勁風撲面。

燕飄零看著那砂缽般的巨拳，頂著紅芒，陡然變大，擊至腦門。

卻並不閃避，隻目光電閃。

“呯”的巨響，震徹山野。

紅綠暴閃，照亮瞭昏暗的小山丘。

驚呼四起，久久不絕。

腦門卻沒有眾人預料那般爆裂。

根本就沒有被申屠猛的巨拳擊中。

燕飄零抬頭望上，腦門上一層綠油油。

綠光一圈圈蕩漾開去，把申屠猛的巨拳和紅芒生生擋住。

那巨拳和紅芒壓頂，卻無法寸進。

申屠猛猙獰的赤臉橫肉抖動，豹眼滿是驚駭，一時竟呆住瞭。

燕飄零卻動瞭。

右腳一蹬，已鬼魅閃現申屠猛頭頂上方。

右拳早高高提起，無視圓睜的豹眼，朝申屠猛頭蓋骨狠狠砸下。

“申屠猛，受死吧！”

“呯”的一聲，卻先於燕飄零嘴裡的呼喊響起。

拳頭傳回鉆心疼痛，大駭望下。

申屠猛巨大的頭顱搖搖晃晃，好似陷瞭一些下去，但並沒有爆裂。

“好硬的頭！”燕飄零暗暗心驚。

煉心術大圓滿究竟是什麼概念？

那頭顱比刀斧硬太多瞭。

“不信砸不爆你！”

燕飄零一聲狂吼，手腕詭異扭曲，勁力螺旋疊加，兩絲熱力纏絲般竄至指尖。

借助左丘虎所授的拳術，把兩絲熱力的勢蓄到極致，一拳狠狠砸下。

“撲”的一聲巨響，紅的、白的沖天激射，灑遍瞭這片小山丘。

鼻端鉆入熟悉的血腥氣息，燕飄零短暫失神。

申屠猛那雄獅般的巨軀終於轟然倒下瞭。

一瞬間，死一般寂靜。

陡然，山呼海嘯般的歡呼自山丘、叢林暴發，響徹一方天地。

“好累！”這一拳，亦已耗盡瞭燕飄零所有氣力。

一跤跌坐，一屁股坐在申屠猛頭顱湧出的血漿上，砸得血漿四濺。

隻覺無盡虛脫，實在沒有力氣站起來瞭。

不要說站起來，渾身癱軟，連坐著的力氣都沒有瞭。

搖晃幾下，終於也軟軟癱倒，就躺在申屠猛的血泊中。

兩個仇敵相對而躺，一生一死。

眼角瞥見申屠猛一隻暴突的豹眼死魚般瞪過來，另一隻卻是空洞。

空洞的意思，就是眼珠不見瞭，隻剩一個深深血窩。

想必是被最後一拳砸得彈飛掉瞭。

血泊中，掉落一本小冊子和一個小盒子。

這時，山呼海嘯的歡呼包圍瞭小山丘，無數人從四面八方瘋一般撲上來。

燕飄零心一動，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抬手自血泊撈起小冊子、小盒子，塞進懷裡。

“燕兄弟！”“燕兄弟！”……

數聲呼喝撲近。

抬起疲憊的眼皮，瞥去。

朦朧中，卻是圖門宏、烏雅武、西門獅等人率先撲到。

後面跟著漫山遍野的人。

每雙晶亮的目光中都閃耀著狂喜，個個狀若瘋顛。有人還又哭又喊，情緒已失控瞭。

燕飄零雖然連笑的力氣都沒有瞭，但很能理解他們的顛狂。

申屠猛終於死瞭！

屠戮四方的猛鬼終於滅亡！

血腥恐怖，暗無天日的日子終於過去瞭！

雖天色已暗，但想必每個人心中都陽光明媚。

明天的太陽必定格外燦爛。

不是麼？

“燕兄弟！”

“怎樣瞭？”

“傷在哪？”

……

圖門宏、烏雅武、西門獅等人撲到跟前，看到燕飄零躲在血泊中，都惶急呼喊。

“沒……沒事，讓我先躺一會兒。”燕飄零虛弱得連話都不想說瞭。

虛弱來自於身體的創傷，激戰的疲憊，更來自於心裡的解脫。

身體寂靜如死，心卻翻江倒海。

“怒，我終於打爆瞭申屠猛的頭！”

燕飄零心裡無聲吶喊。

熱淚盈眶，順眼角流到申屠猛的血漿裡。

又想著：“左丘風、左丘雲，你們可以瞑目瞭！”

腦海又閃現熊熊烈火、屍山血海、斷頭殘屍，眼裡淚水泉湧。

仇恨已釋放，眼眼不再赤疼，流的應該不再是血淚瞭吧？

喘息半晌，抬眼望上，惶急、擔心的面容圍瞭一圈。

隻得掙紮撐起。

在圖門宏等人的攙扶下，又緩緩站瞭起來。

“撲棱”一聲，一道小小的赤影電射而至，穩穩停在頭頂上，正是小火。

站在山丘頂上，勁風吹得渾身創口清涼入骨，既疼痛難忍，又說不出的酸爽。

亂逢逢的頭發被山風吹拂，把腥臭的血漿撲在臉頰上。

遊目四顧，小山丘四面八方都圍滿瞭黑鴉鴉的人群。昏暗中，一雙雙亮晶晶的眼睛仍依稀可辨。

“大恩人，請受我們一拜！”

一聲高呼，小山丘四面八方的人已齊刷刷跪下，把燕飄零嚇得一激靈。

“站住！”又驚見圖門宏也有松腿的意思，急一把扯住，又對下方大喊：“都起來！”

“你是我們的守護神，受得瞭這一拜。”西門獅朗聲喝道，膝蓋“呯”地砸在血漿裡。

嚇得燕飄零急忙伸手去扯。

手剛伸出，忽心有警兆。

急要應變，卻發現身子有如陷入泥淖一般，竟難以動彈。

眼前亮光暴閃。

驚見一道耀眼的黃色光束徑直打來，照亮瞭整座小山丘，也照亮瞭那一張張驚駭的面容。

黃光未至，強大威壓已加身，連呼吸都要停止瞭。

“撲通”“撲通”，附近的人抵受不瞭那威壓，紛紛癱倒。

這威壓，竟和古月冷的差不多。

“修神者！”燕飄零大驚。

心瞬間沉到瞭谷底，“竟然有修神者襲擊！”

黃光剎那射至。

燕飄零被神威壓得死死，動彈不得。

隻能眼睜睜看著黃光擊來，腦海閃現貫穿巨蜥的大血洞。

驚駭，絕望。

“呯”的一聲巨響，震天撼地。

黃、綠映輝，猶如暴起一個小太陽，剎那照亮這一方昏暗的天地。

預料中的爆頭沒有發生。

燕飄零並沒有被黃光擊中的感覺，卻聽到“啪”的輕響，吊在胸前的玉牌已爆裂，成粉末流下。

“咦？”黑暗中傳來一聲輕語。

黃光被綠光抵銷，燕飄零的身體恢復瞭自由，急縱身掠起。

忽又一凜，驚覺身體竟又被神威鎖定瞭。

身在半空，勁力全失，無法作任何應變。

眼前一亮，又是一道黃光徑直打來。

燕飄零身在半空，被神威壓制，就像一隻無法動彈的小鳥，隻能巴巴等著被射殺。

耳邊的尖叫響成一片。

黃光閃耀中，圖門宏、烏雅武、西門獅等人的滿臉驚駭歷歷在目。

身體不能動彈，玉牌又已爆裂，還有什麼法子？

燕飄零手足冰冷，絕望等死。

燕飄零這隻小鳥動不瞭，卻有別的小鳥動瞭。

眼角瞥見一道微弱紅光，閃電般撞向黃光。

“不要！”燕飄零駭極驚呼。

沒有眩目光彩，沒有震天巨響，隻有“撲”的一聲微不可聞的輕響。

赤紅流光的小不點已不見瞭。

就像從來不曾存在似的。

隻是，那一束黃光，竟也一道消失瞭。

“小火！”燕飄零失聲悲呼。

心頭就像被尖刀刺穿，痛得無法呼吸。

“撲通”一聲，整個人掉在巖石上，砸得脊梁欲裂，一時無力爬起。

“有趣！”那話語又傳來。

黃光暴閃。

轉頭望去，夜空中突兀閃現一個燦爛的黃色光暈，猶如一顆黃澄澄的珍珠。

珍珠中竟然有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