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琥珀拾芥

作者:一叢音 字數:4761

聞道祭秘境歷練持續兩天兩夜。

不少新學子沒見過大世面,被秘境層合一的變故攪和得險些命喪當場,嚇得直接中途退出,剩下的皆是十大學宮的老油條,要分不要命的那種。

徐南銜和副使從秘境入口出來,迎面就見莊靈修在遠處候著。

隨著幾人從光墻穿過,裕鏈中的魔心叮當一陣輕撞,陣法自動將數量計算出,化為一道飛鳶撞在不遠處的聽照壁上。

觀濤榜已開始統計分數。

聞道學宮遙遙領先。

莊靈修偏頭瞧瞭眼兩人所獵魔心的數量,吹瞭聲口哨:“收獲頗豐啊二位,這不得吃齋念佛半年才能解得瞭這些殺孽?"

"比不瞭你平時說話造的孽。"徐南銜隨手將裕褲丟給莊靈修,蹙眉道,"蕭蕭出來瞭嗎?"

莊靈修道:“早八百年就出來瞭,他生機消耗太多,已被世尊帶回學宮修養。”徐南銜眉頭緊皺,也不管聞道祭結果如此就要邁步回學宮尋夙寒聲。

這時,晉夷遠慢悠悠從秘境出來,裕健中魔心一閃而逝,一旁觀濤榜上的排名頃刻變化。

簡諒學宮竟然到瞭第一,且拉出去好大一段距離。

相差瞭近乎兩百分?!

徐南銜腳步一頓,回頭蹙眉看去。這兩日晉夷遠和他們形影不離,根本不可能一人偷偷獵這麼多的魔心?

看著寒山學宮那寥寥無幾的數量,徐南銜似乎想通瞭什麼。

晉夷遠笑瞇瞇地溜達過來,拋瞭拋手中的裕褲,故作驚奇地道:“哎呀,我們簡諒學宮竟然是魁首嗎?聞道學宮竟然在聞道祭敗瞭?嘖嘖。"

楚奉寒一振鞭子,冷冷看他。

怎麼沒在秘境弄死這廝呢?

晉夷遠並不畏懼楚奉寒的鞭子,甚至還躍躍欲試想再挑釁幾句。

事關聞道學宮排名,徐南銜隻好暫時按捺住回學宮的沖動,沉著臉站在那等著最後一刻的結果出來。

不少人陸陸續續從秘境出來,但大多都是三名開外的學宮,魔心數量寥寥無幾。就算時不時來幾個聞道學宮的學子,魔心數量也始終無法超過簡諒學宮。

莊靈修雙手環臂,似笑非笑看著滿臉得意的晉夷遠:

“你和寒三學宮合作,做的就是這等勾當?"

"怎麼說話呢?”晉夷遠回頭看他,"你們聞道學宮隻是落後一次罷瞭,不至於這麼污人清白,這也太輸不起瞭吧。"

副使突然道:"閉嘴。"晉夷遠似乎對挑釁此人很熱衷,非但不閉嘴反而湊上前嬉皮笑臉地在那胡說八道。

“我也沒說錯啊,怎麼氣成這樣?就算我們合作瞭又如何,觀濤榜可沒規定其他人的魔心不能贈給其他人啊。"

楚奉寒握著鞭子,恨不得一鞭抽到他那張可惡的嘴上。

莊靈修眉頭輕挑,湊到徐南銜耳畔低聲道:“我一直想問,這兩人前幾年也沒這麼不對付吧,晉夷遠那瘋狗到底做瞭什麼,把奉寒氣成這樣?"

徐南銜幽幽道:“我隻能告訴你,這是晉夷遠應得的,楚奉寒沒斬瞭他狗頭已算是脾氣好。”

莊靈修更加好奇:“到底是什麼,告訴我。”

"不行。”徐南銜搖頭,“我答應奉寒不告訴任何人,還保證把這個秘密帶進棺材。"莊靈修:

不說這個還好,一說完莊靈修更加抓心撓肺,恨不得鉆到徐南銜識海中去看“秘密”。

見徐南銜油鹽不進,莊靈修隻好打感情牌,深情脈脈地說:“你我可是相識多年的摯友,但凡我們其中一人有個斷袖,現下孩子都滿地跑瞭,如此交情分享個秘密也不過分吧。"

徐南銜“嘔”瞭聲:“別膈應我。”“說真的。”莊靈修鍥而不舍,"天地可鑒,我對你可沒有秘密。"

徐南銜嗤笑一聲:“你確定沒有事瞞我?”

莊靈修想瞭想,試探著道:“去年小考,我潛入山長的別院誤把你的分數改成八十八,可事後才知道滿分隻有五十,連累你被懲戒堂的人叫過去問罪那件事嗎?"

徐南銜:"……"

徐南銜咬牙切齒道:“原來是你這個孫子幹的?!”

莊靈修:"……"

莊靈修幹笑,正打算在徐南銜出手之前逃走,卻聽不遠處傳來一陣鐘聲。聞道祭即將結束,秘境之門也在緩緩關閉。

聽照壁上的排名仍然是簡諒學宮在魁首。徐南銜來不及和莊靈修算舊賬,眉頭輕輕蹙起,視線看向秘境之門。

突然,幾個人影在光墻中一閃,飛快捧著一隻巨大的花盆從秘境中出來。

花盆中的小樹正在張牙舞爪,拼命扭動著身軀來回搖晃,那幾個人手忙腳亂地抬著花盆,差點撞瞭腦袋。

仔細一看,是乞伏昭、元潛和烏百裡三人。

一旁圍觀的聞道學宮的學子頓時面露期盼。這三人修為都不錯,所獵的魔心加在一起應該是個不少的數字。

可卻見光墻一閃,聽照壁上聞道學宮的數字沒有分毫變化。徐南銜覺得匪夷所思,飛快上前,沉聲道:"你們所獵的魔心呢?!"

乞伏昭正在抱緊那紮根在花盆中的伴生樹,口中溫柔說著:“乖、乖孩子!你主人沒有不要你,我們現在就去見你主人!"

元潛臉上被抽出一道紅痕來,正嘶嘶吐著信子,聞言生無可戀道:"全被少君的伴生樹吃瞭!"

徐南銜:"?!"

夙寒聲被莊靈修直接帶出秘境,沒來得及和乞伏昭三人打招呼。

三人修為皆是金丹,也想為學宮分數添磚加瓦,所以吭嘰吭嘰累死累活在秘境第五層殺瞭一天一夜的惡獸。

直到第二日午後,聞道祭即將結束,乞伏昭惦記著夙寒聲的伴生樹,又不怕麻煩地從第五層下到

第二層

大概是夙寒聲靈力恢復瞭些,伴生樹已從地底鉆到地面上,懨懨耷拉著葉子,還以為主人不要它瞭。

乞伏昭三人趕緊將它拔起來,連騙帶哄想將伴生樹帶出。伴生樹像是被主人丟下的狗,一邊嗚咽著哭一邊撒潑,樹枝狂甩,險些將三人抽得吐血。

後來乞伏昭發現這伴生樹似乎喜歡吸取魔心上拂戾族的靈力,便像是釣魚似的,拿著一堆魔心將它引到秘境入口。

這麼會功夫,三人所獵魔心,一顆不剩全被伴生樹一口一個給吞瞭。徐南銜頭疼欲裂地揉著眉心,一時半會不知要怪誰。

看熱鬧的晉夷遠沒想到自己運氣竟然如此好,沒忍住縱聲而笑:“哈哈哈看來天助我也啊,聞道學宮這回去秘境的一個個都是蠢貨……奉寒,不包括你。

#34;

聞道學宮其他學子都被氣得夠嗆,卻又無法反駁,隻能用眼睛去瞪。

就在秘境之門即將關閉,觀濤榜排名也即將塵埃落定之際,那

沉寂許久的光墻倏地一閃。——又有人從秘境出來瞭。

眾人循聲望去,猛地一愣。和徐南銜他們分開許久的宮芙藻竟然最後一個出來,隻是她的模樣看起來古怪極瞭。

大概是在秘境中殺夠瞭,一向溫婉的宮芙藻整個人帶出一種饜足又詭異的慵懶,雪白衣袍已被血染得一寸白不剩,隨著她款款而來足尖滴落一圈猙獰血痕。

宮芙藻眸瞳渙散失神地掃瞭一圈目瞪口呆的眾人,將幾個帶血的裕褲隨手一扔。魔心像是琉璃似的,丁零當啷一陣作響。

怎麼都在這兒呀?宮芙藻腳下都在飄,伸手蹭瞭蹭臉上猙獰的鮮血,搖搖晃晃都走不成直道瞭,她咬著下唇醉酒似的笑個不停,今晚有篝火筵席嗎?

她說著,身體直直往旁邊一倒。

徐南銜眼疾手快一把接住她,低頭一看宮芙藻已經沉沉睡去。這是……殺上頭瞭?

隨著叮的一聲脆響,宮芙藻裕褲中的魔心熟練蹭蹭蹭化為一道道流光匯入觀濤榜上,頃刻間便將聞道學宮的排名拉的和簡諒學宮齊平。

四周一陣死寂。

一人足足斬殺兩百隻惡獸?!還是個醫修?!

你們聞道學宮的醫修都如此彪悍嗎?眾人瞠目結舌,覺得無法再正常看待醫修瞭。

晉夷遠臉上的笑容也僵瞭下,見兩個學宮數字相同,故作淡然地道:“既然兩個學宮不分伯仲,那就……

話還未說完,在一旁一直張牙舞爪的伴生樹突然“啐”瞭一口,從主幹的樹洞中吐出來個東西。

細看下竟是一顆魔心?隻是那顆魔心極其特殊,似乎是夙寒聲所殺“聖人”的魔心。觀濤榜上的數字輕輕一動,一顆魔心竟然增加五十分之多。

聞道學宮終於攀到魁首,所向披靡。眾人面面相覷。

這短短半刻鐘,聞道學宮和簡諒學宮的學子心臟起起伏伏,連殺惡獸時都沒這麼刺激過。

直到聞道祭秘境徹底關閉,象征著聞道祭結束的鐘聲響起後,眾人才如夢初醒,立刻歡呼起來。“我們做的旗幟在哪裡

?!就那個「友誼第一、比試第二」的旗幟!哇哈哈哈!快抖出來給那些

手下敗將瞧一瞧!

芙藻師姐!落淚瞭!我聞道學宮的醫修終於向三界證明:醫修才是劍修之光!夙少君的伴生樹也……呃,離遠點,這樹權子好像要抽人。

四處皆是聞道學宮學子的歡呼雀躍。

晉夷遠後槽牙都要咬碎瞭,但面上卻仍然笑著恭賀徐南銜他們,言笑晏晏道:“貴學宮的醫修當真不同凡響,所殺惡獸數量比你們兩個元嬰劍修都要多。

徐南銜理都不理他,讓懸壺齋的學子將大功臣宮芙藻送回學宮修養。

莊靈修溫文爾雅地一頷首,謙遜地回答:“晉少爺謬贊瞭,芙藻隻是我們聞道學宮醫修中最平平無奇的一個罷瞭,不值得一提。

晉夷遠:……

死去吧。

**大

聞道學宮再次獲得魁首之事很快就傳遍三界。夙寒聲雙耳不聞天下事,正在聞道學宮後山的佛堂中呼呼大睡。

生機消耗大半,夙寒聲渾身疲憊不堪,一天一夜都睡得不省人事,更是將伴生樹之事忘得一幹二凈。

等到鐘聲響起,終於將他喚醒。

天已徹底黑下來瞭。

夜幕四合,佛堂中點著蓮花燈,夙寒聲躺在榻上懵然許久,看著熟悉的床幔頂,好半天才反應過來。

這是崇玨的住處?

他不是在聞道祭的副掌院的靈芥中小憩嗎,怎麼憩到學宮瞭?崇玨出關瞭?聞道祭還沒結束吧,還得去接伴生樹。

夙寒聲思緒紛亂,一瞬間想瞭一堆破事,經脈中全是困乏的疲倦,他掙紮半天才緩緩將沉重的身體撐起來。

隻是這一個動作就讓他累得直喘,眼前陣陣發黑,頭暈目眩幾乎要吐。

這便是生機消耗太過的後癥嗎?

夙寒聲瞧不見自己臉上將死的灰白之色,喘息大半天才艱難地下瞭榻,踉踉蹌蹌想要往外走。伴生樹還在秘境,得趕緊把它尋回來。

跌跌撞撞走出房間,夙寒聲頭昏腦漲差點喘不上氣來,扶著柱子緩瞭下呼吸,視線無意中落在手

/>指上的指戒上。

琥珀拾芥上的四片芥草已悄無聲息消失三片,似乎是元潛他們將指戒上相連的陣法關閉瞭。唯一剩下的那片還在微微漂浮著,不知是聞鏡玉有意留著還是忘記關掉陣法。

夙寒聲暈暈沉沉地想:聞道祭結束瞭嗎?除非元潛他們出事,否則指戒應該不會消失。

夙寒聲越想越不對勁,趕緊不顧肺腑的疼痛,飛快跑到佛堂。他一把推開門,屏風裡隱約可見正在閉眸參禪的崇玨。

“叔、叔父……”

夙寒聲上氣不接下氣,隻覺得肺似乎要蹦出來瞭,五臟六腑跟著隱隱作疼,額間都滲出瞭汗水。他來不及平復呼吸,忙問:“聞道祭……咳咳!結、結束瞭嗎?!為什麼……元潛他們的琥珀拾芥都、都不動瞭?

崇玨睜開眼睛,見夙寒聲臉色煞白如紙,似乎都要喘不過氣來瞭,抬手打入一道靈力入他眉心。夙寒聲終於感覺活過來瞭,跌跌撞撞地沖到崇玨面前的小案上,滿臉焦急道:“叔父,聞道

祭..

“已結束一日。崇玨淡聲道,見夙寒聲神色瞬間難看,明白他在擔憂什麼,道,徐南銜來過,說你的伴生樹已被帶出來,如今正在落梧齋。

夙寒聲一愣,差點絕望的心臟終於平復下來,他徹底松瞭一口氣,當即支撐不住身體,幾乎軟成一灘爛泥蔫趴趴趴在地上不動瞭。

伴生樹出來瞭就好。

而且既然師兄會過來找他,必然還是擔心自己的。哦對,還有烏百裡的弓……他會不會把自己直接暗殺瞭?

崇玨繼續閉眸念經。

夙寒聲累得動都不想動,腦海中想瞭堆亂七八糟的事兒,都這副鬼樣子瞭還惦記著等會爬起來拿他抄好的佛經給崇玨看。

佛堂地面鋪席,趴在地上冰冰涼舒服極瞭,根本不想起來,甚至想就地睡一覺再說,反正在崇玨身邊舒服得很,剛才肺腑那股喘不上氣的疼痛都緩緩消散瞭。

夙寒聲準備醞釀睡意,眼眸懨懨地隨意一瞥,因半伏在地上的姿勢正好瞧見小案下崇玨盤膝而坐的裾袍衣擺。

崇玨五指修長,拈著青玉佛珠時簡直像是精雕細刻的玉器,夙寒聲情不自禁將視線落在那漂亮的手上,腦海中不受控制地想起前世。

一身黑衣的崇玨就是用這隻手..

腦海中的虎狼之詞還未冒出來,夙寒聲的指戒上最後一根芥草微微一動,似乎受到瞭某種牽引,朝著崇玨衣袖的方向飄去。

夙寒聲一愣。

琥珀拾芥不是隻對聞鏡玉起作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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