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瞭,知道瞭,我去就是教他們如何防治的,放心,我心裡有數。”
寧咎的動作很快,梳洗後連早飯都沒有用直接出瞭門,點瞭幾個小廝,帶上瞭現成的酒精和大蒜素還有他之前做的口罩,就直接上瞭馬車,其實他本來也是想先做出磺胺的,但是疫病這個事兒他實在是不放心,如果真的在源頭的時候就沒有控制住,那後面就真的不好辦瞭。
所以他必須先去現場看一眼,他實在不能對這個時代的防疫手段抱有太大的信心,大早上的,車架中剛剛方向炭火的爐子,好半天溫度才上來,寧咎靠在車架上,思緒開始有些放空。
他竟然就這麼答應閻雲舟瞭?就一個四處旅遊的大餅就把他給套走瞭?他一拍腦門,哎,果然啊,這喝酒就是有些誤事兒。
“寧公子到瞭。”
寧咎下瞭車,隻點瞭暗玄和兩個小廝和自己一塊兒進去:
“這個口罩你們都戴上,記住,進去之後手不要碰任何的東西知道嗎?這身外衣在回去的時候也要換下去,知道嗎?”
“好,我們明白。”
他們直接到瞭隔離的院子,到的時候時辰已經不算早瞭,寧咎先是見瞭兩個昨天留在這邊的大夫,那兩個大夫還算是有些常識,將自己包裹的很是嚴實,看見他倆這個樣子寧咎還是有些欣慰的,看來,他們還是知道些應對傳染病的方法的。
“昨夜還有沒有新的人出現癥狀?”
“有兩個,也被拉過來這邊瞭。”
寧咎立刻問出瞭一個關鍵性的問題:
“所有的患者中除瞭瀉肚之外有沒有嘔吐的癥狀?”
這裡沒有現代的化驗設備,也就沒有辦法直接判斷這一次的病是霍亂還是痢疾,但是霍亂和痢疾最典型的一個區別就是在嘔吐上,一般霍亂的癥狀是先腹瀉再嘔吐,而痢疾屬於細菌性感染,通常並不伴有嘔吐的癥狀。
那大夫搖瞭搖頭:
“沒有,所有人都是不停的拉。”
寧咎聽見這句話的時候心中似乎是松下瞭一口氣,畢竟比起細菌性的痢疾,霍亂要可怕的多,否則也不會是建國初期的四大傳染病之一瞭,是痢疾總好過是霍亂。
但是單憑不嘔吐也不能就真的斷定是痢疾:
“你們都在外面,大夫,帶我去看看裡面的人。”
暗玄有些著急:
“寧公子,您要不在外面吩咐一下該如何做,別進去瞭。”
直接接觸已經感染的人,這實在是太危險瞭。
“沒事兒,我總要確定是什麼病。”
寧咎包裹的很嚴實進去,裡面的味道自然是不怎麼好聞的,寧咎找瞭幾個人問:
“你們不用緊張,我是大夫,帶瞭藥過來,現在你們要如實回答我的問題。”
裡面的人都很是恐慌,畢竟在很多人的認知中,得上瞭疫病就和被判瞭死刑也差不多瞭,而且一直在拉肚子非常的消耗人的體力和精神,每個人的神色都有些萎靡,卻不想這個時候有個大夫說他有藥?
寧咎走到瞭一個比較年輕的患者身邊,手按在瞭他的左下腹上:
“這裡疼嗎?”
“啊,啊,疼。”
寧咎的力氣並不大,那人卻疼的弓下瞭身子,他一連按瞭幾個人的腹部,甚至有幾人痛的同時立刻便要去廁所。
痢疾侵染的最主要是大腸所以有的患者會表現出左下腹的疼痛,而且因為大腸感染,所以患者會受不住刺激,時常有想要排便的感覺,總是覺得下腹墜脹,但是真的到瞭廁所又不能很暢快地排出,這就是痢疾很典型的一個癥狀,裡急後重。
寧咎沒有攔著幾個去茅廁的人,而是問瞭剩下的人:
“你們總想去廁所,能夠解的暢快嗎?”
一個有些歲數的人開口:
“總,總是想去,但是每一次也不能解出來多少,裡面還帶著血,大夫,我們還能活嗎?”
“別緊張,告訴我除瞭血還有什麼?”
“好像有白色的,就是,黏黏的。”
“粘液狀是嗎?”
“對,粘液。”
沒有嘔吐癥狀,發熱,裡急後重,粘液膿血便,又是這樣比較集中性的發病,幾乎已經可以確定是痢疾瞭,寧咎點瞭點頭:
“你們放心,不是什麼絕癥,有藥,能治,都別慌,現在都聽我的。”
聽說竟然能治,自然所有人都安靜下來聽寧咎的話,就連兩個大夫對視瞭一眼都有些驚奇,這疫病能治?
寧咎拎進來瞭一大桶的酒精:
“這個叫酒精,從現在開始,你們上過瞭茅廁,就要用紗佈蘸著就酒精擦幹凈手,衣服如果沾染上糞便要立刻脫下來,泡在開水中,每一次吃飯之前必須用這個酒精擦幹凈手,我一會兒會開藥,飯後服用,放心,不算是什麼不治之癥,你們自己也要有信心知道嗎?”
他這一次來不光帶瞭大蒜素,還帶瞭一些阿司匹林,閻雲舟一個人用不瞭他那一罐子,他從屋子裡出來之後用酒精擦瞭手,開始交代那兩個大夫:
“這是我帶過來的藥叫大蒜素,一次這些,一日三次,每次都是飯後服用,這個藥叫阿司匹林,如果有人發熱十分嚴重的時候再用這個藥,一次這些,明白嗎?”
兩個大夫誰都沒有聽說過寧咎這藥,但是此刻也都點瞭頭,因為他們已經知道寧咎的身份瞭,這是焰親王的王妃,或許真是什麼秘方也說不準:
“是,我們明白瞭。”
“這個病主要是接觸傳染,尤其是他們大的便液必須集中處理,用生石灰撒在上面,你們接觸過他們之後也要用酒精擦手,衣服洗之前用開水浸泡。”
寧咎事無巨細地囑咐著,好在雖然治病的理念和方式不一樣,但是這個時代的大夫也是有自己防范的一些方法的,比如熏艾草,用草藥洗手等等,功效也是有的。
“還有就是密切關註有誰新發,一旦發現必須隔離,一會兒,你們組織人馬出去,挨傢挨戶地告知,告訴他們我們有藥,有治病的方法,讓他們誰不舒服都不要隱瞞,這藥免費發放,不需要購買,有癥狀的立刻報告就可以領藥。”
寧咎也不愧是接受過應急傳染病防控中心培訓的人,他深知有的時候疫病越來越嚴重,越拖越大就是因為很多人都存在一種畏懼的思想。
有的人會覺得隻要被他們關起來隔離就是死定瞭,所以有問題也不出聲,也有的窮苦百姓怕花錢,也不肯吱聲,就這樣越拖感染的人數越多,最後一發不可收拾。
這件事兒寧咎怕別人不上心也意識不到嚴重性,所以他讓暗玄去盯著,他的身份在那裡,很多時候暗玄代表的就是閻雲舟的意思,有他在底下的人執行的時候不會打折扣。
交代的差不多瞭寧咎才準備回去:
“暗玄你留下吧,註意的事項你都記著吧?別忘瞭用酒精消毒。”
“我知道寧公子,您放心吧。”
寧咎這才上瞭馬車回去,回去的時候輕車簡從,他沒有直接回閻雲舟的屋子,而是提前讓人在沒人的院子準備瞭熱水和幹凈的衣服,他將衣服都泡到瞭熱水中,自己又用紗佈擦瞭一遍身子這才進瞭閻雲舟的院子。
進去的時候就發現李彥也在,閻雲舟在看到寧咎的時候眼神才終於定瞭下來:
“沒事兒吧?”
“沒事兒,我剛才用酒精渾身消瞭毒,還換瞭衣服。”
“那邊的情況怎麼樣?”
“應該是痢疾,腸道的一種傳染病,主要是腹瀉,有粘液血樣便外加發熱,我之前做的大蒜素是可以一定程度上抑制這種病的,加上兩位醫生的藥,一些年輕的,身體原本就比較好的應該是可以挺過來的,剩下我看一些嚴重的,我再從一會兒做出來的藥勻出來一些。”
李彥知道寧咎這幾天在做的都是給閻雲舟的藥,那藥這麼神奇嗎?想著便問瞭出來:
“你今日要做的藥也可以治這一次的疫病?”
寧咎知道他這能治百病的藥說起來很像是江湖的騙子,隻能盡量解釋:
“瑾初的問題是肺部有炎癥,也就是感染,而這次的疫病主要是腸道的感染,雖然發病的位置不同,但是根源相似,所以這藥對這一次的疫病也是有效的,比大蒜素的效果也要強,隻是這藥實在很難煉制,所以必須控制疫病的人數,先緊著嚴重的人用藥。”
李彥明白這個意思瞭,寧咎也沒有時間和他們多說,中午匆匆用瞭一口飯便直接紮進瞭原來的屋子,走之前想起什麼之後對閻雲舟水:
“對瞭,一會兒無論院子裡傳出瞭什麼動靜你們都別慌啊,我不會有事兒的。”
閻雲舟心裡有些沒底,但還是點瞭頭。
今天就剩下最後用龍珠召喚神龍的過程瞭。
首先他要合成的就是乙酰苯胺,是將酸酐滴入苯胺中制備,但是由於他忘瞭二比一的比例是誰比誰,所以隻能賭一把瞭,他取瞭極其少量的苯胺,又取瞭二倍質量的酸酐,然後出瞭門到瞭院子裡,緊接著他將酸酐倒瞭進去,然後迅速跳開用盾牌擋住身子。
‘砰’的一聲,屋裡的幾人都驚瞭一下,閻雲舟顧不上別的立刻起身,剛開門就見寧咎拿著一個盾牌跳瞭起來:
“煜安?”
“沒事兒沒事兒,別慌,小問題。”
靠,運氣真不好,原來苯胺才是二…
實驗出來之後寧咎也顧不上門口被炸的稀碎的瓶子瞭,再一次回瞭屋子裡,乙酰苯胺是酸酐和苯胺配比1:2合成的,他過濾出瞭淡黃色晶體的時候總算是松瞭一口氣。
之後他將乙酰苯胺和氯磺酸混合,水域熱到五十度左右,這個過程之後需要幹燥過濾,最後得出的就是乙酰氨基苯磺酰氯,緊接著就是對預先氨基苯磺酰氯進行氨化反應,做法就是直接倒入氨水之中。
再加熱混合之後的氨水,加入準備的好堿水,進行水解反應,這個反應的時間相對比較慢,兩個時辰快過去才完全反應完。
寧咎分離瞭得到的經過酸化之後的白色晶體粉末,此刻才真的隻剩下瞭最後一步,那就是用堿再洗一便,他用到的是易得的小蘇打,也就是碳酸氫鈉,最後混合的步驟完成,重新水洗粉末,過濾,烘幹之後,終於宣告瞭合成實驗的圓滿結束。
寧咎看著那一堆的粉末眼淚好懸沒有流下來,這就是對氨基苯磺酰胺,也就是最基礎的磺胺制劑,閻雲舟有救瞭,那些可能死於痢疾的人也有救瞭。
他出門的時候天都已經黑瞭下來,李彥和洛月離都還沒走,說是討論軍務,但其實也是再等寧咎,畢竟,他們誰都希望閻雲舟能好起來,那邊門開的時候幾人都看瞭過去。
已經回來的暗玄一眼就註意到瞭他手中拿著的那個瓶子,上一次也是這樣,寧咎出來拿的那個罐子裡裝的藥就真的讓閻雲舟退瞭燒。
“寧公子,是,是藥成瞭嗎?”
寧咎第一次覺得身上如此的輕松,連笑意都輕快瞭幾分:
“是,你們傢王爺有救瞭。”
李彥都站瞭起來,面上的喜色不加掩飾,畢竟上一次寧咎那藥多麼有效他是看見瞭的。
寧咎進瞭屋子,將瓶子放在瞭桌子上,看向瞭閻雲舟,笑瞭一下,那笑意是從未有過的舒朗:
“現在才發現我這麼牛逼,這藥可以治療你肺部的感染狀況,胸悶,咳喘,咳血,都會隨著肺部的好轉而消失,但是這也不是神藥,你這麼多年還是折損太過,氣血的虧虛還是要靠楊生給你調理。”
這不是神藥,隻是抗生素,能治得瞭肺炎治不瞭他那一身的虧虛的氣血,自然也治不瞭他的關節炎,但是至少可以不用數著日子過活瞭。
閻雲舟很難形容此刻自己的心情,明明已經做瞭最壞的打算,卻從天而降瞭一個寧咎:
“謝謝,真的謝謝你煜安。”
兩個人自然有話要說,李彥兩人見著這個結果已經非常滿意,雙雙離去。
屋裡就剩下瞭這兩個人,寧咎笑瞭一下:
“幹嘛這麼感動,弄的我怪不好意思的,不過這藥也不是神藥,不能包治百病,你腿上的情況不會因為用瞭這樣有什麼好轉的,倒是你現在用的那個阿司匹林是可以緩解你關節的炎癥的,對瞭,幾天都沒看你膝蓋上的情況,躺下我給你看看。”
閻雲舟拉住瞭他笑道:
“晚上看吧,忙瞭一天,從早上到現在,不累啊,我讓人備瞭你愛吃的菜,先吃,一會兒我幫你松松肩膀。”
這一頓飯大概是寧咎吃的最放松最有成就感的一頓瞭,在這個時代做出瞭磺胺,他真的覺得他簡直就是在普度眾生,當然他最先普度的就是閻雲舟,甚至神奇,兜兜轉轉,陰差陽錯的,他竟然和他談起瞭戀愛。
晚上寧咎好好泡瞭一個澡,連著將頭發也給洗瞭,到現在他其實都打理不好頭發,常年寸頭的人忽然有瞭這比好多女人都長的頭發,他很長一段時間都是不知道怎麼弄的,好在在王府有桃月,但是到瞭北境他就真的很痛苦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