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經年聽著自己身後此起彼伏的驚叫聲,淡淡垂下眼睫,看著自己手裡半死不活的顧薇,隨後甩手。
顧薇就像是個破佈娃娃一樣摔在瞭地上。
脖子上依舊帶著那種刺痛,整個人在窒息感中回不過神來,她通紅著眼睛看著顧經年,似是還沒有從剛才那般的驚駭中回過神來。
她很想自己很有骨氣地說一句話“有種就殺瞭我”之類的話,但是看著他那漫不經心的面容,卻什麼話都說不出來瞭。
“你還不配讓我背負上殺人的罪名,臟手。”他輕啟薄唇,淡淡吐出這麼一句,但是話中含義不言而喻:要是再放肆的話,他可以不殺她,但是有的是人可以殺她。
唐蕙蘭和孫蕎這一眾女眷也給驚呆瞭,隻是戰戰兢兢地抱著半死不活的顧薇,誰也不敢再說一句話。
顧經年就那麼立於那裡,忽然感到自己的手被人拉住。
回頭就看見林汐正眼巴巴地望著他。
她兩隻手握住瞭他的一隻手,還撒嬌般的晃瞭晃,顧經年見她這幅模樣,一下子就笑瞭起來。
“嚇到瞭?”他摸她的頭。
是有點兒驚訝的,但是嚇到還不至於,前兩次在塞班島她的神智不太清醒,所以並沒有看到那個時候的顧經年,比現在要可怕一百倍。
看著她愣愣的模樣,顧經年一下子就有些心軟,彎下腰來和她對視。
“還真嚇到瞭?”
其實……她能說是被帥到瞭嗎?
可是這話還沒有說出口,她就被顧經年從沙發上給拽瞭起來。
顧天恩見顧經年拉著林汐旁若無人地就要離開,勃然大怒:“顧經年,你將你爺爺氣成瞭這個樣子,結果你要拍拍屁股走人瞭?”
顧經年睇瞭一眼顧天恩:“難不成二叔覺得爺爺現在很想見到我?”
“你也知道?那就等你爺爺醒來之後好好道歉!”
顧經年的聲音帶著輕微的冷,又含著滿滿的嘲諷:“我道什麼歉?說我就應該任由顧天姝毀瞭這個丫頭然後讓我孤獨終老?說我不該殺瞭顧天姝反而應該讓她繼續在這世界上給我使絆子?說我就應該任由爺爺那樣不分青紅皂白地袒護著顧天姝而讓這丫頭受瞭委屈?二叔你倒是和侄子說說,我該怎麼道歉?”
顧天恩被顧經年這麼一連串的嗆聲,堵得說不出話來。
誰都知道顧經年向來不是個多話之人,如今一口氣說出這麼多的話,可見心情也是十分不美麗的。
顧經年看瞭一眼正在為顧凌峰診治的傢庭醫生,見他動作有條不紊,神色也沒有什麼慌張亦或是驚恐,可見顧凌峰並沒有什麼大礙。
於是他接著道:“爺爺現在看起來沒有什麼問題,但是二叔沒見到我身邊這丫頭已經被你們嚇得說不出話瞭麼?要是有個什麼不好,你們誰賠得起?”
“顧經年,你%……你這個……”顧天恩指著顧經年,許久都吐不出一個形容詞。
到底是被他們給嚇的還是被你顧經年給嚇的?
而且看她臉上那不可掩飾的笑容,哪裡是被嚇著瞭?
這顧經年怎麼信口胡謅都不打草稿的呢?
“二哥你也別和經年說什麼瞭,趕緊來看看爸爸,你還嫌現在傢裡不夠亂嗎?”顧天彬也真是無奈瞭,一手扶著顧凌峰的肩膀,另隻手他胸口捋著。
顧天恩無奈,也知道和顧經年如今不能硬碰硬,於是也走回瞭顧凌峰那裡,悻悻地什麼都沒有說。
“麻煩爸爸轉告一下爺爺,在他想好要怎麼與我和汐汐相處之前,我不會再登顧傢大宅的門。”
說罷,顧經年直接拉著林汐走瞭出去,隻留下逐漸遠去的汽車的馬達聲。
林汐深知,顧凌峰不可能不知道顧天姝對她做出的那些個事情。若是真的被顧天姝給得逞出事的是她的話,顧傢絕對不會如此。他們隻是會好生安撫一下顧經年,然後趕緊給他配一個新的妻子,正好中他們的下懷。但是面對丟瞭性命的顧天姝,這個確確實實的顧傢人,一群人就怎麼都忍受不瞭瞭。
其實最讓顧凌峰接受不瞭的,應當還是顧經年可以為瞭她林汐做到這樣的地步,這絕對超出瞭顧傢所有人的想象。
林汐垂著腦袋坐在車上,想著該說點兒什麼讓顧經年高興一些。
“你平平安安的,就什麼都好。”
林汐覺得這人總是很神奇,明明她什麼都沒說,甚至這人都沒有轉過頭來看她一眼,就能輕而易舉地道破她心中所想。
林汐看著他線條流暢的側臉,一言不發。
“就算是沒有你這次的事情,矛盾終究會爆發,有些事情根本就不安於表象,之前越平靜,也就會更加的一發不可收拾。”
林汐知道他是什麼意思。顧傢想要操控他,但是顧經年有絕對不是那種為人所指使的人。顧傢要的是一個既有能力,又聽話的傀儡,而非他顧經年。
許是因為之前顧經年表現得對顧傢的親情很是看重,所以他們以為顧經年八年不在顧傢,他們就可以借著親人的這個身份對他指手畫腳嗎?
他看重顧傢人,並不代表著他會對他們一味的忍讓,因為並不是所有的心軟都能帶來回報,也不是所有的惡人都會迷途知返。
晚上華燈初上,外邊又是秋雨連綿,透過車窗吹進來的空氣微微有些冷,似乎時間所有萬物,都鍍上瞭一層冷光。
兩人回到西山華墅之後已經過瞭十點。林汐剛才將自己的手機調成瞭靜音,現在一看上邊有一個未接來電,還有一個是那個號碼發來的短信。
林汐一看短信內容,不由得有些驚訝。
林梓妍?
她現在在京城?
——
其實現在,顧天南還是覺得見到顧瀾有些尷尬,尤其是……
有些事情在做的時候會很快樂,甚至會快樂地喪失理智的,但是卻在冷靜下來之後,就是難言的懊悔。
所以每次顧瀾笑瞇瞇地看著他的時候,他就會覺得愈發的尷尬。
這麼一想,一個不留神,辦公桌上的杯子被他用手肘掃在瞭地上。
“哐當”一聲,把他自己嚇瞭一大跳。
還好他自己是一間獨立的辦公室,這才沒有給他們帶來什麼幹擾,卻不料在這個時候房門被人敲開。
顧天南看著慢慢走進來的喬書寧,本要彎腰在撿杯子的碎片,如今也直起瞭身。
他不知道將自己是以一副什麼樣的表情面對這個小夥子的,其實算算,他也隻是比他大大瞭兩歲而已。
一個二十五,一個二十三,但是他卻透露著一種成熟與滄桑。
似乎是顧傢所有的男人,全都少年老成。
“顧教授,這個是我的學年報告。”喬書寧將一份件放在瞭桌子上。
“這個不是下學期才要交的嗎?你怎麼提前瞭?”顧天南隨意翻著那幾張紙。
“因為下個學期我就要去意大利瞭。”
顧天南的手猛地一僵,隨後抬頭看著他。
是啊,他都忘記瞭,這個喬書寧是要和顧瀾一起去意大利的。
“你應當知道,你的專業和意大利並不相關。意大利發達的是時裝業,不是傳媒業。”顧天南忽然來瞭這麼一句,他知道自己不想讓這個男生去意大利。
“我知道。”喬書寧點頭,“顧教授也應當知道,我並不是去那裡進修的。”
是,他是去那裡找人的。
不知道是不是顧天南的錯覺,他竟然從這個小夥子的語氣裡聽出瞭挑釁的意味。
但是抬頭一看,他黑框眼鏡後的神情並沒有什麼多餘的神色在裡邊,顧天南也覺得自己是越來越疑神疑鬼瞭。
“東西放在這裡就好,我是盡快看。”
喬書寧知道這是逐客令,於是點點頭轉身離去。
他還沒有來得及將辦公室的門打開,房門就從外邊被人一把推開。
顧瀾臉上的笑容在見到喬書寧的一剎那給僵住瞭。
有些……尷尬。
上次本來和喬書寧說好要去他那裡住,但是後來卻搬到瞭顧天南那裡,她在電話裡和喬書寧道瞭歉,但是兩人之後就一直沒見面,如今……
倒是喬書寧當先一笑,看著她有些潮濕的頭發,讓開瞭身子:“你還是趕緊讓顧教授給你拿塊兒毛巾擦擦頭發,別給感冒瞭。”
顧瀾摸摸自己的短發,隨後點頭。
“我還有個工作要做,先走瞭,改天一起吃飯。”他的話說的自然而然,輕而易舉地就緩解瞭顧瀾的尷尬。
顧瀾點頭,看著喬書寧出去之後將辦公室門關好。
顧天南看著她的頭發果真有些濕噠噠,按照剛才喬書寧說的將一塊兒毛巾遞給她擦頭發。
“你給我擦。”顧瀾趴在他辦公桌的對面,笑嘻嘻得走瞭將腦袋伸瞭過來。
顧天南拿著毛巾的手一抖,剛想拒絕,但是想到她說話之時希冀的眼神,還是將毛巾蓋到她頭上輕柔地擦著。
顧瀾低頭在笑,她就喜歡這種……不被拒絕的感覺。
不知有幾分鐘過去,二人誰都沒有說話,但是這氣氛已經不像是從前那樣,再帶有什麼尷尬,反而顯得稀疏平常極瞭,甚至還有些溫馨。
“我們今天……”
顧瀾的話被一陣手機鈴聲給打斷,顧天南接起來的時候就是說顧凌峰出瞭事,讓顧天南趕緊去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