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飄零整個像條快要斷氣的狗，癱在地上，不停抽搐著。腦海裡一片漿糊，已瀕臨顛狂。
拓跋部落的斷頭殘肢，左丘山谷的屍山血海，圖門部落的熊熊血光……現在，又多瞭個太商宗！
又一個滅門啊！
又不知死瞭多少人。
……都是我害的。
我明明就是個天煞孤星，為什麼還要交朋友？為什麼還要加入太商宗？
好好的為什麼又要害得別人滅門？
明知自己是個天煞孤星，為什麼還要連累別人？
我有什麼資格交朋友？
我就是個廢物！
我十惡不赦！
早該在天打雷劈中粉碎！
……
燕飄零蜷在地上，把拳頭塞進嘴裡，瘋狂地咬著，咬出瞭滿嘴的鮮血。心裡在聲聲自問。
我究竟招誰惹誰瞭？
難道不應該報仇麼？
為什麼惡人滅瞭別人滿門還能逍遙自在？
為什麼好人就該被滅門？
難道作惡才是對的？
好人就該滅亡？
究竟是我錯瞭，還是這個世界錯瞭？
……
眼裡的血淚也在瘋狂地噴湧著。一顆心也被撕成瞭粉碎。
究竟為什麼？
為什麼對我的好人，都要被我害得這麼慘？
為什麼這麼多作惡的壞人，都活得好好的？
為什麼壞人總能這麼得意？
為什麼好人都沒好下場？
這個世界究竟怎麼啦？
……
突然，一股滔天怒火轟然暴發，燕飄零霍然起身，跪在文小山身後。內心在嘶吼。
不！
我不服！
不是我的錯！
如果總是壞人得意，好人難過，那就是這個世界錯瞭！
我一定要報仇！
我一定要讓那些惡人滅亡！
隻要有一口氣在，就要復仇到底！
我要滅瞭所有作惡的人！
……
又把雙拳握得咯咯作響。
我要強大！
我要復仇！
……
黑暗中，燕飄零無聲地跪在文小山身後。
內心卻在吶喊，在嘶吼。
痛恨自己的不爭，怒斥上天的不公。
從悲痛到自責，從自責到憤慨，從憤慨到決絕。
一夜間，內心發生瞭翻天覆地的變化。
都說性格決定命運。可是，命運又何嘗不決定性格？
接二連三的慘劇對燕飄零的沖擊，終於在今夜累積到瞭頂點。徹徹底底地改變瞭他這個人。
……
不知不覺，天邊已現魚肚白。
燕飄零緩緩回過神來。
面前一團白色有些刺眼。
定睛看去。
那是……
那竟然是文小山的頭發。
竟然全都白瞭。
一夜白頭！
一名十多歲的少年一夜白頭！
滿頭白得像雪的頭發，刺得燕飄零的眼睛火辣辣作疼。
燕飄零清楚地知道，一夜之間，自己已經徹底改變瞭。昨夜就是一道分割線，把昨天的燕飄零和今天的燕飄零截然分割開來。分成瞭兩個完全不同的人。
改變來自於悲憤。而文小山的悲憤肯定強烈多瞭，那麼他的改變也是必然的瞭。
看著文小山披散著滿頭白頭，一動不動地跪伏著，燕飄零隻覺得眼裡又一陣赤疼。
伸手抹一把血淚，深深吸瞭一口氣，強抑內心的劇痛，掙紮著站起身來，走到文小山身旁，輕聲道：“起來吧！”
沒有回應。
等瞭許久，又輕聲道：“起來吧！”
又過瞭許久，文小山才有瞭動靜，緩緩抬起頭來，空洞地望著前方。
燕飄零在文小山的眼裡看到的隻有死灰。
這種死灰，會迅速淹沒一切生機。
他真的會死。
這樣不行。
燕飄零悄悄抹幹臉上的血淚，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平靜些，又輕聲道：“走吧？”
“走？”文小山雙眼空洞地望著燕飄零，“我不走。我要在這裡陪著我爺爺，我爸爸媽媽，我姐姐……”
……
“可是……可是，你難道不想報仇麼？”燕飄零嘗試用仇恨來激發文小山的生機。
“報仇？……不錯，報仇！我要報仇。報仇……報仇……報仇……”文小山空洞的眼裡閃過瞭一絲厲芒，反復念叨著報仇，又掙紮著想要站起來。
燕飄零強忍著攙扶他的沖動，等著他自己站起來。
可是，文小山隻站起瞭一半，又頹然倒下，癱在地上，嘴裡還在無意識地念叨著：“報仇……報仇……報仇……”
燕飄零內心在滴血，臉上卻很平靜。文小山已經崩潰瞭，他絕不能再失去理智。
他已不是昨天那個燕飄零！
燕飄零又深深地吸瞭一口氣，冷冷道：“起來！像條死狗躺在這裡是報不瞭仇的。”
文小山的身體顫抖瞭一下。
又喘息幾下，便用手撐起身子，掙紮著慢慢爬瞭起來。
雖然勉強站瞭起來，但雙眼仍是一片死灰，看起來就像是一具行屍走肉。
燕飄零拿出兩顆大蟠桃，遞瞭一個給文小山。
文小山茫然接過，隻是發呆，好像連吃都不會瞭。
燕飄零心裡一陣陣刺痛，卻大聲喝道：“你還想不想報仇啊？”
被燕飄零一喝，文小山手裡拿著的大蟠桃竟失手掉落。
燕飄零一手抄住，又塞回他手裡，連著手一起按到他的嘴邊，大聲道：“吃！”
文小山呆呆地啃著，桃肉大部分都掉到瞭地上，桃汁還流到瞭衣服上。
看到文小山這個樣子，燕飄零的心疼得就刀割。
可是，再怎麼疼，也得忍著。
他絕不允許自己再被情緒困擾，絕不能容忍自己的軟弱。
大蟠桃采自妖獸領地，蘊含有濃鬱的靈氣。燕飄零吃瞭一個，感覺僵硬的身體慢慢有瞭些生氣。
看文小山也勉強能站穩瞭，不像之前那樣搖搖欲墜。眼睛裡也有瞭些生氣。
這樣還是不行。
燕飄零想瞭想，便又道：“你到底想不想報仇？”
“報仇……報仇……報仇……”文小山喃喃說著，忽然猛地一抬頭，悲憤道，“我當然要報仇！”
燕飄零眼睛一亮。
可是，文小山的眼睛又陡然暗瞭下來，喃喃道：“我找誰報仇？我拿什麼報仇？”
“仇人一定可以找到的！”燕飄零斬釘截鐵，接著又道，“當務之急，是要先提升實力。”
文小山黯然道：“怎麼提升？”
“加入最強大的宗門，修煉最強大的法訣。”
文小山的眼睛隻一亮，又暗瞭下去，還搖瞭搖頭。
燕飄零道：“你不相信？”
文小山漠然地看著燕飄零。
看來，不下一道猛火是不行的。
燕飄零從儲物戒裡掏出易塵給的太一宮長老令牌，遞給文小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