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 4 章

作者:冰糖葫蘆好甜 字數:3222

同林氏不歡而散的第二日,江輕堯便過來賠罪瞭。

那時阮意綿還病著,盧彩梅正是心疼兒子、憎恨江傢的時候,自然是沒給他好臉色,最後滿臉怒容地將人趕瞭出去。

江輕堯生得俊美,卻不是個好親近的人,神色中總透著一點兒疏離,待人也是禮貌有餘,熱情不足,村裡人都不大敢同他搭話。

那會兒他無事時總往阮傢跑,對阮意綿的態度很不一般,盧彩梅便猜到他心儀自傢兒子瞭。

他每次過來都會帶許多吃食藥材,都是些補身體的好東西,雖是借著答謝阮意文的名義,但明眼人都能瞧出來那些東西是給誰的。

盧彩梅去村裡老郎中那裡問瞭一下,果不其然,阮意綿吃著極合適。

一個富傢公子,每次過來都幫阮意綿幹農活,阮意綿煮飯,他就笨手笨腳的幫人傢燒火,阮意綿想要點兒什麼,他比人傢哥哥還上心。

漸漸的,盧彩梅對他便沒那麼拘謹瞭,她暗暗覺得這後生不錯,待他傢綿哥兒也算是有心瞭。

後來江輕堯表明瞭自己對阮意綿的情意,又請瞭媒婆過來提親。

他送的聘禮,還有對阮傢人的態度,樣樣都能看出他對阮意綿的愛重。

盧彩梅對江輕堯是“丈母娘看兒婿,越看越歡喜”,已然是拿他當半個兒子看瞭,這回還是第一次對他撂臉子。

江輕堯被趕出去時,阮德賢並未攔著,他想看看阮意綿,也被他們拒絕瞭。

江輕堯看他們夫妻二人的面色,便知道他娘這次是把阮傢得罪徹底瞭。

林氏那日離開時鬧的動靜還挺大的。

江輕堯準備的聘禮多瞭些,一輛馬車又要拉聘禮,又要坐人,便有些坐不下瞭。出瞭阮傢的大門,林氏又指使阿才去村裡打聽一下,再雇一輛馬車過來。

朝廷不許私販馬匹,山榴村哪有用得起馬的人傢,阿才去瞭許久,才尋瞭一個牛車過來。等阿才回來這功夫,已經有不少眼尖的人瞧見他們馬車上的東西瞭。

村裡沒什麼秘密,林氏罵罵咧咧地離開,江傢送的聘禮被林氏帶回去的消息很快便在村裡傳瞭個遍。

眾人心裡都在嘀咕,是不是阮意綿被退婚瞭?

阮傢和江傢的傢世迥異,阮意綿又是個病秧子哥兒,江輕堯這年紀正是熱血上頭的時候,他不在意這些,他爹娘可不一定,江傢反悔倒也正常。

後頭阮意文去請郎中也被人瞧見瞭,村裡又有瞭綿哥兒受不住退婚的打擊病倒瞭的傳言。

不過那些人也隻敢在背後嚼舌根子,斷不敢去阮傢人面前說三道四的。

阮傢雖然窮苦,但他們傢在村裡地位不低,阮德賢和阮意文都是有能耐的,尤其是阮意文,脾氣臭得很,又是個秀才,村長都對他客客氣氣的,村裡人哪裡敢招惹他?

當日下午山榴村的村長還有和阮傢交好的人都過去看阮意綿瞭,那會兒阮意綿已經睡下瞭,過來探望的婦人安慰盧彩梅,村長便和阮德賢去堂屋裡說話瞭。

山榴村算是個大村子,因為村裡後山上長瞭一大片山榴花而得名。村裡有兩百多戶人傢,這其中又屬姓霍的最多,是個大傢族。

山榴村的村長便姓霍,因為在兄弟裡頭排行老五,阮意綿他們這輩兒的便叫他一聲“五爺爺”。

這位村長處事公正,對村裡的事兒很上心,在村裡也有些威信。

他聽說瞭村裡的流言,便多問瞭幾句。

“我聽說綿哥兒被江傢退婚瞭,這到底怎麼回事兒,前頭不是聘禮都送過來瞭嗎?”

知道村長是關心,而且親事取消的事兒也瞞不住,阮德賢便沒瞞著他,不過也沒說得太明白。

“親事確實取消瞭,但不是江傢退親,是我們綿哥兒不肯嫁瞭。那林氏傲慢無禮,不好相與,綿哥兒嫁過去日子怕是不好過,我和他娘商量瞭一下,夫傢窮點兒沒事,不能讓孩子受委屈,所以同江傢退瞭親。”

竟是這麼回事兒,村長吸瞭口旱煙,沉思一會兒又道:“那江傢夫妻張揚得很,去他們村裡做工的人回來說他們傢祖輩都是做官的,你們退親沒同人結怨吧?這樣的人咱們怕是惹不起啊!”

阮德賢望著空中,冷聲道:“他們傢送過來的聘禮原封不動地還給他們瞭,也沒耽誤他們什麼,綿哥兒的性子五叔你是知道的,若不是江傢過分瞭,他是絕對做不出悔婚的事兒的。”

他頓瞭頓,又道:“顧忌著孩子,我和他娘對那林氏也一忍再忍瞭,若是這樣那江傢還要記怪,那即便現在不結怨,後頭綿哥兒嫁過去也會結怨。我們傢不惹事兒,但也不怕事,斷不會讓人傢欺負我們的小哥兒。”

村長聞言點瞭點頭,這阮傢一傢人確實都不是胡攪蠻纏的人,綿哥兒也是他看著長大的,性子純良,膽子又小,不是那能作妖的,既然阮德賢這樣說,那定然是江傢過分瞭。

村長搖瞭搖頭,嘆瞭口氣,回去後又跟傢裡人交待瞭一聲,讓他們別跟著外頭的人瞎說,壞瞭人傢哥兒的名聲,這親事是阮傢主動退的。

被人退婚說出去不好聽,盧彩梅怕村裡人在背後編排阮意綿,也把今日的事兒略同過來探望的人說瞭說。

盡管阮傢夫妻兩個一口咬定是阮意綿不要那江秀才的,但村裡還是有些人不信,不過等第二日江輕堯過來後,他們便不得不信瞭。

江輕堯過來時帶瞭一車禮物不說,還在阮傢吃瞭個閉門羹,被趕出門後也沒急著走,又去村裡的吳大夫那裡問瞭阮意綿的情況後才離開。

後頭幾日,他也日日往山榴村跑,即便盧彩梅和阮德賢壓根不讓他進門,他仍是堅持不懈地過來。

他這態度,怎麼看也不像是要悔婚、拋棄阮意綿的呀!村裡人這下終於信瞭阮傢的說法瞭。

外頭議論紛紛,盧彩梅和阮德賢其實也有些憂心,他們不僅擔心阮意綿的身體,還擔心他的婚事。

村裡像他們這般年紀的人,許多孫子都滿地爬瞭。他們傢兩個兒子,哥哥都二十四瞭,還不肯說親;弟弟十七瞭,好不容易訂瞭親,又生瞭變故。好在朝廷前些年取消瞭官配制度,不然這兩人一個都逃不瞭。

阮意文還好,雖然年紀大瞭些,但到底是個秀才,不愁找不到媳婦兒。

阮意綿可就難啦!哥兒本就沒姑娘受歡迎,他又幹不瞭什麼活,還得用藥養著,如今身上又背瞭條退婚的“污名”,這下附近幾個村加起來,隻怕也沒幾個敢娶他的瞭。

阮意文看他爹娘憂心忡忡地商量他們老瞭綿哥兒要怎麼辦,心裡不以為意,他劍眉微挑:“爹,娘,你們別瞎操心瞭,綿哥兒他還有個哥哥呢!我念瞭這麼多書,即便考不上舉人,做不瞭官,也能去做個夫子收些束宥養活他。”

“而且,誰說他會嫁不出去瞭?說不定他能嫁個比江輕堯更好的呢!”

*

阮意綿徹底清醒過來時,他哥哥已經回鎮上念書瞭。

他娘在屋子裡守著他,看他醒來,連忙放下手裡的繡活,幾步邁到床邊:“綿哥兒醒瞭?渴不渴,沒有哪裡不舒服瞭吧?”

她倒瞭杯溫水遞給阮意綿:“你這次可把娘嚇壞瞭,若不是吳大夫說你沒啥大事,隻是沒休息好又受瞭涼,娘都要急死瞭!”

阮意綿喝瞭兩口水,捧著杯子一臉歉疚地看著他娘:“娘,對不起,我又讓你們擔心瞭。”

盧彩梅摸瞭摸他的臉,又幫他把身前的被子掖瞭掖:“傻孩子,以後可得仔細註意著自己身子!”

阮意綿點瞭點頭,盧彩梅又叮囑瞭幾句,便去廚房給他端吃的瞭。

阮德賢今日在傢裡做木工活兒,聽說兒子醒瞭,急忙過來看瞭看。

阮意綿見他爹關心完他也不走,還一臉欲言又止地看著他,心裡十分疑惑:“爹,有啥事兒嗎?”

“咳,那個……”

盧彩梅端著粥回來,看到她男人杵在阮意綿屋裡,沒好氣地推瞭他一把:“孩子剛醒,肚子還餓著呢!你去幫他把藥熱一熱,別杵在這兒耽誤他吃飯。”

阮德賢聞言便老老實實地去給兒子熱藥瞭。

他一走,盧彩梅又變瞭副臉色,阮意綿喝完粥發現他娘一直看著他,面色中隱隱透出些擔憂,便問道:“娘,到底什麼事兒,你直接同我說吧。”

盧彩梅猶豫瞭一會兒,又幽幽地嘆瞭口氣,終於把江輕堯這幾日日日過來,還說等阮意綿醒瞭要帶他娘過來賠罪的事兒說瞭。

林氏上次那麼欺負阮意綿,盧彩梅和阮德賢心裡都記得,他們是不願意接受江傢的道歉的,但又怕兒子心軟。

這畢竟是阮意綿的終身大事兒,還得讓他自己拿主意。

“娘,既然已經退親瞭,那我們和江傢便沒什麼關系瞭。”

阮意綿聲音軟糯,語氣卻十分堅定,雖沒說怎麼做,但有他這句話盧彩梅便明白瞭,以後江輕堯再過來,他們直接將人打發走就是瞭。

阮意綿情竇初開,盧彩梅和阮德賢就擔心他放不下,看他面色這麼平靜,一點兒難過的跡象都沒有,盧彩梅便放心瞭。

心裡松快些後,盧彩梅也有心思打趣兒子瞭:“你哥哥說你八成能找個更好的,實在找不著,還有他養活你,你以後可得好好督促你哥哥讀書,等他當瞭大官,你就能享福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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