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烘烘的閃動篝火旁，燕飄零和文小山，一人舉著一大塊油脂四溢的肉排，懶洋洋地各倚著一棵大樹根，悶頭大嚼。
文小山一口氣嚼掉瞭大半塊肉排，才喘瞭一口氣，嘆道：“你這手藝，真真是神技！”
燕飄零笑笑，“你那塊急瞭點，火候還差瞭些。”
“裝逼！”文小山笑罵。
一頓，又隨意笑道：“怎麼樣，加入我們太商宗吧？”
燕飄零一愕，忖道：“這傢夥有點不識趣啊，上次我不是沒吭聲的麼，還提這一檔子事幹啥呢？難不成被油脂蒙瞭心？”
心裡想著，便有些好奇地望向文小山。
文小山倚著大樹根，整個蜷成瞭一條大懶蛇，似笑非笑地望過來，篝火晃動，他的目光好像也在閃動。
“他是認真的。”燕飄零心一動，便笑道：“你還嫌麻煩事不夠多麼？”
文小山笑笑，“修煉之人，要是這麼前怕狼，後怕虎的，還修個屁呀！”
燕飄零低頭沉吟。
文小山這個朋友，確實沒話說，要不是他，燕飄零的小命早就沒瞭。在明知燕飄零麻煩不小的情況下，還一再邀請他加入宗門，這分赤誠，更是十分難得。從這個角度來說，燕飄零實在很難拒絕。
至於魔女那塊，大不瞭是燕飄零自己一個人靈魂碎裂，連累不到別人，倒也沒什麼。
可是，想想叢林那邊，左丘部落的屍山血海，圖門宏的熊熊大火，燕飄零的心結始終沒法真正解下。
總擔心自己是個天煞孤星，誰靠近誰倒黴，實在無法再承受那樣的滅門慘事。
那大巫還好，那高高在上的神——顯然不是太商宗能夠對抗的，還有那神秘莫測的邪靈……
想到這裡，燕飄零便抬頭望向文小山，苦笑著搖瞭搖頭。
文小山目光一凜，盯著燕飄零，緩緩道：“你究竟在害怕什麼？”
“我不想連累你們。”燕飄零輕輕低下頭來，“有些東西實在無法再承受。”
文小山“騰”地跳起，用啃光瞭的樹枝肉叉指著燕飄零的鼻子，“你有沒有真的把我當作你的朋友？”
燕飄零霍然抬頭，望著文小山，點瞭點頭。
“那就好！”文小山把樹枝狠狠扔進陰暗叢林裡，“有什麼破事，都給老子倒出來，天塌下來，我陪你頂！”
燕飄零心中激動，張瞭張嘴，卻被夜風灌瞭幾口，忍不住一陣咳嗽，又嘴角抽動幾下。
那些屍山血海實在太沉重瞭，壓得燕飄零難以開口。
“燕飄零！”文小山一字一頓，“你如果再不說，我立刻掉頭就走，從此你是你，我是我，你就算死在路邊，我也不會再看你一眼！”
燕飄零呆瞭呆，終於長長地嘆瞭一口氣，“但願你聽瞭不後悔。”
“屁話！”文小山看燕飄零終於打算開口瞭，便坐瞭下來。
燕飄零甩瞭甩頭，似乎要甩掉一些心頭的沉重，又覺得夜風有些刺骨，便又往篝火裡添瞭幾根枯枝。
又喝瞭幾口用竹筒裝來的湖水，抹瞭一把嘴角，這才把自己部落被屠滅，從屍山血海爬出，孤身一人在叢林裡掙紮，又連累左丘部落被滅，再九死一生帶領落族人殺死申屠猛那惡鬼，卻蹦出瞭個大巫，奉神諭要凈化所有邪惡遺民……，原原本本告訴瞭文小山。
隻略去瞭和丹田異物、鬼王有關的事情，也沒有告訴文小山剩下部落族人的去向，那是十萬條人命，燕飄零不可能告訴任何人。
燕飄零原原本本說來，一直說瞭半個多時辰，隻說得口幹舌燥，把文小山的竹筒的水都喝光瞭。
文小山隻聽得整個人都蒙掉瞭，一會兒瞠目結舌，一會兒咬牙切齒，一會兒又一臉驚恐……
他哪裡想得到，這個剛結識的山野小子，身世竟然這麼悲慘，經歷竟然這麼曲折離奇，身上更是壓著鋪天蓋地的血海深仇……
燕飄零也是第一次跟外人講起瞭自己的身世，一邊講，一邊又經歷瞭一次極端的情緒波動。講完之後，也是心潮湧動，難以自抑，隻低下頭來，直勾勾地盯著跳動的篝火。
忽聽文小山長長嘆道：“真沒想到會是這樣——修神界已經夠錯綜復雜的瞭，卻也從沒聽過這樣的事情。”
燕飄零也長長嘆息，“現在，你能體諒我不肯加入你們宗門的苦衷瞭吧？”
“屁！”文小山冷笑，“不加入宗門，不修神，你報個屁仇啊？”
燕飄零黯然低頭，半晌，才道：“實在不想再連累別人瞭。”
“怕個卵啊！”文小山又跳瞭起來，怒喝，“大巫、天南宗算個球啊？”
“神……”燕飄零黯然道。
“神……”文小山艱難地吞瞭吞水，一頓，又大聲道，“神也不能不講道理啊，再說瞭，你又怎知那莊無極是不是真的奉瞭神諭？——須知，我們修神者是忌諱濫殺無辜的，屠殺普通人更是禁忌！”
燕飄零沒有吭聲，隻黯然苦笑。
忽又聽文小山大聲喊，“我再問你，願不願意加入我們宗門？”
燕飄零一愣，又澀聲道，“我都原原本本告訴你瞭，你還要堅持？”
“就是因為都知道瞭，我更要堅持——不修神，你拿個球去報仇哇？”
“你就不怕連累宗門？”
“怕個屁呀！”一頓，文小山又道，“你既然都告訴我瞭，這就已經不是你要考慮的事情瞭。”
看來文小山是結結實實被燕飄零的悲慘身世震撼到瞭，斯斯文文的一個，一時間竟滿嘴粗口。
燕飄零搖瞭搖頭，“就算你沒問題，你宗門也不會接受的。”
“包在我身上。”看燕飄零口氣有些松動，文小山口氣更沖瞭。
燕飄零有些奇怪地望向文小山，“太商宗是你傢開的呀？”
“不錯！”
燕飄零不禁一愕。
文小山一臉傲然，“太商宗的現任宗主是我爺爺。”
燕飄零這才明白，原來眼前這個傢夥也是個二世祖，怪不得這麼大包大攬的。
文小山又道：“這回，你應該放心瞭吧？”
燕飄零實在無話可說瞭。
文小山一屁股坐瞭下來，似乎是長長松瞭一口氣，忽又道：“其實，我這麼著急要你加入我們宗門，還有別的原因的。”
燕飄零不禁又是一愕。
“這是我們應對麻煩的一個方法。”文小山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