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 吃喝嫖賭

作者:一叢音 字數:3288

夙寒聲起得太晚,下午才睡眼惺忪地爬起來。

寒茫苑的伴生樹下,崇玨和夙玄臨盤膝而坐,正在小小棋盤上對弈。

瞥見夙寒聲用冷水潑臉,甩著腦袋走過來,夙玄臨支著下頜懶懶將棋子一彈,白棋在空中翻轉幾圈,“啪嗒”一聲落在棋盤上,剛好堵出崇玨的攻勢。

“昨日做小偷去瞭?”他懶洋洋道,“都該吃晚飯瞭才醒,你何不一覺睡到明天呢?”

夙寒聲抹瞭抹臉,渾身露出睡飽的饜足,乖乖屈膝跪坐在兩人身邊行瞭個禮,他也不怕夙玄臨,聲音帶著點鼻音:“以後不這樣啦。”

夙玄臨眼眸一瞇,笑著道:“真乖。”

都下午瞭也沒法子練劍,夙寒聲便溫順坐在兩人身邊,看著兩人下棋。

他也不懂棋藝,腦袋順著兩人一人下一顆棋子左右轉來轉去,半盤棋下下來他反倒是最累的。

夙玄臨“嘖”瞭聲,正要抬手將兒子招來自己身邊靠著,就見崇玨視線聚精會神在棋盤上,手卻隨手一攏,動作熟練得像是做過無數次。

夙寒聲搖搖晃晃的身軀被他一扒拉,當即歪倒過去,腦袋枕在崇玨的腿上。

夙玄臨當即一愣。

夙寒聲也懵瞭下,但崇玨身上的氣息熟悉得要命,枕著腿睡覺的姿勢隱約讓他有種好像做過無數次的幻覺,身體下意識癱軟著貼上去,一點反抗都沒有。

崇玨像是沒事人一樣,下瞭一子後,抬眸看向夙玄臨:“怎麼?”

夙玄臨如夢初醒,搖瞭搖頭繼續下棋。

蕭蕭小時候也總是往崇玨衣袍裡鉆著睡覺,長大後這樣應該也算合適……吧?

崇玨又不是禽獸,哪裡會不顧倫理妄圖染指摯友的孩子。

自己當真齷齪,竟然往哪方面想。

不該不該,懺悔懺悔。

崇玨瞥瞭夙玄臨一眼,沒再繼續刺激他。

夙寒聲仰躺在地上,腦袋枕著崇玨的腿,每回崇玨抬手下棋時寬袖都會掃到他的臉,順著白袍的縫隙夙寒聲能看到男人冷峻的眉眼。

崇玨一直專心棋局,根本沒怎麼看他。

夙寒聲本來安安靜靜躺著,不知怎麼突然就不高興起來,伸手拽著臉上蹭來蹭去的雪白衣袖。

崇玨剛要下棋子,乍一被扯瞭下袖子,手登時歪瞭歪,棋子“嗒”地隨意落瞭一處。

夙玄臨本來都要輸瞭,見狀立刻振奮道:“落子無悔!——不愧是我的蕭蕭,就是疼爹。”

說完,喜滋滋下瞭一顆棋子扭轉局勢。

崇玨垂眸看瞭夙寒聲一眼,聲音溫和極瞭:“何事?”

夙寒聲好像隻是想讓崇玨註視他,滿足瞭後便乖乖放下手:“沒有。”

崇玨笑瞭笑,繼續下棋。

但沒一會,夙寒聲好像嘗到甜頭瞭,又開始伸爪子去扒拉崇玨的袖子。

崇玨又看他,隱約感覺到夙寒聲純澈眸中那眼巴巴的期望,猶豫瞭下隨手下瞭一顆棋子。

夙玄臨全然沒瞧出來兩人在用眼神勾勾搭搭,激動得趁勢圍堵。

不到半刻鐘,這盤一般能焦灼大半天的棋局終於以崇玨落敗而結束。

夙玄臨高興極瞭,笑瞇瞇地道:“看來這麼些年你棋藝下降不少啊——再來一局?”

“不瞭。”崇玨屈指一點,將黑白棋子分別裝好,淡淡道,“你尋謝識之下去吧。”

夙玄臨正在興頭上,沒發現崇玨將他支開的險惡用心,哼著小曲將棋盤一收,正要去前宗尋謝識之,又像是記起來什麼似的,轉頭看向夙寒聲。

“蕭蕭啊,要跟著爹一起去嗎?”

要是在之前,夙寒聲肯定顛顛地爬起來跟著爹去玩,但今日卻是難得猶豫瞭,他看瞭看崇玨,又看瞭看親爹,眉頭緊皺,似乎在艱難做取舍。

崇玨咳瞭聲。

夙寒聲最終還是沒挪窩,道:“我不去啦,我等會就去睡覺。”

夙玄臨沒忍住笑瞭,俯下身摸瞭下他的腦袋:“還睡,腦袋本來就不聰明,可別睡傻瞭。”

夙寒聲抿著唇笑瞭下。

夙玄臨叮囑他幾句,又沒好氣瞥瞭崇玨一眼:“你別帶他去須彌山那種天寒地凍的地方,他今日這麼嗜睡指不定就是被寒風吹著瞭。”

崇玨隨意應瞭下。

夙玄臨優哉遊哉地走瞭。

爹一走,夙寒聲立刻攀著崇玨的手臂,眼巴巴看著他:“叔父,去看雪吧。”

崇玨:“……”

這孩子,竟然開始學會陽奉陰違瞭?

“須彌山那地界太冷。”崇玨耐著性子和他講道理,“你如今修為才金丹,玩久瞭會寒意入體。”

夙玄臨沒說崇玨自己都沒發覺,幼時夙寒聲身負鳳凰骨,須彌山的寒意根本無法鉆入經脈中。

可如今不一樣,鳳凰骨消失,夙寒聲隻是個尋常人,哪裡能抵得住那森冷的寒意。

看來今日困得隻蔫葉子,八成是須彌山那千萬年寒冰凍成的寒意入瞭體。

夙寒聲悶悶地垂下腦袋,渾身上下毫不掩飾地表達出“我很不高興”這個訊息——他在夙玄臨面前都沒耍過性子,更是爹說什麼就是什麼,從沒

有反駁過,反倒在崇玨面前毫不掩飾。

崇玨覺得好笑:“方才你爹說瞭什麼,重復一遍。”

夙寒聲悶悶不樂地鸚鵡學舌:“……別帶他去須彌山那種天寒地凍的地方……”

崇玨心中失笑,面上卻還是油鹽不進的模樣,淡淡道:“聽話。”

夙寒聲不情不願地聽話瞭。

他正垂著頭蔫得不行,突然感覺眼前一道白影覆來,雙眸被一隻溫暖的大手捂住,整個視線陷入黑暗中,隻有鼻間那熟悉的氣息仍在。

“叔父?”

崇玨笑著道:“別告訴你爹。”

夙寒聲還在疑惑,突然感覺到一股寒意從四面八方席卷而來,他愣瞭下當即一喜!

叔父竟然真的又帶自己看雪。

夙寒聲趕緊將崇玨捂在自己眼前的手扒拉開,本來以為能看到昨日瞧見的白茫茫一片,可舉目望去發現自己仍然還在寒茫苑中。

夙寒聲懵瞭懵。

突然,一片雪花飄飄搖搖從空中落在夙寒聲鼻尖,當即化為一滴雪融化,他迷茫地仰頭看去。

漫天雪花紛紛揚揚飄落,隻是頃刻酷暑炎熱的寒茫苑便成瞭鵝毛大雪的嚴冬,伴生樹上也落瞭一層層的雪。

夙寒聲眼睛都亮瞭。

崇玨拿出厚厚的刻滿避寒符紋的披風裹在夙寒聲身上,垂著眸為他系上,淡笑著問他:“為何突然想看雪?”

夙寒聲伸手接瞭一捧雪,眉眼彎彎:“不知道,就是覺得……有人帶過我去看雪。”

崇玨系披風帶的手倏地一頓,眉眼的笑容似乎更柔和瞭。

夙寒聲系好披風後,當即歡呼雀躍地在下瞭大雪的寒茫苑玩起來,還無師自通地堆瞭兩個雪人,一個大一個小。

崇玨坐在廊下,註視著少年沒有任何雜質的歡喜,不知為何,腦海中突然蹦出個念頭。

這樣也沒什麼不好。

沒有記憶,前世今生那些苦難就不存在,夙寒聲的記憶皆是所有人的寵與愛。

沒有偽天道、沒有鳳凰骨……

更沒有前世的痛苦和慘死,他可以順著如今這般平平安安長大成人,不會再像之前那樣時而崩潰地瘋瘋癲癲讓人心疼。

崇玨眼眸微微垂下,看著手腕間那串佛珠,指腹輕輕在玉珠上摩挲著。

或許……

突然,夙寒聲高高興興道:“叔父!”

崇玨微怔,抬眸看去。

夙寒聲堆瞭個高大的雪人,彎著眼睛朝他招手:“看看這個像不像你呀?”

崇玨看著那用石頭和枯枝做成的歪歪扭扭的五官,點頭道:“像。”

夙寒聲歪著頭將那醜兮兮的五官和崇玨的俊臉對比瞭下,不知瞧出瞭什麼,突然哈哈笑瞭起來。

他這樣放肆地笑,倒有些沒失去記憶前的模樣瞭。

崇玨方才還在猶疑不定,此時瞧見那個歡快的笑容,心情不自禁軟瞭下來。

算瞭。

就算他在這兒糾結死瞭也無用,最後能不能恢復記憶,隻有夙寒聲自己有資格決定。

夙寒聲高高興興玩瞭個開心。

在入夜後夙玄臨來前崇玨一道靈力將寒茫苑恢復原狀。

夙玄臨也不知瞧沒瞧出來異狀,反正幽幽瞥瞭崇玨一眼。

他看向夙寒聲,叮囑道:“明日不能再睡懶覺,一大清早就得爬起來練劍——謝長老都罵我一下午瞭,讓我莫要再縱著你。”

夙寒聲蔫頭耷腦的:“那要什麼時辰起床啊?”

“卯時。”

夙寒聲眉梢都耷拉下來瞭:“啊?這麼早啊?”

夙玄臨冷冷道:“嫌早?”

夙寒聲點頭。

“那咱再晚點吧。”夙玄臨變臉似的,一改剛才的嚴厲模樣,笑嘻嘻地摸著夙寒聲的腦袋,“再多睡一個時辰行不行?”

夙寒聲:“再晚點吧。”

“一刻?”

“半個時辰?”

“行、行吧。”

崇玨:“……”

這人當不成嚴父。

和夙寒聲有商有量定好明日巳時起來練劍,夙玄臨笑瞇瞇地哄著兒子去睡覺。

崇玨坐在寒茫苑廊下慢條斯理喝著茶,等著夙玄臨一走自己就進去尋夙寒聲。

誰知夙玄臨從屋內出來後,直接朝他一挑眉:“走,我約瞭識之今晚不醉不歸,你也來。”

崇玨:“……”

崇玨冷淡看他:“勞煩,我是個出傢人。”

“裝什麼呢?”夙玄臨嗤笑,“我看你模樣惡念善念差不多都融合瞭,一念佛一念魔,你也就差個契機,那吃喝嫖賭的惡念就能占據你的腦子……”

崇玨立刻掃瞭還在亮著燈的屋內一眼,難得失態地打斷他:“我從未嫖過賭過。”

夙玄臨:“……”

崇玨:“……”:,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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