭出來。

戚簡意蹙眉,伸手扶住他:"怎麼?"戚遠

山猛烈咳瞭幾聲,似乎吐出些許異物。他臉色煞白地低頭看去,卻見幾塊破碎的枯枝木屑混合著血跡安安靜靜躺在掌心。

戚遠山呼吸一頓,怔然抬頭。

視線穿過層層人群,相貌聯麗的夙少君長身鶴立在聞道學宮戰旗下,正微微側身,側顏深邃宛如精雕細琢般。

乍一和戚遠山視線對上,夙寒聲突然眼眸微彎,言笑晏晏。伴生樹從裕鏈中爬出,攀在小少君單薄肩上,像是一條條毒蛇,直勾勾盯著戚遠山。

戚遠山臉色煞白如紙。

戚簡意:“遠山?”

戚遠山搖搖頭:“沒、沒什麼,聞道祭少主切記警惕。”

戚簡意總覺得他話中有話,正要追問,數個聞道祭伴使一襲白衣緩步而來,手中持著奇怪的法器。

秘境之塔皆是一扇扇長滿青苔爬滿枯枝的石門,瞧著已有上萬年。

聞道祭伴使站立四方,手中持著的像是渾天儀的法器瞧著輕飄飄,放落地時卻震得腳下轟然一聲,底座直直陷入地面數尺。

眾學子面面相覷。

這是在做什麼?

四方渾天儀催動,無數圓環相互旋轉纏繞,最終緩緩停在太陽星的標識上。“鏘”的一聲脆響。

金燦光芒由四方渾天儀上的法陣射出,嚴絲合縫地在門口結出一道光墻結界。伴使催動陣法後,微微頷首:“天道昭昭,願諸位旗開得勝。”

所有人看著那直沖雲霄的光墻不明所以。

但聞道祭秘境的門已打開,早進去一步便早能尋到靈物,前方的弟子並未多問——總歸聞道祭伴使並不會對他們不利。

學子們試探著穿過光墻,發現隻像是被陽光照瞭下,趕緊快步走入大開的石門內。越來越多的學子陸陸續續進入秘境。

夙寒聲本也要過去,卻見徐南銜和副使幾人隻是站在那不動,正在疑惑他們要做什麼,卻聽前方光墻處猛地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慘叫。

啊!

夙寒聲還未反應過來。

徐南銜已身形如風,手中烏金槍“呼”的一聲在虛空劃過一道悶響,槍尖破開那薄薄光墻,帶出一道血痕。

眾人一愣。

徐南銜烏金槍直直穿透慘叫之人的心口,強行將人

死死釘在地上,濺出的血將他的衣擺染紅。

身著聞道學宮弟子道袍的人滿臉燒痕,掙紮著握住長槍,口中不斷湧出猙獰的血,帶著滔天怨恨死死瞪著他。

;你!

徐南銜站在光墻中,熠熠生輝的陽光將他的面容一分為二,眼眸帶著冷冽的殺意。

他踩著那人的臉,眼睛眨也不眨地將烏金槍拔出:“西方限拂戾族並未受邀參加此次聞道祭,經由光墻灼燒之人,皆視為和樓船侵襲者一樣圖謀不軌的拂戾族叛道者。

長槍一甩,將槍尖血痕橫掃著穿過光墻濺落地面,血滴散落半圈。

徐南銜冷冷看向光墻之外的眾人,一字一頓:……殺無赦。

所有人皆被這帶著殺意的三個字震住瞭。地面被陽光灼燒的拂戾族已沒瞭氣息,死不瞑目。

聞道祭伴使不動聲色,規規矩矩頷首。諸位,請。

眾人一驚之後也很快回神。

八月十八,聞道學宮迎接新學子的樓船遇襲之事早已傳遍十大學宮,隱約知曉罪魁禍首是拂戾族的叛道者。

有魔心的叛道者混入聞道祭,恐怕圖謀不軌。

隻是停滯幾息,眾學子便繼續穿過光墻進入秘境。往後半刻鐘,陸陸續續有妄圖渾水摸魚的拂戾族被光墻驗出,皆被徐南銜就地格殺。

有幾個拂戾族不懼死,被灼傷後妄圖用法器直接沖入秘境中。

副使眼眸微微一瞇,五指微攏,一道流光溢彩的長弓浮在掌心,被他勾著弓弦,眼睛眨也不眨地一道靈箭射出。

拂戾族一箭斃命。

夙寒聲站在那迷茫看著。

前世.…

也有這一遭嗎?

越多越多的學子進入秘境,不多時空地上隻剩下寥寥幾個人。徐南銜將烏金槍收起,快步走回來。

同徐南銜結伴而行的幾個學子拍掌贊美。這光墻的點子出其不意,定是莊狗想出來的吧?

徐南銜“嗯”瞭聲,瞧見那八具拂戾族屍身,眉頭緊皺:還好沒讓他們混入秘境,否則定然出大亂子。

餘光一瞥似乎嚇得呆住的夙寒聲

,徐南銜狠狠瞪瞭同伴一眼。不是讓你瞧好蕭蕭嗎,你怎麼瞧的?!

那人中氣十足道:“我瞧著呢,沒讓少君往光墻裡沖。”

徐南銜沒理他,走到夙寒聲身邊,伸手摸瞭摸他的腦袋:嚇著瞭?夙寒聲猛地回神,輕輕搖頭:沒有。崇玨比徐南銜會殺人,他早已習慣。

小少君沒這麼脆弱。被無辜遷怒的男人大笑著拍瞭拍夙寒聲的肩膀,是不是啊少君,殺幾個人而已有什麼好怕的,我還聽靈修說過你在樓船遇襲上挺身而出的英姿呢,不愧是我第一學宮的學子!哈哈哈!

此人身後背負著重劍,性子大大咧咧,夙寒聲記得他好像是上次樓船遇襲時,和莊靈修一起的伴使,名喚.…

胡圍。徐南銜沒好氣地拂開他的爪子,收著點你的蠻力,等會還得靠著你的狐貍鼻子嗅入口呢。

胡圍是個狐族妖修,卻全無狐貍精的魅惑,面容憨厚,笑著道:“我自當竭盡全力,放心交給我吧。

徐南銜還要叮囑夙寒聲幾句,道:“你先進去,我隨後就到。”

胡圍點點頭,見夙寒聲好奇看著他,笑嘻嘻地將大手猛地化為毛茸茸的狐貍肉墊,哄孩子似的:小少君,之後見咯。

夙寒聲點點腦袋說好。胡圍大笑著邁步走向光墻,身形沐浴在陽光中全無異樣,優哉遊哉地進入秘境中。

虛空一陣扭曲,獨屬於秘境的濃鬱靈力撲面而來,胡圍方才泰然自若的面容猛地如灼燒的宣紙般,轟然燒出灼灼火焰。

他死死咬著牙將痛苦的叫聲壓回喉中,跪地掙紮著吐出大口大口的血。

隻是光墻照瞭一瞬,便幾乎去掉他半條命。

胡圍這具軀殼幾乎控制不住,時而是人類四肢,時而化為獸型,利爪深陷地面劃出一道道猙獰的痕跡,那股痛苦太過強烈,他終於忍不住猛地伸出利爪在脖頸上狠狠劃過。

一道血痕濺到地上。

一顆頭顱骨碌碌滾到枯草中,隱約可見半邊帶血的狐貍耳朵。

“胡圍”痛苦的掙紮終於停止,他深深地吸瞭一口氣,高大的身軀整個變瞭樣,緩步從地面站起身時,已

重新換瞭張臉。

——或者說換瞭顆頭顱。

“胡圍”新的皮囊俊美又陰柔,咳出一口血後,深棕眼瞳帶著濃烈又冰冷的殺意,語調又輕又柔地對著入口魔怔似的呢喃。

仙君弟子皆有大氣運,徐南銜,徐南銜……

***

秘境之外,徐南銜還在叮囑:記著,不許去四層以上,小命要緊。夙寒聲乖乖點頭。

徐南銜很不習慣夙寒聲這副乖巧樣子,正要再嘚啵幾句,突然不受控制打瞭個噴嚏,眉頭一皺:你在心裡罵我瞭?

夙寒聲:……?

冤枉啊!

徐南銜抬手抽瞭夙寒聲腦袋一下:……記得,秘境中見到奇怪的東西別瞎碰,那許是爛柯境中遺留下來的殘破符紋。

夙寒聲疑惑道:符紋?什麼效用?

徐南銜嚇唬他:前年有個學子無意中碰到一枚符紋,竟直接變成女子瞭,三天才恢復。夙寒聲瞳孔劇震。

如此可怕!

乞伏昭已被聞道祭伴使特殊放進秘境,聞鏡玉不知何時也已不在原地。徐南銜將夙寒聲的浮雲遮扯好,保證不會被照到後,牽著他穿過光墻。

徐南銜看著矮他大半頭的夙寒聲,總覺得他還是個天天嚷著“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的小矮墩。去吧。徐南銜莫名感慨,眼眸難得柔和下來,“乖乖聽話。

夙寒聲點點頭,一步三回頭地進入門中。

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從扭曲虛空中過去的感覺就像是涉水而過,渾身黏糊糊得難受得要命。不過這種感覺隻有一瞬,很快夙寒聲便足尖落地。

視線恢復清明,四周好像是一處深山老林,但奇怪的是周遭卻無蟲鳴鳥叫,隻有風聲呼呼傳來,哪怕烈日炎炎也有種腳底生寒、墮落地獄的悚然。

夙寒聲望瞭望四方,並未瞧見人影。

他也不清楚自己被傳送到瞭何處,隻好擺弄手上的琥珀拾芥,瞧見連接著聞鏡玉的那瓣草芥正朝著北方不住飄動。

聞鏡玉似乎來找他瞭。

夙寒聲也

朝著聞鏡玉的方向快步而去,心中盤算著該如何去尋那所謂的“聖人”,可剛走幾步,裕鏈中的伴生樹猛地竄出,張牙舞爪地將夙寒聲團團護住。

下一瞬,砰——

一個漆黑猙獰的巨獸狠狠撞在枯枝上,將最當中的夙寒聲震得腳下一晃。“什麼東西?”伴生樹似乎說瞭什麼。夙寒聲眉頭緊皺:“積分?殺這一隻能積多少分?”

從影影綽綽的縫隙中看去,那隻幾乎將樹枝撞碎的惡獸竟然長著人形,隻是卻四肢著地,亂糟糟的發貼在赤.裸身體上,獠牙大張,棕紅色的眼眸直勾勾盯著夙寒聲,流著涎水。

這是……

生瞭魔心的拂戾族嗎?

夙寒聲一個愣神,惡獸再次沖來,這次鋒利的指甲猛地撲來,竟將幾根枯枝直直切開,那鋒利的沖勢不減,穿過層層枯枝,撲向夙寒聲面門。

千鈞一發之際,夙寒聲猛地偏頭躲過。

兇悍的靈力將浮雲遮的薄紗劃開四道口子,束起馬尾的發帶猛地斷裂,烏發落花流水似的鋪散下來。

伴生樹立刻抱著夙寒聲紮根地面,根系頃刻佈滿周遭,化為張牙舞爪的鬼枯藤撲向惡獸。

吼——!

惡獸尖嘯,猙獰著一口咬住面前枯枝。

夙寒聲手腕一疼。

這就是第一層的惡獸?那十三層該是什麼怪物?

惡獸仍舊在扒著枯枝,似乎想要用盡全力將夙寒聲扯出來撕碎。夙寒聲眼眸輕輕一動,手指在面前的一根枯枝上輕輕撫瞭下。

那枝伴生樹瞬間化為一道雪白的長弓。

夙寒聲長身鶴立,一綹綹墨發凌亂垂在枯枝上,被風一吹微微飄散,素白的手指微微用力勾住弓弦,力道之大連指腹都勒出一道雪白。

他並未帶箭,凝出一點築基期靈力在指尖,瞇著一隻眼睛瞄準惡獸。

伴生樹一根根、一層層築巢似的將夙寒聲包裹其中,夙寒聲順著縫隙看向“巢”外的惡獸,長弓越拉越緊。

倏地,咻。

指尖靈力脫弦射出,所過之地伴生樹紛紛為其讓出一條狹窄縫隙,直沖惡獸腰腹。他並不取心臟,反而想崇玨教他的那般,先毀去內府。

br/>沒瞭靈力的惡人,隻能任人宰割。崇玨是這樣說的:“看著他無法反抗地掙紮、求饒、痛苦,這不必取人心臟一擊斃命更好玩?”

轟的一聲。靈力鉆入不知防禦的惡獸腰腹,隨後直直炸開,徹底將內府碾碎。

啊——!惡獸慘叫一聲,踉蹌著倒地,利爪在地面掙紮出帶血的指痕。

夙寒聲將長弓重新化為枯枝,遮天蔽日的伴生樹像是遊蛇似的緩緩收回。

他疑惑地看著在地上翻滾的惡獸,澄澈的眸中帶著不諳世事的天真,根本不懂毀人內府是多殘忍的一件事。

惡獸掙紮半晌,悄無聲息地沒瞭氣息。夙寒聲不明所以:“我這算積瞭分嗎?”伴生樹比他更不懂。

一人一靈面面相覷。

夙寒聲也沒管屍身,繼續順著指戒的方向而去。這一路暢通無阻,琥珀拾芥上的感應越來越強,聞鏡玉應該就在附近。

夙寒聲嫌殺惡獸麻煩,想趕緊找到聞鏡玉當冤大頭……不是,當打手。秘境中處處都透露著奇怪。

夙寒聲正走著,瞥見前方被陽光照耀下,似乎有殘破的蛛網垂下來。他也沒多想,直接伸手撩開蛛網正要過去,手臂卻猛地傳來一陣疼痛。

剎那間,夙寒聲一愣。此處連蟲鳴鳥叫都沒有,哪裡來的蜘蛛結網?!

那“蛛網”上的殘留符紋瞬間光芒大放,猛地纏繞在夙寒聲身上裹緊。

夙寒聲臉色一變,立刻就要招出伴生樹。可已來不及瞭。

殘破的符紋仍舊有用,耳畔一陣轟鳴,夙寒聲隻覺得一腳踩空,身體猛地失重,整個人和伴生樹一起像是從萬丈高空跌落,裾袍都倒飛著糊在臉上。

風聲呼嘯。

夙寒聲:啊——!

從幽徑中走出的聞鏡玉眉頭一皺,似乎聽到什麼動靜,但環顧四周,空無一人。

他垂眸看向手中的琥珀,發現同另一半草芥的相連竟然停下瞭。夙寒聲在此處?

聞鏡玉微微蹙眉,正要抬步去尋,卻感覺有棵草似乎攔住自己。他垂下眼一看,倏地愣瞭下。

秘境中綠草如茵,腳下芥草已及腳踝,卻見一條條細微的和頭發絲查不瞭多少的枯枝從草中探出,似乎艱難搭瞭個梯子。

隨後有個“蟲子”般大小的小玩意兒掙紮著攀著枯枝爬上來。聞鏡玉:……

受那殘破符紋影響,夙寒聲縮成巴掌大,披頭散發衣衫凌亂,嗚嗚咽咽地奮力朝著“龐然大物”聞鏡玉伸出爪子要抱,眼尾上全是嚇出來的淚痕。

“聞師兄!聞師兄救我——!聞師兄有蜘蛛要吃我!”

不遠處,一隻小指大小的蜘蛛滿身符紋,直勾勾盯著夙寒聲,看起來很想飽餐一頓。

聞師兄:...

設置 目錄

設置X

保存 取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