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再次飄下瞭雪花,不大。像是零零散散的煙灰漫天落下,掩住城市的喧囂,織成一地冰冷的毯子。
顧經年從樓梯上走下來,站在她身後,環住她的腰。
“在這裡做什麼?”
說話的氣息落在耳邊,激起一陣撩人的癢。
林汐“嘿嘿”一笑,將手機屏幕放在顧經年眼前。
看見屏幕上的人,顧經年長眉蹙起:“拍她做什麼?”
“當然是有用處。”林汐很得意地搖頭晃腦,“這可是個重大發現,不過我現在不打算告訴你。”
“呵。”顧經年低聲一笑,“你的關子,還真是邁得一套一套的。”
林汐轉過身挽著顧經年的胳膊,嘻嘻一笑:“這是當然,要是所有的事情在一開始就都知道瞭結果,這才沒意思不是?”
“說得也是,所有的事情在最後,都會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林汐點頭,意有所指地看著他:“對,比如……”
“嗯?”
“你和夏茵的關系。”
顧經年腳步一頓,轉頭看著這個笑得頗有深意的人,說話間隱含笑意:“顧夫人,你在吃醋?”
“吃醋倒是還沒有,畢竟你們的關系到底是怎樣現在我還不知道,我還沒興趣吃這橫空而來的飛醋。”林汐聳聳肩,“我就是不舒服。”
給任何一個女人,要知道某個女人和自己的老公有什麼特殊的關系,都會不舒服的不是?
“我好像說過,我和夏茵的關系,絕對不是你們想象的那樣。”顧經年湊近瞭她,讓她看著自己閬黑深諳的眼眸裡的那一抹認真。
林汐撇嘴:“呦,還是特殊關系?”
“不算特殊。”顧經年覺得她這氣鼓鼓的吃醋模樣,可愛得緊。
“顧先生,我現在心情很不好,請你遠離。”林汐揚手一揮,“我需要冷靜。”
誰知顧經年扣在她腰間的手卻是愈發地緊瞭。
“我幫你冷靜。”
林汐看著他放大的臉,心裡一陣無奈。
媽的,這哪裡是冷靜,這分明是逼著她****焚身!
顧經年將她抵在一邊的墻壁上,頎長的身材將她的身形完全籠罩瞭起來,輕柔的吻鋪天蓋地地落瞭下來。
“哎呀臥槽,辣眼睛!”旁邊傳來一陣大叫。
林汐轉頭,看見林恩駿捂著眼睛,正從指縫裡看著二人。
她一下子就有些不好意思。
“姐,安欣姐讓我上來問你一句,她們現在要去教堂瞭,你要不要和她一起去?”
林汐還沒有說話,倒是顧經年開口瞭:“一起去吧,正好我懶得開車瞭。”
上瞭jim的加長林肯之後,安欣拉著林汐坐在瞭一邊。
看著安欣賊兮兮的樣子,林汐有些狐疑。
“我剛才看見蘇雯瞭。”安欣低聲道,“和一個男的在賀傢後宅裡邊做那種事情。”
林汐想想就覺得汗毛都立起來瞭。
真是……這是在人傢傢裡,都不知道避諱一點兒?
賀耀先也是,看戲的不嫌事大,叫蘇雯過來做什麼?
婚禮儀式的舉辦是在下午兩點,所以賓客們全都提前到達瞭聖諾斯教堂。
汽車直接開進瞭聖諾斯教堂的花園裡,林汐一下車,就看見瞭這滿院的精心佈置。
大紅的地毯鋪滿瞭整塊兒地面,有幾個傭人正在不停地清掃著,保證雪花不會對地毯造成什麼影響。地毯外圍全都擺放著鮮花,團團簇簇,各式各樣,都是在這個季節不應該出現的鮮花。
花香分子在空氣中彌漫,沁人心脾。
路過一個拱形的花門,林汐不禁想象一會兒林婉要從這裡穿過,走向等在盡頭的賀耀先。
看著那個將要成為自己丈夫的人站在道路盡頭,自己一步一步朝著他慢慢接近,心情在這個過程中,應當是十分微妙的。
林汐抬手林恩駿叫瞭過來:“林婉出嫁,送嫁之人是誰?”
“靠,姐,你覺得除瞭我還有誰?”
林業雄在裡邊,總不可能叫出來送林婉出嫁,這個艱巨的任務當然就落在瞭林恩駿這個做哥哥的人的份兒上。
“你不是伴郎?”
“我這個伴郎是做什麼的?晚上給賀耀先那貨擋酒的!”林恩駿憤恨地說著,狠狠扯著自己脖子上的領結,一副要將自己給勒死的態勢,“賀耀先那貨,簡直就沒人性!”
見林恩駿風風火火地離開,林汐心裡生出瞭幾分同情。
她緊瞭緊身上的羊絨大衣,顧經年側目看著她微微泛紅的臉頰,輕笑問道:“冷嗎?”
“還好。”林汐吸瞭吸鼻子,“內心比較期待,所以也不覺得很冷。”
賓客陸陸續續全都來瞭花園裡邊,三三兩兩在四周的白色方桌邊坐下,林汐環視瞭一圈,發現竟然還有不少是上次在法國的時候自己見到過的。
賀傢的生意做得果然不小。
幾人找瞭一張距離牧師臺比較近的桌子坐下,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
顧文瀾也走進這裡,正四下張望著。
jim招瞭招手,顧文瀾看見之後,急忙走瞭過來。
她的身子比較纖弱,所以抱著陳珺瑤這麼個丫頭微微有些吃力。
“汐汐姐姐,我和文瀾姐姐剛剛在後邊堆瞭好大好大的一個雪人!”陳珺瑤興沖沖地用兩隻手朝著林汐比劃瞭一個大大的圓。
顧文瀾剛剛將陳珺瑤放下,她就跑瞭過來,往林汐身上爬。
她的臉凍得紅撲撲的,一雙眼睛大而明亮:“我的帽子和圍巾都給瞭雪人,呼……好冷。”
這陳珺瑤,有的時候,真是天真地讓人心疼,有的時候真是成熟地讓人無語。
神父在牧師臺那裡站好,臺上放著厚厚的一本聖經。
賀耀先站在臺前,玉樹臨風,貴氣天成。
一邊的賀母臉色依舊不怎麼好看,林汐看瞭出來,事到如今,依舊對林婉這個兒媳不怎麼滿意。
林婉嫁進去之後,以後的生活也是艱難。
一塊兒特殊的紅地毯朝著遠處蜿蜒,後形成瞭一個拐角,所以誰也看不清楚這紅毯盡頭到底是怎樣一副光景。
沒等來林婉,倒是等來瞭林恩駿。
林汐看著這個一屁股坐在自己身邊的人,有些狐疑:“你不是送新娘子去瞭?”
“人傢現在用不著我瞭。”
“怎麼回事兒?”
林恩駿的表情很糾結,狠狠撓瞭撓頭發:“姐你自己看就知道瞭。”
人群中傳來一陣騷動,林汐順著聲源看去,嚇瞭一大跳。
好傢夥,那個被林婉挽著手臂的人……林業雄?
要不是林恩駿過來瞭,林汐一時間還要真以為自己是瞎瞭。
林業雄不是在牢裡,現在怎麼也出來瞭?
林汐側目看賀耀先,發現他的笑容也僵在瞭臉上。
林傢前一陣子出的那些個事情,在座之人都是知道的。林氏集團易主為林汐,林業雄也因為故意傷人而關入瞭牢中。
這人如今怎麼就出現在瞭這裡?
林婉覺得自己現在好像是走在刀山上,每邁出一步,都是鉆心的疼。
那些人的指指點點竊竊私語,足矣毀掉她今天的所有好心情。
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收緊,將林業雄的西裝袖子抓出瞭一條又一條深深的褶皺。
其實剛才林業雄出現的時候,她也驚呆瞭。
然而還不待她問什麼,林業雄就抓起她的胳膊放在瞭自己臂彎裡,拽著她走上瞭紅毯。
林婉就這麼渾渾噩噩地出現在瞭眾人視線中。
已經上瞭紅毯,自然不可能再下去,所以林婉隻得挽著林業雄,硬著頭皮向前走。
人們指著她,評頭品足。
好像又回到瞭一段日子之前那種橫眉冷對千夫指的狀態。
裸露在外的肩膀有些冷,但是什麼都比不上那種由心底散發而出的寒意。
林婉的手忍不住縮瞭一下,但是卻被林業雄用臂彎夾住。
就這樣,在人們復雜的眼光中,林婉走到瞭賀耀先跟前。
她很怕,很怕。
特別怕林業雄將她的身世公諸於眾。
她很清楚,賀傢還肯接納她,就是因為她林傢二小姐的身份。雖然現在林傢沒有瞭,她最多算是一個沒落千金,比什麼私生女之類好瞭太多太多。
察覺出自己的胳膊被人捏瞭捏,林業雄轉頭,看見瞭林婉哀求的眼神。
她今天的妝容很完美,完美地無懈可擊。但是卻不難想象,這一層精致的面具下,這張臉的神色該是怎樣的慘白。
她現在渾身都在止不住地顫抖。
一隻手忽然環上瞭自己的肩膀,接著她被摟緊一個溫熱的胸膛。
“很冷?”賀耀先溫柔的語調從頭頂傳來。
林婉搖頭,身子卻抖得愈發地厲害瞭。
她現在寧願賀耀先站在一邊不理會他,也好過他的溫柔,讓她愈發的心虛。
林業雄笑得一臉的意味深長。
“之前就聽說,你喜歡我這個女兒喜歡得緊,看來還真是。”林業雄特意咬緊瞭“女兒”兩個字,讓林婉身子抖得更加厲害瞭。
林婉的頭幾乎就要埋到胸口。
“要是我不喜歡婉婉,我怎麼會和她結婚?”賀耀先說的一臉的理所當然。
“要是你知道真相的話,你還會這麼說嗎?”
“不要……”林婉用幾不可聞的聲音很無力地吐出兩個字。
林業雄看著林婉的眼神,很輕蔑很不屑。
二人說話的聲音不小,所以離得近的賓客都可以聽到,但是大傢都搞不明白這幾個人到底是在打什麼啞謎。
林汐總算是知道林業雄是來幹什麼的瞭。
不是來送嫁的,是來砸場子的。
隻是……他要說的,賀耀先不是早就知道瞭嗎?