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是我口不擇言。”
話說出口之後,他的手臂就被人拉瞭一下,側頭便對上瞭那雙沉靜烏黑的雙眸,閻雲舟的目光有些像是看著一個鬧脾氣瞭的孩子,帶著溫和的寬縱,卻又有些無可奈何的悲哀:
“煜安,生死有命,你已經幫瞭我很多瞭,至少這段日子我過的比從前舒服多瞭,若是,若是最後還是免不瞭最後的結局,也不是你的錯,不要自己和自己過不去好不好?來,坐下。”
他輕輕拉著寧咎的手臂拽瞭一下,寧咎便順著他的力道重新坐在瞭榻邊,閻雲舟輕聲開口:
“你有想過以後嗎?北境這一場仗到天暖應該就差不多瞭,幽州是景郡王待瞭多年的地方,後面雖然免不瞭戰亂,但是幽州還是安全的,我在那裡有宅子,有鋪面,還有些田產,你若是擔心別處不安全,就去幽州吧,景郡王,洛月離都會看顧你。”
閻雲舟的聲音輕緩慢柔,但是聽在寧咎的耳朵裡卻無端的覺得刺耳,甚至覺得眼眶有些發酸:
“你這是在交代後事嗎?王爺,你不覺得你想得太多瞭嗎?”
榻上的人仿佛聽不出他這話的陰陽怪氣:
“有備無患總是好的,即便拋卻我的身體不談,這裡是戰場,任何事都有可能發生,提前安排好我也安心。”
寧咎一把甩開瞭閻雲舟握著他的手腕,神色冷厲下來,嘴像是機關槍一樣將閻雲舟劈頭蓋臉突突瞭一遍:
“王爺還是留著心思多擔心戰場上的事兒吧,我再說一遍,身體有任何不舒服,癥狀加重的情況及時和我說,你是病人,就做好病人該做的事情,怎麼治,能不能治是我的事兒,不用你操心,更不用急著交代後事,你這麼心急還不如想想你墓地選在何處,墓志銘寫些什麼來的好,少操些沒有用的閑心。”
說完寧咎轉身就往門口走去,剛到門口就撞上瞭端著藥進來的暗玄:
“寧公子,這藥溫好瞭…”
還不等他說完寧咎就氣鼓鼓地擺手:
“和我說什麼說,溫好瞭就給裡面那位喝。”
話落他推門就出去瞭,徒留原地吃瞭瓜烙的暗玄神色莫名,剛才在門外他就隱約聽到裡面那兩人爭吵,不過他有分寸沒有細聽就去端藥瞭,他看向瞭裡面的自傢王爺,小心地問瞭一句:
“王爺?您和寧公子吵架瞭?”
閻雲舟靠在床頭,手揉著眉心,幽幽開口:
“沒吵架,是我單方面聽訓。”
暗玄…不由得心裡對寧公子的敬佩更上一層樓,忽然想起瞭今天白天洛大人的話,他們王爺和寧主任這是有情況。
他暗中贊同,他記得從前世子就是單方面聽世子妃訓,所以現在他們王爺這是和寧公子好上瞭?
寧咎從門口沖出去,北境刺骨的寒風一瞬間就將他給澆瞭個透心涼,他連披風都沒拿,屋內閻雲舟接過瞭藥碗,抬頭:
“你去給寧公子把披風送過去,他這會兒心情不好,若是說瞭什麼你就聽著。”
暗玄點頭,不由得心裡還想,他們王爺都是挨訓的份兒他敢不聽著嗎?
他追去給寧咎送瞭披風,果然,寧公子連個眼角都沒給他,寧咎轉身找瞭一個廂房,直接開口:
“給我找些紙筆來。”
他就不信瞭,能做出的抗生素難道就隻有大蒜素?暗玄引著他去瞭書房,親自給他磨墨。
青黴素,四環素,磺胺,一個個的扭曲巴巴的名字躍然紙上,暗玄看不懂,但是誰能告訴他,寧公子這字是怎麼做到長成這個樣子的?他們王爺知道嗎?不過心裡再震驚也不敢說。
寧咎看著上面的幾個名字,心裡再三計較之後,畫瞭一個圓圈將磺胺圈在瞭上面。
作者有話要說:
寧主任要開大瞭
後面會介紹磺胺的制備方法,比大蒜素要復雜很多,大傢註意聽講
如果最近看到和自己名字一樣的主角,記得背誦,哈哈
第46章王爺服軟(磺胺開始)
寧咎盯著磺胺這兩個字,腦子裡不斷在比較這三樣比較常見的抗生素,青黴素是現在還在沿用的抗生素,比較窄普,但是效果很快,對於肺炎的效果也非常明顯。
若是能夠制成青黴素自然是好,但是寧咎在腦子裡過瞭一遍粗制青黴素的方法,青黴素是從青黴中提取,想要取得純凈的菌株非常困難,非常有可能一百個培養皿中隻有一份能用。
這樣的成功率太低瞭,根本不可能在現如今的條件下成功大批量生產,別說是大批量瞭,就是滿足一個人的用藥量都十分困難。
磺胺和四環素,這兩個都算上人工合成的抗生素,寧咎直接就排除瞭四環素,原因很簡單,顧名思義,四環素的結構中有四個苯環,就這四個苯環寧咎知道,想破腦袋他也搞不定。
所以現在也就隻剩下磺胺還能拼一下瞭,磺胺是人類歷史上第一個人工合成的抗生素,也就是說它本身不存在於自然界中,所以也就不存在提純這一說。
既然是合成的,那麼合成的過程本質上就是化學反應,也就是說隻要原料齊備,他就可以在這個時代制成磺胺制劑。
寧咎提筆在一張空白的紙上寫下瞭一個最簡單的磺胺類藥物對氨基苯磺酰胺的分子式和結構式,暗玄站在一旁,發現寧咎畫的東西他都不認識,這是什麼東西?
寧咎坐在桌子前面,對這這個結構式努力去回想上學時候學過的合成過程和有機化學官能團的相互轉化。
頭腦風暴過後他又在紙上這下瞭幾個名字,氯磺酸,氨水,苯胺和冰醋酸,這幾樣東西是必須的。
再然後寧咎看著這幾個化學物質的名字頭就開始疼瞭,除瞭冰醋酸,沒有一個是容易取得的。
“靠…”
頭腦思索瞭一圈之後寧咎爆瞭粗口。
暗玄看瞭看他的臉色,不知道寧咎這是怎麼瞭?這是還在和王爺生氣?他忍不住勸瞭一句。
“寧公子,昨日我們也算是打瞭勝仗,李將軍派瞭一個小隊出去打獵,剛才我看見這小隊的收獲頗豐,今晚營中準備加餐,幾位副將方才去瞭王爺那,李將軍的侍衛打瞭不少的野味兒,您不去看看嗎?”
自從見識到寧咎的本事之後,暗玄對寧咎的稱呼就變成瞭您,恭敬的不得瞭,寧咎抬眼,野味兒?
在現代吃個野兔都要吃牢飯的,不過,去閻雲舟那?剛才他和那人還鬧得不太愉快,野味兒?他好像也不是那麼想吃,不過心裡是這麼建設的,但目光卻不自主地飄向瞭門外。
這野味兒多半是烤的吧?好久沒有吃燒烤瞭…
暗玄就見寧咎的臉上很掙紮,但是最後卻低下瞭頭:
“我不餓。”
不餓嗎?剛才看著他好像還挺想吃的。
此刻閻雲舟大帳之前熱鬧的很,李寒帶著妻子過來,連著幾位副將,洛月離換瞭一個白狐披風。
配上那精致的樣貌,誰也猜不到他竟然是幽州除景郡王以外的二號人物,說是誰傢後院養的男寵,倒是十個中有十一個都信。
洛月離進瞭閻雲舟的屋子四處看瞭一眼:
“哎,寧公子呢?吵架瞭?”
一雙狐貍一樣的眼睛笑瞇瞇地瞧著閻雲舟,那模樣很難不說有些幸災樂禍,閻雲舟坐在桌邊,撩起眼皮看瞭他一眼:
“有這功夫,你不如打探打探羯族和北牧的動向。”
洛月離笑瞭出來:
“別氣啊,你別說那幾個小侍衛打獵還真是一把子的好手,這寧公子久居京城,應該還沒有吃過這北境的特色吧?這要是錯過瞭,怪可惜的呀,李將軍你說是不是?”
說完他就瞧瞭瞧李寒,李寒身邊的夫人趕緊懟瞭一下自傢夫君的手臂,直腸子瘋李將軍趕緊點頭:
“是啊是啊,王爺,寧公子初次來我們這兒,這幾天又辛苦治療傷兵,可要好好嘗嘗這兒的特色,我這就去請寧公子過來。”
說完他就要起身出去,閻雲舟看著這個打仗點子多,但平時卻偶爾缺根筋的下屬額角跳瞭一下,沉聲開口:
“坐下。”
李寒懵瞭一下,他夫人則是沒眼看他,洛月離在一邊忍不住笑:
“我說李將軍啊,這寧公子哪輪得到你去請啊,是吧?王爺?”
閻雲舟懶得看洛月離那看熱鬧的模樣,站起身,目光落在幾人身上:
“都別在這兒閑坐著瞭,該安排巡營的去巡營,今天打來的東西多,輪值的將士也要吃上一口熱乎的。”
說完他便披上瞭披風出門,洛月離在身後笑瞭笑,暗玄看著寧咎又低頭開始寫寫畫畫也不知道說什麼好,閻雲舟出門,向著身邊的侍衛打聽瞭一下便知道寧咎在哪個房間中,他走瞭過去,門口的兩人低頭行禮:
“王爺。”
暗玄聽到門口人的聲音眼睛亮瞭一下:
“寧公子,王爺來瞭。”
寧咎…他不聾。
擋風的簾子被掀開,閻雲舟進來,暗玄臉色一喜,寧咎也抬起頭來,方才的不歡而散讓他還有些尷尬,說是不歡而散也不對,應該是他單方面發火。
這會兒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倒是閻雲舟緩緩走進,臉上帶著一絲笑意,就像方才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在寫東西?”
閻雲舟看著寧咎拿著筆,腦子裡一下就想起瞭寧咎那非常具有個人風格的獨創的字體,寧咎握著筆的手一僵。
很顯然他也想起瞭上一次的事兒,閻雲舟低頭看瞭一眼,這才發現這人這一次寫的連字都不是瞭,紙上的東西,一大串,好像是符號,又像是圖畫,難得有些好奇:
“這是什麼?”
寧咎放下瞭筆,忍不住說話帶刺:
“左右不是給敵人的密語就對瞭。”
閻雲舟看瞭看他,目光頗有幾分無奈:
“就別和我置氣瞭,外面李寒的人打來瞭鹿還獵瞭一頭熊回來,走,帶你去看看。”
他說完沖寧咎伸出瞭手,熊?二級保護動物?看著那沖他伸過來的手,寧咎愣瞭一下,這怎麼看著像是帶小朋友去看什麼稀奇的玩意兒?
不過閻雲舟親自都來瞭,寧咎確實是好奇那熊,也就站起瞭身,今晚也算是天公作美,天氣很晴,月光映在雪上。
雖然是晚上卻一點兒也不黑,白日的風到瞭晚上也停瞭下來,寧咎遠遠就看見大營這種十分的熱鬧,閻雲舟的門前人也不少。
李寒安排瞭兩個副將去尋營,自己則是親自拿瞭刀給那黑熊剝皮,洛月離身上裹著白色的狐裘離得遠遠的。
似乎怕將血濺在身上,寧咎這是第一次看見死瞭的黑熊,之前看的時候都是在動物園中,閻雲舟側頭便看見瞭他這一臉新奇的模樣,笑瞭:
“這黑熊身上都是寶貝,你看楊生已經等在那瞭。”
寧咎一抬眼確實看見楊生眼睛都在放光地看著李寒的動作,他看著他盯的地方就明白瞭:
“他這是在等著拿熊膽吧?”
熊膽算是很名貴的一味中藥,楊生必然垂涎的緊。
閻雲舟眼看瞭看李寒的動作就知道他是要完整地剝下整張熊皮,微微側頭開口:
“這黑熊的皮也是好東西,在北境禦寒最好瞭,等李寒剝下來我給你要過來,你鋪在褥子底下。”
寧咎看瞭看那黑熊的皮,這麼厚的皮毛肯定保暖,不過聽瞭閻雲舟的話他卻微微有些懵,他怎麼感覺這人好像是哄他的錯覺呢?想到‘哄’這個字的時候寧咎自己都有些別扭,他控制著腦袋都沒有轉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